環湖的中央，一棟明如銀鏡的30層建筑大廈高聳入云，它坐立在四面環水，是A市最大的地標。即便是入夜中的黑暗，外墻的燈板照如白晝，讓人無法忽略它的存在。

無限科技公司就在這座地表的23樓。

莫小安剛上交完一組數字核對，伸了一個懶腰準備摸會兒魚，她習慣性地往左邊伸手拿過可愛的小日歷，開心地在紅色圈圈的日期上摸一摸。

日期就是今天，她心心念念等了十八個月的日子，終于要來臨了。

“小安，在偷笑什么呢？”旁邊的同事宋小悠蹬著滑輪椅湊過來，賊兮兮地挑眉，“有什么好事哦？”

她們年紀相仿，是前后腳進的公司，莫小安早半個月進來，卻因為長得可愛很難被她當前輩嚴肅對待，兩個人分到同一組，又挺聊得來，所以關系不錯。

莫小安甜滋滋地小聲說：“接我男朋友回家。”

“男朋友？！”宋小悠突然飆高音，震得后邊正在專心敲鍵盤的同事回頭意味深長地看了一眼。

莫小安本來就白皙到透明的皮膚立刻噌地紅了起來，趕緊捂住她的嘴巴，“你小聲點！”

好巧不巧，老板大人從門外經過。

“……”

也不知道他聽沒聽到關鍵詞，莫小安只知道他往里看了一眼。

被捂的宋小悠，大眼睛眨又眨，作勢乖巧地沖莫小安點點頭，等她把手松開立刻又問：“怎么從來沒聽你提過也沒見你帶出來玩過啊？你哪兒來的男朋友啊？？”

避免宋小悠再次飆高音，莫小安學乖閉嘴，只是露出燦爛的神秘笑容。

嗯……這個男朋友，不能見人，只適合悄悄藏起來。

晚上臨時小組要開會，莫小安交上去的報告有一組數據還是不對，得留下來從頭盤起。等她抬頭，大廳里的燈只剩下她一盞亮著。

一看時間，呀，已經很晚。再晚，地鐵末班車要搭不上了。

莫小安趕緊拎包關電腦，眼看著電梯門要緩緩合上，她先一步上腳擋住：“不好意思！等一下！”

電梯門緩緩重新打開，待看到里邊的人，莫小安保持著抬腳的姿勢瞬間石化——

老，老板大人，和他的司機小鐘。

從來不加班的紀衍居然還沒走……

“不進？”紀總看手機屏幕的視線抬了一眼，問沒有立刻進來的莫小安。

“……進，進。謝謝老板。”莫小安局促賠笑，把腳收回，像短腿貓一樣一小寸一小寸地踱步進去，在老板旁邊的位置站定，轉身。

電梯從23樓到1樓的時間是10分鐘，到地下停車場的-1樓是11分鐘。

此時，莫小安瞄著數字版上的紅色顯示排覺得時間的流逝慢之千年……

除了一般小員工跟老板共處的社死感覺之外，對于莫小安來說還有另外一種感覺，那就是：心跳加快。

沒錯，她暗戀紀衍，整整四年。

喜歡他喜歡到知道他創立了無限科技公司，當了老板，畢業后義無反顧地將簡歷只投了他公司。她都想好了，如果因為專業不對口不被錄用，她進來當個清潔工也是好的。

仄窄的電梯里，沒有人說話，安靜地只剩下三個人的呼吸聲。

莫小安的視線忍不住從紀衍的皮鞋慢慢地往上偷偷描繪。

怎么會有這么完美的人呢？

小腿的比例，修長筆直，西褲的質感才保持了垂直的美感，膝蓋大腿往上不大不小，既撐得起褲型又保持了適當的空隙，再來是屁股的弧度，有肉又不會過于突出。莫小安的視線多停留了一秒半的時間，突然想到網上很流行的描述“性張力”……她默默地咽了口口水，眼角彎彎地又在衣角的位置打轉。

他是左手插口袋，右手拿手機，莫小安站的位置正好可以欣賞到他插口袋的左手，手背清晰的青筋，雖然手指插進了口袋，但是那骨節分明的手型就像現在戴著口罩的人們，只要是外貌人才，即便是口罩也掩蓋不住優越的五官。

不知道這手牽起來會是什么感覺。

更不知道今天去接的男朋友的手，尺寸會不會一模一樣……

像是臨摹著一副精致的畫，莫小安戀戀不舍地再往上。

“你在看什么？”

清冽的低分貝聲音，幾乎和觸碰到他的眼神同時發生。

莫小安嚇了一跳，趕緊收回視線：“沒，沒什么。”

連聲音……都是這么的好聽。

“老板，您怎么這么晚才下班呢？”

為了緩解尷尬，莫小安找話題掩蓋剛才自己的偷瞄。

紀衍看向她似乎有話要說，這時電梯門開了。

“叮咚。”

莫小安立刻做了一個請的手勢，讓紀衍先出去。

紀衍也不客氣，大步邁出，小鐘也緊隨其后。

莫小安抿唇，暗暗深呼吸。

在學校暗戀紀衍的四年里，她幾乎沒有跟他說過話，就算在同一個空間里也有別的很多人在場。無數次的擦肩而過，無數次不小心的短促的四目相對，交織成了暗戀的所有片段。

即便是進了公司，她也是采取遠觀關注的方式，和老板大人生疏的可以。

像這樣的短暫交流，還是頭一次。

快十一點的街道，即便是燈火霓虹，路人也少了很多。

小鐘先一步去開車，莫小安跟紀衍禮貌道別：“那，老板再見。”

“等等。”

莫小安轉身，剛要卸下壓力離開，結果身后紀衍的聲音再次響起。

“……”

老板大人一聲等等，如同封印，莫小安動彈不得。

“什么事……老板？”

“太晚了，我送你回去。”

“不用了，老板，不順路的。”

“吉利花園14懂102室。”紀衍報出她的地址，“順路。”

莫小安：“……”

寶馬車后座。

小鐘開車，莫小安和紀衍坐在后排。

外邊的燈火霓虹不停地閃過車窗，莫小安表面平靜內心則是驚濤駭浪。

紀衍怎么會知道他的住址的？

難道當年她是被他親自錄用的嗎……

不可能，大老板才不會過問這種錄用員工的小事。

那還是她回家的路上無意間被大老板坐在車上看到了？

也不可能啊，老板大人住在市中心的江南別院，頂級豪宅，跟她的居住區域簡直是南轅北轍。

突然，車子一個急轉彎，出神的莫小安沒來得及做防御被慣性“甩”在了紀衍的身上。

紀衍俯視，莫小安趴在他的腿上緩緩仰視，正好能看到老板眉眼間的疤痕，那是一個很特別的，梅花印記的疤痕，讓他像女媧精心捏制出來的漫畫臉多了一份辨識度和邪魅的感覺。

四目相對，無限尷尬。

莫小安扎著的高馬尾，一張圓臉勉強有了一些成熟OL的氣質，突然臉紅又變得像個小孩子一樣讓人忍不住想逗逗她。

“沒關系。”

“？”莫小安順著他的視線下移，看到自己的手正很剛好地，用力地抓在他的大腿上。

“對，不起。老板。”她像踩了電門一樣地趕緊彈開。

“我不介意。”紀衍將西裝外套順了一下，頓頓道，“但不知道你男朋友介不介意。”

莫小安：“……”

宋小悠的飆高音，果然還是……被聽到了。

全世界都可以知道她有男朋友，唯獨不希望紀衍知道。

莫小安在大一新生上看到作為學生代表上臺致詞的他第一眼時，就知道這輩子不會喜歡上別人了。因為莫小安很堅信有些東西一輩子只有一次。

那就是一生一次的一心動。

聽到紀衍提到男朋友，莫小安的心有點落寞，讓小鐘把車停在路邊便匆匆跟他鞠躬道別了。

按照約定，男朋友抵達的時間是晚上的十點。

莫小安緊趕慢趕回到家，并沒有在家門口發現兩米高達的快遞箱。她的男朋友還沒有到嗎？

她決定先進屋洗個澡，打個電話給商家問一下是怎么回事。

是的，現在是2033年，定制機器人特別流行，莫小安按照紀衍的外形比例，定制了一款機器人，來為自己的暗戀做一個現實里的延伸。

不能愛別人，愛一個復制版的“你”也是一個不錯的折中選擇。

這是莫小安看到定制機器人廣告郵箱的時候，第一個冒出來的想法。

定制一款機器人需要數據，數據提供的越精準細節就可以越到位，莫小安除了給商家寄去了紀衍的照片，還通過日常的遠觀和不經意地路過，做更多的數據收集，再經過十八個月的等待，這才等來收貨的結果。

可是！

居然遲到了！

莫小安洗了頭換上舒服的家居服正要給商家打電話的時候，門鈴響了。

“叮咚——”

一定是機器人送到了！

莫小安歡喜地直奔大門。

門一開，果然看到一個和紀衍一模一樣的機器人站在門口。

“你終于來了！你知不知道我等了你多久？！”

她開心地一把抱住他，試圖把他抱進家里來。

機器人的眼神，奇怪地爆裂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