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紅酒杯里的牛奶

窗臺上有一個透明的塑料盒子，里面裝了一些形狀各異、五顏六色的不同材質的扣子襯衣上的小紐扣，毛衣上的小木扣，外衣上黑色的單孔扣，羊角扣，銅扣，珍珠扣，雙孔扣和老式四孔扣。家里有一些穿不下的舊衣服，扔之前都會將衣服上的扣子拆下來，用剪刀剪下來，放在盒子里，時間久了，滿滿的一大盒。

米桐埋在布堆里釘扣子，橫排線，豎排線和交叉線，小小的線段，針腳細密，美觀又整齊。

時過半夜，氣溫異常地低，點亮床頭的蠟燭，淡黃色的火焰在黑暗中跳躍，發(fā)出細小的爆破聲，像灶堂里的火，噼里啪啦，“呼呼”作響。寂靜的長夜在時鐘不緊不慢的嘀嗒聲中消逝，陌南站在后院屋頂上看月亮，她披了一件外套起身，靜靜地望著他的背影，貓趴在被窩上睡著了，發(fā)出“咕嚕咕嚕”的聲音。

打開手機蓋，熟悉的開機音樂：秋霧里的鳥鳴，伴隨著深山的溪流聲，泠然作響。背景圖是一張image風景圖：地點：岸里。一面墻，布滿青苔的砂礫巖，野花在電線桿上攀爬，頑強的生命在冬天生機盎然。從木盒里拿了兩枚雞蛋，清洗后放入鍋中，按下電源鍵。從熱水壺里倒出一杯熱水，握在手中，手暖后撥了撥炭火盆里的炭火，屋子里變得溫暖。

雪不緊不慢地下著，飄飄灑灑。冬天的寒夜，寂靜無聲，只剩火盆里偶爾跳躍火星的“噼啪”聲。

恬樹坐在書桌前，拿起鋼筆開始寫信，暗淡的燭光將小房間照亮，寂靜的時光在筆尖不緊不慢地消逝。從書架上抽出一本畫冊，坐在沙發(fā)里隨意地翻著，枯燥的作者簡介，專業(yè)性的知識講解，一組組圖片擁擠地占滿一整張紙頁。挑了幾個素描作品細細地觀摩，靜物素描，一個黑色的大腹長頸小瓶子，一朵紫色的花。

凌晨的時候，氣溫愈加低，凍得根本無法入睡。打開電腦，將白天拍攝的特寫鏡頭傳到電腦桌面，一張張瀏覽，篩選。點開搜索引擎，查找信息資料。

時間不緊不慢地在漫長的黑夜里流逝，窗外是呼嘯的風雪聲，耳邊偶爾傳來一兩顆火星跳躍的“噼啪聲”。寂靜的原野，雪花悄無聲息地覆蓋。貓?zhí)聵翘荩自跇翘菘冢剡^頭一動不動地看了看米桐，又轉過頭順著樓梯爬上樓去了，淡淡的火光影子落在白色的墻面上，影影幢幢。

陌南打開酒柜，拎著酒瓶去廚房，在碗柜里“嘩嘩嘩”地翻酒杯。

“你心情不好嗎？”米桐靜靜地站在他身后，蜷曲的長發(fā)垂在睡衣上，慵懶性感。

陌南回過頭看了看她，擰了擰眉毛：“屋里呆著去，別來煩我。”

“喝完記得清洗酒杯，我才懶得管你。”米桐不屑一顧地瞥了瞥他，“還有，少喝點酒，好像酒不要錢似的！”

他捏了兩個紅酒杯，放在吧臺上。米桐奪過他手里的紅酒，轉身回廚房：“上次開的酒都沒有喝完，又開新的，你忘性可真大。”

米桐拎著上次開的酒瓶出來的時候，吧臺空了，人連同酒杯也消失了。

“陌南，你不會連酒杯都一起啃了吧！”她在吧臺后找了一圈，低聲嘀咕，“呃，這人跑哪去了？”

初夏的陽光帶來的炎熱炙烤著大地，凝滯的熱氣在屋內(nèi)沉淀，米桐在紅木椅里靜靜地睡了過去，左手攥著一個紅酒杯，里面是一杯汽水，小小的氣泡一直向上冒，到汽水水表面炸裂，細微的炸裂聲像夏夜寂寥的星星。

一覺醒來，已經(jīng)中午了。屋內(nèi)空蕩蕩的，陌南還沒有回來。夢里的天空是蔚藍蔚藍的，一朵朵白云爬過天邊的晚霞，一望無際的田野，一條長長的公路，路邊的樹木開滿了花，沸騰的陽光落在樹葉上，田間有人勞作。帶著草帽的農(nóng)民騎著自行車將新鮮采摘的長豆角送入集市，熱鬧的集市人聲鼎沸。

米桐站在路邊看小鳥在樹上跳躍，大顆大顆的綠色芒果散發(fā)著甜膩的果香，馬路上車來人往。扯著路邊的草，看孩童在門口跳皮筋，門口那棵小小的柚子樹細長的樹干，四周一片寂靜，沒有行人。

穿著拖鞋穿過客廳去廚房，用清水洗了一把新鮮的辣椒，往沸水里放入一小把苗條，煮熟后放入冰涼的清水里。色澤亮麗的面條，油亮亮的，漂亮的碗碟，這是她喜歡做的事情。孩童總是不喜歡與人分享的，就像陌南，在她心里，始終都是孩童一樣。

吃飯的時候，她推了一杯甜汽水給他，自己喝白開水。坐在桌邊吃一碗熱拌面，她已經(jīng)離開家很久了，離開故土就沒有辦法再吃到合胃口的食物。面條讓她鼻尖都冒汗，她翻了翻，找了個杯子，將陌南喝剩下的汽水瓶打開，倒了一杯，小口小口地喝掉。

“你在吃什么好吃的？”陌南坐在她對面微笑著看著她。

她愕然地抬起頭，抹了抹額頭的汗，將空掉的面碗收拾好進廚房了。不久給他端來了一碗湯面，清亮亮的油珠浮在面條上，韌性十足的細面，湯鮮味美，一把綠油油的小蔥。

她遞給他一雙筷子：“快吃！我怕你餓著了。”

陌南看了看那碗面條：“我去告訴母親，你一個人偷偷煮面吃。”

米桐看了看他，再看了看桌上的面條，突然覺得他很陌生，默默地坐了一會兒，將面條倒進飯盒，套進布袋里裝入包里。跑到陽臺上將衣服收了進來，進衛(wèi)生間洗了個頭，推著單車出門了。

圖書館里安安靜靜的，陽光透過透明的落地窗，淡淡地灑落在光潔的地板上。木制長書桌，一摞摞書籍，布滿灰塵米桐停好車，抱著一摞書去借閱室還書。圖書館附近的榕樹下的座椅里零零星星地坐著幾個早起的晨讀者。一切都是那么美好，朝氣蓬勃的一天。

夏天水果充足，新鮮的水果散發(fā)著清甜的香味，就像健康的身體散發(fā)著潔凈的芳香一樣。

青雨從漁船上搬下一筐筐海魚，用扁擔挑回院落，陽光在頭頂炙烤著身上僅存的水分，豆大的汗粒濕透了衣服。海邊的風總是炎熱的，干旱的土地上長滿了青草。

清晨的空氣是清新的，風帶著一絲水汽。趁著太陽沒有出來，去田間除草，勞作，農(nóng)婦們用鐮刀將地里的地瓜葉成片成片地割下來，把成小把，放入筐中，一塊錢一把，這是夏天餐桌上常見的菜。

趁著早晨涼快，將新鮮捕撈的海蝦放在集市門口等待購買者。早市上叫賣聲此起彼伏，青雨拿出自己做的米餅子，坐在角落里吃了幾口又放回飯盒，招呼顧客。

晌午的時候，太陽在正上方，四周變得安靜。青雨收拾攤位，騎著摩托車消失在明晃晃的陽光中，身后依舊是那條熱鬧的街道，落滿陽光的街角，一只貓安靜地跳上矮墻，消失在夏風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