像是一個巨大的暫停鍵，暫停了這一家絕大多數人的聲音和動作，所有人都愣了。

“你說什么呢？李曉峰！”王思予是最快反應過來的。

這一生斥責聲像是一塊石子投進平靜的湖面，激起千層漣漪，連連不斷。

“二哥就是想抱孫子了，二姐你別急呀。”尹楚天笑著出來打圓場。

“這酒一喝多連姓什么都不知道了！”顯然王思予并沒有準備下這個臺階。

“王老二！”這酒一喝多真不是什么好事，就是平常最“聽話”的李曉峰也急了眼，“我在說我以后抱孫子，有什么問題嗎？什么叫姓什么都不知道了。”

楊槐看著對話的架勢不妙，“二哥，二姐沒那個意思。”

“什么叫沒那個意思，說抱孫兒怎么了？怎么了？”李曉峰不耐煩地拿著筷子敲打著酒杯邊緣。

只有李子玥站在一旁沉默不語，低下了頭，扎起來的馬尾巴辮高聳著。

“二哥，別說了！”王思行也有些看不下去，出聲阻止道。

“生個老鼠不好嗎？”李曉峰卻不愿意就此打住，“王老二不想抱孫兒嗎？”

王思予被問住了，說想也不是，說不想也不是。

就在王思予沉默的時候，李曉峰又繼續道：“不就是現在這身體不行，這都大半年了，我就不信……”

“夠了。”李子玥出生打斷了李曉峰的后話，“我們約了過年之后再去檢查，檢查了再說。”

話畢之后直接回到自己位置上坐著，平靜的夾起一夾豌豆尖兒，平靜的吃著。

沉默，彌漫在空氣中。

李子玥和田子敬在一起細算下來也有個三四年的，去年五月份兩人手牽手步入了婚姻的殿堂，那天所有人都是興奮，感動與幸福的。

只是這一切沒到兩個月就變了樣。

李子玥前幾年得了一種皮膚病，雖然并不嚴重也不會傳染，但醫生一再建議能夠完全醫好這種病，再能談及生小孩的事。雖不是什么大病，但卻也花了不少心血，費時好幾年，，跑了不少醫院，吃了不少藥才勉強完全醫好。

幸運的是醫好之后便步入了婚姻，家中二老早已準備好迎接一個新生命的到來。

那天王思予陪同李子玥去醫院檢查，也確確實實懷孕了，并且一切指標正常。

兩人拿著檢查報告手挽著手，興高采烈地打著電話。王思予給李曉峰打電話，李子玥給田子敬打電話，在電話里把孩子的小名都想好了，叫“田田圈。”

笑得不亦樂乎。

回家的路上，李子玥開車，王思予正在微信群里發著紅包。

李子玥還笑著說：“媽，我開車呢，這紅包都搶不到。”

母女兩相互打趣，一輛闖紅燈的電三輪車風風火火地就朝李子玥車上撞了上去。李子玥反應也是快，急忙踩了剎車，就是頭和手擦破一點皮，應該沒什么大事。

那個電三輪車卻直直地翻了過去，躺在地上。

三輪車師傅爬了出來，不依不撓，頭頂流著血還罵罵咧咧地砸著車的引擎蓋，叫兩母女下來賠醫療費。

王思予不愿意了，下去就和他爭吵起來。

“嘿，你這開車給我們裝上來的還讓我們給你配醫藥費了。”

“誰說我撞你們的了，明明是你們撞我的。”

“想碰瓷兒是吧，我們車上可裝了監控的，要不我報警吧。”

李子玥搖下窗叫王思予走了，沒必要和這種人爭。

那個三輪車師傅就急了，抓住王思予的手不放：“我這頭都流血了，你們還不賠醫藥費了。”

李子玥趕忙下車叫那人撒手，不然就報警。

三輪車師傅直接推了她一把，叫囂道：“你倒是報警啊！”

李子玥明顯感覺肚子一疼，整個面部表情一下就變了。

王思予察覺到不對頭，踢了那人一腳跑過來扶起女兒：“玥兒怎么了？”

“我覺得肚子疼。”汗如雨下，冷汗不停往外冒。

王思予急了：“你怎么可以推孕婦！要是出什么事我和你沒完！”

三輪車師傅被躺在那里捂著肚子的小姑娘嚇得大氣都不敢出。

最后還是路人報了警，順帶叫了救護車。

那個三輪車師傅趁亂跑了，連三輪車都沒要。

到醫院的時候，不出所料孩子就沒了。那天救護車送去的是熊小文的醫院。

王思予給熊小文打了個電話說明情況，熊小文把病歷一丟，就跑急診室去了，丟下一堆實習生你看我我看你的。

“二嬢，二嬢怎么了？”熊小文來急診的時候王思予和李子玥都不發一言，一個躺在床上，一個坐在凳子上，唯一相同的只是眼睛紅紅的。

王思予說明了一切，問道：“這還能再要一個嗎？”

“二嬢，這種事你也知道對身體傷害本來就大，外加玥兒受了驚嚇，這還能不能再要一個，真的說不準。”熊小文也只得實話實說。

李子玥眼淚又是一個勁兒的往外冒。

“我建議玥兒休息一段時間，再來醫院做個檢查。”

“那要休息多久？”

“半年。”熊小文遞了一張紙巾給李子玥，“但是這中途也有很大幾率會懷上的。”

后來把那三輪車師傅找到也只能讓他賠償車子的修理費，幫忙的人問需不需要精神損失費之類的，李子玥卻只是搖搖頭。

這事田子敬倒是沒說什么，雖然他一直想要個孩子想得緊，但是他更在乎李子玥的身體，還常常安慰李子玥，說些下次咱能懷個龍鳳胎，再不濟也是雙胞胎之類的玩笑話

只是李曉峰卻怪著王思予，覺得王思予不下車和那人爭就沒這事兒了。王思予也是自責，每每提到這事也只能沉默。

這半年快到了，肚子卻沒有絲毫反應。。

好在李子玥能及時調整心情，中途還跟著尹子珮去了一趟上海當散心。最開始王家幾姊妹還時不時念叨兩句，不過看李子玥狀態好轉了，也沒什么人在提及此事。

就像李子玥說的，這可能是老天專門給她休息的時間吧，趁她還年輕，可以到處蹦跶一下。

尹子珮真覺得她姐這承受能力也是可以的，換作是她可能就得崩潰了。

“好了好了，發紅包了，發紅包了。”王思弦最后開口打破了沉默的飯桌。

去手提包里拿出紅包，挨著發給了尹子珮和楊子玖，還有張初一和唐多多。

接著就是王思予，王思安，王思行的紅包，和張子珉，李子玥的紅包，還有楊奶奶和李曉英的紅包。

家里所有的孩子，從張子珉到楊子玖，再到張初一，這五個孩子都是冬月的生日，齊刷刷地生在了2月寒冬。

尹子珮有時候都在想這一年到頭就屬這2月最短，他們一家人還來這打擠，真真正正是一家人，生都要生在一堆。

每個人都還有王家四姊妹的生日紅包。

尹子珮捏著手里厚厚一疊紅包偷著樂呢，對每一個人都是一聲甜甜的“謝謝。”

最后還有王映川的紅包，以前都是王映川拿給每個孩子。

今年王映川卻拍拍余素的肩膀：“給幾個孩子拿紅包了。”

余素看了一眼王映川，從她左邊衣服袋子里拿出四個紅包。

尹子珮終于知道今天上午他們去扶余素的時候余素干嘛要把左邊衣服袋子壓著了，里面放著要給他們的紅包。

她拿出來一個一個的數著：“這是子珉的，玥兒的，這是佩豬兒的，這是給玖玖的，都過來拿。”

張子珉和李子玥互相看了一眼，他們已經過了拿紅包的年紀。

“都過來拿吧。”王映川笑道，“你們家婆特意囑咐我這樣包的。”

幾個小輩走過去，接過那個大紅色的信封，上面是燙金的字體“新年快樂。”

“謝謝家婆。”

飯桌上總會發生很多事，一家人就那樣圍坐在那里，可能說些無關緊要的閑話，可能互相笑到嘴角朝后，也可能有不愉快的爭吵，可還是圍成一個圈，坐在那里，夾菜的夾菜的，喝湯的喝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