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影幾乎翻遍了所有關于李季的新聞。

沒有后續的消息，沒有過多的照片，她不知道他到底傷的有多重。她不知道，自己翻看新聞的手有多抖。她也不知道，自己擦掉的眼淚有多兇。

她感覺自己此刻就像鐘擺一樣，在繼續和停止之間來回搖擺，動力只有自己知道，摩擦的痛苦也只有自己知道。

桌上靜靜躺著那本劇本，就像是觸痛了她的某種模式，變成了絲絲蔓蔓的植物，蜿蜒到她的心里，把扎了根的東西召喚了出來。

那是他們在一起的第一個情人節，李季帶她來到了一個小村莊。

李季：“這里有個大舞臺，重要節日都會有集會表演。”

張影：“那現在是？”光禿禿的舞臺上什么都沒有。

李季：“等一下你就知道了?！?

張影：“情人節禮物？”

李季：“嘶~”

張影：“不是？可惜了?！?

李季：“可惜什么？”

張影：“荒郊野外的?！?

李季：“嗯？”

張影：“把人騙過來可不容易。”

李季：“誰騙你？！”

張影：“我同意被騙過來不容易。”

李季：“姐姐，矜持?！?

張影：“嗯，我把持的住?！?

李季哭笑不得，又實在是忍不住了，就在她笑意閃閃的眼睛上落下一吻，便將人帶到舞臺下中央的位置坐好。

李季假裝兇兇的交代：“乖乖在這里坐好。”

張影假裝乖乖的承諾：“哥哥加油！”

李季上臺，不知道從哪里拿出一把尤克里里，就這樣坐在了舞臺的邊沿，自彈自唱。

一首老歌，《月亮代表我的心》，他看著她，她看著他，嘴角都掛著甜甜的笑，表情就像相互重疊一樣，早已共同沉淪。

“……你問我愛你有多深，我愛你有幾分，你去想一想，你去看一看，月亮代表我的心。”

一曲結束，他依舊坐在臺上，只是看她的眼神更加焦灼。

張影笑，抬頭看了看：“今晚的月亮很圓呀?！?

李季就這樣突然的說：“我愛你，張影。”

說沒嚇一跳是假的，說不開心是假的，張影將視線釘在了他的眼里。

張影柔聲：“你知道地球是圓的嗎？”

李季：“嗯？”

張影：“所以，你做的事情，終究會回到你身上?！?

她到底沒有說出我愛你三個字，只是笑著對著他比了一個大大的心。

張影：“你有沒有發現，今晚的月亮顏色也很好。”

李季：“嗯？什么？”

張影：“黃黃的?！?

黃黃……李季差點從舞臺上摔下來，“姐姐，你……”

張影站起來，來到舞臺下面，無辜：“我怎么了？”

李季一躍從舞臺上跳下來：“你暗示我?！?

張影挑眉：“暗示你什么？”

李季笑氣，將人用力抱在懷里，不說話。

張影：“不說也行，我更喜歡做的。”

李季暗吼一聲，猛的就將人抱了起來，順手還往空中拋了兩拋，在張影的尖叫中，從一個臺階跳到另一個臺階上。

張影：“不重？”

李季：“先消耗一下體力，要不然……”

張影小聲：“希望……”

李季：“什么？”

張影：“這不是借口?！?

姐姐！李季瞪她，一個不慎，腳下一滑，落空了。張影被他護在懷里沒傷到，但是，自己好巧不巧的，撞到了眼角邊，瞬時鮮血直流。

張影驚慌：“你……你流血了！眼睛……眼睛還看得見嗎？”

李季還不忘記笑著安慰：“沒事，今天恐怕要跟我女朋友請個假了?！?

張影佯裝打他：“都這個時候了，還說這個，準了！走走走，趕緊送你去醫院?！?

小村莊只有一個衛生所，鄰近晚上也只有一個醫生。

醫生：“看來需要縫一針?！?

張影緊張：“眼睛沒事吧？”

醫生：“沒事，皮外傷。”

李季勇敢：“那來吧?！?

醫生：“問題是，不能用麻藥?！?

張影皺眉：“為什么？”

醫生：“出血多，動作得快，而且就一針，可以不用，要打麻藥就兩針了，更疼?！?

張影決定：“那來吧?！?

醫生：“你要是害怕，可以先出去?！?

李季堅決：“不，就讓她在這?！?

張影肯定：“我就在這里，我這張臉，對他有迷惑性。”

李季：“嗯，比麻藥管用?！?

醫生：“……”

咚咚咚……

敲門的聲音驚醒了張影，就像是從水中拉起的沉溺的人，她嚇得大口喘著氣，然后又像怕被窺見了秘密，趕緊抹掉了眼淚，走去開門。

梁儀，她的編輯兼閨蜜。

梁儀東張西望：“藏人呢？這么長時間。”

張影無力：“你怎么回來了？”

梁儀：“我特意提早結束假期，給，禮物，新婚快樂。”

張影沒接，“你先保存著吧。”

梁儀：“怎么？瞧不起啊？”

張影陳述：“吹了?！?

梁儀驚：“吹了……什么吹了？什么意思？”

張影吐了一口氣：“分了，目前單身未婚，跟你一樣?！?

梁儀盯著她看了一會，“年輕人，現在沒對象算什么，以后沒對象的日子多著呢?！?

張影被逗笑，突然有了訴說的欲望……

李季躺在醫院的床上，看著房頂的天花板，腦子里全是她的聲音。她怎么能那么狠心，把再無交集，當作祈禱。

任超提聲：“你聽到沒有？”

李季平淡：“知道了?！?

任超咬牙：“最好知道，額頭上的傷注意一下，不要留疤?！?

李季只是笑了笑，伸手卻摸上了眼角的疤，留疤的話，她會心疼的吧，會如當年一樣吧？

張影：“醫生，你手腳麻利點?！?

醫生：“……”

李季捏她的手：“看我。”

張影：“看著呢?！?

李季：“我疼?！?

張影：“使勁看我。”

李季：“都怪你。”

張影：“別分神，好好看我。”

李季：“我不能白疼?！?

張影：“嗯，你肉疼，我心疼。我還比你白?！?

李季笑，牽動了傷口，醫生嘶了一口氣提醒：“別動。”

張影瞪了醫生一眼，又捏了捏李季的手：“盯住我了。”

李季：“盯住了，你，跑不掉的?！?

醫生：“嘶~”

張影：“怎么了？”

醫生：“我單身，我難受。”

張影：“……那我們轉移話題。”

醫生：“……”

李季：“留疤了怎么辦？”

張影：“為自己女人留疤，夠你驕傲一輩子了?！?

李季：“我謝謝你。”

醫生：“咳咳……我要開始了。”

張影：“請便?！?

醫生：“……”

李季：“等等?！?

張影：“怎么了？”

李季：“你知道地球是圓的吧？”

張影：“嗯？”

李季：“記得你欠我的。”

張影明知故問：“欠你什么？”那句我愛你嗎？

李季張嘴作勢朝她咬了咬，警告威脅：“別逼我再用苦肉計！”

張影挑眉：“別逼我反用美人計?！?

醫生：“……”

手術很快就結束了，眼角被沙布貼著，看起來有點可怕。

回去的路上，張影緊緊的攥著他的手：“其實，剛才我真的嚇到了。”

李季將人攬入懷中：“我沒事，不要怕，不怪你，逗你的?！?

張影抬頭忘盡他的眼眸：“有一句話我說真的?！?

李季：“什么？”

張影：“我心疼，很心疼?！碑斔难鞯乃凉M手都是，她在心里哭了一片汪洋，卻害怕他擔心，又撐起了一片晴天。

李季拍了拍她的背：“我知道?！彼氖侄兜哪敲磪柡?，他怎么會不知道，所以才會想盡辦法轉移她的注意力。

張影：“男朋友，你要是壞了，我就只能征用別人保護我了。”

李季瞪眼：“你敢！疼疼疼?！?

張影捧起他的臉，踮腳輕輕在他的嘴角吻了吻，“世界太危險，你已經被我征用了，要保護好我，更要好好保護自己?！?

“李季，我愛你?！?

……

“怎么了，頭也疼嗎？”任超的聲音打斷了李季的回憶，他閉眼想要再抓住些什么，可是只有徒勞。

他有些懊惱的暗吼一聲，不知道現在苦肉計還能不能換來美人計。

任超緊張：“哪里不舒服？”

李季：“沒事。我手機呢？”

當天，李季的微博又上了熱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