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籬笆邊的木芙蓉

太陽明晃晃地照在墻面上，白色的墻上有一道長長的裂縫，墻角長著幾株蒲公英，白色的花球毛茸茸的，秋天的微風吹過，輕輕晃動著小腦袋。

米桐給米粒換了一個發型，別了一個小發夾，小短裙，白色布鞋，背一個金屬小皮夾，米桐拉著蹦蹦跳跳地小米粒出門了。

“媽媽，我又看到那個怪叔叔了。”米粒走出自家院子，看到陌里雙手插袋站在一棵樹下。高大的背影，修長的身形包裹在裁剪得體的襯衫里，靜靜地站立著，仰望那片蔚藍的天空。

米桐從前時常站在院子里看那片天空，冬天光禿禿的樹枝椏劃破天空，蔚藍的河水靜靜地在眼睛里流淌。鳥兒嘰嘰喳喳地跳躍著，時而飛翔，時而停憩。寂寥的天空響起一串悠長的鳥鳴，單調的音符劃破冬日的寂靜。

米桐聽了米粒的話，愣了一下，抬起頭盯著那個身影看了很久，牽起米粒的小手，關上籬笆門走進深巷里。

天氣越來越冷，寂寥的冬季，茫茫的白霧如薄紗般在空氣里飄灑。清晨的陽光在空無一人的廣場上若隱若現，路口的街道上擺放了一排露天菜鋪子，稀稀拉拉的路人走走停停。

米桐站在一棵樹下看米粒在廣場上蹦蹦跳跳地追著一只小麻雀，濃霧漸漸散去，橘黃色的陽光照射在身上，有微微疼痛的灼熱感。

街邊的櫥窗里便利店里，年輕的男孩子坐在玻璃窗后翻看手機。米桐推開門，在貨架上拿了一盒豬排飯，年輕的售貨員加熱后遞給她。已經很久沒有吃到米飯了，熱加工冷卻后再加熱的食物，食不知味。偶爾也能翻到罐頭魚，看了看價格放下了。陰沉沉的天空，這樣一座毫無生氣的城，像一座墳墓，黑色煙霧彌漫，記憶中的烏鴉的啼叫聲仿佛穿透了時空的介質，在耳邊回蕩。

夜幕降臨，珠寶店里亮起了的燈。金孔雀鑲嵌碧綠色的玉石，柜臺里的燈光照射，一束束反射出耀眼的光芒。珠寶下排是一個數字，她掃了一眼，年輕靚麗的售貨員微笑著看了看她，移開了視線。突然店里的空氣沸騰，她皺了皺眉頭，匆匆推門而出。依舊是一條熱鬧鮮活的街道，人群擁擠，她盯著熱氣騰騰的包子鋪，想了想包子的價格。價格昂貴，兩三口就能解決掉，松松軟軟的，美是美味，卻只適合用來品嘗。她不愿意將錢花在不實用的東西上。

天氣漸漸回春，身體早早有察覺，天氣轉暖。細如牛毛的春雨開始在空氣中飄飄灑灑，地面不知不覺地濕潤，空氣冷冷的。地鐵里突然多了一些陌生的氣息，燈光明亮的車廂，車窗玻璃上映射人影，各色各樣的身影周圍有一個透明的影子，恬樹曾經在鏡子里看過這種重影像。人是有靈魂的，這就叫貌合神離。一個個透明的影子附在人身上，在車窗玻璃上若隱若現，一個個影子又從人身上出去，出現在腦海里，仿佛出現在眼前的幻影。

所有影子離開后，才呈現本相：清瘦的臉，臉型方方正正，沒有什么表情，看起來像睡眠不足，精神怠倦。

時常會有這種感覺，突然入睡，很可怕的體驗，仿佛一個充滿活力的生命，走入一片充滿未知又危險的地域，生死未卜。

一整夜的夢境，荒誕。雨淅淅瀝瀝地下，空氣中冰冷的空氣在流轉，雨水清晰地映入耳簾。一邊蒸鱸魚一邊透過窗看濕漉漉的臺階，天空總是灰蒙蒙的，像一團霧縈繞，看不到前路與光。

半夜依稀聽到了貓叫的聲音，天氣漸漸變暖。路邊花壇里瘦瘦的臘梅在雨水中細細地綻放，小小的一朵，尖尖的花瓣，遠遠望去，淡淡的黃，浸染在濕漉漉的雨水里，清新脫俗。

四周靜得可怕，只剩耳邊不緊不慢的時鐘聲：咔嚓、咔嚓、咔嚓……

米桐早早地起床在廚房里忙碌。

恬樹站在陽臺上，放眼望去，田野上隱約有人影晃動。走出茫茫的晨霧，路邊的野草在陽光下，草葉布滿晨露。綠色的野草開滿藍色的細小花朵，亮晶晶的，一株株平鋪在草地上，仿佛一件美麗的衣裳，一塊塊，像一位畫家在大地上揮灑古老的文明。

鏡頭對準大地，像一雙眼睛，攝取一框時光里明媚的的陽光，透明的光穿透靈魂，在清冽冽的河水里靜靜地流淌。

記憶里的場景，仿佛電影里快速播放的畫面，聲音嘈雜，扭曲模糊的臉在鏡頭里一閃而過，短暫地停留在眼球表面。老鼠在天花板上穿梭，半夜醒來，細細聽來，尤為恐怖。漫長的夏夜，粘膩的汗滴，耳邊是星星寂寥的眨眼聲。暮春初夏時依舊有青蛙鳴叫，昏暗的燈光，恬樹汗流浹背地醒過來，拿過床頭的水杯，小口小口地喝著，汗水漸漸晰干，空無一人的房屋，恐怖彌漫。抽出床頭柜上的書，一頁頁地翻閱，用筆記滿密密麻麻的讀書感悟。回憶起那年炎夏，一無所獲的課堂，一個漁網撒下去，一無所獲，幾塊丑丑的怪石把漁網都掛破了。精美的書頁，歪歪扭扭的字跡，草得沒有形狀的潦草字跡，丑得讓人掩目，不忍直視，看著看著，嘆了一口氣：白白浪費了那么貴的紙張。

白天的時候，在一個隱蔽的草叢里發現了一窩野鴨蛋，開心扒開了草叢，小心翼翼地用裙兜兜了回來。回到屋里，放在案臺上的木盒子里，數了數一共有十幾顆。挪過凳子，坐在窗臺邊，一邊數著窗戶外的腳步聲，一邊擇菜。

用剪刀剪掉菠菜根，摘掉枯萎的爛葉子，用井水浸泡。從木盒里拿出一個蒜頭，剝好后洗凈放在古樸的粗陶碗里，用蒜泥器攪成蒜泥，切入小米辣，擠入檸檬汁，加入調味料，攪一攪做個醬碟用來蘸水煮雞。

忙完這些扯一根野草去河邊散步，路邊的果樹上掛滿了白色的花朵，泥地上落滿了花瓣。

淡淡的陽光散布在濃霧里，朦朦朧朧的，冷冷的沒有熱度。最近的天氣總是這樣，沒有一絲溫度，夏天過起來也是寒冷的。

寒冷的房間，沒有一絲溫度。光著腳丫踩在地板上，坐在墻角邊，木桌子上擺放了兩朵粉紅的的木芙蓉。一張空白的畫頁，一朵紅色的木芙蓉，綠色的柄，長長的折須繞出卷卷的小圓圈，水彩畫，明亮的顏色，耳目一新。

放下水彩筆，關上木門，腳步消失在門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