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個女孩子在沙發上胡吃海喝得高興，張初一背著一個小書包，左一腳右一腳的從門外邁進來，身后跟著張子珉和王思弦。

“張初一叫人。”王思弦笑呵呵地走進來。

“玥姑姑，珮姑姑，玖玖姑姑。”小孩子背著的書包隨著他身體晃蕩。

看著幾個姑姑手里的草莓，雙眼發光，啪嗒啪嗒得就跑過來，邊跑邊嚷嚷著：“草莓，草莓。”一把撲進坐在正中間的尹子珮身上，嚇得旁邊的楊子玖趕緊朝一邊躲。

撲倒懷里還一個勁兒的朝尹子珮身上爬。

“張初一你給我下去！你沒脫鞋！”張初一面朝尹子珮坐在她大腿上，左腿在空中一晃晃地，一腳又一腳踢著李子玥的腿，右腳踩在尹子珮的腿上。

尹子珮今天穿昨天新買的羽絨服外套，李子玥穿了一件長款羊羔毛外套，同樣的白色讓兩姊妹產生一種想把這粘人的小家伙一把丟出去的沖動。

小孩卻越來越興奮，“咯咯咯”地笑著，左腳晃得更是用力。

“你再踢我就不給你吃草莓了。”李子玥對著他佯裝出一幅兇巴巴的樣子。

威脅果然是很有用的。他倒是不踢人了，直接起身一躥又爬到李子玥身上去坐著：“我要吃草莓。”

李子玥抓了一顆草莓塞他手里，不知道是草莓塊頭大還是小家伙手太小，手掌剛剛和草莓一般大小。

不顧李子玥的“你地上去吃。”已經迫不及待地雙手捧著那顆草莓一點點的啃起來，紅色的汁水順著他黑黑的小手流淌。

尹子珮連忙抓了一張紙巾把汁水擦掉，成功阻止草莓水亂飛的慘狀。她一邊給小家伙擦手，小家伙“咯咯咯”地笑著，她真不懂孩子開心的點在哪。

“張初一你要是再不下去我要生氣啰。”這次的威脅顯然是沒有用的，他倒笑得更歡了。

“哎喲，哥，你管管你兒子。”尹子珮無奈地看著這混世小魔王的樣子，兇是舍不得兇他的，只得求助張子珉。

張子珉只是抿嘴笑著，不說話。

還好又進來一個小孩，成功吸引了張初一的注意力。這是一個和張初一完全不一樣的小孩，個頭稍矮一截，白白胖胖的臉，臉頰兩腮胖得已經有點溢出的感覺，圓圓的眼，清晰可見的雙眼皮，嫩的能掐出水的皮膚，戴一頂藍色的棒球帽，穿一件天藍色的大棉襖。

張初一急忙從李子玥身上爬下來，走過去，十分老成的拉起小孩白嫩的手，把自己吃了一半的草莓塞到小孩手里：“唐多多，我把我的草莓給你。”

兩個小孩子站在一起，一黑一白，一紅一藍，你看著我我看著你。

唐多多捏著草莓不撒手一句話也說。

跟在她身后的中年女子說：“多多，謝謝哥哥呀。”

這個和好多中年女子一樣燙一頭小卷短發，染成紅棕色，臉型偏方，眉眼細長的女人是李子玥的姑姑李曉英，李曉峰的親姐姐。

只是她的雙頰泛著紅血絲，像一只戰斗力十足準備打鳴的公雞，但眼底卻滿是疲憊。

很多年前，大家就在一起，無論是大小節日，家庭聚餐還是逢年過節。

“唐多多叫姨。”李子玥隨手抓了一顆巧克力伸手遞給胖胖的小孩。

唐多多用另一只手一把抓過巧克力，別看他一幅呆呆的模樣，半天不說話，行動卻是相當迅速的。

唐多多左手抓著半個草莓，右手抓著巧克力，站在原地十分認真的看著李子玥，半天不說一句話。

一個尖銳的女聲響起：“你給她吃什么了？玥兒！”

一個個頭不高卻又些胖得女人驚叫著從門口跑進來，一把抓起唐多多的手，有些責怪的眼神看著李子玥。

“姐，那只是巧克力。”李子玥也有些不悅，卻還是耐著性子解釋著。

這個女人是李子玥的表姐，叫唐倩。唐倩和唐多多真的仿若一個模子里刻出來的，圓圓的下巴，微微有點溢出來的兩腮，圓圓的杏眼，唯一像李曉英的應該是那對細長的眉毛，微圓形的小嘴，即使三十幾歲仍然是白皙的好肌膚。她也燙著小卷，只是是一頭長發披散著。

唐倩仔細看了看唐多多左手吃了一半的草莓和右手的巧克力，松了一口氣，卻一臉嚴肅地盯著自己的兒子：“巧克力只準吃一口，這個草莓不準吃了，等會要吃飯了，不準吃冷的。”

一邊說一邊把那半個草莓順手扔進一旁的垃圾桶。

一旁的張初一緊緊的皺起那對淡淡的短粗的眉，憋著小嘴，眼里滿是委屈。

“姐姐，那是張初一給多多的草莓。”尹子珮自然見不得自己的親侄兒受委屈，出聲道。

“我知道，那也不能吃。”唐倩隨口回答道，但卻不看尹子珮一眼。只是認真剝著巧克力的包裝紙，“多多，這個只能吃一口哦。”

唐多多卻掙開她的手，開始圍著茶幾跑起圈來。

唐倩急了：“媽！你快點拉住他！等會摔了！”

李曉英也跟著著急：“多多，多多，你不要亂跑！”

為了大家坐的寬敞些，王思安今天故意把茶幾挪得離沙發遠了些。三姊妹外加一個田子敬坐在沙發上看著三人圍著沙發打圈。一旁本來委屈得要命的張初一倒是樂了，也跟著加入追逐的隊伍。

四人在沙發上你看著我，我看著你。

“哎喲！來個人幫忙呀！”門外傳來一個男人呼喊的聲音。

王思予離門最近，一腳踩出去，扯著嗓子回道：“唐哥，怎么了？”

“來個人扶王爺爺。”男人的聲音低沉，還有點氣喘吁吁，“還要來個人來背余婆婆。”

“哎呀！我忘了。”李曉英最后還是抓到了跑得歡快的唐多多和張初一。卻一跺腳一拍手，兩個小孩又跑起來了，“余婆婆說走不動，唐楓還在樓下背著呢。”

“唐多多叫你不準跑！”唐倩有些生氣地叫到。

“唐哥那把老骨頭還背余婆婆呢。”王思予看了一眼沙發上四個人，“你們四個下去幫忙。”

四個人倒也是聽話，連連起身。

只是尹子珮和李子玥小碎步走在前面，田子敬和楊子玖低著頭雙手不松地捏著手機跟在后面。

整個樓道里回蕩著王家吵吵鬧鬧的聲音。

“余婆婆怎么了？”這是王思安的，沒有那般尖銳，卻也余音繞梁。

“我昨天過去就說沒力氣。”這是王思行的，最是尖銳，還帶點年輕女子的活力。

“你都曉得余婆婆沒力氣，今天都沒說過去接一下。”這是陽臺上的尹楚天的聲音。沙啞卻不低沉。

“我就說要不去下醫院。”這是王思弦的，最不尖銳，卻還是貫穿了好幾層樓。

“就是感冒，我昨天都給包了些藥過去了。”這是王思予的，和王思行的尖銳一般，但是卻沒有那種年輕人的活力與朝氣，反而有點啞。

四人在三樓碰到背著余婆婆的唐楓，和跟著身后的王映川。

這是很老的房子，最高樓層也就六層頂天了。即使周圍已經林立了不少電梯小區，這個小區也還是只有樓梯。楊爺爺對這個小區有著很深的感情，房子有帶一個屋頂，里面的花都是楊婆婆多年的心血，也就自然一直舍不得搬。

“唐姑爹，你先把家婆放下來。”李子玥和尹子珮過去把余素扶下來。

唐楓氣喘吁吁的蹲下，微微苦笑道：“看來不服老不行啊。”

尹子珮笑道：“唐姑爹這兩年頭發就是白得快了些，卻還是年輕呢。”

“這是被氣的。”唐楓的苦笑則更深了些。

“田子敬過來幫忙。”李子玥招呼道。

田子敬乖乖收了手機，走過去蹲下身。

“我不，我不。”余素卻不肯，有些不開心的撇著嘴，像極了剛剛的張初一的樣子。

李子玥和尹子珮互相看了一眼：“那我們把你扶上去？”

余素抬起頭了看了面前兩個女孩，問道：“你們是誰啊？”有些警惕地用手壓住左邊衣服上的包包。

尹子珮和李子玥相視一笑，一個夾起她的左手，一個夾起她的右手。

樓上又傳來王思予的聲音：“快點上來，要吃飯了。”

“好！”兩人異口同聲的答道。

“你們帶我去哪啊？”被兩人夾在中間，有點不知所措的余素。

李子玥：“我們是你孫女。”

尹子珮：“我們帶你們去吃飯。玖玖把外公扶著。”

“知道了。”楊子玖也乖乖收起手機，去拉著王映川的右手，方便他左手好用力拉扶梯。

就這樣，三個女孩子扶著兩個老人，田子敬慢慢跟著最后。他們的頭上是歡快的笑聲和吵鬧的說話聲混在在空氣里，發酵，散發。像是煙花炸開之后那種“嘩啦啦”的聲響在空中響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