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書友吧第1章 初入宮闈
永靖十六年
鄴朝上下都把精力放在了這次后妃大選中,人人都想將女兒送入宮中,以助前朝官運亨通,殿選定在九月初六,太后萬壽日的前三天,看來是要喜上加喜。
帝都成康的大街小巷上都掛滿了彩緞,鄴朝立國至今400余載,歷經十代帝王,到新帝傅川這里,鄴朝才是真正走向盛世,后人稱‘永靖盛世’。
九月初五,禮典史韓重家中上上下下忙活著次日的殿選,入秋時節府中也涼風習習,不似夏日那樣炙烤著人,廊下,五六個下人端著裝有衣裙繡鞋和珠釵首飾的圓盤加快步伐的趕著,汗珠順著下巴滴落進領口,好不容易一陣涼風吹過,散了一些熱氣兒。
“你們說咱們大娘子怎么好像一點都不在乎明日的殿選?”廊旁那些做雜事的下人看著金銀首飾飄過去,不禁竊竊私語起來。
他們談論的大娘子,自然就是韓重的正頭娘子,嫡女韓幼雪的母親韓李氏,此次殿選整個府中上下皆是一片緊張氣氛,唯獨韓李氏悠哉悠哉的喂魚。
倒不是她不緊張,只是緊張有何用?選的上選不上都是命數,作為母親她到希望女兒能夠嫁入尋常人家做個正頭妻,總好比和后宮那些如狼似虎的女人爭一個男人來的好。
“想必是不舍二小姐進宮吧?”
“宮里榮華富貴享之不盡,若是我有幸進宮,死都不出來的。”
冬月路過廊下,聽見那群下人嘰嘰喳喳的碎嘴,便出聲呵斥:“你們這幾個碎嘴子,不好好干活在這兒扯什么閑話?主子的閑話也是你等這些下人能夠隨意嚼舌根的嗎?”
這幾個下人聞言便不出聲了,待冬月神氣完走遠了,才淬了一口唾沫,翻了個白眼說:“說的跟她不是下人一樣,不就是伺候小姐的嗎?有什么了不起啊!”
“同為下人,人家就是比咱們高人一等,只能怪咱們不如人家會討主人家歡心?!?
冬月進了瀟冷軒,一遍看過了那些衣裳首飾,沒問題的便都拿進了內室給韓幼雪挑選,作為韓家嫡女,雖然門第不算高,卻也是官女。
“冬月,你替我帶信兒去榮哥哥哪兒。”韓幼雪從妝臺屜子底下拿出了一個信封遞給冬月,這是她寫給燕王傅榮的最后一封信。
冬月知道她家小姐和燕王兩情相悅,只是如今全成康的適齡臣女民女都要先參加殿選,沒選上的才能自由婚嫁,這信中的內容便是告訴傅榮,她定不會通過殿選,到時候傅榮便可上門提親。
冬月此時卻有些擔憂的問:“二小姐,若是您通過了殿選呢?”
韓幼雪連忙呸呸呸了三聲,瞪著人說道:“本小姐自有辦法不讓圣上選中,你可別烏鴉嘴了,總之此生我非榮哥哥不嫁?!?
冬月自知韓幼雪的心意,便答應了送信。
九月初六,殿選當日,名門貴胄和平民小姐都坐著皇宮統一指派的車轎抵達宮南燕華門,有資深的教習姑姑前來接應各位佳人。
韓幼雪從馬車上下來,身著紫雀落霞錦,頭戴赤金寶石步搖,美艷而不張揚,實實在在將周圍的佳人都艷壓了一圈。
冬月跟著韓幼雪走到教習姑姑身前站定,陸陸續續有其他佳人也過來站好了,觀每個人的臉色,有喜悅的,也有緊張的,有羞澀的,甚至有悲傷的。
每個佳人身邊都是自己的陪嫁丫頭,互相有認識也有不認識的,一時間熱鬧了起來,直到教習姑姑咳嗽了幾聲,一瞬間就靜下來了。
“各位姑娘們好,我是你們的教習姑姑,我叫裴汜,今日由老身帶大家進宮參加殿選,入選的佳人需統一入住嬌蘆館,由老身對姑娘們進行為期三月的宮規禮制訓導,才好放心讓各位姑娘們伺候圣上,嬌蘆館東西南北四院,只能容納十二個佳人,也就是說,幾百甚至上千位佳人中,只會有十二個入選成為御妻?!?
千分之十二,韓幼雪垂眸勾了勾唇,若是這樣的話,她入選的幾率就更小了,那么她就可以嫁給榮哥哥成為燕王妃了。
只是旁人不像她這樣高興,這裴姑姑的話音剛落,便聽見后頭傳來一姑娘的聲音:“這也太難了,在上千人里挑選十二個人,這不是拿我們開涮嗎?”
正當大家都震驚這是哪里來的俠女,就看到一個身著粉衣嬌嫩可愛的姑娘大搖大擺的走過來。
韓幼雪看了一眼,便認了出來,是長孫丞相家的嫡親四姑娘長孫若瑜,若瑜直直的就對上裴姑姑的眼神,絲毫不懼的說道:“裴姑姑,請問殿選的標準是什么?”
裴汜依舊淡定如斯微笑著說:“自然是端莊,持重,貌美,順從”
“滿成康的姑娘哪有不端莊持重貌美順從的?照這個標準,她們全部都能通過,憑什么只有十二個人?”長孫若瑜據理力爭,一副很有理的樣子,自小她在家里也是橫著走的,出身高門,自然不卑不亢,有事說事。
只是敢公然質疑還試圖推翻祖宗規矩的,她還是頭一份兒呢。
韓幼雪佩服此女膽量的同時,竟然也被人逗笑了,傳聞說這丞相的四姑娘自小嬌慣,十二歲說不學女紅就不學,不愛琴棋書畫,偏偏喜歡舞槍弄棍的,練就一身女俠氣質,來殿選便是因為去年偶然見得圣上尊容入畫,便一見傾心,這才來了,否則怎甘心就此入了宮闈呢?
裴汜難得被一個小姑娘的話問住,為何要立這樣的規矩?她隨后才道:“后宮就那么大,若是成百上千的妃嬪都住進去,豈不是人滿為患?所謂殿選,就是選擇最好的佳人入宮伴嫁,就像在一堆精美瓷器中挑選最完美無瑕的瓷器,姑娘可明白了?”
長孫若瑜細細思量了一下,也覺得頗有道理,她長孫若瑜自然是最完美的那個,即便不夠端莊持重,她也信勤能補拙。
長孫若瑜直面懟裴汜的事情傳的很快,不一會兒的功夫,這來殿選的姑娘就都知道了,不由得從心里對這個丞相嫡女生出敬佩之情。
一時一刻后,裴汜便領著姑娘們進燕華門,這宮門進的容易出來難,鄴朝往年選妃亦是如此,長孫若瑜和韓幼雪并肩走在第一個,臣女和民女是分開入宮的,他們這后頭跟著的兩列,都是官員之女。
燕華門直通后宮,不經過前朝,是皇宮的后側門,歷年來后妃、姑娘們走的都是這扇門。
長孫若瑜轉頭仔細瞅了一眼韓幼雪,總覺得在哪兒見到過,卻怎么也想不起來了,宮道鋪著的灰白瓷磚上還有些許水漬,前些日子好像是下了雨來著。
皇宮很大,她們走了好久才看到那鑲金的玄色門框和大開的兩扇門。
“姑娘們,咱們現在邁過的是儲秀門,左邊兒是才人們的住所,儲秀宮?!迸徙犷I著眾位姑娘跨過儲秀門,例行公事的講解著。
長孫若瑜好奇的往儲秀宮里頭看去,院子里坐著一個穿著薔薇襦裙的女人,手里輕輕慢慢的搖著團扇,似乎無聊至極。
韓幼雪自然也看到了,在深宮難道真的會如此寂寞嗎?她不愿意這輩子都過那樣的生活。
裴汜沒有再說話,到了第二扇門,韓幼雪抬頭看了眼金匾,裴汜說道:“姑娘們現在邁過的這扇門是玉和門,左邊是未央宮,右邊的芝蘭殿,再往右便是承歡殿?!?
“我知道,未央宮是靜妃娘娘的住所,芝蘭殿是溫美人的住所,對不對?”長孫若瑜得意的笑著問,她的母親是先帝最小的妹妹瑤月長公主,后宮的一些事情,她也是略知一二的。
裴汜無視了長孫若瑜的得意,只是淡淡的笑了笑,便轉身繼續帶路。
溫美人專寵,跋扈驕橫,芝蘭殿離靜妃的未央宮最近,這二位可是每日都熱熱鬧鬧的。
殿選并不在前朝太和殿,而在后宮的椒裕殿,經過百轉千回的宮道,才抵達椒裕殿門口,裴汜轉身示意后頭停下。
“等會子四個四個的進殿,不許多也不許少,陛下和太后問什么,你們便答什么,莫要多說話,言多必失的道理,想必各位姑娘是懂了的。”
這句話很顯然是提醒長孫若瑜的,在場的除了長孫若瑜,誰還敢亂說話。
這太過點眼,并不是個好事兒。
傅川和周太后一同端坐在大殿之上,方才已經來過一批,都不覺得好,一個都沒挑上,傅川冷峻俊朗的臉上似乎沒有精神,他困乏的捏了捏睛明穴,拂了佛手,貼身總管太監多鹿便高聲傳喚。
“傳第二批秀女進殿——”
裴汜聞聲便帶著以韓幼雪和長孫若瑜為首的秀女進殿,韓幼雪的手絞緊了手帕,心跳如擂鼓一般陣陣巨響,不過這心跳似乎……不是她的。
長孫若瑜癡癡的望著那殿上端坐的宛如神祇的帝王,心臟竟快要跳出胸腔,方才的霸氣張揚全無,留在殿上的只有情竇初開的少女。
傅川環顧一圈,看到長孫若瑜就那樣肆無忌憚的看著他,倒覺得有趣,還沒有秀女敢這樣直勾勾的看著他呢。
“韓幼雪,六品典史韓重之女,年方二八?!?
多鹿報了名世,韓幼雪雙膝跪地,雙手交叉放于額前,俯身行叩拜大禮:“臣女韓幼雪,叩見陛下,叩見太后,陛下萬歲萬歲萬萬歲,太后千歲。”
“長孫若瑜,丞相長孫渭之女,年方二九。”
長孫若瑜癡楞的看著傅川,一時間聽不到別的聲音,遲遲沒有跪下行禮,裴汜走到長孫若瑜身后碰了碰人胳膊,笑著說:“姑娘該行禮參拜了”
“???”長孫若瑜這才回過神,忙跪下行叩首大禮:“臣女長孫若瑜,叩見陛下,叩見太后,陛下萬歲萬歲萬萬歲,太后千歲。”
周太后勾唇點了點頭,轉過頭對傅川說道:“皇兒,這長孫謂的女兒出落的亭亭玉立,活潑可愛,哀家甚是喜歡?!?
周太后年輕時也曾跳脫活潑,酷愛騎馬射箭,看到長孫若瑜就跟看到年輕時的自己一樣。
傅川不置可否的笑了笑,目光卻落在韓幼雪身上,這女人像一朵出淤泥而不染的冰蓮,就連眉頭緊皺的模樣都顯的我見猶憐。
多鹿看到了傅川的表情,伺候傅川多年的他怎會不知道傅川的心意,于是多鹿笑著傳報:“韓重之女韓幼雪,賜步搖,入選——”
韓幼雪聞言心猛然一沉,心跳似乎都驟停了,她抬起頭紅著眼不可思議的看著多鹿,她居然……入選了。
“長孫謂之女長孫若瑜,賜步搖,入選——”
有人歡喜有人憂,長孫若瑜明顯是歡喜的那個,她笑著接過宮人遞過來的刺金錦盒,里頭躺著一支海棠花步搖,長孫若瑜笑著謝恩。
“臣…妾身謝陛下恩賜!”
韓幼雪失神的接過錦盒,里面是一支沁水蓮步搖,她望著步搖忍著將要落下的眼淚,叩拜謝恩。
她心里比任何人都清楚,若是抗旨不尊,會牽連韓家上下人頭落地,入選的姑娘都要在外頭等候,等著本批秀女殿選結束,由裴汜帶去嬌蘆館,這次選秀分了幾十批,如今這才是開頭。
韓幼雪出椒裕殿時,迎面碰上了自小就過不太去的死對頭——江映柳。
兩人見面自然是沒什么好臉色,韓幼雪手中拿著的錦盒讓江映柳十分驚訝,又有些不服,白了韓幼雪一眼便進去了。
直到傍晚,選秀才將將結束,選中的十二個御妻,便隨同裴汜一同前往嬌蘆館,要不說冤家路窄呢,江映柳竟然也入選了。
方才到了嬌蘆館門口,便聽見里頭傳出凄厲的尖叫聲,裴汜伸手擋住十二御妻的進路,一隊侍衛小跑著進去,將一個渾身潰爛的女人抬了出去。
韓幼雪受驚捂住了嘴,嬌蘆館不是御妻居住訓練的地方嗎?怎么會有這樣的事情,長孫若瑜聞見一股子臭味,皺了皺眉,問道:“這女人是哪里的?”
“她曾經是陛下的容才人,犯了錯不愿進冷宮,靜妃娘娘才罰她到嬌蘆館做奴才,至于她為何成了這樣,各位主子們記住了,不該問的事情不要問,不該聽的事情,不要聽?!?
裴汜見多了這樣的事情,便也見怪不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