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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章 繡坊暗計再升級

晨霧未散時,繡坊前的青石板已被宮轎碾出兩道深痕。

八抬大轎的金絲絨簾被風掀起一角,露出內里明黃緞子的滾邊——這是內務府派來監工的嬤嬤到了。

李掌柜搓著雙手往繡棚里走,繡娘們早圍作一圈,蘇晚晴正捏著塊月白帕子掩唇笑:“上回蘇妹妹的百子圖得了皇后娘娘金口贊,這回皇單的鳳凰牡丹圖,怕是非妹妹莫屬了。”

蘇挽月站在角落,指尖輕輕撫過腰間半枚殘玉。

那是她昨夜在庫房整理繡線時,從梁上木縫里摳出來的,殘玉背面刻著個“蘇”字——與她生母臨終前塞給她的半塊,嚴絲合縫。

“蘇挽月?!崩钫乒竦穆曇舸驍嗨乃季w,“這回宮里要的是九鳳朝牡丹,主繡由你擔著?!?

蘇晚晴立刻接話:“趙妹妹前日幫我補的并蒂蓮,那鎖繡針腳比繡娘冊子上的還齊整。

不如讓趙姑娘給蘇妹妹打下手?“

話音未落,趙姑娘的臉“刷”地白了。

她本就生得怯,此刻手指絞著繡裙角,絞出團亂麻:“我、我手藝哪能比得蘇姐姐......”

蘇挽月垂眸看自己繡鞋上的纏枝蓮,余光卻瞥見蘇晚晴指尖在桌案下敲了三下——那是她昨日在庫房外,撞見蘇晚晴和張繡娘時,蘇晚晴不耐煩的暗號。

再看趙姑娘,耳尖通紅,分明是被人拿捏了短處。

“有趙妹妹幫忙,晚月求之不得?!彼а蹠r眼尾微彎,像春雪初融的溪,“昨日我還說,繡鳳凰尾羽的金絨線難收針,正愁沒人搭把手。”

蘇晚晴的指甲險些掐進掌心。

她原以為蘇挽月會推拒,畢竟上回趙姑娘因線色弄錯,和蘇挽月紅過臉——可這庶女偏要應下,倒顯得她多事了。

晌午時分,繡棚里飄著桑葉蒸糕的甜香。

蘇挽月將金線穿進湘妃竹針,余光瞥見趙姑娘端著茶盞過來時,袖角沾著星點靛藍染液——那是庫房最里間染坊的顏色,而她今早剛讓錢嬤嬤把金絨線鎖進了第三層檀木柜。

“蘇姐姐喝茶?!壁w姑娘的手在抖,茶盞磕在繡繃上,濺濕了半片牡丹花瓣。

蘇挽月垂眸擦著繡面,指尖觸到一處針腳——短了半寸,像是故意收針時松了力。

她心里有數,面上卻只笑著:“趙妹妹可是昨晚沒睡好?

這茶里放了桂花,我拿些蜜餞與你?!?

等趙姑娘捧著蜜餞跑開,蘇挽月摸出袖中殘玉,輕輕劃過那處錯針。

她記得昨日替錢嬤嬤整理庫房時,在最上層樟木箱里見過一軸“隱光絲”——那是用蟬翼紗抽絲,浸了螺子黛染的,在日頭下泛著幽藍,暗處卻瞧不分明。

“錢嬤嬤?!彼龑さ胶笙?,錢嬤嬤正蹲在石凳邊喂貓,“您看這鳳凰尾羽,若是用隱光絲勾邊,是不是比單用金線更顯靈動?”

錢嬤嬤瞇眼笑:“上回你用冰蠶紗繡百子圖,宮里的周嬤嬤夸得嘴都合不攏。

我這把老骨頭,還能不信你?“

蘇挽月壓低聲音:“方才趙姑娘端茶時,我見她袖上有染坊的靛藍。

您昨日可曾讓她進庫房?“

錢嬤嬤的臉立刻沉了。

她管著繡坊二十年,最恨底下人手腳不干凈:“前兒林姑娘說要取兩匹蜀錦,我讓小桃跟著,難不成......”

“嬤嬤若信我,今日起讓小桃盯著趙姑娘?!碧K挽月將半塊殘玉往錢嬤嬤手里一塞,“等這單成了,您拿這玉去西市‘珍寶閣’,說是蘇府舊人,能換二十兩銀子——就當晚月謝您的。”

錢嬤嬤捏著玉,眼里閃過精光。

她原就因蘇挽月上回給繡坊掙了臉面,此刻更覺這丫頭貼心:“你且放心做活,旁的我盯著?!?

未時三刻,繡棚里的日頭斜了。

趙姑娘借著換線的由頭,偷偷將蘇挽月的金絨線換成了摻了麻的次等線——這是張繡娘教她的,麻線遇潮會硬,繡出來的鳳凰尾羽準得打結。

可等蘇挽月拿起針,卻像沒察覺似的,照常穿線落針。

她先沿著錯處用隱光絲走了道游絲針,又在麻線外圍繞了圈冰蠶紗。

陽光透過糊著桑皮紙的窗欞照進來,那處本該生硬的尾羽,竟泛著月光般的流轉光澤。

“蘇姐姐這是......”離得近的繡娘湊過來,“我瞧著像鳳尾在動?”

蘇挽月抬眼笑:“這是’浮光繡‘,我前日翻《內廷繡譜》時得的靈感。

用隱光絲打底,冰蠶紗罩面,光線下便有層疊的影子?!?

李掌柜不知何時站在棚口,手里端著茶盞的手直顫:“好!

好個浮光繡!

上回百子圖是巧,這回鳳凰圖是妙!“他轉頭沖門外喊,”小桃,快把宮轎上的周嬤嬤請進來!

讓她瞧瞧咱們繡坊的新本事!“

蘇晚晴躲在廊下,指甲在紅漆柱上摳出道白印。

她明明看見趙姑娘換了線,可那庶女偏生用什么破絲補救了,還把錯處變成了妙處!

“林姑娘可是瞧累了?”張繡娘湊過來,聲音里帶著酸,“要不回屋歇著?”

蘇晚晴猛地甩袖:“歇什么?

等會兒驗完繡品,我倒要看看,這浮光繡是不是真能入得了周嬤嬤的眼!“

日頭落進西墻時,周嬤嬤的鎏金護甲劃過鳳凰尾羽。

她原是來挑刺的,此刻卻瞇起眼:“這針腳......倒比往年的活計多了分靈氣?!彼D頭問李掌柜,“是誰繡的?”

“回嬤嬤,是蘇挽月姑娘?!?

周嬤嬤點頭,將帕子往袖里一收:“明日讓她帶著繡樣進宮,皇后娘娘愛稀奇?!?

蘇挽月垂眸應了,指尖輕輕碰了碰腰間殘玉。

她能感覺到,蘇晚晴的目光像根刺,正扎在她后頸——可這刺扎得越深,等她拔出來時,血才會濺得越狠。

繡棚外的桐樹飄下片葉子,落在蘇晚晴腳邊。

她盯著蘇挽月被周嬤嬤拉著說話的背影,喉間泛起腥甜。

上回搶了嫡女身份,這回搶了皇單風光,她倒要看看,這庶女還能得意幾日——等她拿到蘇府的嫡女庚帖,送進九皇子府做侍妾,看她還怎么在繡坊里蹦跶!

夜風掀起繡棚的布簾,蘇挽月望著蘇晚晴扭曲的臉,嘴角勾起極淡的笑。

她早讓人把趙姑娘偷換線的證據,連同房契押在錢嬤嬤那兒了——至于蘇晚晴的小算盤......

她摸出袖中殘玉,月光下,“蘇”字刻痕泛著冷光。

等明日進宮,她倒要問問周嬤嬤,這半塊玉,可曾在皇后娘娘宮里見過?

月上柳梢時,繡坊里的燭火仍亮得通透。

蘇挽月坐在繡繃前收拾金絨線,周圍圍了七八個繡娘,趙姑娘攥著塊帕子站在最前頭,眼睛亮晶晶的:“蘇姐姐,那浮光繡的游絲針要怎么走?

我昨夜照著您教的試了試,總差那么點意思。“

“別急,明日我帶塊素絹來,手把手教你們。”蘇挽月將線團碼進檀木匣,余光瞥見廊下閃過兩道身影——是蘇晚晴和張繡娘躲進了西偏房。

她垂眸掩住笑意,指尖輕輕叩了叩案上的《內廷繡譜》,那是方才李掌柜硬塞給她的,說是“給宮里頭露臉的功臣”。

西偏房里,蘇晚晴將茶盞重重砸在桌上,青瓷碎片濺得滿地都是:“那破絲能有什么巧?

定是她早有準備!“

張繡娘蹲下身撿碎片,指甲蓋刮過一片鋒利的瓷茬:“姑娘莫急,方才我仔細瞧了那繡面——麻線被隱光絲裹得嚴嚴實實,連周嬤嬤都沒瞧出破綻。”她直起腰時,眼角的細紋里浸著陰毒,“可您沒發現?

蘇挽月今日總摸腰間那塊殘玉。

上回庫房梁上掉東西,我去撿時碰見過類似的紋路......“

蘇晚晴的手頓在半空。

她想起三日前在蘇府舊院翻箱倒柜,老仆婦說蘇夫人臨終前塞給庶女半塊玉,原是要做嫡女信物的——難不成那殘玉......

“啪”的一聲,門簾被風掀開道縫,穿堂風卷著繡棚里的人聲鉆進來:“蘇姐姐說下月要開小灶教咱們新針法!”“上回百子圖,這回鳳凰圖,往后怕要成繡坊活招牌了......”

蘇晚晴捏著帕子的指節泛白。

她原想借趙姑娘之手毀了蘇挽月的名聲,偏生這庶女把錯處變成了妙處,倒讓繡坊上下都圍著她轉!

更可氣的是周嬤嬤臨走時拍著蘇挽月的手說“跟你娘倒有幾分像”,難不成那老虔婆還記著蘇夫人?

與此同時,御書房的燭火被夜風吹得搖晃。

沈硯寒放下手中的密報,指尖在“浮光繡”“蘇挽月”幾個字上輕輕劃過。

案頭還擺著前幾日呈上來的百子圖,金線繡的嬰孩眉眼靈動,確實比往年的貢品多了分生氣。

“九殿下,”暗衛蕭景珩從梁上翻下,玄色飛魚服掠過青磚,“繡坊的動靜都在這兒了。

那蘇挽月不僅補了麻線的破綻,還創出浮光繡,連周嬤嬤都夸’像活了只鳳凰‘?!?

沈硯寒抬眼,燭火在他眼底投下細碎的光:“上回百子圖,她說靈感來自《繡譜》;這回又說是翻《繡譜》得的巧思......”他將密報推給蕭景珩,“去查查,蘇府的庶女,怎的比宮里的繡娘還懂規矩?”

蕭景珩接過密報時,瞥見最末一行小字——“蘇晚晴今日差人送了帖子去蘇府”。

他勾了勾嘴角,沒說話。

繡坊后堂,李掌柜捏著張燙金帖子直搓手。

帖子是西市“珍寶閣”送來的,墨香里浸著沉水香:“孫公子明日未時三刻到,指名要見蘇挽月姑娘。”他踮腳往繡棚里望,蘇挽月正低頭教趙姑娘穿針,暖黃的燭光照得她眉梢都帶著笑。

“李叔?”蘇挽月抬眼,見他手里的帖子,“可是有新活計?”

“是......是位大客戶。”李掌柜把帖子塞進袖里,額頭沁出薄汗。

他在繡坊當差二十年,從未見過這樣的帖子——封皮上的“孫”字用金線繡著纏枝蓮,分明是京中貴胄的做派。

可這孫公子是誰?

他怎么從未聽說過?

夜風卷著桐花撲在窗紙上,蘇挽月望著李掌柜緊繃的后背,嘴角勾起極淡的笑。

她早瞧見帖子角上的暗紋——那是西市最大的錢莊“匯通號”的標記。

看來,這繡坊的水,要比她想的更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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