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1年1月25日，農歷大年初一。

今天和昨天一樣，都是一個舉國歡慶的日子。大紅的燈籠高高掛在道路的兩旁，喜氣洋洋而又充滿生機。

林輕言卻無暇歡喜，也沒法歡喜。

走在路上的他至今還為從哪里弄到五十萬而發愁。

為了給小茹治病，自己花光了所有的積蓄，甚至連房子都賣了，可小茹的病情還是得不到好轉。這一拖，就是兩年。現在好不容易等到了骨髓，可自己去哪里籌到這五十萬的手術費呢？

工作？呵，靠那點死工資怕是小茹的透析早就停了吧。

劇組？呵，怕是他們還在為劇本的版權爭端而頭疼吧？

朋友，呵，自己還有朋友么？

一陣寒風吹來，林輕言裹緊了身上的大衣。搖了搖頭，將這些不切實際的想法一一趕出腦海。

“唉，先回去再說吧。實在不行，那就……”

“總歸會有辦法的，是吧？”林輕言嘆了口氣，輕輕地對自己說道。

吱呀——

薄薄的木板門不堪重負地發出一陣陣響聲。

林輕言隨手將門關上，盤腿在一旁的厚紙板上坐了下來。

三四平米的地下室里昏暗無比，只有破舊的臺燈能夠勉強提供一點光亮。

幾個鋪在地上的厚紙板，一個半舊不新的行李箱，還有一個嗡嗡運轉著的二手筆記本電腦，再加上這個小臺燈，就是這間屋子的全部，也是林輕言的全部。

很簡陋卻也很干凈。

靠在那潮濕而又冰涼的墻上，林輕言閉上眼睛，任由腦袋放空，思緒蔓延。

如果不是這次患上那種病，小茹也該考上中藝了吧，畢竟小丫頭那么漂亮人又那么勤奮……

可現在那個躺在病床上的小姑娘，輕瘦的好像一張紙，一陣風吹過來似乎就能送她離開……

手臂上密密麻麻的針孔，大眼睛里再也沒有了平日的生氣，滿是對死亡的淡然。

“哥哥，我這病是治不好的。別浪費錢了……”

“以前沒希望，可現在有骨髓了。哥哥又怎么舍得讓小茹走呢，這世上，我就剩你一個親人了。”

為了給小茹治病，他放棄了工作，花光了積蓄，賣掉了房子，可林輕言并不后悔。

畢竟，這世上，我就剩你一個親人了？我怎么舍得讓你走啊？

想到這里，林輕言吸了口氣，從口袋里掏出自己的那個老年機來。

看著小小的手機屏幕上那串熟悉又陌生的數字，林輕言的手指有些微微顫抖，按了幾次都沒能按到撥通鍵。

“這是唯一的辦法了吧……”

林輕言放下手機，揉了揉凍的有些僵硬的臉頰，將那串數字在心里一個個念了一遍，撥了出去。

“喂……”

熟悉的女聲傳來。

“喂……”林輕言忽然覺得喉嚨干澀的厲害，這讓他打了幾遍的腹稿怎么也說不出來。

“有什么事么，輕言？”

還是那個輕輕柔柔的聲音，她似乎一點沒變。

“我想問你借五十萬。”

“五十萬么？好。那你把銀行號碼發過來……”

話還沒有說完通訊就斷了。

林輕言一聲不吭，呆呆地看著手機出神。

過了兩分鐘，熟悉的號碼再次打來，按下接聽鍵，卻不是只前的那個聲音了。

“姓林的你自己說，這半年來你問芊芊借過多少次錢了？你有一次還過嗎？不是我說你，我真的不明白，一個大男人怎么好意思總是問自己的前女友借錢還不還的！”

“對不起……”

“對不起？呵！對不起有什么用？你也就會說這句話了！自己好好的大學老師不做，偏要想著去劇組混，想著做大明星。也不看看你有那個能耐么？還好你和我們芊芊分手的早，不然我們芊芊還得被你一直吃軟飯！”

“徐倩！別在說了！”電話里熟悉的聲音再次傳來，隱隱間卻有了幾分的怒氣。

緊接著就是一陣爭吵的聲音，林輕言雖然聽的有些不太真切，但也知道是白芊芊又在和自己的經紀人徐倩爭吵了。

而且，又是為了自己。

“唉。我沒想著去當大明星，我只是想多掙一點錢而已……”

林輕言嘆了口氣，掛掉了電話。

叮咚……

短信的提示音響起。還是那個熟悉的號碼發來的，里面只有兩個字:號碼。

林輕言默默地把自己的銀行卡號給發了過去。

叮咚……

又是一條短信發來，還是那個熟悉的號碼:

姓林的，你贏了。我去給你打錢！之前欠的錢也不用你還了。不過我希望這是最后一次，既然你和芊芊分手了那就不要再來打擾她的生活！

更不要想著利用芊芊的善良和對你的那一絲絲感情去哄騙她，利用她！這是最后一次了，不然，就算冒著讓芊芊掉粉的風險，我也得把你這個混蛋給掛出來，讓大家都認識認識你這個渣男！

林輕言把這條短信看了一遍又一遍，沒有發出一點點聲音。只不過從他那滿是淚水的眼眶中可以看出他也不像是表面上那般平靜。

五分鐘后，銀行卡進賬的短信傳來。林輕言擦了擦眼淚，起身將身上的褶皺一一撫平，走了出去。

到醫院交了費，林輕言又去和醫生聊了聊小茹的病情，再三詢問后得知小茹做完這個手術很有可能痊愈，林輕言的心情也不由自主地好了起來。

他腳步輕快，匆匆走到小丫頭的病房里給她報告了這一好消息。

小茹聽了林輕言的話也很高興，連中午的飯也多吃了不少。

吃過了飯，又陪著小茹說了會兒話，見小茹有些想睡覺了，林輕言也就輕輕退了出來。

走出醫院的大門，林輕言抬頭望了望天空，雖然天還是昏沉沉黑壓壓的一片，可他感覺至少能透過一絲氣來了。“只要還有希望，總歸不會絕望。不是么？”林輕言感慨道。

“快讓開，讓開啊！剎不住了！”一個尖銳到有些刺耳的女聲突然從左邊傳來。

林輕言下意識地扭過頭，瞳孔中映著一亮漂亮的紅色跑車向他沖來，似乎還有一個女人驚慌到有些變形的面孔。

“方向盤應該向左打的啊……”

砰……

身子一輕，林輕言失去了意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