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書友吧 13評論第1章 海外華人自己的大學
1955年,獅城(新加坡)。
港口。
咸濕的海風吹來無盡的悶熱,空氣中滿是鴉片和臭汗混雜在一起的古怪氣味,在高溫的作用下不斷的發酵。
“媽的,什么破幾把地方。”
少年人穿著吊帶背心,花色褲衩,黑色大拖鞋從客船上下來,汗流浹背地弄了一條毛巾不停地擦著汗。
翻出來一根雪茄給自己點著。抽了一口頂了頂空氣中聞著難受的鴉片味,不舒服的感覺才終于好了一點,又不禁罵道:
“媽的,這么破的地方,居然還是我自己家。”
這就是獅城港,是世界第五大港,但往來運輸的貨品中,最多的就是鴉片。
“二弟!”
一名身穿中山裝的青年人突然沖他大喊了一聲,青年的身旁還停了一輛款式很老的老爺車。
少年大喜道:“大哥?你來接我啊,臥槽這么多年了,這破車怎么還開著,爸居然也不給你換一輛,真摳。”
青年笑罵道:“家里的錢都是用來做正事的,這些年,家中先是支援同盟會革命,后是去緬北抗日,創辦廈門大學,
抗美時還捐了五十萬棉衣,這幾年生意剛有了點積蓄,爹便又創辦了南洋大學,哪還有余錢換車?”
少年聞言,不由深切地感嘆道:
“爹真是敗家啊,有這么多錢干點啥不好,買房買車娶小老婆,
吃喝嫖賭買地生財,哪樣不比建學校,做公益強呢?”
青年罵道:“竟瞎說,獅城的百姓,乃至祖國人民都很尊重父親和叔爺的。”
少年不屑地抽著雪茄道:“尊重?有個屁用?你信不信等將來咱們家道中落,就沒人會記得咱了?
這么多錢與其用來做公益,不如全都交給我來管理,
二十年后我把他翻個十幾倍甚至更多,也做個亞洲首富甚至世界首富來當當,祖國和人民會更尊重咱們。
老百姓懂個屁,他們只會羨慕和尊重有錢的,
有錢,就是國民爸爸,國民老公,誰管你這些錢用來做什么,幾十年后誰還會記得咱們南洋陳家?
說著,少年一把摟過青年的脖頸道:
“哥,你給我交個底兒,爹這么急著把我叫回來,是不是要退休,讓我繼承家業?
要不是的話咱倆謀朝篡位吧,咱老陳家這點家底都快讓他給敗光了,到時候我封你為太子。”
說完,就見車后座的窗戶被嘎吱嘎吱,嘎吱嘎吱地搖了下來,露出了老爹陳六使一張兇巴巴的老臉,道:
“好啊,我這兒子出息啊,我倒要聽聽你打算如何謀朝篡位?”
少年:“爸?你在啊,早知道我說得委婉一點了,
不過爸爸你放心,你把家里的生意交給我,我一定讓咱的家業翻著倍的壯大。
到時候你什么也不用干,就是玩兒,身體要是允許的話就全球旅行,再找些電影明星當小老婆。
你是不知道,現在全世界都在掀起文明運動,祖國那邊都不許納妾了,咱們這估計也快了。
趁著一夫一妻制立法之前,咱們得抓緊這最后的機會啊。”
說完,就見車玻璃嘎吱,嘎吱,嘎吱的又搖下來,露出了老媽不太高興的臉。
“好兒子,你可真孝順啊。”
“…………”
老爹:“別貧了,趕緊上車!”
“欸,好嘞。”
………………
在獅城,甚至是整個南洋,除了眼前這少年,實是很難找得到膽敢這么跟他說話的人了。
此人名叫陳六使,十二歲只身從福建來到南洋,苦工出身。
在近乎完全沒有法度的亂世跟隨叔叔老陳先生混成了整個南洋的橡膠大王。
后來還曾追隨叔父緬甸抗日,槍林彈雨中殺退了日寇又重新回到商場。
屬于跺跺腳,獅城的街面都顫的人物。
可誰讓少年是他兒子呢,而且他對這兒子還問心有愧。
這小孩,六歲就知道怎么炒外匯炒期貨,而且幾乎沒輸過。
他們家做的是橡膠生意,眾所周知橡膠生意都是期貨,而這位二公子即使身在鎂國,也依然能給家里發電報精準的預測橡膠期貨的價格走勢。
這其實理論上并不難,橡膠是戰略物資,只要世界大國打仗了就一定漲,不打仗就一定會跌。
理論上只要能精準預測戰爭,就能精準預測橡膠。
可真有預測戰爭的本事,還賣什么橡膠啊。
偏偏這位二公子還真的能。
十三年前,這位當時才十三歲的二公子便精準地預言了日軍一定會占領獅城。
而當時幾乎所有人都樂觀的認定,日軍一定不敢打獅城,不敢惹英軍。
結果就是,二公子在倭國進攻之前,在他自己的強烈要求下跑鎂國留學去了。
而英軍,用事實證明了他們確實全都是廢物。
十三年來,這位二公子在鎂國混得可謂是如魚得水。
借著二戰期鎂國對華人特別親善的風,一口氣跳級讀完了初中、高中,麻省理工,
拿到了物理、化學、生物的三門碩士學位,正在攻讀博士。
不止如此,人家還捎帶手的在鎂國做了點小生意,賺了一百多萬美金。
結果這個當爹的,一個月內拍了三十七封電報,十分急切地逼著這個兒子放棄了在鎂國的學業、事業回國。
這孩子心里明顯是憋著氣呢!
結果剛上車,就聽陳六使道:“家里的生意,你就不要想了,我死以后,也會傳給你大哥。”
“什么玩意?”
坐在副駕駛的少年驚詫地回頭,又看了看媽和大哥,見他們面色平靜,還略有幾分愧色,愈發的懵逼了,道:
“咱們家莫非還有嫡長子繼承制的傳統么?既然這樣的話你非把我叫回來干嘛?
我在鎂國混得好好的眼瞅著博士都快畢業了。我對家業倒不是志在必得,可你們也不能玩我吧。”
陳六使:“之所以叫你回來,是打算讓你接手一樣,比咱們家生意更重要一百倍的事務。”
“啥事兒能比咱家的生意更重要,你要選總統啊。”
“一會兒你就知道了。”
少年這才意識到,眼下這車開的,根本就不是回家的路。
不多時,車停了,少年看著窗外的巨大石門,牌匾上“南洋大學”的四個字。
以及不遠處的“南洋大學募款處”幾個大字,心里咯噔一下,閃過一絲不太好的預感。
捐款處的外面,已然排起了長隊。
有泥腿子的苦力,也有衣著暴露的舞女,三教九流,販夫走卒,無一不在,無一不全。
就聽陳六使道:“自我去年提出要創辦南洋大學以來,社會各界踴躍響應。
三輪車夫也義踏,黃包車夫義拉,商販義賣,大排檔義炒,百樂門的舞女現在還在持續的義唱,義舞,義睡。”
“這大學是我辦的,但我只拿出了五百萬,而現在學校的賬上,是兩千萬。
剩下的一千五百萬,全是你現在看到的這些人,一分,一毛,是女人賣皮肉,男人出苦力,甚至賣鉤子攢起來的。”
“英國殖民政府不承認我們華人的公民權。
馬來人說馬來亞是馬來人的馬來亞,他們不許我們接受教育,不許我們說中文,不許我們再以炎黃子孫自居。
我說,去你媽的!艸!還當現在是以前么?我們中華民族已經站起來啦!我們連鎂國人都打跑了。”
“聚沙成塔,聚木成林,我南洋有此國民,我們不會永遠做二等人的。
我們這一代,做苦力,做妓女,但我們的下一代不會還是做苦力和妓女的。”
陳六使越說越是激動,人在車里,又沒人跟他爭論,也說得臉紅脖子粗的。
少年:“這和我……有什么關系?”
“你是投資天才,我一直都知道,你比我厲害,所以我打算讓你進校董會,將這兩千萬交給你來管理。”
“我希望你能用好這兩千萬,將學校建好,建強,創建屬于我們華人的一流大學,這比我們陳家一家之生意更重要。”
“如果有一天,你辜負了這兩千萬背后的無數血淚,我就親手打死你。”
少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