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所有菜上齊已經(jīng)接近中午一點了。畢竟家里就兩個爐子，不比外面。

李子玥嘴里吃著魷魚，看著桌上的菜：“三嬢，春卷呢？”

“今天晚上炸。”王思安笑了笑，滿臉舒心，“這次應該能成了。”

所有人都相視一笑，試想也有好幾年沒能吃到那道炸春卷了。去年是皮薄了，炸的時候露餡了，前年倒是成功了兩根，就是炸老了點，大前年皮又厚了。

雖然中午也算是個前戲，正式的還得等到晚上，但都已經(jīng)吃飽喝足了，微微有些攤在凳子上，摸摸自己鼓起來的肚子。

“我還燉了銀耳湯。”王思安對幾個丫頭挑了挑眉，示意廚房地上一口鍋。

楊子玖端著碗進了廚房，尹子珮懶坐在椅子上，說：“玖玖，幫我?guī)б煌搿！?

“嘿，你怎么還吩咐起你妹妹了。”王思行看了一眼自己懶洋洋的女兒。

尹子珮笑道：“媽，這那是吩咐呀，就順帶。”

“那你去也給我順帶一碗。”

尹子珮看一圈桌上，問道：“還有誰要嗎？”

王思予和王思弦紛紛表示都要。

尹子珮轉了個頭對廚房叫喚了一聲：“玖玖，再帶三碗出來。”

“你這丫頭！”王思行說著舉手揚起手里的筷子，作勢要打下來的樣子。

王思安在一旁笑：“就讓玖玖去，平常懶得很。”

楊子玖最后拿了一個托盤端了五碗冒著熱氣的銀耳湯出來。尹子珮覺得自己還是很有當姐姐的樣子，把每一碗接過分發(fā)給她們。

“玖玖，你過去問下外公他們那桌有沒有人要。”

楊子玖也乖乖去問了。

“玖玖就是聽你的話。”王思安對著尹子珮眨巴眨巴眼，示意等會有話要單獨和她說。

尹子珮心領神會地點了點頭，也眨巴眨巴那雙眼睛。

楊子玖小的時候就是個混世魔王，比現(xiàn)在張初一有過之而無及，仗著是家里最小的，經(jīng)常欺負幾個哥哥姐姐，還會惡人先告狀，小的時候還經(jīng)常把尹子珮直接打哭。

小時候尹子珮不喜歡這個妹妹，覺得她老是欺負自己，要打自己，搶自己的玩具，但又喜歡跟在自己屁股后面轉，無論對她吼幾次“你不要再跟著我了！我討厭你！”都沒用。還老喜歡跑到尹子珮家里吃她各種零食，晚上睡覺還總是搶她被子。

但不知道何時開始，這個大大咧咧的小女孩變得內向文靜，甚至不太喜歡說話，還經(jīng)常照顧尹子珮，飯桌上兩人坐在一起總喜歡給尹子珮夾菜。唯一不變的是她還是喜歡跟著尹子珮屁股后面轉。

尹子珮他們這桌吃的差不多了，另一桌卻是酒興上頭，感覺一切才開始的模樣。

“唐哥，再給你開瓶啤酒哦。”尹楚天又抓了一罐啤酒遞給唐楓。

“不了不了。”唐楓連連擺手。

李曉峰舉著已空的酒杯，扯著嗓子：“楊槐，再開一瓶酒喲。”

“留了一壇老酒，喝不喝？”楊槐來得晚，但那杯白酒已少了大半。

“不準喝了！”李子玥一聽到還要開酒，立馬起身。

李曉峰看著女兒笑道：“哎呀，玥兒這大過年的高興呢。”

“喝酒就是高興嗎！”李子玥瞪了李曉峰一眼。

“姑爹晚上再喝嘛。”尹子珮也順勢開口。以前過年幾個人還覺得自己年輕，經(jīng)常喝完這頓就直接到頭睡著，醒來接著下頓繼續(xù)。

“這才大中午的，你就喝那么多。”一旁的王思行看著自己老公那幅模樣，“晚上再喝。”

“子珮你怎么多嘴。”尹楚天也喝出酒勁，面露兇色，叫住自己女兒。

尹子珮只得閉嘴。

別看李曉峰咋咋呼呼的樣子，卻是很懼怕妻子女兒典型的“耙耳朵”男人。一點都不像尹楚天平常一幅講道理好先生的模樣，兇起來的時候能嚇死人。

“就是，安排打麻將了。”王思安在一旁打圓場。就此再開酒的事也就打住了。

“王大爺，楊爺爺，楊婆婆，王老大。”王思安站起身開始安排打麻將，“你們在家里打。”

“余婆婆呢？”王思行順口問道。

“曉得余婆婆打不打麻將。”王思安走過去準備問余素要不要打麻將，看著她沒太多精神的樣子，“就讓她家里玩吧。”

“也行。”王思行點了點頭。

“那剩下的尹楚天，楊槐和李曉峰再加……”王思安環(huán)視了一圈，“唐哥，李姐你們兩個誰打?”

“我今天在外面約了。”李曉英笑呵呵道，“唐楓要帶孩子，你不管我們。”

王思安點了點頭：“王老四肯定在外面約好了……”

“沒呢，我沒約。”王思行連忙打斷，“怕你們缺人，我沒答應外面的牌局。”

“我們和二姐打。”楊槐在一旁出聲，“不和四姐打，打不贏。”

這話弄得王家四姊妹都笑了，好像說得他們能打贏其中一個誰似的。

“行行行。”王思安擺了擺手，“你們三個和二姐打，四姐出去打，我收拾屋子順便帶孩子。”

又轉頭看了看幾個小的：“你們幾個呢？”

“公園里去曬太陽吧。”李子玥在楊子玖和尹子珮的注視下，“我們幾個可以斗地主。”

“我不去。”楊子玖連忙拒絕，“我打游戲。”

王思安又遞了一個眼神給尹子珮。

尹子珮心領神會：“又打游戲，天天都打游戲。”

“姐，我昨天才開始玩游戲的。”楊子玖委屈。

“你也今天才開始第一次斗地主。”尹子珮微笑看著自己的妹妹，“帶你贏姐姐和哥哥的錢。”

“額……”楊子玖遲疑了。

“不然你下午就和張初一待一起。”

“我去……”最后在威逼利誘下終于妥協(xié)了。

李子玥詢問到張子珉：“哥，一起吧，難得過年。”

在張子珉點頭的時候，尹子珮明顯看到李子玥和田子敬隔著人群互相交換了一個眼神。還對著王思予眨了眨眼。

酒足飯飽，出去打麻將的幾人出門了，家里打麻將的支了一張新桌子。

“我和田子敬去接一個朋友和我們一路。”李子玥拉著田子敬第一個朝外走，“等下給你們打電話。”

王思安也拉著尹子珮進了寢室。

“三嬢怎么了？”

“珮豬兒，幫我勸下玖玖吧。”王思安苦著一張臉。

“三嬢你說，我一定盡力的。”

王思安面露難色，在只有她二人的寢室左看一眼右看一眼，湊近了些：“玖玖好像得了痔瘡。”

“那去醫(yī)院啊。”王思安這么神秘的樣子嚇得尹子珮以為又出什么大事。

王思安抬手理了理劉海：“我說她要聽呀。”尹子珮看到發(fā)絲中間幾根白發(fā)。

“她說什么也不去醫(yī)院檢查，就是痛也不去。”無奈地嘆了口氣，繼續(xù)道，“你也知道她最聽你的了。”

“好，我?guī)湍銊駝瘛！币荧樢膊皇堑谝淮伪话萃凶鲞@些事了。雖然楊子玖是很聽她的話，但一倔起來，她也沒辦法。

當年楊子玖高考結束，填志愿選大學的時候，一個志愿比一個志愿選得遠，她都懷疑要不是XZ這種地方條件太差，楊子玖也就選了。

為了這個事，她當時在學校，沒少接到她媽王思行和楊子玖的媽王思安的打電話，讓她幫忙勸勸，不想讓一個女孩子去那么遠的地方讀書，家里又有二老，怎么舍得自己孫女去那么遠的地方。

結果勸了半天，也是無果，楊子玖還是去了。

還有楊子玖追星，打游戲，買周邊，這些事她也都被派去當了說客，最終也是無功而返。當然她也覺得這些沒什么，不管是大學去外地也好，追星打游戲也罷，楊子玖都很理智，沒有過頭，沒有癡迷，只是她有自己的堅持與愛好，只是不被家里人理解罷了。

尹子珮也是無奈被拉去當說客的，每次說的開頭都是：“我媽和你媽讓我來的，聽不聽看你自己……”

也不能因為大人不能理解就磨滅了一個孩子的夢想和愛好吧，誰年少沒點追求和瘋狂呢。

他尹楚天現(xiàn)在那小腿上還是當年洗紋身留下的疤，她王思行現(xiàn)在抽屜里還留著自己年少寫的詩集呢。

“三嬢，這個事關乎玖玖身體，我肯定盡力。”尹子珮想想自己這么多年這說客也沒少當，是時候也該反著過來當個說客了。

“但是其他很多事，我真不準備繼續(xù)幫你們當說客了。我覺得玖玖是一個很理性的人，她知道自己在做什么，也知道自己該做什么，所以有時候你也要放手讓玖玖自己去做才行。”

王思安看著面前的女孩，身高已經(jīng)頂天一米六了，可是最近眉眼輪廓愈發(fā)深邃，特別是那對眼，黑眸杏眼，像極了年輕的尹楚天，那個在王家門口拍門叫稱一定要把王思行娶回家的尹楚天。

王思安拉起尹子珮的左手，隔著衣服摸著她的小臂，問道：“痛嗎？”

尹子珮笑著拉起衣袖，赫然是兩朵盛開的牡丹花的紋身，一朵黑一朵紅，纏繞著她瘦弱的小臂。

“不痛的。”

尹子珮是前兩天聽王思行說楊子玖準備考研，繼續(xù)留在H市讀書，這一讀又不知何年何月才會回來，想讓尹子珮幫忙勸勸讓楊子玖直接考回來。

但尹子珮是知道的，她妹妹根本不想回來。

楊子玖去了大學之后，尹子珮問她，為什么要選那么遠的大學的時候，楊子玖才終于肯告訴她。

“姐，如果以后我一個人在外面了，就不會有人隨時問我，畢業(yè)準備干什么，考研還是工作。不會有人一直問我什么時候談戀愛什么時候結婚，因為我根本不想結婚，更不想一直被人問。”

那個時候她才知道，有時候一個太過完整的東西并不是完全的美滿與幸福的，有的人真的不會追求一個家庭到底有多完整。

就像楊子玖，就像蘭澤。

對他們而言，家不等于幸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