露水餐廳。
趙昊咕咚咕咚喝一大杯水，給自己胃里的兩塊蛋糕兩杯咖啡中和一下過膩的甜感。
只是本來就飽了的感覺，大杯冰水灌下去更飽了。
“嗝——”他沖對面的白蕊蕊擺擺手，“不行了，蕊蕊啊，這個任務太艱巨了，我已經盡力了，真是問不出來。”
“一個說不清楚，一個說不知道。”白蕊蕊無視趙昊的投降認輸，修長的睫毛深邃地像在暗處不見光的地方撲棱了一下翅膀的蝴蝶，“你不覺得他們過于默契，反倒像是欲蓋彌彰嗎？”
趙昊摸肚子，順腸胃：“你是說，紀衍那小子真有情況了？”
盡管他真的覺得紀衍有問題，但據他對紀衍的了解，這小子恐怕是要做一輩子的苦行僧也不會對任何女人產生心動，想他在學校的那會兒，出社會開公司的那會兒，多少女生圍著他轉，別說是正眼了，就是女生稍微靠近一點他臉上的烏云就會黑成把全世界都遮住。
他都擔心紀衍的心是不是石頭做的！
“不然，怎么解釋他的徹夜不歸？怎么解釋我回來了他一點反應也沒有？”后半句的時候白蕊蕊漂亮的眼眸比較滲人。
“我倒是在公司里看到這個視頻，前幾天上傳到大樓論壇的。我是覺得吧，惡作劇。”趙昊把手機拿出來，翻到莫小安和紀衍在電梯里擁抱的視頻。
他第一反應是不可能。
但聯想到莫小安把頭搖的跟撥浪鼓一樣的反應，又覺得奇奇怪怪的。
白蕊蕊拿過視頻看了一下，反問趙昊：“紀衍跟她？你覺得可能嗎？”
“不可能。”趙昊搖搖頭。
“那不就是了。”白蕊蕊沒好氣地把手機往桌上一放，“這一看就是人家女生單相思，想占紀衍的便宜。”
趙昊抿抿唇：“可是什么樣的女人讓紀衍藏得那么深呢？連小鐘都不讓知道。”
白蕊蕊冷哼一聲，修長的手指無意地擦過水杯的杯口，看著自己紅唇落下的漂亮弧度，右邊的柳葉眉挑起：“那就讓紀衍不能拒絕的人親自，問問他。”
“……誰？”趙昊怔愣片刻，突然恍然大悟，“哦！你是說……”
***
科研組的高材生們跟數據組的組員匯合，雙管齊下，有重新畫迷你機器人外觀設計圖的，有第N次進行胳膊的數據試驗分析的，還有把別的項目的數據跟這個數據輸入對比的軟件里然后看差別。
時間在這種時候就會顯得特別奢侈特別珍貴。
幾乎是一眨眼的功夫，就過去了一天一夜。
兩組人員忙活的披頭散發，最后上岸。
——不執念于機器人的全身外形，去掉了其他無用的裝飾，只留下一只胳膊。
當數據走向變少，變清晰，反而可以更加簡單地調整。
一些對紀衍本來抱有抱怨的人開始稱贊紀衍的高見。
莫小安被集體投票，帶著最新數據去見紀衍匯報進展并且做代表地表達一下大家的感謝之情。
莫小安張了張嘴。
“小安，能者多勞，眾望所歸，你不能推脫。”
“小安，不管你是不是對紀衍垂涎三尺有想法，如果是，這是你接近紀總的好借口。如果不是，你也沒什么損失啊！”
“小安，加油，GOGOGO！”
……
莫小安這下，是徹底跳進黃河也洗不清了。
但其實她本來也不單純。
所以莫小安背負著沉重感，磨蹭在紀衍的辦公室外跟個小偷一樣，刷著存在感。
于嬌專注弄完文檔伸懶腰的時候瞄到電腦屏幕瞄到閃動的身影，嚇了一跳。
她回頭：“莫小安？你干嗎呢？”
“嬌姐。”莫小安賠笑，“我，我是來送最新進展報告的。你也知道，我們被下了最后通牒，只有半個月。”
于嬌看著莫小安亂糟糟的頭發，黑眼圈跟大熊貓無異，心疼地說：“你在公司熬夜了吧。”
莫小安吐吐舌頭，“跟項目嘛，常事，習慣了。”
于嬌嘆氣：“紀總也在公司沒走。這會兒應該還在休息，你等一下再進去吧。順便整理一下你的……儀容儀表。”
莫小安見于嬌的手指繞著自己的樣子有些夸張，她一個激靈：“我樣子很糟糕嗎？”
于嬌笑而不語，遞一個肯定的眼神。
莫小安轉身想走，就聽圣地里頭傳來紀衍的聲音：“進來。”
莫小安：“……”
于嬌：“……”
偏偏，這時候。
莫小安心里流著淚，低頭推門進去：“紀總。”
紀衍沒在椅子上坐著，而是躺在沙發上。
他的大長腿交疊著，西裝外套當被子蓋在身上，手背壓在額頭。
莫小安想到剛才于嬌說他在休息，趕緊彎腰道歉：“對不起，紀總，打擾您休息了，不然我……”
“是不是出了進展報告？”
莫小安抿唇，“是。”
“拿給我。”紀衍保持著躺的姿勢，伸手。
莫小安保持彎腰的姿勢踱步過來，把手里的文件夾放到他手里。
紀衍拿過來，翻看。
莫小安抿唇，默默站直身體。有一種老師現場批改試卷的既視感。
不過這真的是偷窺他的好時機。
嗯……可以，光明正大地打量他。
明明于嬌說他也在公司里加班熬夜了，可是他就一點都沒有熬夜之后的狼狽，就連略帶疲憊的眼角那道梅花印記的疤都顯得那么性感迷人。
……
“小安啊，我覺得你肯定不能跟那個于嬌一樣對不對？你好歹是無限的老員工，你還是紀衍親自招募進公司來的，再加上你們是同一個大學的。你怎么能說不知道呢對吧？”
……
趙昊的聲音忽然在耳畔響起，莫小安的心猛地漏跳幾拍。
作為學霸的紀衍，一目十行，很快就看完手里的內容。
“嗯，這個開頭很好。繼續努力。我想半個月會有成效的。”
難得聽到紀衍夸人。
莫小安感激地忘記了自己此時的凌亂不堪，撓撓后腦勺與有榮焉地說：“謝謝老板，我們會繼續努力的。”
紀衍突然道：“過來。”
“？？”
他側目她，躺著讓她過來。
“咚咚咚！！！”莫小安的心臟跳的格外激烈。
她咽口水，聽話地朝紀衍靠近。
繞過茶幾來到紀衍身側，莫小安雙手交疊在身前。
紀衍坐起，膝蓋碰到她的小腿。
莫小安以為他要起身，尋思著后退一點騰出空間，忘記后邊就是茶幾，往后踉蹌了一下。
一只溫熱的手適時抓住她的手腕。
莫小安看向紀衍，怦然的心跳像一只高高躍起的乒乓球，在半空中停住了。
四目相對的視線之間，仿佛看到粉紅的氣泡在一個一個地排列冒出。
紀衍拉莫小安在茶幾上坐下。
莫小安的瞳孔倒映著大老板的臉以平穩的速度由遠及近，他的手舉起落在她的頭頂，緊跟著她感覺自己的馬尾松了。
紀衍把她的發繩拿下來，輕聲道：“你的頭發亂了。”
莫小安：“……”
她剛想說“對不起大老板，我弄臟了你的眼睛”，紀衍的手指輕輕穿過她的發絲，繞到她的后邊：“沒有梳子，先這樣整理一下。”
莫小安愣了一下，才明白過來他說的“先這樣”是哪樣……
她全身緊繃，雙腿默默地自動地朝彼此靠攏，所有的觸感神經都在頭皮集合，感覺著紀衍的指腹似有若無地碰觸她的頭，很溫柔很溫柔地來到她的耳朵旁邊，勾過她的耳廓上方，還有耳垂的部分……
那是她最敏感的位置。
莫小安咬唇，握拳，一動不敢動。
紀衍的動作極慢，像是在做一件精心刻畫的藝術品。
莫小安的臉紅不可控制地漾蕩，猶如晚風吹柳葉，搖曳到不行。
隨著頭皮輕微一緊，紀衍說：“好了。”
莫小安無法再直視某人，直接低著頭起身，像倒車一樣地后退：“謝謝紀總，我先告退了。”
這回紀衍沒有再留她，而是鼻息間輕嗯允準。
莫小安倒車后退，撞到墻邊，這才摸到門奪門而出。
紀衍勾唇，他倒不是真的沒什么話要說，而是看到她整個人像快要爆掉的西紅柿，他只能先放掉她。
他等了一會兒，起身走出辦公室。
于嬌自動起立。
“給這兩天全體公司加班的人買份早餐，現在馬上。”
“好的，紀總。”
于嬌不明白紀總最近為什么會關心起這種芝麻綠豆的小事了的。
“對了，紀總。關于小視頻的事，我需要怎么處理？”于嬌小心翼翼地請示紀衍。她想到剛才莫小安走出來時的魂不守舍，再想到紀衍對于小視頻的反應沒有生氣也沒有立刻做出指示，她反倒不知道要怎么處理了。
“這種事需要處理嗎？任何新聞的熱度過了七天便不再是新聞。”紀衍扯掉脖子上的領結往外走。
于嬌低頭，目送紀總的皮鞋遠去。
大老板變了。
變得跟以前不一樣了……
看來趙昊的旁敲側擊不是沒有道理的，她嗅到大老板身上有一種味兒。
仿佛是愛情的酸臭味兒。
辦公室的桌上，躺著紀衍沒有帶走的手機，有人打來電話，滋滋震動。
過了一會兒，于嬌的秘書臺座機響了。
“叮鈴鈴——”
于嬌接起。
“喂，紀衍呢？”
是個沉穩的上了歲數的女人的聲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