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初遇帝王引波瀾
- 替身嫡女:冷面帝王的追妻日常
- 兩壺清酒如喉
- 4326字
- 2025-06-01 21:50:20
蘇挽月的繡籃在臂彎里晃了晃,茉莉膏的甜香混著石榴花的腥甜漫出來。
她故意放慢腳步,指尖悄悄勾住繡籃邊緣的流蘇——前世她被蘇晚晴推下池塘時,也是這樣的暮春,也是這樣的花香里,她瞥見玄色衣角,可等她沉到池底,那抹顏色早沒了蹤跡。
轉過第三道朱漆回廊,假山石后的玄色身影終于現了形。
沈硯寒負手立在青竹旁,玄色蟒紋暗紋的廣袖被風掀起一角,腰間羊脂玉牌在竹影里泛著冷光。
他本就生得眉目冷硬,此時垂眸望過來,竟像臘月里結了冰的潭水。
蘇挽月的繡籃“啪嗒”落在地上。
“民女...民女見過九皇子。”她慌忙福身,發間銀簪輕顫,耳墜子在鎖骨處撞出細碎的響。
前世她總聽人說九皇子冷面無情,可此刻離得近了,才聞見他身上有沉水香的味道,混著竹露的清冽,竟比蘇晚晴房里那些脂粉香干凈得多。
沈硯寒盯著她發頂翹起的一縷碎發,喉結動了動。
三日前他微服去織錦坊,正撞見這女子跪在染坊里,被掌事嬤嬤拿藤條抽手背。
她咬著唇一聲不吭,血珠子順著指縫往下淌,卻還把懷里的繡繃護得嚴嚴實實——那是他要的“百蝶朝鳳”圖稿,說是要進獻給太后的壽禮。
“這滿園的花開得熱鬧,蘇姑娘獨獨捧著繡籃?”他聲音像浸了冰,目光卻落在她腳邊的繡籃上,“可是在等誰?”
蘇挽月的指尖掐進掌心。
她記得前世今日,蘇晚晴正帶著蘇夫人的陪房在荷花池邊賞鯉,哪里會來這竹影深的回廊?
可如今她重生月余,連阿竹都看出府里的蝴蝶比往日多了,何況是九皇子的眼睛?
“回九皇子的話,民女給老夫人送茉莉膏。”她蹲下身撿繡籃,發間珠釵滑落,正巧滾到沈硯寒腳邊。
沈硯寒彎腰去拾,兩人的指尖在珠釵上碰了碰。
蘇挽月像被燙到似的縮回手,耳尖瞬間紅透:“民女粗笨,驚擾殿下了。”
“粗笨?”沈硯寒捏著那支珠釵,翡翠墜子上還沾著她的體溫。
三日前他在染坊外聽見掌事嬤嬤罵:“你這庶女也配繡鳳?
你當這是你娘的破繡棚?“可那女子被抽得渾身發抖,卻把圖稿往懷里塞得更緊:”嬤嬤說的是,可老夫人說這百蝶要繡十二種蝶翅,民女數過了,還差金斑喙鳳蝶的尾翼沒染。“
他垂眸看她,見她眼尾還帶著方才撿珠釵時的慌亂,可眼底卻清得像山澗里的泉。
“蘇姑娘可知,這百蝶圖里缺了什么?”他突然開口。
蘇挽月的呼吸頓了頓。
前世她為了繡這圖,在染坊跪了七日,最后被蘇晚晴搶了功勞。
此刻她抬頭望進沈硯寒的眼睛,忽然明白他為何總穿玄色——那顏色像張網,把所有情緒都罩在底下,偏又漏出點星光來。
“缺...缺了蝶的影子。”她聲音輕得像片羽毛,“百蝶朝鳳,鳳在中央,可蝶的影子該落在鳳的尾羽上。
若只繡蝶身,倒像鳳在追著蝶跑了。“
沈硯寒的眉峰動了動。
他原以為這女子不過是個會繡花的庶女,卻不想她能看出畫稿里最精妙的留白。
三日前他讓掌事嬤嬤故意刁難,原是想試試民間繡娘的本事,此刻倒像被這小女子反將了一軍。
“好個蝶的影子。”他把珠釵別回她發間,指尖擦過她耳后薄汗,“蘇姑娘明日辰時來御書房,替朕改改這圖稿。”
“民女...民女不敢。”蘇挽月慌忙后退兩步,卻撞在身后的竹叢上。
竹葉簌簌落下來,沾在她月白裙角,倒比那些濃妝艷抹的貴女多了幾分鮮活。
沈硯寒剛要再說什么,遠處突然傳來銀鈴似的笑聲。
蘇晚晴穿著茜色石榴裙,腕上金鐲子晃得人眼花,身后跟著蘇夫人,正扶著個掐絲琺瑯的茶盞。
“呀,這不是挽月妹妹么?”蘇晚晴故意把“妹妹”兩個字咬得極重,“我和母親在荷花池邊等你半天了,原是在這兒和九皇子說話呢?”
蘇挽月垂眸看著自己的鞋尖。
前世蘇晚晴總愛拿嫡女身份壓她,此刻她望著蘇晚晴裙角繡的并蒂蓮——那是她去年熬夜繡的,被蘇晚晴搶了去,還說“庶女繡的東西,倒比我這嫡女的精致”。
“晚晴姐姐。”她福了福身,聲音軟得像團云,“老夫人昨日說想吃茉莉膏,妹妹這才來送。”
蘇晚晴的指甲掐進掌心。
她最恨蘇挽月這副溫溫柔柔的模樣,明明是個庶女,偏生繡工比她好,連老夫人都疼她幾分。
她瞥見沈硯寒腰間的玉牌,眼珠一轉,故意湊近蘇挽月:“妹妹可知,九皇子最厭庶女?
前兒還說,庶女的手最臟,碰過的東西都要燒了。“
蘇挽月的手指在繡籃上絞出個褶子。
她抬頭時,眼尾還帶著怯生生的紅:“姐姐說的是,可民女方才聽九皇子夸民女的繡工。”她轉頭望向沈硯寒,聲音輕得像嘆氣,“許是民女的手,和旁的庶女不同?”
沈硯寒望著她眼尾的紅,喉結又動了動。
他原以為蘇晚晴是尚書嫡女,該有些氣度,此刻倒覺得這穿月白裙的小庶女,比那些驕縱的貴女有意思得多。
“蘇姑娘的手,自然不同。”他聲音里帶了絲笑意,連沈硯寒自己都沒察覺,“方才還說要替朕改圖稿呢。”
蘇晚晴的臉瞬間白了。
她望著沈硯寒眼里的光,突然想起三日前在染坊外,她親眼看見九皇子站在廊下,盯著蘇挽月被抽的手背看了半柱香。
那時她只當九皇子是好奇,此刻才明白,原來他的目光,從來都在蘇挽月身上。
蘇夫人在旁看得眼熱,忙賠著笑上前:“九皇子若喜歡繡活,晚晴的繡工也極好,前日還得了老夫人的賞呢。”
沈硯寒掃了蘇晚晴裙角的并蒂蓮一眼,嘴角勾起半分涼薄:“這并蒂蓮繡得倒巧,可蓮心的金線走偏了半寸。
蘇姑娘,你說是不是?“
蘇挽月垂眸看了看,輕聲道:“回殿下,蓮心該用赤金捻線,可這用的是鎏金線。
赤金襯得蓮心透亮,鎏金卻顯悶了。“她指尖輕輕點過蘇晚晴的裙角,”姐姐這并蒂蓮,怕是熬了三夜繡的?“
蘇晚晴的臉漲得通紅。
她確實熬了三夜,可蘇挽月怎么會知道?
難道她...她偷偷看過自己的繡繃?
“妹妹好眼力。”她咬著牙笑,“改日定要向妹妹討教。”
“姐姐若不嫌棄,民女明日去給老夫人送茉莉膏時,順道去姐姐房里。”蘇挽月笑得溫溫柔柔,“姐姐的繡繃,該用樟木箱收著,否則蟲蛀了可就可惜了。”
蘇晚晴的指甲幾乎要掐進肉里。
她當然知道繡繃要收在樟木箱里,可她前日為了在老夫人面前顯擺,故意把繡繃擺在廊下,結果真被蟲蛀了半片荷葉——蘇挽月這是在當眾揭她的短!
沈硯寒望著蘇晚晴青一陣白一陣的臉,突然低笑出聲。
他這一笑,連竹影都跟著晃了晃,倒把蘇挽月嚇了一跳。
“時辰不早了。”他整理了下廣袖,目光卻落在蘇挽月發間的珠釵上,“蘇姑娘明日辰時,莫要遲了。”
蘇挽月福身應下,等沈硯寒的玄色身影消失在回廊盡頭,才松了口氣。
她轉身要走,卻瞥見假山后閃過一抹月白身影——是蕭景珩。
他倚在假山上,腰間繡春刀的流蘇在風里晃,嘴角掛著笑,眼里卻像結了層冰。
蘇挽月的心跳漏了半拍。
前世她死在臘月里,最后看見的就是蕭景珩的繡春刀,刀刃上還沾著蘇晚晴的胭脂。
可此刻他望著她的眼神,倒像在看件有趣的玩意兒。
她提起繡籃加快腳步,耳尖卻清晰聽見身后傳來極輕的腳步聲——像一片雪落在青瓦上,像一根針掉進絲絨里。
是他。
蘇挽月摸了摸發間的珠釵,茉莉膏的甜香漫進鼻腔。
今日這一遭,原是她故意引沈硯寒出來,可蕭景珩的出現,倒像顆沒響的雷,埋在春夜里。
她望著天邊漸沉的夕陽,嘴角勾起半分笑意。
前世她被三個男人的棋局困死,今生...她倒要看看,這盤棋,是誰執子,誰做局。
蘇挽月捧著繡籃回到蘇府時,夕陽正將朱門染成蜜色。
她剛轉過垂花門,便見蘇夫人的貼身丫鬟翠柳倚在廊柱上,指尖轉著帕子,嘴角掛著刺人的笑:“二姑娘可算回來了,夫人在正廳等您呢。”
正廳里檀香熏得人腦仁發疼。
蘇夫人端坐在酸枝木主位上,手里的翡翠鐲子撞著茶盞,“叮”的一聲脆響。
蘇晚晴斜倚在軟榻上,正用銀剪絞著帕子上的金線,絞斷的金線落了滿地,像撒了把碎冰。
“挽月,今日與九皇子說話,可長了臉?”蘇夫人端起茶盞抿了口,茶沫子沾在唇上,“老夫人昨日還說你老實,合著是裝的?”
蘇挽月福身時,繡籃里的茉莉膏罐子輕輕碰響。
她垂眸盯著地上的金線,聲音溫馴得像春雪:“夫人教訓的是,民女原是去送茉莉膏的,不想遇見九皇子。”
“原是不想遇見?”蘇晚晴“嗤”地笑出聲,銀剪“咔”地扎進軟榻,“妹妹這副我見猶憐的模樣,倒比那勾欄里的小娘子還會裝。
九皇子是什么身份?
也是你能攀附的?“
蘇挽月指尖撫過繡籃邊緣的流蘇——這是她昨夜特意用老夫人賞的孔雀羽線重新編的,針腳密得連螞蟻都爬不進去。
她抬頭時,眼尾還帶著方才被竹枝掃過的淡紅:“姐姐說的是,可九皇子要民女改圖稿,民女若不應,豈不是抗旨?”
蘇夫人的茶盞“啪”地擱在案上,茶潑濕了半幅繡屏。
她最恨蘇挽月這副“被逼無奈”的模樣——明明是庶女,偏生老夫人疼她,連九皇子都多看兩眼。
她掃了眼蘇晚晴漲紅的臉,冷笑一聲:“改圖稿?
你當御書房是你娘的破繡棚?
明兒我讓張嬤嬤跟著你,省得你丟了蘇府的臉。“
“夫人放心。”蘇挽月從繡籃里取出個青瓷罐,“這是新制的茉莉膏,老夫人說要送給大長公主。
民女明兒去御書房,順道把這膏子帶上,也算替蘇府盡份心。“
蘇晚晴盯著那青瓷罐,指甲深深掐進掌心。
她前日也送了茉莉膏給老夫人,卻被老夫人嫌“甜得發膩”,反夸蘇挽月的“清潤”。
此刻她望著蘇挽月月白裙角的竹葉暗紋——那是她昨日剛燒了的繡樣,偏生蘇挽月又穿了出來,倒像在她心口扎了根針。
“妹妹好手段。”她猛地起身,銀簪上的珍珠撞得叮當響,“明兒我也去御書房外頭候著,看你怎么出丑!”
蘇挽月望著她摔門而出的背影,唇角勾起半分極淡的笑。
前世蘇晚晴也是這樣,總愛把敵意寫在臉上,倒省了她猜度的功夫。
她轉眸看向蘇夫人,聲音軟得像團云:“夫人,晚晴姐姐身子弱,明兒日頭毒,可別曬著了。”
蘇夫人盯著她發間那支珠釵——正是方才沈硯寒替她別上的。
她突然想起三日前在染坊外,九皇子站在陰影里,目光像根燒紅的鐵釬,直往蘇挽月背上扎。
此刻她望著蘇挽月眼底的清潭,突然打了個寒顫:這丫頭哪里是庶女?
分明是塊淬了毒的玉,看著溫馴,碰一下就要見血。
“下去吧。”她揮了揮手,翡翠鐲子在腕上晃出冷光,“明兒讓阿竹跟著你,別再出什么岔子。”
蘇挽月退出門時,暮色正漫過廊角的紫藤。
她望著天邊最后一線霞光,摸了摸發間的珠釵——沈硯寒的指尖擦過耳后的溫度還在,像顆小火星,要把這深宅里的陰濕都燒穿。
回到自己的繡房,阿竹正蹲在檐下喂貓。
見她進來,慌忙擦了擦手:“姑娘,織錦坊的王嬤嬤方才來了,說...說掌事嬤嬤讓您明兒去染坊瞧瞧新到的茜草。”
蘇挽月解開發間珠釵,放進妝匣最底層。
匣底壓著塊褪色的繡帕,是她生母留下的,帕角繡著株并蒂蓮——和蘇晚晴裙角那幅,針腳竟有七分相似。
“知道了。”她翻開繡繃,新繡的百蝶正撲棱著翅膀,“阿竹,把那罐鵝黃蜜蠟拿出來,明兒要給蝶翅上光。”
阿竹應了聲,轉身去翻妝奩。
蘇挽月望著窗紙上晃動的樹影,忽然想起蕭景珩那抹月白身影。
前世他的繡春刀割開她喉嚨時,也是這樣的月光,也是這樣的樹影。
可今日他看她的眼神,倒像在看幅沒繡完的畫,帶著幾分勢在必得的興味。
她指尖撫過百蝶的觸須,嘴角勾起半分笑意。
織錦坊的茜草,御書房的圖稿,蘇晚晴的算計...這盤棋才剛擺開,倒要看看,誰先按捺不住落子。
窗外的紫藤花簌簌落了,落在妝匣上,落在繡繃上,像撒了把碎銀。
蘇挽月拈起根赤金線,在燭火下晃了晃——這線,該繡在鳳的尾羽上,照出蝶的影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