深秋，京城杏花路老洋房。

二樓的臥室內，一縷陽光折射在窗臺的書桌上，桌面有些凌亂，各種畫紙隨處可見。

書桌旁是一臺老式縫紉機，掛著三個不同顏色的線筒。

“咚咚咚……”

敲門聲還在繼續，嚴實藏在被子里的人蠕動了一下，但是沒有起來，嘴里咿呀嘟囔兩句，門口的嘮叨聲突然響起。

“嬌嬌，快點起來，別忘了今天是什么日子，你還要去那邊過壽，不要遲到了，聽到了沒有？”

被子里的人把枕頭抽出來壓在頭上，試圖隔絕聲音，可是并沒有什么用，嘮叨聲還在繼續。

“你有衣服穿嗎？是不是要穿禮服？奶奶去幫你買一條新裙子，你趕緊起來。”

聽到這句話，被子里的人再也沒辦法裝睡，迅速掀開被子，一個鯉魚打挺起身，揉了揉眼睛，左右搖晃著去開門，如果忽略這一頭雞窩一樣的頭發，這應該是一個身材姣好的少女。

臥室門在里面反鎖，轉動兩下打開，還沒有來得及說什么，一陣秋風襲來，手臂上立刻起了一層雞皮疙瘩。

“奶奶，還早呢，你又再禍害我。”

門口的老太太一頭銀發，看著精神抖擻，手里還捏著一把笤帚。

“你把門反鎖了干嘛？我老太婆還能進去偷吃你的零食？真是不孝孫女，太陽都要落山了，你還在被窩里。”

燕綏懶洋洋地靠在門上，聽著奶奶激光槍一樣的嘮叨，嘴角微微上揚。

盡管看上去邋遢至極，但這張精致明艷的臉蛋還是讓人無法生氣。

奶奶哼了一句，側身進入燕綏的房間。

“趕緊收拾一下，洗個澡洗個頭發，再敷個面膜，女孩子要注意形象，我看看你有沒有衣服穿。”

說著，奶奶伸手推開旁邊的衣柜，一排黑色衣服露了出來，燕綏眉頭一跳，急忙閃開，下一秒差點就被笤帚打在身上。

“這是什么衣服，黑不溜秋，我還沒死呢你天天穿這些，不知道的還以為你在戴孝，隔壁小敏，人家多會打扮，看上去青春靚麗，你看看你，白瞎了這張臉。”

燕綏捂住耳朵，“奶奶，您別罵我了，整個杏花路都能聽到您的聲音，我不要面子嗎？”

奶奶又舉起笤帚，燕綏像個兔子一樣躲開。

“打不到我，打不到我，嘿嘿，奶奶你是不是沒吃飯？”

奶奶氣血上涌，罵了句兔崽子，就追上去逮人。

——

燕綏收拾妥當，已經是兩個小時以后了，衣柜里那些黑漆漆灰撲撲的衣服的確不適合穿出去，還好，她的狗頭軍師及時送來了禮服。

宋青瑤嘴里吃著辣條，眼睛里閃著狼光，看著燕綏的背影口水快要滴下來。

“不是說陸老爺子過生日？你穿這套，別人還以為今天的主角是你呢。”

燕綏托了托胸，深呼吸一口氣，把齊腰的大波浪長發撩了一下。

“難道不是我？每次我出現，都會掀起腥風血雨，你還沒有習慣？”

她長了一張明艷絕倫的臉蛋，可偏偏穿了一襲粉色魚尾長裙，用宋青瑤的話來說，又純又欲，在古代是可以魅惑君王不早朝的貨色。

燕綏只當宋青瑤在夸她，神情自若地戴上從夜市買的十塊錢一對珍珠耳環。

“這套禮服多少錢？超過三百塊，就當你送給我的。”

宋青瑤差點被辣條噎死，“姐們，認識你這么多年，你還是一如既往地摳門，我這么了解你，怎么可能買超過三百塊的，放心，二百九十八，你轉三百給我，多余兩塊錢，我待會坐公交車回家。”

燕綏嘖嘖兩聲，倒是沒有遲疑就轉錢過去了，宋青瑤不敢置信地“咦”了一聲。

“你轉三百二十給我干嘛？”

燕綏搖了搖手機，“多余二十，打車回去吧，可憐的孩子。”

宋青瑤嘆了口氣，實在不好意思告訴燕綏，二十塊錢她只能坐到半路，不過這個摳門的女人愿意給她錢，宋青瑤絕對不會不識好歹拒絕。

“阿瑤，我和陸檸希誰更美？”

冷不丁，這個送人頭的問題再一次出現，宋青瑤手一抖，一滴油滴在燕綏格子床單上，她抬頭一看，燕綏沒有注意到，松了一口氣，宋青瑤毀尸滅跡，把油漬遮蓋，急忙表忠心。

“陸檸希？她尖酸刻薄，行事乖張，怎么和你比？嬌嬌，你可是紅旗下長大的好孩子，不要提那種社會小太妹。”

燕綏滿意地勾唇一笑，搖曳著身姿走過來，慈愛地摸了摸宋青瑤的腦袋。

宋青瑤呵呵一笑，不敢動，怕燕綏這個女魔頭把她的頭扭到三百六十五度。

門外奶奶的腳步聲逐漸靠近，宋青瑤拿起包包就要走，“奶奶要進來了，房間里一股辣條的味道，我先撤了。”

燕綏翻了個白眼，揮揮手讓她趕緊滾蛋。

然而，她下一秒臉上淡定的表情就開始龜裂，看著床單上一團油漬，燕綏咬牙切齒，“宋青瑤，你丫的滾回來舔干凈。”

只可惜，罪魁禍首已經一溜煙跑出杏花路，奶奶再一次捏著笤帚進來，順著燕綏的目光看到油漬，開始新一輪嘮叨。

“你又在吃垃圾食品，穿得人模狗樣，身上一股辣條味道，你待會要去參加宴會，能不能端正一下態度，你和你媽這幾年關系那么差，就不能趁現在緩和一下？”

燕綏眼神慢慢冷了下來，“奶奶，朝三暮四的女人提了干嘛？我聽你的去參加宴會，可不是因為她，對了，陸家是豪門世家，過來的人非富即貴，我給你拐一個孫女婿回來吧？”

燕綏明顯感覺老太太頭頂的銀發豎了起來，笤帚又要打過來了。

“臭丫頭，我讓你好好讀書，不是讓你放羊，讓你腳踏實地，不是讓你仗著自己年輕漂亮搞花花腸子。”

燕綏拎著裙擺左右躲避。

“奶奶，你夸我年輕漂亮啊？難得你夸我，那我今晚一定艷壓陸檸希那個臭丫頭。”

“你還口出狂言，你給我站住，我今天一定要好好教訓你。”

燕綏拿著手包和一個盒子溜出門，回頭看著氣喘吁吁的奶奶哈哈大笑。

“奶奶，你還是打不到我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