智能AI，用大白話來概括，就是由無數個云數據組成的精密儀器，無限靠近人類。

任何高科技的背后，都是數據的堆積。

所以如果不是該專業的人，都不會輕易進入這一行。

會計便是如此，一個數字不對，整本賬都不對。

而科技圈里，一個數據不對，猶如地基不穩，整座樓倒塌的大工程危險。

莫小安盯著電腦，表情嚴肅，半天數據條沒動。

她很努力地想要調動思緒動起來，可是數字怎么也近不了自己的腦子。

到公司大堂的時候，胃閃過一絲短促的疼痛，莫小安沒在意。現在好像越來越疼了……用手抵著肋骨下面都不頂用。

應該是早上空腹灌下那杯黑咖啡的關系……

莫小安倒吸一口涼氣，隆起的眉心，額頭沁出了細碎的冷汗。

平時就知道自己腸胃不太好，但沒想到這么不好……

莫小安嘗試著起來，倒騰去茶水間泡杯熱麥片喝喝。

結果剛走到轉彎走道突然一陣絞痛上來，莫小安忍不住呻吟出聲，要蹲下去。

這時，一雙溫暖有力的手托住了她的胳膊。

“你怎么了。”頭頂上方傳來老板大人的聲音！

莫小安心下一緊，趕緊把擰巴的臉舒展開來，抬頭：“老板？早上好啊……我沒事我很好啊。”

她自己看不見也聽不到，笑比哭還難看，聲音在發抖。

紀衍眼色黑沉，好什么好，根本一點都不好。

他伸手想要把莫小安公主抱起，被猝不及防又敏捷地抵住。

——莫小安以一種說不清的速度出手，死死地抓住他昂貴的衣領像是要抓住又像是要推開。她死死地盯著紀衍的臉，神情很混亂。

因為莫小安自己也在等腸胃給最終結果！

疼痛感重新鉆入腸道，正在化解中……她動不了！

她感覺她一動，全身的連接線要斷了！！

就這樣，兩個人以一種很奇怪的姿勢杵在走道。

只聽：“噗——”

莫小安的腸胃結果出來了。

是一個，無比尷尬的結果。

紀衍緊皺的眉宇微微一松，眼神空洞。

這一聲驚天地泣鬼神后，莫小安能動了，也沒有剛才那么疼了，撅著的屁股稍稍起來些，但卻把自己置入了一種比疼死還要不好的結果：社死！！！

她猛地收回爪子，沖回辦公室，留紀衍一個人……聞到空氣里慢慢發酵的變異氣體……

助理于嬌準點上班，咬著豆漿吸管走過來，赫然看到紀衍突兀地站著：“紀總您……”

于嬌沒說完，也聞到了不對勁，屏息捏鼻：“您……”

“不是我。”紀衍用哀怨又冰冷的眼神警告助理小于。

于嬌：“……”

洗手間，莫小安坐在馬桶蓋上抱住腦袋，生無可戀，差點沒把自己埋進地底下去。

她不停地問自己：為什么會這樣？

想她莫小安，兢兢業業喜歡紀衍喜歡了快六年的時光，沒有暴露自己的內心守住了暗戀的體面，哪怕是進到公司也沒有把自己給賣了呀。

真的！她寧愿在紀衍的面前當一個透明的沒有什么存在感的小員工，也不要在他面前出糗啊……

可是為什么？！

為什么好好地，偏偏這么湊巧地！

這等于是把自己從起點的位置硬生生地往后拉了好幾千米，根本望不到希望啊！

嗚嗚嗚嗚……可惡！

莫小安欲哭無淚地整理思路，這一切歸根到底是那杯黑咖啡的錯，小衍衍的錯！

如果不是小衍衍要喝黑咖啡，她就不會……

越想越生氣，莫小安打開手機的監控要找罪魁禍首。

在小衍衍沒來到家里之前，作為單身獨居女性，安全第一，監控是必不可少的。所以莫小安第一時間切換畫面尋找小衍衍的影子。

與此同時，另一邊，紀衍辦公室。

紀衍在來公司的路上提前讓于嬌把預備在辦公室的西服送下樓，車里換好后再上來。他在莫小安出去之后再從家里出去，提防莫小安會在公司摸魚的時候找小衍衍，所以做好了排查工作——監控鏡頭這里安裝上鏡頭切換器，可以直接轉到他這邊來。

莫小安呼叫他的時候，他的手表聽到了。

紀衍連接電腦上他新做的軟件，把鏡頭切過來。

臉還是他現在的臉，但是衣服，發型，以及背景墻等等都可以根據需求隨時更換。這個軟件現在還是試行階段。所謂有需求就有市場，這個充滿謊言的軟件推向市場特別是在男女戀愛方面會增加很大變數，讓本來欺騙性就很高的世界又增添濃墨重彩的一筆。所以這個軟件起初草擬的時候具有爭議性。

紀衍是個設計者，更是個商人，智能科技一直都是一把雙刃劍，可以正面也可以負面。有伸展的空間這其中的尺度游走是客戶自行決定的，他不想予以評價。

具有可行性就可以拍板。

正好可以利用這次的契機試驗一下。

“小衍衍，你在哪兒？”在莫小安召喚第五遍的時候，紀衍調好了自己在洗手間的背景，利用動態假象讓自己從洗手間出來。

“什么事。”

莫小安在監控里沒看出古怪，真的就是看到紀衍從洗手間出來的畫面，生氣暫時變成愣住：“機器人還要上廁所的嗎？”

紀衍眉毛微挑：“我需要在洗手間欣賞一下自己的美貌。”

莫小安被突如其來的自戀給打亂了節奏，沒好氣地清嗓子：“咳咳，小衍衍！我鄭重地警告你！不管我在還是不在，你不準碰任何吃的喝的，跟不能碰會損壞身體的任何液體！明白嗎？！”

紀衍還以為她這么著急且怒氣沖沖地是為什么著急的事，原來是重復聲明這件事。

“你知不知道因為你早上的那杯黑咖啡，我出了多大的糗，我犯了一個多大的錯，我，我……”莫小安把生氣說出來，說著說著委屈地嗚咽起來。

旁邊的紙巾又被她抽走半米。

紀衍皺眉。

“……我在紀衍面前放屁了……嗚嗚嗚……”

莫小安仰面嚎啕，可是又怕外邊有人進來會聽到，聲音波動非常奇怪又好笑。

紀衍瞳孔一縮，眉頭舒展，嘴角“原來如此”地上揚起來。

他平時不笑的，不怎么愛笑的。

即便是在學校時，篝火晚會大家甚至弄了一個“逗笑紀衍”的講笑話比賽，他的笑點太高把笑話大王都給打敗了，舉雙手投降。

公司這種嚴肅的地方他更不可能有笑的機會。

可是聽到那頭莫小安悲痛的哭聲，他越發止不住試圖繃住的嘴角。

原來，她是難過自己在他這里形象崩塌……

這算不算是身在曹營心在漢呢？

紀衍這么想著，門突然從外邊被于嬌打開。

來不及做表情管理，紀衍明顯從于嬌的反應里知道自己被抓包了。

“什么事。”紀衍壓眉，心生不悅地迅速終結鏡頭切換。

“對不起，紀總。”于嬌一向做事很有分寸，這次也是過于著急才忘記敲門，她愧疚地用中指撐了撐鼻梁上的眼鏡，“是這樣的，一位自稱是你女朋友的白小姐，說要見您。”

紀衍幾乎不加思索地直接回絕：“我沒有女朋友。”

“紀總，你這話說的，就有點冷漠了吧？”一米六二的于嬌身后探出一張明亮璀璨的明星臉，沖紀衍歪頭一笑。

紀衍一向波瀾不驚，鮮少把情緒表露出來。

白蕊蕊的突然空降，讓他的不悅增加，但看不出來。

紀衍在座位上雙手交叉放到桌上，看著白蕊蕊拖著行李箱進來，略打量了一下：“你回來了。”

“是啊，下飛機就來找你，怎么樣，夠義氣吧？”白蕊蕊挎著個白色小包，墨鏡架在頭頂，離開學校時的黑長直變成了大波浪，幾年的國外求學時光在她的臉上打磨成更加成熟的韻味，俯桌一笑，萬里風情。

紀衍避開她的笑容攻擊，看了眼她特意拉進辦公室的行李箱：“你昨晚就回來了，同學群里有人預告。”

白蕊蕊小卡殼。

紀衍重新打開筆記本：“進我辦公室都要預約，我這個人不喜歡意外，你知道的。”

白蕊蕊臉上的尷尬痕跡又重了一點。

“你住哪，群里說一下，很多人給你接風。”紀衍看她。

白蕊蕊臉上最后一點笑容還在死死掙扎：“你不來嗎？”

紀衍垂眸：“我應該沒空。”

從出現到進門，白蕊蕊的歡喜只用了半分鐘不到，被紀衍的冷漠吃干抹凈。她的高傲容不得自己再這么不待見地待下去。

她把墨鏡拿下來重新架在鼻梁上，“好吧，那我先不打擾你忙了，我們改天約。”

于嬌恨不得把自己的腦袋摘了，又或者這段時間暫時缺體。

她立在門口給白蕊蕊開門，低著頭把恭敬和削弱存在感同時進行，還是擋不住末了紀衍的冰冷召喚：“小于。”

于嬌頭皮發緊，心里警報拉起：“紀總。”

“你去給今天上早班的同事買份早餐。”

“？”

紀衍見她沒動，“要我再說一遍？”

“不是的，紀總，我現在就去買。”于嬌趕緊點頭應允，腳底抹油。

溜出辦公室把門關上，于嬌還需要緩神的時間。

她是紀衍第29任助理，前面28任助理都因為受不了紀衍的高要求和不茍言笑主動離職了，每一任不超過三個月，她則是唯一一個堅持了兩年的助理。

所以對于紀衍，于嬌自認比女生了解化妝品還要了解這個男人。

他怎么可能關心員工早餐這么細節的問題？？？

他怎么可能在自己失職之后沒有第一時間指出來還跳到別的事情上去？？？

今天太陽從西邊出來嗎？

并沒有。

想到剛才走道上紀衍周圍的有毒氣體……想到紀衍那自己也被震懾到的復雜目光……再想到紀衍早上突然讓她送更換的西服下去……以及剛才的不速之客……

于嬌一下子搞明白好多事兒，一下子又無法確定這好多事兒是不是想錯方向了。

不過不管怎樣，老板的命令是一定要執行的。

幾分鐘后，她叫的外賣到了。

拎進大堂的時候，上早班的包括莫小安在內，已經有五六個員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