臘月二十九這種日子真的很適合窩在被子里消磨時間。

尹子珮躺在床上，恨不得把頭整個埋進軟乎乎的枕頭里，無聊且認真的翻著微博。窗簾拉得嚴實，被子裹得更是嚴實，密不透風。

冬天真的是討厭的季節，只有被子是最溫暖的歸屬。

迷迷糊糊看著那些相似的推廣安利種草，一支眼睜著，另一支眼還半閉著，房門被人“嘩”地一把拉開了。

王思行女士站在門口：“醒了就起來呀，你又在床上玩手機，叫你不要躺在床上看手機，對眼睛不好，還不開燈，眼睛不想要了是不是……”

“媽，你怎么一大早就這么啰嗦啊。”哎喲，頭痛。尹子珮無奈地揉了揉太陽穴，王思行如果不被打斷，照著架勢估計能念一早上。

“你現在就嫌我啰嗦了，那再過幾年，我老了怎么辦。”王思行不屑地給了在床上裹得像一只豬兒蟲一樣的尹子珮一個白眼，“叫你起來了，珮豬兒。”

尹子珮生下來就是個白白胖胖，圓滾滾的7斤8輛重的胖姑娘，還是豬年尾巴倔強的一只小豬仔，小名便喚珮豬，和如今的小豬佩奇莫名呼應。

“哎呀，這么冷的天。”尹子珮一邊說一邊用腿捋了捋被子，把被子老老實實的壓在雙腿下，生怕她媽下一秒就直接走進來把被子給掀了。

事實證明她的擔憂是正確的。

王思行女士雖然個頭還沒一米六，行動可謂是相當迅速敏捷的，只見她三步并兩步就走到床邊，抓住被子一角，雙手一抬，直接一幅準備掀開被子的架勢。但因為尹子珮雙腿死死用力，還暗地里直接用上了手，讓她媽敗下了陣來。

“快起來，和我去看家婆和外公。”王思行見這被子是掀不開，只能瞪著床上的女兒，繼續抓著被子不撒手，“回來幾天了，不是出去玩就是睡覺。”

“好好好，你出去，我換衣服。”乖乖投降的態度讓王思行女士很是滿意地離開

“關門，媽！”尹子珮看她媽又不關門直接揚長而去，無奈地呼喊。

換好衣服，整理好被子，疊好睡衣。“嘩”地拉開窗簾來，外面微微的陽光灑了進來，投落在木地板上。

難得這個寒冬在春節這兩天連連出太陽，不錯不錯，尹子珮滿意地拍了拍手，去衛生間刷牙洗漱，再認認真真地把各種瓶瓶罐罐的護膚品往臉上糊。

王思行又來了。

“哎喲，你看你臉上這個痘痘，你去化個妝遮一遮好吧？”

“您昨天嫌我化的妝太重了。”尹子珮閉著眼睛按摩讓厚重的眼霜吸收，都能想象到她媽站在她身后那嫌棄的表情。“還說我口紅顏色丑。”

“那你化淡一點，口紅換個顏色，反正你多的是口紅。”

“太淡了遮不了痘痘，媽”

“那誰叫你又長痘痘了。”

“我昨天熬夜了嘛。”昨天看電視好像真的看得有點晚，尹子珮瞥了一眼鏡子里自己深深的黑眼圈，和嘴角一顆已經泛白的痘，暗暗發誓今天晚上一定要早點睡覺。

“呵，我叫你熬夜了嗎？還不是你自己看電視劇。用再貴的眼霜都有眼紋”王思行繼續數落到還拉起尹子珮后腦勺一戳翹起來的頭發，“叫你剪頭發剪頭發，你看又翹起來了，長頭發多好。

尹子珮委屈。熬夜是不對也不要人身攻擊我有眼紋啊，再說我給您買這些貴眼霜也不見你用啊，不幫你用了就過期了好吧。

當然這些只能是心里的碎碎念。

“媽媽，家婆說長頭發不好，吸人血的。”

“我留了這么多年長頭發怎么沒見血少。”王思行看著滿地都是的頭發，拿起一旁的拖把，“你看你頭發滿地都是。”

“媽，地上明明都是長頭發，是你的。”尹子珮繼續委屈。

“快去化妝，你擋到我拖地了！”

灰溜溜地被趕出衛生間，到客廳看見尹楚天坐在沙發上，特別認真地看著電視，太認真導致他本來就濃密的劍眉微微緊皺，雙眉間距更小

“爸，我要吃早飯。”

“九點半了，沒早飯了。”尹楚天悠哉哉地端起面前的紫砂壺給自己倒了一小碗茶湯，“有茶，要嗎？”

“不要。”尹子珮轉身給自己倒了一杯熱水，隨手抓了兩塊餅干，撕開包裝袋準備開始吃。

衛生間里便傳來她媽尖銳的聲響：“尹子珮，你給我過來！”

就這一聲，估計就住一樓那個耳背的82歲的老太太都能聽得一清二楚。

“來了來了。”在尹楚天不懷好意的微笑注視下，她只得把餅干丟一邊就急沖沖地沖進衛生間

“媽，什么事你說。”笑瞇瞇地看著王思行，尹子珮的態度可謂畢恭畢敬。

“洗臉帕又不疊好，就隨便搭架子上。”王思行指著架子上剛剛被趕出去尹子珮隨手搭上去的帕子。

“媽，剛剛是你趕我出去的。”委屈啊……

“我趕你出去你也疊好再出去。”王思行把拖把一放，“過來疊好。”

“是，你說的都對。”尹子珮乖乖過去把帕子疊好再搭架子上。自從懷疑她媽更年期到了，她的態度都是盡量順從的。因為更年期的女人真的太可怕了。

“你怎么還沒化妝？”

“我還沒吃早飯呢。”

“九點半了吃什么早飯，都快吃中飯了。”

尹子珮默默地在心里翻了一個白眼，你和尹楚天同志真不是一家人不進一家門呢。

“快去。”像領了太后懿旨地小太監一樣，尹子珮屁顛顛地跑出衛生間。

吃掉兩片餅干后去寢室化了個淡妝。磨蹭半個小時之后終于在10點出門了。

“你們干嘛去？”尹楚天看兩人在玄關穿鞋子問了一句。

“看家婆和外公。”尹子珮叼著她媽剛剛給她的酸奶回答道。

“中午想吃啥？”

認真思索了一下，尹子珮報了兩個菜名：“紅燒牛肉和酸菜粉絲吧。”

“后面幾天都不在家里吃，燒什么牛肉。”尹楚天明顯一幅，懶，不想做的表情。

“那您老弄啥我吃啥，走啦。”沖自己老爹揮揮手和媽媽出門了。

“等會去給你買個外套吧。”王思行一席話，終于在這一早上讓尹子珮不再懷疑她是她爸媽充電話費送的，而是親生的了。

“干嘛買外套？”

“明天過年了呀，后天新年，穿穿新衣服嘛。”

“媽，我22了，你還當我小孩子呀。”

“糾正一下，你過兩天滿23了，姐姐，還22呢，不害臊。”王思行笑著伸手想要要掐她的鼻頭。

“別，您別掐，這粉貴著呢。”結果被尹子珮躲的遠遠的。“再說，還有8天呢，什么兩天”

“那要不要？”

“要，你買我干嘛不要。”她笑嘻嘻地挽起她媽的手，一起走在冬日寒風伴著微微陽光的街道上。

很多年前的臘月廿九，那個時候尹子珮還在讀小學，她家婆左手一個尹子珮，右手一個楊子玖，帶她們兩姊妹去當時才新開張沒多久的商場。

“家婆，你帶我們去哪呀？”尹子珮牽著家婆的手，握著她手心里深深淺淺的紋路，家婆的手很小，小學生的尹子珮手都能包住她的手。

看著她嬌小的臉龐，雖然也是一道道紋路和一塊塊淺褐色的老年斑，但是雙眼有神，頭發因為經常打理和燙染的原因，黑黝黝的發絲梳理得一絲不茍，祖母綠色的玉項鏈戴在脖子是，映著她白凈的皮膚。

“帶你們去買新衣服，準備過年呀。”她笑瞇瞇地看著尹子珮。

試了幾件之后，兩人都買了一件淺綠色的外套，那個顏色像極了家婆脖子上項鏈的顏色。A字的短款大衣，袖口是一圈黑色，上面用彩色絲線刺繡這繁雜的花紋，有些線還會反光，脖子上是一圈黑色的毛領。

尹子珮和楊子玖都特別喜歡。

那個時候尹子珮還是長頭發，梳了兩個小辮兒，用各種顏色的橡皮筋把辮子分成了一截一截的。

臭美地站在鏡子面前轉了一個圈，問她表妹：“玖玖，我穿著好看嗎？”

楊子玖也很給她面子，在一旁拍手道：“好看好看，姐姐最好看了。”極大滿足了只有十一二歲的尹子珮小同學的虛榮心。

家婆結賬之后給她們說：“這個是家婆給你們買的新年禮物，要留到大年初一再穿，知道嗎？”

“知道了！”異口同聲答應地倒是干脆。

晚上回家，尹子珮就迫不及待地穿起新衣給爸爸媽媽看了一遍。

然后被她媽收了起來，直到但年初一它平平整整的放在床頭柜上。

她興奮到一躍而起，穿上新衣服去外公家吃飯。那天吃飯吃得極其小心翼翼，生怕任何湯湯水水濺一點在衣服上。

大家都說兩個小丫頭穿一樣的衣服更像一對親姐妹。

至那以后的好幾年，大年初一尹子珮都會穿“新衣服”。一件新外套，或者一條新褲子，再不濟也是一雙新鞋子過一個新年。

差不多到高中，學業加重她也沒再以前那么講究這個事情，便漸漸淡了，有新的就穿，沒新的就算了。

尹子珮沒記錯的話，去年是拿一雙新襪子充當心理安慰，好歹也是新的，就把那個年給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