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冬日時光

秋日的陽光照射在屋檐下，小徑旁一叢三葉草在陽光下搖晃著小腦袋，點點綠意，開出黃色的細小花瓣。土壤里夾雜著一些細小的小石頭，白色，青灰色，紋理優美，圓溜溜的，小小一粒，十分可愛。

密密麻麻的疼痛通過末梢神經直達皮膚表層，細小的針眼處出現一個微微隆起的紅色的包。陌里搖著鑰匙扣吹著口哨走進小巷，小米粒蹲在小木屋下看那株三葉草，那株三葉草已經結了草穗子了。

“媽媽，有顆種子掉在土里去了。”她抬頭看了看陌里，黑白分明的大眼睛撲閃撲閃的，來了生人也不害怕。

陌里蹲下來捏了捏她胖胖的臉蛋：“你好可愛??！媽媽哪去了？”

她用力地扯住他的手，狠狠地咬了他一口，趁他吃痛的時候，趕緊跑到三米以外去了：“誰認識你??？”眨眼功夫就消失在巷子盡頭，無影無蹤。

陌里朝那個小女孩消失的方向看了看，揉了揉手上那條紅色線條狀的牙印，笑了笑，拎著外套打開柵欄門，進自家院子了。

籬笆上爬滿了野菊花，午后的陽光有些燥熱，小朵小朵的黃色花朵，濃郁的香氣，散發著苦味。

斜陽透過河邊的窗玻璃照射在木桌上，桌面上空無一物，一個透明的玻璃魚缸，一株綠色的水藻，兩條小金魚擺動著尾巴，自由自在地游來游去。米桐左手托腮，睡了過去，耳邊是風吹動梧桐葉的聲音。

秋日的夜晚有些涼意，母親從櫥柜里拿出一件大衣輕輕地披在她身上，她突然睜開了眼睛：“媽，你怎么來了？”

“也不知道涼，到床上睡會兒?！笔覂葲]有開燈，有些昏暗，母親拿起床上的毛毯撣灰，幫忙收拾床上的衣服和地上的玩具。

“我睡多久了？”她抬腕看了看：“完了完了，都過時間了，我都忘了去接小米粒了?！?

米桐穿上外套，拿著鑰匙急匆匆地出門了。

空蕩蕩的操場，圍墻邊長毛了長長的雜草。小米粒追著一只綠色的螞蚱在草叢里穿梭。追累了坐在樹下的秋千上睡著了，陽光漸漸失去溫度，夜幕低垂。

米桐輕輕地抱起小米粒，從老師手里拿過米粒的小外套，蓋住她的頭，不停地給老師道歉：“對不起，對不起，今天來晚了些?！?

“米桐家長，你家小米粒不太合群，你回去跟她好好溝通一下，盡量跟上其他小朋友?！?

米桐愣了愣，眼睛里閃過一絲擔憂，抱著米粒匆匆離開。路上街燈昏暗，進入小區街道天已經黑了，米粒醒過來愣愣地坐著，米桐通過車內鏡靜靜地看著女兒：“醒了？”

她揉了揉眼睛，睡眼惺忪地問：“我們是要去哪里？”

“你醒了，去哪兒？當然是帶你回家了?！?

“哦！”她自討沒趣地坐回座位，趴在車窗上看車窗外的霓虹燈，窗外的風景一閃而過。街角的櫥窗亮起了橘黃色的燈光，昏暗的街道，華麗的時裝，貂皮上衣光華貴氣，潔白的皮子，手感舒適，亮晶晶的掛飾在燈光下散發出耀眼的光。

她睜大眼睛看著那個櫥窗，那個有古樸臺階的繁華街角在眼睛里一閃而過，映入眼簾，印在腦海里。

陌里靜靜地站在櫥窗邊，靜靜地看著收銀員那雙細長的手，淺灰色的指甲，亮晶晶的碎鉆閃閃發光，修長的手指快速地按著計算器，給顧客打折扣，收銀后將衣服裝進紙質衣袋里，遞給顧客。營業員臉上化著淡淡的妝，粉底淺敷，淡淡的腮紅，長長的假睫毛，淡淡的眼影，柔和的面部表情。

米粒坐在靠窗的餐廳座椅里，天花板上的水晶燈照射再長長的水晶簾，朝不同的方向折射出暗淡的光，厚重的地毯，原木硬木餐桌，光潔的瓷碟，餐具悠悠泛著寒光，年輕的男侍從穿著裁剪得體的小西裝，白色襯衫，白色的蝴蝶結，優雅地托著托盤給她們母女上甜點：一個水果布丁，一小塊奶油蛋糕。

米粒拍著小手說：“好開心啊，有蛋糕吃！”

米桐喜歡這樣的時刻，牽著米粒的手，走過長長的街道，站在空曠的天橋上看落日的余暉，漫長的冬日時光，在風吹動長發的原野里流淌。憶起舊日時光，牽著母親的手走過郊野的街道，在街角的商店里購買水和餅干，匆匆離開。

地鐵的風吹落樹葉，濕冷濕冷的春天，高大的泡桐樹開滿紫色的花朵，細長的枝丫在天空中劃出鋒利的水墨畫，虬枝彎彎曲曲，像一行行遒勁的毛筆字。

煙雨三月，白蒙蒙的水汽籠罩在樓群中，米桐撐傘走過長街，古樹撐開一把把綠色的大傘，站立在街道兩旁，小麻雀落在落光樹葉的枝頭跳躍，雨滴落在羽毛上，細細密密地形成小水珠，撲騰著抖掉身上的雨水，跳到另一個枝頭，除此之外，寂靜無聲。

推開郵政局的門，將包裹放在稱重機上稱重，交費用，填寫郵單，看工作人員將包裹搬進柜臺后面。街市上人來人往，陽光照在古老的街頭，仿佛一幀幀古老的電影，懷舊的舊日時光。嘈雜的城市，暖暖的陽光，暖暖的安全感。

回到家的時候，母親靜靜地坐在黑暗里，一動不動，像一尊雕像，日落到夜幕低垂的漫長時光，光線在指間穿梭而過，忽攸一聲消失不見。

“飯在桌子上，你熱熱再吃。”母親起身進屋了。

米桐給小米粒梳洗干凈，換上家居服，回房間里寫作業。她揉了揉刺疼的胃部，打開電視機，一邊打毛衣一邊看天氣預報，之后是催人淚下的偶像劇。淚如雨下的時候，餐巾紙都扯掉了大半盒，米粒打開門，像個毛球似的鉆到她懷里。

“什么電視劇，是不是又癌癥、白血病，快要死了？”

“哪里，錢被壞蛋騙走了，一貧如洗，那個家徒四壁的日子怎么過呀！”說完將打好的毛線裙子往米粒身上比對比對，“還不錯，過幾天就可以穿了。我們家米粒沒病沒災的才好，一輩子沒病沒災才好。”

小米粒抿著嘴盯著電視屏幕，久久地不說話，爬下沙發，回房間從抽屜里拿出儲蓄罐，將所有硬幣倒出來，一枚一枚地數著。

數著數著就睡著了，米桐抱她上床睡，她還在嘟囔：“爸爸什么時候回來？”

米桐鼻子突然酸了，愣了愣，掖了掖被子，兩顆眼淚突然蹦出眼眶。

漫長的秋葉，后半夜變得寒涼，窗外皎潔的月光落在地上像凝結的寒霜，風吹過，樹影幢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