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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13章 畫謎·殘棋與蜂鳴溯源
- 第12章 密鑰·油彩里的鏡像謎題
- 第11章 老宅·暴雨中的暗室對決
- 第10章 迷局·輪椅下的終極密鑰
第1章 顏料與驚鴻
京城的秋夜總帶著股透骨的涼,尤其是這場連綿了三天的冷雨,將老城區的青石板路澆得發亮,也澆熄了城郊廢棄工廠最后一點人氣。蘇晚縮了縮脖子,把帆布包往肩上拽了拽,帆布包邊角磨出的毛邊蹭過脖頸,有點癢。
她推開銹蝕的鐵門,鐵銹味混著雨水的潮氣撲面而來。這間被美院學生私下稱為“秘密基地”的廢棄畫室,是她來京城后找到的唯一能免費使用的地方。天花板漏下幾縷月光,透過蛛網照在畫架上——那是她今晚要臨摹的倫勃朗《夜巡》局部,只是畫布上此刻只有粗陋的鉛筆底稿。
“得快點了。”蘇晚喃喃自語,擰開顏料管。鈷藍、赭石、鈦白……擠在龜裂的調色盤上,像一攤沉默的星辰。她家境不好,父親早逝,母親靠著打零工供她讀書,這些進口顏料是她省了三個月伙食費才買下的。
雨聲淅淅瀝瀝,敲在破損的玻璃上,發出細碎的聲響。畫室深處傳來老鼠跑動的窸窣,蘇晚早已習慣,握著畫筆的手穩當得很。她喜歡這里的安靜,只有顏料與畫布摩擦的沙沙聲,能讓她暫時忘記生活費告急的窘迫,忘記那些在迎新派對上投來的、混合著好奇與輕視的目光。
就在她蘸取群青,準備勾勒畫面中人物的衣褶時,門外突然傳來急促的腳步聲,不是雨水滴落的輕響,而是皮鞋踩在積水里的沉重悶響,伴隨著壓抑的喘息和……金屬碰撞的脆響?
蘇晚的心猛地一跳,握筆的手頓在半空。這地方偏僻,晚上很少有人來,難道是……小偷?她屏住呼吸,下意識地往畫架后縮了縮,指尖冰涼。
“砰——”一聲巨響,畫室的側門被狠狠撞開,朽爛的木板碎了一地。一道黑影如同失控的炮彈般沖了進來,在濕滑的地面上踉蹌了幾步,重重撞在對面的磚墻上。
借著窗外透進的微光,蘇晚看清了那人的輪廓——身形高大挺拔,穿著剪裁精良的深色襯衫,此刻卻狼狽不堪,額發被雨水和汗水浸透,貼在蒼白的額角。更讓她心驚的是,他的左肩似乎有深色的液體在蔓延,在昏暗光線下像一團迅速暈開的墨跡。
“媽的……”男人低咒了一聲,聲音沙啞,帶著隱忍的痛楚。他似乎在躲避什么,警惕地回頭望向門外,眸光銳利如鷹,即使在這樣狼狽的處境下,也透著一股久居上位的冷冽。
幾乎是同時,門外傳來幾聲粗啞的呼喝:“在里面!抓住他!”
蘇晚嚇得渾身一顫,畫筆“啪嗒”一聲掉在地上,顏料濺在她的帆布鞋上。她完了,這里怎么會有黑幫火并一樣的場面?她該怎么辦?報警?手機在帆布包里,可她不敢動。
男人聽到聲響,猛地回頭,目光如電般射向她藏身的畫架。四目相對的瞬間,蘇晚只覺得那眼神冷得像冰,仿佛能將人凍結。他看到了她,一個手無寸鐵的女孩,躲在畫架后,眼里寫滿了恐懼。
“別出聲。”男人的聲音低沉,帶著不容置疑的命令口吻。他踉蹌著往前幾步,似乎想躲到更隱蔽的地方,但身后的追兵已經逼近,手電筒的光柱透過破門縫隙掃了進來。
“快!他跑不遠!”門外的聲音越來越近,腳步聲雜亂。
男人環顧四周,畫室里除了破舊的畫架和堆積的雜物,根本沒有藏身之處。他的目光落在蘇晚腳邊的調色盤上,那里面還盛著半盤未用完的群青和赭石顏料。
就在追兵即將破門而入的剎那,男人忽然朝蘇晚的方向撲來。蘇晚尖叫一聲,下意識地抓起腳邊的調色盤,用盡全身力氣朝他砸了過去!
“啪——”
調色盤在空中劃出一道弧線,藍色與褐色的油彩混合著,像一道詭異的彩虹,精準地潑在了男人的胸口。昂貴的真絲襯衫瞬間被染上大片狼狽的色彩,甚至有幾滴濺到了他線條分明的下頜。
男人顯然沒料到她會有此舉動,動作一滯,眼中閃過一絲錯愕。但下一秒,他已伸手捂住她的嘴,將她連同畫架一起拽到墻角,身體緊緊貼住她,用自己的后背擋住門口的方向。
他的體溫很高,帶著淡淡的血腥味和一種清冽的、難以形容的氣息,混雜著油彩的味道,沖進蘇晚的鼻腔。她能清晰地感覺到他胸腔的起伏,以及肩側傳來的、濕漉漉的溫熱——那是血。
“別動。”他的氣息噴在她的耳廓,聲音壓得極低,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顫抖。
門外的手電筒光柱掃過畫室,停留在滿地的顏料和破碎的調色盤上。
“人呢?剛才明明看到進來了!”
“搜!仔細搜!”
幾個人影踹開雜物,腳步聲在畫室里回蕩。蘇晚嚇得渾身發抖,緊閉著眼睛,能感覺到男人摟著她腰的手收緊了,指尖因為用力而微微發白。他的身體像一堵墻,將她完全護在身后,肩側的血透過襯衫,一點點滲出來,沾濕了她的校服外套。
時間仿佛凝固了,每一秒都像一個世紀那么漫長。蘇晚能聽到自己如鼓的心跳,和門外追兵越來越近的腳步聲。
就在其中一個追兵即將發現他們時,男人忽然低喝一聲,猛地推開畫架,同時不知從哪里掏出一個閃著銀光的東西,朝著相反的方向擲去。“哐當”一聲巨響,似乎是砸中了什么金屬物件。
“在那邊!追!”追兵們立刻調轉方向,腳步聲迅速遠去。
畫室里終于恢復了寂靜,只剩下兩人粗重的喘息和窗外未停的雨聲。
男人松開了捂住蘇晚嘴的手,她猛地吸了一口氣,咳嗽起來。他撐著墻,踉蹌地站直身體,胸口的油彩在月光下顯得格外刺眼。他低頭看了看自己狼狽的襯衫,又看了看驚魂未定的蘇晚,眼神復雜。
“抱歉。”他開口,聲音比剛才平穩了一些,但依舊帶著沙啞,“嚇到你了。”
蘇晚說不出話,只是怔怔地看著他。燈光下,他的五官輪廓深邃分明,即使臉上沾著顏料,也難掩那份矜貴冷冽的氣質。尤其是他的眼睛,黑沉沉的,像藏著一片深不見底的海。
男人從褲兜里掏出一張黑色的卡片,遞到她面前。“這個,賠你的顏料和……衣服。”他指了指她校服上沾染的血跡。
蘇晚沒有接。黑卡?她只在雜志上見過,那是頂級富豪才擁有的東西。這個突然闖入、渾身是血的男人,到底是誰?
男人似乎沒料到她會拒絕,挑眉看了她一眼,將黑卡放在旁邊的畫架上。“密碼六個零。”他頓了頓,目光再次落在她臉上,那眼神銳利得仿佛能穿透她的靈魂,“今晚的事,忘了。”
說完,他不再停留,轉身走向側門,步伐依舊有些不穩,但脊背挺得筆直。走到門口時,他忽然回頭,月光勾勒出他半邊輪廓,下頜線冷硬如刀。
“你叫什么名字?”他問。
蘇晚張了張嘴,喉嚨干澀得發不出聲音。
男人沒等她回答,便消失在雨幕中,只留下滿室的顏料味、鐵銹味,和一絲若有似無的血腥味。
畫室里重新陷入死寂。蘇晚癱坐在地上,看著畫架上那張黑色的卡片,又看了看自己校服上那片刺目的血跡。
今晚的一切,像一場光怪陸離的噩夢。
那個男人是誰?他為什么會被人追殺?他和沈家又有什么關系?
雨還在下,敲打著窗戶,也敲打在蘇晚混亂的心上。她撿起地上的畫筆,指尖依舊在顫抖。她知道,有些東西,從那個男人撞破畫室大門的那一刻起,就已經不一樣了。而那張躺在畫架上的黑卡,像一個潘多拉魔盒,預示著她平靜的生活,即將被卷入一場未知的風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