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書友吧第1章 重生歸來驚陰謀
暮春的風裹著槐花香撞進偏院,蘇挽月跪坐在青石板上,指甲深深掐進掌心。
前世的記憶像潮水般涌來——她被人架著拖到刑場時,也是這樣的槐花香。
皇后說她是冒牌嫡女,是蘇家用來攀附天家的棋子;百姓們的唾沫星子砸在她臉上,說她是禍國妖女;最后那支毒箭穿透胸膛時,她望著高高在上的帝王,沈硯寒的龍袍被血濺得通紅,卻連看都沒看她一眼。
“姑娘?姑娘醒醒!”
耳畔傳來急切的呼喚,蘇挽月猛地抬頭,入目是翠兒泛著淚光的臉。
小丫鬟正蹲在她面前,手里攥著半塊冷掉的桂花糕,“您方才在井邊發(fā)怔,差點栽進去!”
井邊?
蘇挽月轉(zhuǎn)頭看向身后。
那口青石井沿爬滿青苔,倒映著她如今的模樣——十五歲的少女,素色襦裙洗得發(fā)白,眉梢眼角還帶著未褪盡的青腫。
這是她被接回蘇府的第三日,前世也是這個時候,她還在為能認祖歸宗而竊喜,哪里知道所謂“嫡女”不過是個替身。
“翠兒,”蘇挽月按住丫鬟顫抖的手,聲音輕得像飄在風里,“現(xiàn)在府里的嫡女...是誰?”
翠兒的眼淚“啪嗒”掉在她手背上:“是林姑娘,林尚書家的二小姐。
三日前夫人突然說您是庶出,真正的嫡女是林姑娘。
昨兒老爺還讓人把您生母的牌位從祠堂挪去了柴房...“
話音未落,院外傳來清脆的環(huán)佩聲。
蘇夫人踩著描金繡鞋跨進來,身后跟著兩個捧著錦盒的丫鬟。
她掃了眼地上的蘇挽月,唇角勾起冷笑:“既然醒了,就起來接活。”
錦盒“哐當”一聲砸在石桌上,掀開是匹泛著冷光的冰蠶紗。
蘇夫人指尖點著紗面:“三日后宮里要辦春宴,皇后娘娘要件百鳥朝鳳的繡品。
這冰蠶紗最是嬌貴,針腳粗半分就抽絲,顏色淺半分就顯不出鳳凰金羽。
你若是能在三日內(nèi)繡好...“她頓了頓,眼尾上挑,”若是不能——“
“夫人放心,挽月定當盡力。”蘇挽月垂著眸起身,袖口擦過冰蠶紗時,前世的記憶突然清晰起來。
那時她也是接了這樁活,拼著熬了三夜,繡好的帕子卻被蘇夫人調(diào)換了金線,最后被皇后罰去跪祠堂,跪到雙腿腫得像發(fā)面饅頭。
“盡力?”蘇夫人嗤笑,“我可聽說冰蠶紗遇溫就軟,你這雙凍瘡手——”她盯著蘇挽月指節(jié)上的裂痕,“怕不是要把紗面戳出窟窿。”
周圍丫鬟們哄笑起來。
翠兒攥著她的衣角直發(fā)抖,蘇挽月卻像是沒聽見,只盯著那匹冰蠶紗。
前世她做了十年繡娘,早摸透了這紗的脾氣——冰蠶紗雖怕熱,卻能遇溫顯色。
若用溫玉鎮(zhèn)著繡,針腳反而更服帖。
“夫人,”蘇挽月突然抬眼,目光像穿過層層迷霧,“這帕子若是繡好了,能否讓我去祠堂給母親上柱香?”
蘇夫人一怔,隨即笑得前仰后合:“行啊!
你若真能繡出讓皇后滿意的東西,莫說祠堂,便是讓你跪到牌位前哭三天三夜,我也應(yīng)了!“
偏院的燭火熬了三夜。
翠兒守在門口打盹,忽聞屋里傳來“叮”的一聲。
她揉著眼睛進去,就見蘇挽月將最后一根金線收進帕子,腕間的溫玉還泛著淡淡熱氣。
月光透過窗紙灑在繡面上,百只雀鳥的翎羽根根分明,鳳凰頭頂?shù)慕鸸谠诩喢嫔狭鬓D(zhuǎn)著柔光,竟像是要振翅飛出來。
“姑娘,這...這真能行?”翠兒捧著帕子的手直顫。
蘇挽月將帕子仔細收進檀木匣,指尖輕輕拂過匣上的雕花:“自然能行。”前世她為了討好蘇夫人,用最笨的法子繡了三天三夜,最后卻落得個“粗手笨腳”的罵名。
如今她用溫玉鎮(zhèn)著紗面,金線摻了半分蟬翼粉,在月光下能泛出鎏金的效果——這是她在織錦坊當繡娘時,偷偷跟老繡娘學(xué)的絕技。
第三日辰時,蘇夫人帶著蘇晚晴踏進偏院。
蘇晚晴穿著月白蹙金繡衫,腕上的翡翠鐲子晃得人眼暈:“姐姐不是要繡百鳥朝鳳么?
我倒要看看,庶女的手能繡出什么好東西。“
蘇挽月將檀木匣推到石桌上。
蘇晚晴搶先打開,卻“呀”地輕呼一聲。
帕子在陽光下展開,百鳥的尾羽泛著細碎的光,鳳凰的眼尾竟用赤金箔點了,隨著角度變換流轉(zhuǎn)著血色。
“這...這是冰蠶紗?”蘇夫人的手直抖,她分明記得這紗最是難繡,可眼前的帕子針腳細得像頭發(fā)絲,連最刁鉆的鳳凰頸羽都繡得層次分明。
“夫人,”蘇挽月垂眸福身,“可還合您的意?”
蘇夫人猛地合上匣子:“算你走運!”她轉(zhuǎn)身要走,卻被蘇晚晴拽住袖子。
蘇晚晴盯著帕子,眼底閃過一絲慌亂:“母親,這帕子...好像和我前兒在皇后宮里見的那幅《百鳳圖》配色很像。”
蘇夫人腳步一頓,臉色瞬間慘白。
蘇挽月垂在袖中的手緩緩收緊。
前世她也聽過這個傳聞——皇后最恨有人模仿她的舊作《百鳳圖》,當年那位繡娘就是因此被杖斃的。
可她記得清楚,《百鳳圖》的鳳凰眼尾是朱砂點的,而她這帕子用的是赤金箔,在陽光下看著像血,實則是金。
“夫人,”蘇挽月輕聲道,“不如讓管家拿去給皇后娘娘過目?
若是不合心意,挽月甘受責罰。“
蘇夫人咬了咬后槽牙,甩袖道:“去!讓張管家立刻送進宮!”
晌午時分,張管家的馬蹄聲驚碎了蘇府的寂靜。
他翻身下馬時,腰間的鎏金腰牌撞得叮當響:“蘇夫人,皇后娘娘說這帕子繡得妙,賞了蘇家兩匹蜀錦!”他瞥了眼縮在廊下的蘇挽月,又補了句,“還說要問問這繡娘的名字。”
蘇夫人的臉白得像張紙。
蘇晚晴捏著帕子的指尖泛青,突然將帕子摔在地上:“不過是運氣好!”
蘇挽月彎腰拾起帕子,指尖拂過鳳凰的金冠。
遠處傳來馬蹄聲由遠及近,她抬眼望去,宮道盡頭的朱門后,似乎有道玄色身影立在陰影里,目光如刀,正透過重重宮墻,落在她手間的帕子上。
御書房的蟠龍燭臺噼啪爆了個燈花,沈硯寒擱下手中的奏報,目光掃過案頭那方百鳥朝鳳帕子。
金線在燭火下流轉(zhuǎn)著暗芒,鳳凰眼尾的赤金箔泛著細碎的光,像極了當年在太液池畔,那個穿月白裙的姑娘仰頭對他笑時,眼尾點的金鈿。
“啟稟陛下,蘇府那繡娘名喚蘇挽月,是蘇尚書庶女,三日前才被接回府中。”暗衛(wèi)的聲音從梁上飄下,“奴才查過,她生母是已故的蘇府外室,早年在織錦坊當繡娘,去年冬月病逝。”
沈硯寒指尖輕輕拂過帕子上的鳳羽。
前世那支毒箭穿透蘇挽月胸膛時,他站在城樓上,看著她染血的臉,突然想起十年前在織錦坊后巷,有個小丫頭蹲在青石板上,正用草莖逗弄一只瘸腿的貓。
她抬頭時,眼尾沾著星子般的金粉——和這帕子上的赤金箔,像得離譜。
“去蘇府。”他突然起身,玄色龍袍掃過案角的玉鎮(zhèn)紙,“微服。”
暗衛(wèi)領(lǐng)命消失在梁間。
沈硯寒將帕子收進檀香木匣,轉(zhuǎn)身時,鎏金香爐里的龍涎香混著窗外的槐花香涌進來,恍惚又回到了那一日。
蘇府偏院里,蘇挽月正低頭繡著新得的蜀錦。
翠兒蹲在門檻邊剝蓮子,突然壓低聲音:“姑娘,今日院里多了兩個粗使婆子,我方才去井邊打水,聽見她們說‘仔細著點’。”
蘇挽月的繡針頓了頓。
自那日宮中來人后,她總覺得有雙眼睛在暗處盯著。
晨起時,窗臺上的茉莉被挪過位置;昨夜補繡的帕子,針腳方向和她收工時不太一樣——有人趁夜翻了她的繡籃。
“許是夫人派來監(jiān)視的。”她垂眸繼續(xù)穿針,心里卻明鏡似的。
前世她被接進蘇府后,也總覺得有目光如影隨形,后來才知道那是蕭景珩的人。
可這次的感覺不同,更沉,更冷,像要把她整個人都剖開來看。
“姑娘看!”翠兒突然指著院外,“那不是張管家嗎?
他手里拿的是...“
張管家捧著個紅漆木盒跨進院門,見了蘇挽月便堆起笑:“二姑娘,宮里送來的賞賜。
皇后娘娘說您繡工精巧,特賜了這盒螺子黛。“
蘇挽月掀開盒蓋,十塊螺子黛在錦緞上泛著青墨光,最底下壓著張素箋,字跡清瘦如竹:“繡品妙絕,可愿入宮一敘?”
她指尖微顫,迅速將紙團進掌心。
窗外傳來細碎的腳步聲,她抬頭望去,正見院外那株老槐的枝椏間,閃過一道玄色衣角。
“翠兒,把螺子黛收進妝匣。”她聲音平穩(wěn),心跳卻快得要撞出胸腔。
前世沈硯寒第一次見她,是在刑場上,那時他眼里只有冷意;可此刻這道目光,像要穿過十年的血與火,把當年那個蹲在織錦坊后巷逗貓的小丫頭,重新放進心尖上。
正院的雕花門“砰”地被摔上。
蘇夫人捏著那兩匹蜀錦,指甲在緞面上掐出深深的痕:“不過是個庶女,憑什么壓過晚晴?”
蘇晚晴把玩著剛得的翡翠鐲子,唇角勾起冷笑:“母親別急,我昨兒見周嬤嬤往佛堂去了,手里還攥著包東西。”
“周嬤嬤?”蘇夫人瞳孔微縮。
那是皇后身邊的老人,上回讓蘇挽月繡帕子,也是周嬤嬤在皇后耳邊吹的風。
她突然想起那日蘇晚晴說的《百鳳圖》,后背滲出冷汗——莫不是皇后故意設(shè)的局?
“夫人,”門外傳來蒼老的聲音,周嬤嬤掀簾進來,手里端著盞茶,“老奴給夫人賠罪來了。”她將茶盞放在桌上,茶葉在水中沉浮,“皇后娘娘說,蘇二姑娘的繡工是把好刀,該用在刀刃上。”
蘇夫人盯著茶盞里的漣漪,突然明白過來。
她捏緊蜀錦,指節(jié)發(fā)白:“嬤嬤放心,該磨的刀,我替娘娘磨。”
院外的槐花落了滿地。
蘇挽月站在廊下,望著正院方向飄來的熏香,將掌心的紙團又攥緊了些。
她知道,那道玄色身影不會只看一眼——就像她知道,蘇夫人的茶盞里,已經(jīng)泡好了下一局的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