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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撥云見月

大地洪荒初始,氣韻混沌,天地之間蘊育萬物,破立而生。又過得數萬年,以九州之大,凝乾坤之靈氣,縱萬物祥瑞之盛,大開神智。然獸之贏弱,皆并與天地之氣,能者,異踏云千里,異橫行于世,鑒體魄盛者,得其天道。人之初始極為孱弱,不得已而群而居之,以人數之勢抵抗猛獸攻勢,食其獸尸而存。商紂年間,妖獸勢力逐至巔峰,野心勃勃,端地是打著整個九州命脈的算盤。但時過境遷,封神一役卻是驚天動地,便是久未聞面的昆侖散仙陸壓道人也被驚出,非但是闡教與截教之間斗法,也是人與妖獸之間的宿命之爭。然妖獸終究不敵陸壓道人、元始天尊及通天道人聯袂打壓,將妖獸之王狐神瑤琴生生趕至異世位面。緊接商朝滅亡,而妖獸遭到無情屠殺,逐漸消隕于中原。周武王上位后,大力扶植道教一派,而巫蠱本是夏商得勢而起,商朝滅亡之后便不知去向,闡截二教從此統領九州大陸。便在此時,道教盛極一時,無人出其右,修道門派紛紛茁壯而起。

歲月如梭,斗轉星移。經數萬年流逝,新興教派如雨后春筍般紛紛崛起,其中不乏大智大慧之人,創新立派,端地神通驚人。而道教人才漸凋,卻是反復衰落,萬物終始,直至如今只剩下宮觀宗、華嚴寺、虛谷、玄霄教、玉卮宮及九合門六大正統門派,再也不復當年之勇。而此故事則是由東漢末年講起。

話說蜀川之地人杰地靈,民風剽悍且喜食麻辣,是以川菜最為出名;但論其美景也是當仁不讓,盆地連川,拔起群山萬丈,縱橫成嶺,且連綿成峰,險峻奇險,便正如川中民風般豪邁多變;然在這處峻嶺巒山之中最為出名的,卻是佛中圣山峨眉山。而之所以出名卻不但緣其巍峨雄壯,更皆因圣地華嚴寺位于山峰之巔,受教信膜拜。為方便前來拜訪之客,華嚴寺便在山腰建立一座小廟,其名“法門”。每日山腳至山腰那條羊腸階梯上上下下,絡繹不絕,卻是香客、教徒抑或游人慕名而來,端地是熱鬧非凡。

待上得那條蜿蜒階梯,便是一座簡陋露天寺院,門楣橫放一張破舊的淡紅匾額,已不見原本顏色,匾額上“法門”兩個隸書大字方方正正,倒也顯出佛門肅穆的氣勢,但卻被熙熙攘攘的游人破壞殆盡。一塑送子觀音金身遙遙端放至寺院廣場正中,前面擺設一張滿是香灰的供奉桌,桌上放著些素果供品。一鼎青銅香爐不知年月,大咧咧橫在供奉桌之前,三支清香如石箸般倒插鼎爐之中,飄出裊裊青煙。

寺院門口立著一個垂髻小童,臉蛋白嫩,稚氣未脫,一雙烏黑大眼在路人臉上骨碌亂轉,不時流露狡黠神色。突見從蜿蜒階梯走上來一個粗袍漢子,濃眉大眼,鼻直口方,神態不怒自威,令小童甚感訝異。平日大多是婦孺前來拜佛求簽,求子問姻緣居多,偶也有老婦尋運祈福,絕難見到男子前來拜佛燒香,便微微瞥了那漢子一眼。不料粗衣漢子一雙虎目卻向自己望來,對自己微微笑了一下。小童見那漢子雖面帶笑意,但目光深邃,如一泓漣池,深不見底,不由縮起脖子,心中大感畏懼。

漢子見狀又是一笑,嘲弄道:“人小鬼大,果然再如何頑劣終究只是個孩子。”小童聽得那漢子出言嘲笑,大怒道:“哪兒來的破腳骨,小爺我頑劣也比你游手好閑、嫖賭摸竊要好得多,你管得著么?”他以貌取人,見漢子衣裳粗鄙,便當他是無所事事的破落戶,是以反唇相譏。

漢子也不生氣,嘆道:“在素齋里下瀉藥,將蜈蚣塞進被褥中,在茅坑里丟鞭炮,如此還不叫頑劣卻叫甚么?”小童聽得臉色一白,心中暗驚:莫非此人竟在暗中跟蹤不成?面上卻冷笑道:“你怎么知道我做過這些事情,莫非你嗅覺跟小黃一樣靈敏?”

漢子奇道:“小黃又是誰?”小童冷道:“這個小黃嘛,”往寺中一條小黃狗一指,揚起嘴角笑道:“它的名字就叫小黃,我看你膚色黝黑,給你取個名叫小黑,中不中?”

漢子見他耍賴罵人,搖頭道:“我到這來不是來尋你斗嘴,我且問你一句,你愿不愿意離開這里?”小童頓時化怒為驚,冷眼上下打量漢子一番,不屑道:“小爺愿不愿意,離不離開又關你甚么事,就算小爺想要一走了之,難道你還想管上一管?”

漢子見他雖然面冷,眼中卻露出猶豫神色,知他心中所想,便拍拍小童肩膀,也不說話,轉身大步走入寺院,留下小童在原地望其背影驚疑不定。

那漢子進了寺院,目光一轉,只見寺院南面角落一顆大槐樹下跏趺坐著一位垂暮老僧,白須白眉,面上布滿皺紋,身披一件破爛皂色袈裟,盤著一雙赤足閉目乘涼。老僧面前擺著一個粗制的木箱,箱身上揮墨寫著“功德”兩個小楷,看此書法倒是跟匾額上書同出一轍,箱中零零落落丟散幾枚銅錢。

漢子慢步踱至老僧面前,丟下一枚銅幣,發出咣咚作響。老僧眼皮不抬,雙手合十道:“愿消三障諸煩惱,愿得智慧真明了;普愿罪障悉消除,世世常行菩薩道。”聲音沙啞難聽,卻不甚刺耳。此話出自《回向文》,意為消除煩惱禍業,得到大智大慧,為祝福之意。

漢子微笑一下,也緩緩吟道:“自皈依佛,當愿眾生,體解大道,發無上心。自皈依法,當愿眾生,深入經藏,智慧如海。自皈依僧,當愿眾生,統理大眾,一切無礙。”這詞又來源于《三皈依》,意為參悟大道,看破紅塵,愿割棄三千煩惱青絲,參悟無上大智慧。

老僧白眉一軒,微微睜開眼皮嘆道:“善哉,不知不覺已過去八年之久。”漢子盤膝坐下長笑道:“不過八年矣,對于你我等人來說,卻不過一霎之時,又何需苦嘆人生長短,悲歡離合。”老僧低頭道:“佛憫世人深苦,如今戰火紛爭,苛稅繁役,以致民不聊生,多災多難。”

漢子苦笑道:“世人自有世人憂,而我等獨獨置身事外,修行大道,逆天而為以求長生不老,卻不也是一種因果報業。天道講求冥冥天意,順其自然,我等卻又會有何等下場,便是神形俱滅也是有可能的。”

老僧抬起頭來,眼眸竟是蒙蒙灰白之色,唯有瞳仁一丁墨色,不見神采,看起來甚是詭異。他向那垂髻小童方向望去,便見小童倚在門后,露出兩個烏黑眼珠疑惑地盯著這邊。

他跟漢子對望一眼,淡然道:“有因便有果,只是今日所種下的因,究竟會化成善果抑或苦果,卻是老衲這等凡胎肉身無法猜測的事情。”漢子輕輕搖頭:“倘若連慧嗔禪師都是凡胎肉身,恐怕世上也無人成圣,飛升得道了。閑話暫且不提,這些年來卻是勞煩禪師這些年費心了,在下感激不盡,日后若有差遣,我陳道遠只要力所能及便一定辦到。”

慧嗔微微搖頭道:“禪師一稱,休得提起,此處只得菩提雙樹,不見其善,不謀其身。”說罷嘴角揚起,仰頭望天道:“陳施主修為雖然超凡入圣,但始終也脫離不開這個執字。世人皆為執而活,卻不知萬物延落之勢,有起有落,不可強求。其執為念,念為業障,妄念所圖,必為大礙。望陳施主深思。”

陳道遠濃眉一擰,臉色陰晴,卻是低頭不語。慧嗔見此再不言語,輕嘆一聲,便伸手招呼那小童過來。

小童怯生生走來,見這陌生漢子似乎是慧嗔舊友,疑惑之際便聽得慧嗔緩緩問道:“青兒,老衲這些年來待你如何?”青兒見慧嗔竟少見面露慈祥,思忖道:老和尚如今竟是轉了性子,神態也迥于平日。又抬頭望了望陳道遠,心中納悶,便甜甜一笑,浮現淺淺酒窩:“師父待我恩重如山,小青這些年來時刻銘記師父教誨,等小青有了本事,一定會報答師父的養育之恩。”

陳道遠冷眼旁觀,看出這小童滿嘴誑語,也不點破。慧嗔卻從未將這小童之心往壞處想,見他說的乖巧,頓時大感欣慰,心頭一暖,伸出枯瘦手爪在青兒頭上摩挲:“師父之稱,老衲卻是受之有愧,這些年來除了寫字念經,便渾沒教你丁點本事,是以始終無臉自稱為師,倒是盼你早覓名師。瞧你骨秀而神清,將來細細雕琢一番,成就定在老衲之上。”青兒唯唯喏著,又聽慧嗔嘆道:“第一眼瞧見你的時候,你還只是個小小的娃娃,喏,這么大哩。”說罷伸出雙手在虛中比劃一番,臉上流露出一絲笑意,似是緬懷,又似嘆息。青兒卻面色一凝,他知慧嗔絕無可能無的放矢說起此事。

慧嗔沉吟半晌,低聲道:“八年之前,陳施主路過峨眉山腳——”他指著陳道遠,示意陳施主便是所指之人,又道:“只見蜿蜒小路之間橫臥男女二人,血流滿地。陳施主將近一看,二人尸身冰冷,早已死去多時。”說到這里,竟是嘆息一聲,欲言又止。陳道遠見他模樣,便輕輕點頭接口:“不錯,這二人便是你的生養父母。”

話音剛落,青兒如遭五雷轟頂,目瞪口呆。愣了半晌,忽然哇地一聲大哭出來,引來游人側目不已。慧嗔微微一嘆,便將他樓入懷中,暗忖是否將話說的太直。尚在思慮之間,青兒只覺心口劇痛,雙眼發黑,竟是昏迷過去。慧嗔見狀大驚,連忙護住他心脈,一絲絲渡送真元過去。

只待頃刻,張青便悠悠轉醒。他咬牙恨聲道:“師父,我的爹娘卻是如何去的,若是被人蓄意殺害,日后我有了本事,定要為爹娘報仇,將兇人抽骨扒皮,碎尸萬段。”話語聲音不大,卻斬釘截鐵,竟是充滿幽幽寒意。

慧嗔瞧他淚目漣漣,流露一絲怨忿,心中暗驚,有心想要開導他心中魔障,但念他年紀尚幼,一番大道理卻無從下口,不得其法,只能輕嘆一聲,繼續說道:“只見兩人心口各中一刀,下手狠毒利落,這兩刀下去刺透胸背,斷無生機。身旁散落一地衣物,銀兩首飾卻是不翼而飛,十有八九便是遭遇劫財兇徒。然陳施主見那緇衣婦女死狀怪異,橫趴在地,便將她翻轉過來,露出一個嬰孩,生機猶存,卻是出的氣多,進的氣少了。陳施主安葬好兩人,瞧得懷中嬰孩卻生出隱惻之心,便緩緩輸入真元救活嬰孩。”

說到此處,青兒臉色蒼白,卻對陳道遠厭惡感漸消,憑空生出一絲好感,抬頭偷望陳道遠一眼,只見他面沉如水,不見喜怒,又將頭埋入慧嗔懷中。慧嗔又道:“陳施主菩薩心腸,生出念頭收養此嬰,但此番門派任務甚重,不得已之下,念著就近便來尋老衲幫助。”

青兒恍然大悟,緣來為何自己打懂事起便居在此處,每日除了佛尊塑像,便是一群干巴巴的僧人,毫無樂趣可言,加之慧嗔對他放任自由,時間一長便野了性子,四處撒潑,壞事做盡,著實讓人無可奈何。每每眾僧提起,便不由搖頭長嘆,但礙于慧嗔盛名,卻是發作不得,只得靜心念咒,以修禪心。

怔怔之間,慧嗔從懷中掏出一張泛黃紙箋,將之輕輕展開:“此乃你氏族家書,由你父親隨身攜帶。你本姓張氏,名為青。父親為湘西茂才,此次上京攜妻考第,不料卻遭此橫禍,以至家破人亡。”只見張青小嘴一扁,又欲泣泫,只聽得陳道遠冷聲道:“哭甚么哭,有能耐地便學足本領,將兇手狠狠尋出痛揍一頓才是正道,你這般哭法又能將死人哭活么?”

張青聽得此話,強忍眼淚,攥緊了兩個小拳頭,沉默不語,眼中卻迸射出堅毅神色。慧嗔沉吟一番,伸手探入懷中摸出一枚碧玉,翠綠欲滴,質地不甚堅硬,其面平滑無比,卻無花紋。

慧嗔將紅繩穿玉,系了個圓,然后幫張青套在脖子上,細細打量他一番,點頭道:“你我空有師徒名份,卻無師徒實質,令老衲甚為愧疚。這塊軟玉有別凡物,實乃不可多得,便當是老衲的送別之禮。”

張青渾身一震,驚訝道:“師父,您說送別?您不要青兒了嗎,要趕青兒走嗎?”陳道遠在旁接口道:“原本只是把你暫放此處寄養罷了,現今我來此正是要接你回去。”

張青大驚之下,手指陳道遠,睜著大眼睛乞求慧嗔:“師父,您要我跟著這個破落戶走?您有所不知,他是個黑心腸人販子,天天跟蹤徒兒。徒兒落其手中,定然會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陳道遠見他越說越離譜,頓感不悅,重重冷哼一聲。慧嗔趕忙勸道:“青兒休得胡言亂語,陳施主道法玄通,修為驚天,乃是有大本領之人,他看中了你是你的福氣,趕緊去向他賠個不是。”

張青萬般不耐,但礙于慧嗔之面,只得含含糊糊糊弄道歉一番。陳道遠苦笑道:“在慧嗔禪師面前論及修為,無疑班門弄斧。這句道法玄通,修為驚天,陳某人原封奉還。”

張青見兩人一唱一和,心中卻是老大不信。他撅起小嘴忖道:這個破落戶外表粗鄙,窮俗無匹,定然無甚本事,老和尚怕是在吹牛敷衍我,哼,當我是三歲小孩隨便糊弄的么?老和尚天天打坐念經,病怏怏的枯瘦樣子,也不見得有多厲害。唉,爹娘之仇何時才能報呢?想到此處,頓時悶悶不樂。

他以己度人,殊不知慧嗔禪師及陳道遠成名已久,只是他從小成長于此,孤陋寡聞,天天見到的人物除了些三姑六婆便是悶嘴和尚,又怎知修道之人飛天遁地,無所不能?忽聽陳道遠說道:“你還甚么行禮物件需要收揀一番,現在便去了,收拾完畢就上路了,不要耽擱了時辰。”

張青驚道:“這樣快便走了?”他撓撓頭說道:“小爺一窮二白,也沒甚么東西要帶,要走就走吧。”陳道遠見他小小年紀,倒是忒地灑脫,說走便走,不禁微微一笑,向慧嗔微微行禮,朗聲道:“禪師這些年來對青兒的照顧之恩,陳某人銘記于心,大恩不言謝,話說再多倒顯矯情,陳某這便告辭。”

張青也跟著一起彎腰行禮,只見慧嗔枯槁的面龐露出慈祥笑容,也向自己點了點頭,頓時心中陡增不舍,這八年過往塵世一一浮現腦海之中。人非死物,若說毫無感情,那是不可能之事,何況張青年幼之時便是慧嗔一手拉扯大,他雖厭惡此處,但早已對慧嗔生出依戀之心。他忖道自己這一去,也不知何年何月才能與之相見。看著慧嗔瘦孱身影,眼角一熱,便要流出淚來。

慧嗔心中也是極為難過,但他歷經歲月洗滌,大風大浪,悲歡離合見得太多,便哂然一笑,說道:“癡兒莫哭,天下無不散之筵席,人生在世總要經歷生死之關,分離之殤。”

說罷,他望空長嘆:“你要記住,人生在世,以行善而為。未成佛果,先結善緣。雖說未來之事,任誰也拿捏不定,切記但凡事都要問心無愧,樂于助人。天憐世人,如今戰火蔓延,若是遇上流亡民眾,能幫則幫,他們也曾遭家園湮毀,妻離子散之痛……”

慧嗔的聲音越來越小,說到后來聲若蚊吶,張青不得不越湊越近,說道“妻離子散之痛”后,竟是沒了聲息。陳道遠見狀說道:“慧嗔禪師他入定了,我們走罷,勿要打擾到禪師。”

兩人走出寺院,張青不住回頭遙望慧嗔,見他盤膝闔目,紋絲不動,如泥塑人,心中頗為難過,而腦海中那端坐如木的影子卻越發清晰起來。陳道遠見他情深意重,頗為贊許,輕輕點頭道:“跟我來。”張青奇道:“我們這是要去哪?”陳道遠目光遠眺,低聲道:“帶你去拜祭生父生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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