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小令嬪(下)
- 后廷攻略
- 朱六神
- 4165字
- 2020-10-31 11:20:11
宸妃拿著食盒踏進辰月宮大門,如今阮輕輕也就只見宸妃一個人,她穿著素白衣裙,脫簪散發的跪在辰月宮偏殿辟出來的小佛堂中,手里拿著菩提念珠撥動,閉著眼睛嘴里呢喃經文,這是法華寺主持贈予她的,可以超度亡靈的經文。
她想超度她那可憐的孩兒,已經立秋了,她還整日整日的跪在佛堂,終日穿著白衣為孩子守靈,這辰月宮就成了后宮最冷清的地方。
宸妃走進偏殿,將食盒放在桌子上,才繞過屏風進了佛堂,跪在阮輕輕身旁的軟墊上虔心對著玉佛一禮,才說道:“輕輕,本宮給你做了滋補的藥膳,都是素食,吃一點吧?”
自從阮輕輕走進這個佛堂,就再也沒吃過肉,她想要為她的孩子積陰德,讓她的孩兒能夠早日投胎。
阮輕輕睜開眼,微微頷首:“云姐姐,多謝…”
宸妃見她的眼中依舊滿是傷情,心疼的搖了搖頭:“輕輕,你不能再這樣下去了,只要陛下還寵你愛你,孩子還會有的。”
“不會了…”阮輕輕知道太醫說了什么,她不會再有和傅川的孩子了,她怨恨洛枝兒殺了她的孩子,更怨恨傅川將洛枝兒帶到這個地方,怨恨傅川不顧她的哀求,不救她們的孩子。
宸妃不止一次想要試圖勸解,可是每次都徒勞無功,這次也一樣。
中秋節宴,宋集送了自己的四女兒宋瑛進宮獻舞,原本傅川一直都在為了阮輕輕自行禁足的事情傷心煩躁,他不明白,孩子是他們的,孩子沒了他的痛苦不會比阮輕輕更少,為何阮輕輕要這樣懲罰他?
直到他看到宋瑛時,他恍惚間好像回到了七年前大選那日,他看到令嬪,那驚鴻一面,宋瑛雖然是宋致的妹妹,卻和令嬪長的五分相似,尤其是眉眼之間的神韻都是五六分相似的。
中秋節過后,宋瑛入宮,封瑛承衣,賜居凌煙閣,日日承寵,連著半個月都被傅川準許可以不去景陽宮平安。
宣嬪高興極了,只覺得自己的出頭之日已經不遠了,可是后宮這種地方,就是有人高興有人憂。
芝蘭殿內,溫玉澄一腳踹翻了洗腳的銅盆,怒斥翠玥:“沒用的東西!你燙到本宮了!”
顯然是借故發脾氣,并不是真的被燙到,翠玥跪在地上忙回話:“請娘娘恕罪!奴婢這就換一盆!”
云清走過去說道:“不必了,你將地上收拾一下就出去吧。”
翠玥趕緊將地上收拾干凈火速出去了,云清這才拿著長巾跪下給溫玉澄擦腳,說道:“娘娘莫惱,這丫頭辦事不當心,以后這種貼身的活兒,奴婢親自侍奉娘娘。”
溫玉澄這氣便消了一半,才冷然說道:“這宣嬪可真是長本事了,竟然將自己的親妹妹帶進宮來勾引陛下!”
“那瑛承衣不過是長的有幾分像令嬪,性子又有幾分像辰月宮那位,過不了多久,陛下就會厭倦了的。”云清耐心的寬慰人。
溫玉澄深吸了一口氣:“可是宣嬪那個賤人也借著瑛承衣的東風在陛下面前顯眼,本宮怎能不氣?”
云清將長巾放在一旁,看著人說道:“娘娘,您一向聰明,應該是知道的,姐妹之間最忌諱愛上同一個男人,或者嫁給同一個男人。”
溫玉澄一瞬間便明白了云清的意思,挑撥離間,借刀殺人,的確是最好的辦法,她這才揚起臉笑了笑。
瑛承衣專寵一個月后,宸妃踏進了月宮偏殿,走到佛堂上,阮輕輕的背后,說道:“后宮新來了一個女人,陛下很寵愛她。”
阮輕輕料到傅川會有新歡的,但是她沒想到這么快,他們的孩兒才去了不到一年,傅川就已經恢復如常。
“是嗎?那很好啊…”阮輕輕閉著眼睛,看起來沒有任何反應。
宸妃走近一步說:“輕輕,那個女人像極了你和令嬪,你知道嗎,陛下寵愛她,后宮的人說她是小令嬪,也有人說她是第二個你,陛下昨日告訴我,他想要晉瑛承衣為嬪位,封號玉,你還不明白嗎?如果你再不回到陛下身邊,就算陛下再愛你,再寵你,也抵不過時間和新歡的侵襲。”
越級晉升,自傅川登基以來,阮輕輕是后宮頭一例,甚至是開國以來頭一例,如今瑛承衣也有了如此榮寵。
阮輕輕仍是跪著,沒有任何反應,卻睜開了眼,捏緊了念珠,宸妃走至佛龕前說道:“輕輕,你是還年輕,可是她更年輕,陛下是帝王,他的心不會永遠只停留在一個人身上,你若是還要在這一隅天地中持續的陷入悲痛,那么誰都幫不了你!”
宸妃離開后,阮輕輕才紅了眼:“不急…”
冬至時,皇帝的晉封令才頒下來,本以為只有瑛承衣一個人晉封玉嬪,結果竟然將長孫若瑜一并晉了美人。
陽春殿里,傅川坐在羅漢榻上,喝著東瀛進貢的清酒,看著長孫若瑜翩翩起舞,傅川有一段時日沒見長孫若瑜了,昨夜夢到了丹露閣那一夜,一晃竟然已經快八年了。
舞畢,長孫若瑜才笑著回到傅川身邊坐下,給人斟酒:“陛下,您還要處理政務,這酒就少喝一些吧。”
傅川這幾日總琢磨著,是時候該給夏憫兒晉位了,縱使不能一下復至靜妃,但是憑著夏紀屢屢立功,給個昭儀卻是應當的,聞言他輕笑一聲,問道:“愉美人若是想為朕分憂,不如告訴朕,對于夏美人之兄,夏大人的看法?”
長孫若瑜笑著說道:“陛下,朝政之事臣妾不懂,不過若是單說夏紀大人個人,倒是個忠君愛國的,只是臣妾和夏大人不熟,所以也只能看出這么些了。”
傅川頗有同感,又勾唇問道:“那愛妃覺得,夏氏應不應當復位?”
這樣的事情,都是任憑陛下一句話,愉美人有些意外,意外傅川竟會問她的想法,愉美人愣了片刻,才小心翼翼說道:“陛下,夏美人復不復位,原不是臣妾說了算的,陛下若是覺得罰的夠了,倒是可以復位的…”
“愛妃說的有道理。”傅川勾唇指腹劃過愉美人下巴,像是逗貓似的,然后便對多鹿說道:“傳朕口諭,夏美人先復昭儀吧。”
“愛妃說的有道理。”傅川勾唇指腹劃過愉美人下巴,像是逗貓似的,然后便對多鹿說道:“傳朕口諭,夏美人先復昭儀吧。”
長孫若瑜淺淺的笑著,將酒杯遞過去,多鹿應了一聲,便去傳旨了,長孫若瑜并非是無意中助夏憫兒,只是這想破就要先立。
未央宮
“昭儀娘娘,接旨吧。”
夏憫兒接到了多鹿傳來的晉封旨意,跪在地上久久不能回神,洛書笑著碰了碰夏憫兒的胳膊,然后對多鹿說道:“我們娘娘這是高興傻了。”
“臣妾敬謝陛下隆恩。”夏憫兒這才反應過來,立即叩拜謝恩,待多鹿走了,洛書喜笑顏開的說道:“娘娘,您終于苦盡甘來了,陛下定是念起了與娘娘的舊情,又看著少爺最近立功頗多,才復了娘娘昭儀呢。”
雖說沒有直接復妃位,但是昭儀也是僅次于四妃,夏憫兒笑著起身說道:“哥哥近日為了本宮的事情奔波忙碌,洛書,記得拿些金豆子,再到未央宮寶閣挑幾件兒好的給哥哥送去府里。”
“是。”洛書笑著福身。
惠妃前些日子向傅川提起北山坤和孟祈月的婚事,傅川到如今也沒有要賜婚的意思,惠妃不由得著急。
“娘娘別急,二少爺還年輕,不急于這一時。”斐兒將熬好的排骨湯端過去,輕輕吹了吹遞給人。
惠妃無心喝湯,抬手輕推開碗,說道:“他已經26了,都沒有個知冷知熱的人陪著,本宮怎能不擔心呢?”
斐兒笑著說:“可是您擔心也沒用啊,陛下不著急,咱們就算是急破了心,也是無濟于事的。”
惠妃自然是知道這個道理的,聞言也就沒再說什么,乖乖喝了湯。
慈寧宮
尚宮局司制房送來了兩套冠子,都是大氣沉穩的墨青色為主色,冠上鑲嵌著墨色的寶石和青色的點翠,清陶親自給魏太后試戴,妝臺銅鏡中,魏太后看著頭上的冠子,沉了一口氣:“這冠子做工是精細,樣式也好,就是太過老氣橫秋,尚宮局是覺得哀家老了?”
清陶微笑著給人正了正冠子,說:“太后,奴婢記得是十二歲跟著太后,如今奴婢都已經54了,太后還不老嗎?”
滿宮里也就清陶敢在魏太后面前直言不諱說這些話,魏太后聞言竟笑了,又頗有同感,感慨道:“對啊,數十載匆匆忙忙的過去了,還記得哀家剛剛進宮時,先帝說哀家像是一朵向日葵,永遠都向陽而生…”
直到后來變成先帝嘴里的毒婦,其實當一個男人愛你的時候,你的嫉妒你的任性都是可愛純真,當他不愛你了,這些于他而言,便是惡毒悍婦。
清陶的笑意淡了一些,用篦子將魏太后后腦的碎發篦進頭發里,她照例拔了白發:“太后娘娘永遠都是一朵向日葵,縱使您的丈夫厭棄您,您的孩子怨恨您,可奴婢懂您的苦心,奴婢也永遠會在您身邊陪著您的。”
魏太后抬起頭看著鏡子中自己已經逐漸衰老的容顏,終于笑了笑,她這輩子最大的幸運莫過于有清陶一直相伴,無論她做了任何外人稱道的壞事,清陶都愿意相信她。
傅榮果真是抗婚了,冬月來報的時候,韓幼雪便知道了,解鈴還須系鈴人,若是想說服傅榮成婚,恐怕少不了她。
“臣弟請陛下收回成命!”
“臣弟請陛下收回成命!”
“臣弟請陛下收回成命!”
宣室殿外,傅榮跪在地上,每磕一個頭都會高聲而道,他這輩子或許無法再擁有心上之人,但是他也愿意一輩子都不娶,全了這段感情最后的堅持。
殿內,傅川淡然自若的批閱奏折,對門外的請求充耳不聞,玉嬪在一旁侍墨,甜笑著問道:“陛下,臣妾不太明白,這樣好的親事,為何燕王非不要呢?”
“這不是你該問的。”傅川握著筆的手頓了一瞬,便恢復如常。
玉嬪也不失落,笑道:“陛下不讓臣妾問,臣妾不問就是了,臣妾最近新學了詩詞,陛下要不要聽聽?”
小宋氏的丹青畫的極好,但是卻在詩詞歌賦上一竅不通,就好像令嬪和阮輕輕的結合體,傅川恍惚間想到了白日夢令,不自覺勾唇笑了笑:“好,背來聽聽。”
殿內詩詞誦讀聲漸起,門外傅榮依舊磕著頭,韓幼雪來時,看見跪在院中的男人,心瞬間揪緊,她抬腳走過去,站在離人一米處,說道:“燕王殿下跪在這兒做什么?”
傅榮聽到久違的日思夜想的聲音,才抬起頭看著人,額頭上已經青紫破皮,眼睛也紅了一圈,韓幼雪心疼的緊,卻不好過于關心。
傅榮沉了口水,又拜了一拜:“見過令嬪娘娘…”
韓幼雪看著人問道:“你跪在這兒,是為了那門婚事?”
傅榮苦澀的笑了笑:“是,我說過,今生都不會再娶妻生子,大丈夫一言既出駟馬難追,我不愿意違背我的承諾!”
多鹿走進書室稟報:“陛下,令嬪娘娘來了,在門外勸燕王殿下呢。”
玉嬪正坐在傅川懷里和人手把手寫字,聞言玉嬪抬起頭看了一眼多鹿,傅川勾唇道:“你寫你的。”
“不必管他們。”又對多鹿道。
皇帝知道,他的弟弟和他的女人,沒有膽子敢做任何大逆不道的事情,讓令嬪勸一勸也好,畢竟是因為令嬪,傅榮才拒婚,皇帝亦然是因為令嬪,才一定要給傅榮賜婚。
天子,絕不容許自己的女人心里有別的男人,或是別的男人心里有自己的女人,而且那個男人還是他的弟弟。
“本宮有孕一個月了…”
韓幼雪風輕云淡說出來的話,卻像是一把刀子在剜傅榮的心,男人滿臉皆是不相信,起身雙手抓住韓幼雪兩側的手臂:“不可能!你一直在服用避子湯,怎會懷孕!”
此話一出,傅榮自己愣了,韓幼雪深深的看著人:“看來,王爺對宮中之事,十分上心,連妾身喝了多少次避子湯都記得清楚?”
“你騙我…”傅榮瞪大了眼,不可思議的看著面前的女人,他是在承乾宮安插了人,他本以為韓幼雪會為了他永遠不懷上傅川的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