暴雨如注,老宅的應急燈在廊柱間投下斑駁光影。沈硯拽著蘇晚沖進主樓,潮濕的空氣里彌漫著硝煙與鐵銹的混合氣味。三樓樓梯口,沈二叔的司機倒在血泊中,頸間纏著半根槐木棋子串成的手鏈——正是沈硯農常戴的那條。
“他把爺爺的輪椅推到了地下室。”沈硯蹲身檢查司機脈搏,指尖沾到溫熱的血,“沈老二想利用存儲盤里的原始數據,和境外勢力做交易。”
蘇晚望著通往地下室的螺旋樓梯,黑暗中仿佛有巨獸蟄伏。七年前父親“車禍”的卷宗、顧言琛墜崖的爆破引信、沈二叔年輕時的監控錄像……所有線索像蛛網般在腦中纏繞,指向同一個深淵。
“存儲盤里除了錄像,還有什么?”她拽住沈硯的衣袖,雨水順著發梢滴在他灼傷的掌心。
沈硯從口袋里摸出一枚變形的金屬片——那是從顧言琛墜崖處找到的爆破引信殘骸,邊緣刻著極小的字母“MS”。“這是‘晨光計劃’第三階段實驗的代號,”他聲音壓得極低,“爺爺說過,當年實驗數據異常,不是因為公式缺陷,而是……”
地下室的鐵門虛掩著,霉味混合著機油味撲面而來。沈硯農的輪椅撞在廢棄的機床邊,扶手處的槐木凹槽空空如也,老人斜靠在座椅上,白發被雨水浸透,脖頸處有明顯的勒痕。
“爺爺!”沈硯沖過去解開老人身上的繩索,指尖觸到他后頸的定位器——已被強行拆除。沈硯農咳嗽著睜開眼,枯瘦的手指指向機床后的暗門:“快……數據核心在里面……沈老二用‘MS’的秘密……換了境外的庇護……”
暗門后是間鉛板隔離室,中央的防爆玻璃柜里,鈦合金存儲盤正在紅光中閃爍。沈二叔背對著他們,手里舉著電磁脈沖槍,槍口對準玻璃柜:“沈硯,你果然來了。”
他轉過身時,蘇晚猛地后退一步——沈二叔的領帶夾上,別著半枚槐木棋子,和她頸間的“明”字銀幣形成詭異的呼應。“你父親當年藏數據的手法,還是我教的呢。”他笑著晃了晃手里的遙控器,“知道‘MS’是什么嗎?是‘Mirror Signal’,鏡像信號——當年實驗不是失敗了,而是成功模擬出了可控核聚變,只是能量輸出超過預期,會引發連鎖反應,足以摧毀整個試驗區。”
沈硯瞳孔驟縮:“你是說,七年前的‘車禍’,是為了掩蓋實驗成功的真相?”
“不然你以為,顧衛東為什么非要拿到數據?”沈二叔敲了敲玻璃柜,存儲盤的紅光映著他扭曲的臉,“只要把‘MS’的核心參數賣給境外勢力,他們就能復制出微型核聚變裝置,而我……會成為新的掌權者。”
蘇晚看著防爆玻璃上自己的倒影,突然想起父親日記里被水漬暈染的字跡:“1998年11月,鏡像信號穩定輸出120秒……必須銷毀所有數據……”原來父親拼死保護的,不是失敗的實驗記錄,而是足以顛覆世界的終極武器藍圖。
“爺爺當年把數據分成兩份,”沈硯擋在蘇晚身前,掌心的灼傷滲出血珠,“你就算拿到存儲盤,也缺了最重要的密鑰——蘇晚父親留下的‘明’字銀幣。”
沈二叔聞言大笑,從口袋里掏出一枚一模一樣的銀幣,上面刻著“硯”字:“你以為只有你有?當年我替顧衛東收拾現場時,從蘇明遠尸體旁撿到了這個。”他將兩枚銀幣同時嵌入玻璃柜的卡槽,存儲盤的紅光瞬間轉為刺眼的白光。
白光閃過的剎那,地下室的警報器驟然響起。沈硯農掙扎著按下輪椅扶手上的隱藏按鈕,鉛板墻緩緩升起,露出后面的量子硬盤陣列——真正的“MS”核心數據,竟然藏在鏡像服務器里!
“不!”沈二叔舉槍射向硬盤陣列,卻被沈硯撲過去死死按住。兩人在潮濕的地面扭打,電磁脈沖槍掉在地上,槍口意外對準了玻璃柜。
“轟——”
存儲盤在脈沖沖擊下爆炸,沖擊波將沈二叔掀翻在地,防爆玻璃碎片劃破了蘇晚的手臂。她爬向硬盤陣列,看到最后一行數據正在自動銷毀,而沈硯農的定位器殘骸里,彈出一張燒剩半截的紙條,上面是父親的字跡:
“鏡像信號的真正密鑰,是……”
紙條的后半部分被燒成灰燼。沈硯沖過來捂住她的傷口,沈二叔卻趁機抓起定位器殘骸,踉蹌著沖向暗門。就在他即將消失在雨幕中時,一聲槍響劃破夜空——沈父帶著警衛員趕到,子彈擊穿了沈二叔的小腿。
暴雨突然驟停,月光從破損的天窗照進來,照亮沈二叔摔在地上的定位器。蘇晚看清了上面模糊的刻字——那是父親實驗室的門牌編號,而編號下方,用極小的字刻著:“硯農兄親啟,鏡像密鑰藏于……”
地下室里,量子硬盤陣列發出最后的嗡鳴,數據銷毀進度條停在99%。沈硯農看著那半截紙條,渾濁的眼中突然閃過一絲清明,他抓住蘇晚的手,指尖指向她帆布包上的油彩污漬——那是初遇時,她砸向沈硯的群青與赭石顏料混合的痕跡。
而此刻,在沈家老宅的屋頂暗處,一個戴著夜視儀的身影收起狙擊槍,通訊器里傳來冰冷的聲音:“數據銷毀程序啟動,沈老二已被捕,下一步行動,等待‘蜂王’指令。”
蘇晚望著沈硯農指向油彩的手,又看了看掌心父親日記的灰燼,第一次感到,他們以為的終點,或許只是另一場博弈的開端。那枚被鮮血浸透的槐木棋子,和父親未寫完的密鑰提示,像兩道未解的謎題,懸在暴雨初歇的京城上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