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謝米昂七兄弟

從前，一家人家有兄弟七個，因為姓謝米昂，所以人稱“謝米昂七兄弟”。他們都是工匠。

有一次他們到田里去耕地，播種糧食。這時沙皇帶著幾個將軍經過這里。沙皇往田里一看，看見高矮一樣的七個種田人，心里感到很奇怪。

“怎么回事？”沙皇說，“一塊田上七個農夫，不僅一樣的高矮，而且一樣的面孔，你們去打聽打聽，這些農夫是什么樣的人?！?

沙皇的侍從立即跑去，把謝米昂七兄弟統統帶到了王宮。

“好吧！”沙皇說，“你們告訴我，你們是什么人？會干什么活？”

青年們回答說：“我們是七兄弟，謝米昂七兄弟，都是工匠，我們在耕父親和祖父的田。我們每個人都學會一種手藝。”

沙皇問：“那么你們一個個說，誰會干什么手藝?！?

老大說：“我會鍛造鐵柱子，它很長，從地上直通天上?！?

老二說：“我能爬到這根鐵柱上，只要往四面八方一看，就能看見周圍很遠的地方發生了什么事情?！?

“我是航海者謝米昂，”老三說，“我只要揮幾下斧頭，就能立即做好一條船，開到海上去。”

“我是弓箭手謝米昂。我能用箭射中正在飛的蒼蠅。”

“我是數星者謝米昂。我會數星星，天上有多少星，一顆星也不會漏掉。”

“我是農夫謝米昂。我能在一天之內耕好很多地，播好種，收好糧食。”

“那么你是干哪一行的？”沙皇問最小的謝米昂。

“沙皇爺爺，我會跳舞唱歌吹笛子?！?

這時沙皇的一個將軍突然跑了過來，說：“哎喲，沙皇爺爺！我們需要工匠，而那個跳跳唱唱的人，請你下令趕走。我們不需要這種人。他只是白吃面包和克瓦斯?！?

“就這么辦！”沙皇說。

小謝米昂向沙皇鞠了躬說：“沙皇爺爺，請讓我表現一下自己的手藝，用笛子吹一只歌?！?

“那也好。”沙皇說，“你一吹完，就滾出我的王宮?！?

小謝米昂拿出樺木笛子，吹起一只俄羅斯舞曲。這時人們忽然自動跳起舞，挪動著靈巧的雙腳！沙皇跳，貴族們跳，衛兵們跳；馬廄里的馬也跳起舞，牛棚里的母牛也頓蹄頓腳；公雞母雞也微微起舞。那個說謝米昂無用的將軍，比大家跳得更厲害。他身上汗直淌，胡子直抖，眼淚順著面頰流淌。這時沙皇叫了起來：

“停止吹笛！我不能跳了，力氣已經用完了?！?

小謝米昂說：“善良的人們，休息吧。將軍，由于你的舌頭惡毒，你的眼睛兇狠，我還要叫你繼續跳?！?

這時人們都平靜下來了，只有將軍一個還在不停地跳。不久，他跳得倒在地上了。小謝米昂不再吹樺木笛子了。他說：“這就是我的手藝！”

沙皇哈哈大笑，將軍恨在心里。這時沙皇說：

“好吧，老大，你來表演一下技藝吧！”

老大拿起一根十五普特重（俄制重量單位）的錘子，鍛就了一根大鐵柱，從地上直通到天上。謝米昂第二爬到鐵柱上，朝四面八方看。

沙皇對他叫著：“你說，看見了什么？”

謝米昂第二回答說：“我看見船在海上航行，莊稼在大地上成熟。”

“還看見了什么？”

“還看見在海洋上有座布揚島。島上有座金宮殿，美麗的姑娘葉列娜坐在窗口織絲毯呢。”

“她長得怎么樣？”沙皇問。

“長得美極了，童話里找不到，筆墨無法形容。她辮子下掛著一個月亮，每根頭發上有一顆珍珠。”

沙皇聽了，就想要美麗的葉列娜做妻子。他想派媒人去做媒。兇惡的將軍慫恿沙皇說：“沙皇爺爺，派謝米昂七兄弟去請美麗的葉列娜。他們都是能工巧匠。如果不把美麗的公主請來，就下令處決他們，殺他們的頭?！?

“也好，我派他們去，”沙皇說，于是，沙皇派謝米昂七兄弟去請美麗的葉列娜姑娘。

“要是請不到的話，”沙皇說，“我的劍就把你們的頭從肩上取下來！”

“怎么辦？”航海者謝米昂拿起一把利斧，砍了幾下，就做好了一只船，裝備好船具、索具，下到水里。他的船上裝了各種禮物，寶石。沙皇命令兇惡的將軍同兄弟們一起去。將軍嚇得臉色蒼白，卻又無可奈何。

人們上了船，船上的帆就迎著風發出沙沙聲，他們從海路向著布揚島駛去。不知他們行駛了多久，反正到了另外一個國家。

他們來到了美麗的葉列娜家里，帶來了許多珍貴的禮物，為沙皇做起媒來了。美麗的葉列娜接受了禮物，仔細看了又看。兇惡的將軍貼近她耳邊低聲說：“美麗的葉列娜，你不能去，沙皇老了，不中用了！在他的國家里豺狼嚎叫，熊羆亂竄?！?

美麗的葉列娜聽了兇惡的將軍的話，大為憤怒，趕走所有的媒人。他們走出王宮門口，大家都在想：下一步怎么辦？

“哥哥們！”小謝米昂說；“你們先上船去，儲存好糧食，把帆揚起來，準備開航。公主的事，我來辦。”

農民謝米昂一小時之內耕好了海灘，播種了麥子，打下了糧食，烤好了一路上吃的面包。船上一切都已準備好了，哥哥們立在船頭上等小謝米昂的到來。

小謝米昂來到王宮門口，見美麗的葉列娜坐在窗口織絲毯，小謝米昂坐在窗下的小凳子上，說：

“你們的海，你們的布揚島是美麗的，可是，我們的祖國比這里還要好上一百倍！我們的草地是綠色的，河流是藍色的；我們的田野一望無際，河彎邊是白色的樺樹，草地上開著天藍色的花；我們那里晚霞連著早霞，天上的月亮放牧著星星；我們那里的露水甜如蜜，小溪的水泛著銀色的光。一清早，牧童走到綠色的草地上，吹起樺木笛子，你不想走，也會自然而然的跟他走……”

這時小謝米昂吹起樺木短笛，美麗的葉列娜跟隨著笛音走出金門檻。謝米昂吹著笛，自管自地在花園里走，美麗的葉列娜跟在他后面走。謝米昂走過花園，她也走過花園。謝米昂經過草地，她也經過草地。謝米昂走到海灘上，她也走到海灘上。謝米昂上了船，她也上了船。這時兄弟們很快抽掉跳板，掉轉船頭，向藍色的海洋駛去。

謝米昂不再吹笛子了，這時美麗的葉列娜才清醒過來，朝四周一看，周圍是茫茫的一片大海，布揚島已很遠了。美麗的葉列娜把身子咕咚往松木地板上一撞，化作一顆藍色的星飛到空中，消失在群星之中。數星者謝米昂馬上跑出來，數天空上的明亮星星，找到了一顆新星。謝米昂弓箭手跑出來，向新星發出一枚金箭。新星落回松木地板上，重又變為美麗的葉列娜。小謝米昂對她說：“公主，你逃不走啦。如果你同我們一起航行感到不愉快的話，我們只好把你送回家，讓沙皇殺我們的頭了。”

美麗的葉列娜很憐憫小謝米昂，說：“歌手謝米昂，我不讓你為我而殺頭。還是到老沙皇那里去吧。”

他們又航行了一天，兩天……小謝米昂寸步不離公主。美麗的葉列娜目不轉睛地望著他，兇惡的將軍一切看在眼里，心里打著壞主意。

王宮終于近了，海岸看得見了。將軍叫兄弟們到甲板上來，遞給他們每人一杯甜酒。

“兄弟們！為祖國干杯吧！”

兄弟們喝完了甜酒，橫七豎八地倒在甲板上，個個睡得叫不醒。現在無論是雷聲，暴風雨，還是母親的哭聲都叫不醒他們：因為甜酒里滲上了安眠藥，只有葉列娜和小謝米昂沒有喝這種酒。

他們終于到達了祖國，眾兄弟沉睡不醒。小謝米昂替葉列娜打扮好，準備去晉見沙皇。他們兩人號啕痛哭，不愿分離，但有什么辦法呢？

兇惡的將軍跑到沙皇面前，跪下來，說：“沙皇爺爺，小謝米昂要謀害你，要霸占公主，你下令處死他吧。”

謝米昂同公主一到沙皇面前，沙皇就恭敬地把公主帶到樓上，卻下令把謝米昂投入監牢。小謝米昂叫道：

“兄弟們，我的兄弟們！謝米昂哥哥們，救救小弟吧！”

六個哥哥沉睡不醒。小謝米昂被投入了監牢，用鐵鏈鎖住。

天一亮，小謝米昂將被帶出去處以極刑。公主知道后，哭著流出珍珠般的眼淚。兇惡的將軍得意地笑。小謝米昂說：

“殘忍的沙皇啊，按照古老的風俗，你要滿足我的一個要求：允許我最后一次吹響笛子。”

“我不會破壞祖宗的風俗。謝米昂，你吹吧，吹吧，不過快一點，否則我的劊子手們等不及了，他們的利劍要變鈍了?！?

于是小謝米昂吹起樺木笛子。笛聲飛越高山，穿過海洋，傳到了船上。哥哥們聽到了笛聲，不覺抖了一下，說：“不好了，小弟受難了！”

他們往王宮里跑。劊子手們剛拿起劍，要斬謝米昂的頭，哥哥們突然趕來了。他們使出最大的力量，向老沙皇殺來，并且大聲說：

“釋放我們的小弟，把美麗的葉列娜還給他！否則，不客氣！”

沙皇嚇得要命，連忙說：“勇士們，我同意你們帶走你們的小弟和公主。我并不喜歡她，快把她帶走吧?！?

嘿，這時馬上舉行了盛大規模的宴會。人們喝啊、吃啊、唱啊。后來小謝米昂拿出笛子，吹起舞曲。

于是國王跳，公主跳，貴族們跳，貴族太太們跳。馬廄里的馬也跳起舞，牛棚里的母牛也踏起腳蹄，公雞母雞也微微起舞。

可是將軍跳得最厲害。他一直跳得倒在地上，靈魂出竅。

婚禮結束后，兄弟們便開始勞動：木匠謝米昂造房子，農夫謝米昂播種，航海者謝米昂出海航行，數星家謝米昂數星星，弓箭手謝米昂保衛祖國。小謝米昂唱歌，吹笛子，讓每個人都感到快樂。

2 傻伊凡娶公主

從前有一個老頭兒，他有三個兒子。兩個大的做買賣，是兩個機靈的花花公子，可是小兒子傻瓜伊凡隨隨便便的——愛上樹林子里去采蘑菇，在家他多半坐在暖炕上。

老頭兒快死了，就吩咐三個兒子說：

“我死了以后，你們接連三個晚上，輪流到我的墳上來，帶面包來給我?！?

三個兒子埋葬了老頭兒。第一個晚上該大兒子去上墳，可是他不知道是偷懶呢還是害怕，——他對小弟弟說：

“小伊凡，今兒晚上，你替我到爸爸的墳上去吧。我買蜜餅給你吃?！?

伊凡答應了，就帶了面包，到爸爸的墳上去。他坐在那里等。到了半夜，地裂開了，爸爸從墳墓里升起來，對他說：

“誰在這兒呀？是你嗎，老大？告訴我，俄羅斯出了什么事情啦：狗叫嗎，狼號嗎，或者是我的孩子哭呢？”

伊凡回答他說：

“這是我——你的兒子，在俄羅斯，一切都安靜得很?！?

爸爸吃飽了面包，仍舊躺到墳里去。伊凡于是回家，一路上采蘑菇。他回到家里——大哥問他：

“你看見了爸爸沒有？”

“看見了?！?

“他吃了面包沒有？”

“吃了。吃了個飽?！?

到了第二天晚上。二哥該去了，可是他不知道是偷懶呢還是害怕，——他說：

“小伊凡，你替我到爸爸那兒去吧。我給你編草鞋?！?

“好吧?！?

伊凡帶了些面包，到爸爸的墳上去，坐在那里等。到了半夜，地裂開了，爸爸升起來問他：

“誰在這兒呀？是你嗎，老二？告訴我，俄羅斯出了什么事情啦：狗叫嗎，狼號嗎，或者是我的孩子哭呢？”

伊凡回答他說：

“這是我——你的兒子。在俄羅斯，一切都安靜得很。”

爸爸吃飽了面包，仍舊躺到墳里去。伊凡回家，一路上采蘑菇。二哥問他：

“爸爸吃了面包沒有？”

“吃了。吃了個飽。”

第三天晚上，輪到伊凡去了。他對兩個哥哥說：

“我已經去了兩個晚上。這一回你們上爸爸的墳上去吧，我來休息一下?！?

兩個哥哥回答他說：

“什么話，小伊凡，那邊你去熟了，還是你去好?！?

“嗯，也好?！?

伊凡帶了些面包，就去了。半夜里地裂開了，爸爸從墳里升起來：

“誰在這兒呀？是你嗎，我的小兒子伊凡？告訴我，俄羅斯出了什么事情啦：狗叫嗎，狼號嗎，或者是我的孩子哭呢？”

伊凡回答他說：

“這兒是你的兒子小伊凡。在俄羅斯，一切都安靜得很?！?

爸爸吃飽了面包，對他說：

“只有你一個人照我的吩咐做，三個晚上不怕上我的墳。你到田野里去這樣嚷：‘灰色馬——棕色馬，未卜先知的土黃色馬，你快像葉子飄到青草上一樣，站到我的面前來吧！’那馬就會跑到你面前來的，你打它的右耳朵鉆進去，打左耳朵鉆出來。這樣你就變成一個儀表堂堂的好漢了。然后你坐到馬背上去，騎了它動身?！?

伊凡拿起馬勒，謝過爸爸，就回家來了，一路上又采了許多蘑菇。他回到家里，兩個哥哥問他：

“你看見了爸爸沒有？”

“看見了?！?

“他吃了面包沒有？”

“爸爸吃了個飽，再也不叫去了。”

這時候，國王號召所有沒成親的單身漢到王宮里去。他的女兒美麗無比的小公主吩咐給自己蓋了一座有十二根柱子、有十二根梁的高樓。她坐在樓頂上，等著什么人的馬能夠一跳就跳到她的地方，親到她的嘴唇。這一個騎士，不管他是怎么樣的人，國王也要把女兒美麗無比的小公主嫁給他，外加半個王國。

伊凡的兩個哥哥聽到這個消息，就互相商量：

“讓咱們去碰碰運氣吧。”

他們于是用燕麥喂飽兩匹好馬，把它們牽出來。他們自己穿得干干凈凈，梳好了頭發。伊凡坐在暖炕上的煙囪后面對他們說：

“大哥、二哥，你們帶我一塊兒去碰碰運氣吧！”

“傻瓜，煨灶貓！你還是到樹林子里去采蘑菇吧，免得惹人笑話。”

兩個哥哥騎上好馬，戴上帽子，一聲口哨，一聲喊叫——只見灰塵滾起來了。伊凡拿起馬勒到田野上去。他到了田野上，就照他爸爸教的法子嚷：

“灰色馬——棕色馬，未卜先知的土黃色馬，你快像葉子飄到青草上一樣，站到我的面前來吧！”

不知道打哪兒跑來了一匹馬，連地也震動了，它的鼻孔冒火，耳朵直噴煙。它一動也不動地站在他面前，問他：

“你有什么吩咐？”

伊凡摸摸那馬，裝上馬勒，打它的右耳朵鉆進去，打左耳朵鉆出來，變成這樣一個年青好漢，叫人想也想不出來，猜也猜不出來，連筆墨也沒法兒形容。他上馬就往王宮走。灰色馬——棕色馬跑起來了，地也震動了，它的尾巴掃過高山和低谷，樹墩和木頭在四條腿之間掠過。

伊凡來到王宮的院子，只見那兒人山人海。美麗無比的公主坐在那座有十二根柱子、有十二根梁的高樓頂上，坐在窗子前面。

國王走出門來，對大家說：

“年青人，你們誰要是能夠騎在馬上，縱身跳到窗口，親到我女兒的嘴，我就把她許配給這個人，外加半個王國?！?

好漢們于是開始跳了。那地方好高哇，到不了！伊凡的兩個哥哥試了試，連一半也沒有跳到。輪到伊凡跳了。

他趕著灰色馬——棕色馬，一聲叫，一聲喊，縱身一跳——只差兩根梁沒有跳到。他重新跳起來，重新飛起來——只差一根梁沒有跳到。他轉了一個身，兜了一個圈子，再把馬趕急了一跳——他像一團火似的飛過窗口，親到了美麗無比公主的甜嘴唇，公主用戒指在他的腦門子上一敲，留下了一個印子。

所有的人于是嚷道：

“留住他，別放他走！”

可是他連影子也沒有了。

伊凡跑到田野上，打灰色馬——棕色馬的左耳朵鉆進去，打右耳朵鉆出來，重新變成傻瓜伊凡。他放走了馬，自己一個人回家，一路上采蘑菇。他拿一塊破布條包住了腦門子，爬上暖炕躺下來。

他的兩個哥哥回到家里，講他們到過什么地方，看見了什么東西。

“好漢到了許許多多，其中有一個比誰都好——他騎馬一縱身吶，就親到了公主的嘴唇。大家只看見他打哪兒來，可沒看見他上哪兒去?！?

伊凡坐在煙囪后面說：

“這不是我嗎？”

兩個哥哥生他的氣：

“傻瓜只會說傻話！坐在炕上吃你的蘑菇吧。”

伊凡偷偷解開腦門子上的破布條，露出公主用戒指敲了一下的印子，——屋子里頓時火光熊熊。兩個哥哥嚇了一跳，連忙嚷道：

“你在干什么呀，傻瓜？放火燒房子嗎！”

第二天，國王請所有的貴族、公爵和平民，有錢人和窮人，老的和小的去吃酒席。

伊凡的兩個哥哥也動身到國王那兒去吃酒席。伊凡對他們說：

“帶我去吧！”

“傻瓜，你能上哪兒去呀，難道去招人笑話嗎！你坐在炕上吃你的蘑菇吧?！?

兩個哥哥騎上好馬走了，伊凡一步一步走著去。他來到國王的宴會上，坐在老遠一個墻角里。美麗無比公主開始繞著客人走。她捧了一碗蜜糖，看誰的腦門子上有印子。

她走過所有客人面前，一直來到伊凡面前，她的心一下子痛得要命。她仔仔細細地看了他一會兒——只見他渾身都是煤灰，頭發筆直豎起來。

美麗無比公主開始問他：

“你是誰的孩子呀？你是打哪兒來的？你為什么把腦門子包起來呢？”

“受傷了?！?

公主解開他腦門子上的布條——忽然滿宮殿都是光。她嚷起來了：

“這是我的印子！我的未婚夫原來在這里！”

國王走過來說：

“這是怎么樣一個未婚夫哇！他又丑，又是滿身煤灰。”

伊凡對國王說：

“你讓我去洗一洗吧?！?

國王答應了。伊凡走到外面院子里，照他爸爸教的話嚷道：

“灰色馬——棕色馬，未卜先知的土黃色馬，你快像葉子飄到青草上一樣，站到我的面前來吧！”

不知道打哪兒忽然跑來了一匹馬，連地也震動了，它的鼻孔冒火，耳朵直噴煙。伊凡打它的右耳朵鉆進去，打左耳朵鉆出來，重新變成那樣一個年青好漢，叫人想也想不出來，猜也猜不出來，連筆墨也沒法兒形容。所有的人都“啊呀”的叫了一聲。

說到這里，就只剩下這么一句話了：他們用一頓快活的酒席來慶?；槎Y。

3 馬爾丁卡的戒指

古時候，有一個老頭和老太婆，他們有一個兒子，叫馬爾丁卡。老頭打了一輩子的獵，打過野獸，打過飛鳥，打回來自己吃，也給家里人吃。

老頭一病不起，去世了，留下老太婆和馬爾丁卡。母子二人哭得很傷心，但是無法挽回，死人不能再活。

過了一個星期，他們吃完了儲存的面包，再也沒有別的東西了。老太婆琢磨，往后吃什么，得想辦法掙錢。老頭留下兩百塊錢在錢罐里，老太婆舍不得動用，可是沒有辦法，該花的還是得花，總不能活活餓死吧！

老太婆點出一百塊錢，對兒子說：“給你一百塊錢，你向鄰居借一匹馬，到城里買些糧食，把冬天對付過去，春天我們再找活干?！?

馬爾丁卡向鄰居借了一輛大車，路過肉鋪門口，只見圍了一大堆人，吵吵鬧鬧。是怎么回事？原來是老板抓住了一條獵狗，綁在柱子上，正在用棍子打。獵狗掙扎著，唔唔叫。馬爾丁卡走過去問老板：

“兄弟，為什么這樣狠心打一條可憐的狗？”

“這個壞東西，”老板回答說，“咬壞了一大塊牛肉，不打它行嗎！”

“那好，兄弟，不要打了，把它賣給我算了。”

“可以賣給你？”一個大漢譏笑說，“給一百塊錢。”

馬爾丁卡從口袋里拿出一百塊錢，交給老板，解下繩子，把狗牽走。狗對他搖尾巴，顯得很親熱，表示知道是誰救了自己。

馬爾丁卡回到家，母親馬上問他：

“買回了什么，兒子？”

“買回了一件寶貝?！?

“撒謊！買回了什么寶貝？”

“我看，就是這個菇爾卡?！彼钢氛f。

“沒有買到別的東西？”

“有錢就買了，一百塊錢買這條狗花光了?！?

老太婆罵了起來：

“我們自己都沒有吃的，剛剛掃糧倉掃出了一點剩下的面粉，烤了幾塊餅，明天連這個也沒有了?！?

第二天，老太婆又拿出一百塊錢，交給馬爾丁卡說：

“給你，兒子，到城里買點糧食，千萬不要亂花?！?

馬爾丁卡來到城里，在大街上走來走去，東張西望。他看見一個很兇的小孩，抓住了一只貓，用繩子套住貓的脖子，牽在手上。

“等等，”馬爾丁卡喊小孩：“你把貓牽到哪里去？”

“我想淹死這個壞東西！”

“它有什么錯？”

“把桌子上的煎餅弄到了地上?！?

“不要淹死它，最好賣給我。”

“行，可以賣給你，給一百塊錢。”

馬爾丁卡沒有多想，從口袋里拿出一百塊錢，交給小孩，把貓裝進布袋里帶回家。

“買了什么，兒子？”老太婆問他。

“買了只貓，叫瓦西卡?！?

“沒有買別的？”

“有錢當然會買別的。”

“你這個傻瓜，”老太婆大聲罵他，“滾出去，到別人家里去找吃的。”

馬爾丁卡去別的村子找活干，狗和貓一路跟著他。對面來了一個神父問：

“上哪兒去，小伙子？”

“去找活干?！?

“給我去干活吧，只是我雇人不簽合同，干滿三年，我不會虧待你。”

馬爾丁卡答應了，不知疲倦地干了三個冬天和夏天。該付工錢了，主人把他找去說：

“喂，馬爾丁卡，來領工錢?！?

主人帶著他走進糧倉，指著兩個滿滿的袋子說：

“你愿意要哪一個就拿走。”

馬爾丁卡看了看，一個袋子裝的是銀子，另一個袋子裝的是沙子。他想了很久：“這不是隨意開玩笑，算我白干了，我倒要試試，拿這袋沙子，會怎么樣。”

他對主人說：

“老爺，我要這袋細沙子?！?

“那好，小伙子，既然你不喜歡銀子，就拿沙子吧，這是你自己挑的?！?

馬爾丁卡背上沙子，到別的地方去找活干。他走啊，走啊，走進了一座陰森森的樹林。樹林中央有一塊草地，草地上點著一團火，一位姑娘坐在火上。姑娘漂亮得很，只有神話里才有。姑娘說：

“馬爾丁卡，你是個孤兒，如果你想得到幸福，你就用三年打工賺到的沙子撒到火上，救出我。”

“這么重的東西，背著它還不如拿它幫助別人?！瘪R爾丁卡心里想。“沙子又不是什么值錢的東西，到處都有，多得很?！?

他放下布袋，解開來，把沙子撒到火上?；鸷芸鞙缌?。姑娘在地上猛擊一下，變成一條蛇，跳到馬爾丁卡的胸上，圍著他的脖子蜷成圈。馬爾丁卡嚇壞了。

“別害怕！”蛇對他說?！艾F在你到很遠很遠的一個地下王國去，我父親是那里的國王。你走進院子見到他的時候，他會給你很多金子和銀子，還有寶石。你什么也不要拿，只求他給你小拇指上帶著的那個戒指。這個戒指很不簡單，你把它換一個手戴，立刻會出現12個小伙子，不論你叫他們干什么，他們都能在一夜之間完成?！?

不知道走了多久，也不知走了多遠，小伙子終于走到了。他看見一塊大石頭，蛇從他脖子上跳下來，在地上猛擊一下，又變成了原來的漂亮的姑娘。

“跟我來！”姑娘對他說，領著他走到石頭下面。

他們沿著地道走了很久，突然閃出一線亮光，越往前越亮。他們走到一塊很大的空地上，見到一座富麗堂皇的宮殿，宮殿里住著姑娘的父親。他就是這個國家的國王。

兩人走進玉石宮殿，國王親切地迎接他們：

“你好，我的好女兒！你在哪里失蹤了這么多年？”

“好爸爸，如果不是這個人救了我，我永遠也回不來了。他把我從九死一生的地方救出來，送回家鄉?！?

“謝謝你，好小伙子！”國王說?！盀榱烁兄x你做的好事，我要獎賞你金子和銀子，還有寶石，想要多少拿多少?！?

馬爾丁卡說：

“國王陛下，我不需要金子和銀子，也不需要寶石。如果你不介意，請把你小拇指上的戒指賞給我。我孤身一人，經?？纯唇渲?，想想未婚妻，就不會那么孤獨。”

國王馬上取下戒指，送給馬爾丁卡。

“給你，保管好，千萬不要對別人說起戒指，不然會給你帶來大禍?！?

馬爾丁卡謝過國王，拿了一些錢，走原路回家。

不知道走了多久，不知道走了多遠，馬爾丁卡找到了母親，母子二人在一起過日子，無憂無慮。

馬爾丁卡想結婚了，請求母親去說親：

“你去見國王，求他把公主嫁給我。”

“兒子啊，”母親回答說：“你也不自己照照鏡子，虧你想得出來，我才不去哩！明擺著的事，國王一生氣，就會把我和你處死。”

“不要緊，別害怕，媽媽！我讓你去你就放心大膽去。國王怎么說，你回來告訴我，沒有答復別回來。”

老太婆收拾了一下，勉勉強強地走了。她來到皇宮門口，走上臺階，沒有向誰報告，往里面走去，被哨兵抓住。

“站住，老妖婆！你想上哪去？將軍也要得到允許才能進去?！?

“你們這些沒出息的，”老太婆大罵起來，“我有好事要見國王，替我兒子向公主求婚，而你們把我當小偷抓起來?！?

老太婆大吵大鬧，驚動了國王，他向窗外一看，吩咐放老太婆進宮。

老太婆走進國王的房子，對著圣像畫了十字，向國王鞠躬。

“你有什么事，老太婆？”國王問。

“我來求陛下開恩，請不要見怪。我有一個買主，你有貨物。買主就是我的兒子，一個非常非常聰明的人；貨物是你的女兒，美麗的公主。能不能把公主嫁給我的兒子？他們是天生的一對！”

“怎么，你發瘋了？”國王大聲對她說。

“沒有，陛下，一點都沒有，請您給一個答復?！?

國王把大臣召到面前，商議怎樣答復老太婆。議論的結果是這樣：要馬爾丁卡一夜之間修好一座富麗的宮殿，還要修一座水晶橋和國王的宮殿連接起來。橋兩邊要有結滿果實的蘋果樹，樹上要有各種各樣的鳥唱歌，還要修一座五角形的大教堂，可以在那里舉行婚禮。如果老太婆的兒子都能做到，說明他確實很聰明，可以把公主嫁給他。如果他做不到，就要殺老太婆和她兒子的頭，治他們的罪。老太婆得到這樣的答復回去了。

老太婆回到家里，站立不穩，眼淚雙流，見到兒子說：

“我告訴過你，兒子，不要異想天開，你偏不聽?，F在好了，我們可憐的頭保不住了，明天會處死我們?！?

“別說了，媽媽，我們不會死的，上帝保佑你，好好去睡吧。車到山前必有路?！?

半夜里，馬爾丁卡從床上起來，走到院子里，把戒指從一個手換到另一個手上，立即有12個小伙子出現在他面前。他們長得一模一樣，頭發一模一樣，聲音也一模一樣。

“有什么吩咐，馬爾丁卡？”

“有這么件事要辦，天亮前你們在這兒給我修起一座富麗的宮殿，與國王的宮殿之間，架一座水晶橋，橋的兩邊要有結果的蘋果樹，樹上要有各種各樣的鳥唱歌，還要修一座五角形的教堂，教堂要能舉行婚禮?！?

12個小伙子回答說：

“天亮前一定完成！”

他們向四面八方跑去，從各地趕來能工巧匠，立即動工。一切順利，進展神速。

早晨，馬爾丁卡醒來，發現自己住的不是普通的小屋，而是非常闊氣的房間，他走到高高的臺階上一看——一切就緒：宮殿，教堂，水晶橋，掛滿果的蘋果樹，應有盡有。

這時，國王也走到陽臺上，用望遠鏡一看，感到驚訝：一切符合要求！他把女兒叫到身邊，吩咐她打扮起來，準備訂婚。

“我本來不想把你嫁給一個鄉下孩子。”國王說，“可是現在無法改變了。”

公主洗頭梳發，戴上貴重的裝飾。馬爾丁卡走到寬大的院子里，把手上的戒子換了個手，12個小伙子像從地下冒出來似的，出現在他面前。

“有什么事要我們效勞？”

“弟兄們，給我穿上貴族衣服，準備一輛有花紋的馬車，還要六匹馬。”

“馬上辦好！”

馬爾丁卡沒有來得及眨眨眼，衣服拿來了，他穿上一看，正合身，就像照著他的身體量過似的。

他回頭看了一眼，馬車已停在門口，拉車的馬漂亮得很，分銀白和金黃兩種。他上了馬車，向教堂駛去。教堂里正要做彌撒，到了很多很多的人。

新郎到了不久，新娘帶著女傭人來了，國王帶著大臣也到了。做完彌撒，新郎拉著公主的手，按教會的規矩舉行了婚禮。國王送給女兒很多嫁妝，給女婿封了個大官，舉行了很大很大的宴會。

新郎和新娘生活了幾個月，馬爾丁卡天天修新宮殿，修新花園。公主心里總是不高興，后悔沒有嫁給王子，沒有嫁給親王，而是嫁給了一個普通的鄉下人。她琢磨著怎要除掉他。她千方百計討好丈夫，想方設法服侍他，探問他的秘密。馬爾丁卡閉口不說，什么也不講。

有一次，他到國王那里做客，喝得太多了，回到家里躺下就睡。公主走到他身邊，吻他，說一些恩愛的話，向他撒嬌。馬爾丁卡終于說出了戒指的秘密。

“這下好了?！惫餍睦锵?，“現在看我怎樣對付你！”

馬爾丁卡剛剛睡著，公主就抓住他的手，從小拇指上取下戒指。她走到院子里，把戒指從一個手上換到另一個手上，馬上有12個小伙子出現在她面前。

“有什么事要我們效勞，美麗的公主？”

“你們聽著，小伙子！明天天亮前，要把宮殿、教堂、水晶橋統統從這里搬走，恢復原來的小屋，讓我丈夫再過窮日子，你們把我送到很遠很遠的老鼠國去，太丟人，我不想再在這里住下去?！?

“遵命，一定照辦！”

馬上刮起一股風，把她卷到了老鼠國。

早晨，國王醒來，走到陽臺上用望遠鏡一看，宮殿、水晶橋、五角形教堂統統消失了，只剩下一間小屋。

“這是怎么回事？”國王心里想，“都到什么地方去了？”

事不宜遲，他派副官到當地了解情況。副官騎著馬匆匆忙忙去打聽，回來報告國王說：

“陛下，原來有宮殿的地方，只剩下一間舊屋子，你的女婿和他母親住在里面，不見公主的蹤影。”

國王召開一個很大的會議，審判自己的女婿，控告他玩弄妖術害了公主。國王把他吊到很高的石柱上，不給吃，不給喝，要餓死他。

來了幾個石匠，砌上圍墻，把馬爾丁卡關起來，只留一個小洞透氣。

可憐的馬爾丁卡被關起來了，沒有飯吃，沒有水喝，過了一天又一天，流著眼淚過日子。獵狗聽說馬爾丁卡遇到不幸，跑進小屋，看見貓躲在炕上打呼嚕，便大罵起來：

“你這個不要臉的東西，光知道睡，伸懶腰！你不知道主人被關在石柱里嗎？看來你忘記了他花一百塊錢救你一命的恩情，要是沒有他，你早就沒命了！快起來，得想辦法救他。”

貓從炕上跳下來，和獵狗一道去找主人。貓走到石柱下邊，爬上柱子，從小洞鉆進去。

“你好，主人！沒死吧？”

“差不多了?！瘪R爾丁卡回答說，“只剩下一層皮，看來要活活餓死了。”

“你等等，不要著急，我們給你弄來吃的和喝的?！必垙男《磁莱鰜?，落到地上。

“喂，兄弟，我們的主人快餓死了，有什么法子救他？”

“你真傻，連這個也想不出來！我們現在進城去，只要遇到挑擔賣面包的，我鉆到他腳底下，打掉他的貨擔子，你趕快撿面包，送給主人。你當心點，不要大意！”

他們走到一條大街上，一個挑擔子的人從對面走來。狗鉆到他的腳下，那個人的身子晃了晃，擔子從肩上掉下來，撒了一地的面包。他嚇得跑開了，以為是遇上了瘋狗，活不長了。貓抓了一個面包，送給馬爾丁卡。他又跑去撿第二個，第三個。

他們用這樣的辦法，嚇住了哭喪著臉的賣面包的人，給主人弄到了面包。

過了不久，貓和狗想到很遠的老鼠國去，找回那個神奇的戒指。路途很遠很遠，要走很長的時間。他們給馬爾丁卡準備了面包和面包干，還有別的東西，夠他吃一年的。

“注意，主子，要省著點吃，等我們回來。”

他們和馬爾丁卡告別了，走了。

不知道走了多遠，走了多久，他們來到大海邊，狗對貓說：

“我可以游到對岸去，你怎么樣？”

“游水我是外行，一下去就會淹死。”

“那好，爬到我背上來！”

貓爬到狗背上，爪子抓住狗的頭，怕摔下去。他們游過大海，上了岸，來到老鼠國。這里沒有一個人影，只有很多老鼠，成群結隊，數也數不清。狗對貓說：

“喂，兄弟，你準備露一手，把這些老鼠捏死，我把他們放在一堆?！?

貓干這種事是老手，他一施展手腳，老鼠就斷了氣。獵狗好不容易把他們撿起來，一星期撿了一大堆。

老鼠國一片驚慌。國王發現少了很多百姓，死了很多人。他從洞里爬出來，對狗和貓說好話：

“我求求你，大力士先生，可憐可憐我的百姓，不要把他們都殺死。你們需要什么，請告訴我，我一定盡力效勞?！?

狗回答說：

“貴國的皇宮住著一位漂亮的公主，她偷走了我主人的戒指。如果你找不回來，你自己就要完蛋，我把貴國的一切消滅干凈?！?

“請等一等，”老鼠王說，“我把百姓叫來問一問?！?

他馬上把大大小小的老鼠叫來，問他們誰能溜進宮去，見到公主，把戒指偷出來。一只老鼠回答說：

“我經常到皇宮去，公主白天把戒指戴在小拇指上，夜里睡覺的時候銜在嘴里?！?

“那你想辦法去弄到手，完成之后，我以國王的名義獎賞你?！?

小老鼠等到黑夜，溜進皇宮，悄悄爬進公主的臥室，看了看，公主睡著了。他爬上床，用小尾巴扎公主的鼻子。公主打了個噴嚏，戒指從嘴里掉到地毯上。小老鼠跳下床，撿起戒指放進嘴里，送給老鼠王。

老鼠王把戒指交給大力士狗和貓。狗和貓向老鼠王表示感謝。兩人商量由誰保管戒指，貓開口說：

“給我吧，保證不會丟失?！?

“行，”狗同意了，“當心點，要像保護眼睛一樣保護戒指?！?

貓把戒指銜在嘴里，兩人往回走。

他們走到大海邊，貓爬到狗的背上，使勁抓住狗。狗走進水里，向對岸游去。

游了兩個小時，突然飛來一只烏鴉，啄貓的頭?？蓱z的貓啊，不知怎樣躲閃。用爪子還擊嗎？就會滾進海里，沉下底去，不會有好結果。用牙齒咬吧，又可能把戒指丟掉。真是左右為難！貓忍了很久，最后還是忍受不住了。烏鴉啄破了他的頭，血都流出來了。貓急眼了，張開口用牙齒抵抗，戒指掉進了大海。

烏鴉向空中飛去，飛進了密密的樹林。狗游上對岸，問戒指在哪里。貓耷拉著腦袋說：

“對不起，兄弟，我做了錯事，把戒指掉進海里去了?！?

“哎呀，你這該死的家伙！算你運氣好，我不知道你丟了戒指，不然早把你淹死在海里了。現在我們怎么有臉去見主人？你馬上到水里去找，找不到就別想活！”

“我死了對你有什么好處？不如想個別的辦法，像過去抓老鼠一樣，去抓蝦子，也許我們會時來運轉，蝦子能幫助我們找到戒指?！?

狗同意了。他們沿著海邊走，把蝦子捏死，放到一塊，堆成好大一堆。

這時，一只很大很大的蝦浮上水面，想呼吸新鮮空氣。狗和貓一把抓住他，在他身上亂抓亂搔。

“不要整死我，大力士先生。我是蝦王，愿意聽你們指揮。”

“我們有一只戒指掉在海里，你去把它找回來，我們就饒了你，要不然把你們全國砸個稀巴爛！”

蝦王立刻把所有的蝦找來，問他們知不知道戒指在什么地方。一只小蝦回答說：

“我知道戒指在什么地方。戒指掉進大海的時候，有一條魚拿走了，我親眼見他吞進了肚里?！?

蝦子游進海里找那條魚，他們用頭上的小刀扎可憐的魚。魚一會東，一會西，躲來躲去。蝦緊緊追趕，不讓魚安寧一會。魚躲來躲去，蹦到岸上。

蝦王從水里爬出來，告訴狗和貓：

“大力士先生，這就是那條魚，是他吞下了你們的戒指。你們不要可憐他，找他算賬?！?

狗向魚撲去，從尾巴吃起。他心里想：“這下可以飽餐一頓了?！?

狡猾的貓知道戒指在哪里，爬到魚的肚子上，咬了一個洞，一下子撲到戒指上。他把戒指放進嘴里，撒腿就跑，心里打著小算盤：“我回到主子那里，把戒指交給他，說是我一個人找到的，主子就會喜歡我，多給獎賞?！?

狗吃飽了一看，不見貓。他猜到了同伴的小算盤，是想在主人面前討好。

“想撒謊，你這個騙子手！我一定追上你，把你撕碎?！?

狗放開腿追，追了一陣追上了，要咬死貓。貓發現旁邊有一棵樹，爬了上去，一直爬到樹尖上。

“好吧！”狗對貓說，“你總不能在樹上呆一輩子，總要下來，我一步也不離開，等著你?！?

貓在樹上呆了三天，狗在樹下守了三天，眼都不眨一下。兩人都餓了，同意講和。

兩人和好了，一塊去找主人，來到柱子旁邊。貓爬上小孔問：

“主子，你還活著吧？”

“你好，貓，我以為你們回不來了，我已經餓了三天三夜了?！?

貓把戒指交給主人，馬爾丁卡等到半夜，把戒指從一個手換到另一個手上，12個小伙子立刻出現在他面前。

“有何吩咐？”

“小伙子，恢復原來的宮殿和水晶橋，還有五角形教堂，把我不忠實的妻子帶來，天亮前完成?！?

說到做到。

早晨，國王醒來，走到陽臺上，用望遠鏡一看：在原來小屋子的地方，修起了雄偉的宮殿，一座水晶橋通過來，橋兩邊長著樹，樹上掛滿蘋果。

國王吩咐備車，坐上車去親眼看看，是真的恢復了原樣，還是他看錯了。馬爾丁卡迎接了他，拉著他的潔白的手，走進金碧輝煌的宮殿。

馬爾丁卡向國王報告了事情的經過，是公主害了他，國王命令處死公主。遵照國王的命令，公主被綁到一匹野馬的尾巴上，把馬趕到野外。馬馱著公主的尸體，像箭一樣，越過深溝，翻過高山。

馬爾丁卡現在還活著，過著舒舒服服的日子。

4 兵士與大臣

在某個王國里有位皇帝。有一次，他在國內游覽，不知道在甚么地方，把一枚刻有名字的戒指丟失了。他回到京城，立刻就命令通告全國臣民：誰要是找到了皇帝的刻名戒指，并且送到他手里，皇帝絕不吝惜金銀，一定賞給來人一筆巨大的獎金。

有個兵士很走運地找到了那枚戒指，他揀起戒指放在手中，站在那兒暗自思量：

“現在我該怎么辦？如果拿到部隊里去宣布，事情就會傳到長官那兒；戒指就會從下級長官傳到中級長官，又從中級長官傳到高級長官，這樣下去甚么時候才會到皇帝手里？而且，決不會就這樣完了的，眼看著戒指在路上還會從別人手上轉來轉去，那么，我豈不是落了一場空！還是我親自到皇帝那兒去一趟好些?！?

于是，兵士直接到皇宮去了。

宮門的衛兵用刺刀擋住了他，問道：

“上哪兒去？”

“是這么回事，老兄，我找到了皇帝的刻名戒指，想親手交給他?！?

衛兵收起刺刀讓他進去了。

兵士走到衛隊長跟前，又不許他往前走了。

“你干甚么去？”

兵士回答說：

“我找到了皇帝的戒指，送還給他?！?

衛隊長也讓他進去了。

兵士走到皇帝的宮殿跟前，被一個自尊自大，滿身掛著金光閃閃的勛章，衣服華麗的大臣看見了。

“你怎么敢跑到這兒來了？”大臣問道。

“是這么回事，我找到了皇帝的刻名戒指?！?

“把它拿來，我轉交上去?！?

“不！”兵士說，“不行，我要自己親手交給皇帝本人！”

“我是他最寵信的大臣！”

“我不想和你爭論這點，只要能把戒指交給皇帝本人就行啦！”

大臣跳起腳罵了一頓。可是，兵士說甚么也不肯把戒指交給他。大臣看見恐嚇沒用，就說：“好啦，我替你去呈報皇帝，不過有一個條件，皇帝給你的任何獎賞，要分一半給我！”

“獎賞不會太多吧？”

“很多。你沒見過皇帝就像沒見過自己的耳朵一樣！”

“嘿，這真是少有的運氣！”他想道，“那么，分一半給他也行！”

“可以，”兵士對大臣說，“依你的辦吧，我把皇帝的獎賞分一半給你，不過請給一張兩人對半的字據?！?

大臣很高興，十分滿意，自言自語地計算著，不知道又有多少金子會到口袋里來。他拿起筆就寫了張字據交給兵士，寫完字據就到皇帝那兒去報告了。

皇帝走出來，從兵士手中取回了自己的刻名戒指，很感激兵士，說：“兵士，謝謝你揀到的東西，我皇帝說的話是神圣的，你將會從我這兒得到一筆巨大的獎賞?！?

他把自己的司庫叫來，對他說：“賞給兵士一千盧布！”

司庫數好了錢，可是兵士拒絕收下，說：“我不需要這種獎賞。”

“你要甚么獎賞？”

“最好是朝我背上打一百棍。”

“兵士，你怎么啦？莫非你瘋了不成？”

“我沒有瘋，反正旁的獎賞我是不要的?！?

皇帝見到這種情形，也不想和他爭論，就叫人把棍子拿來。

兵士開始脫衣服了，他先解開制服上所有的紐扣。解完了紐扣，說：“這恐怕不太妥當……”

“怎么不妥當？”

“我先領皇帝這份獎賞不太妥當?！?

“皇帝很奇怪：我一點也弄不明白是怎么回事，你解釋一下！”

“我還有個伙計呢。”

“甚么伙計？”

“就是他！”兵士指著大臣說，“他向我勒索您的一半獎賞，要是不給他，他就不讓我見您?！?

大臣叫了起來：“兵士完全是胡說八道，我沒有向他勒索過任何東西！”

兵士拿出那張字據給皇帝看，問道：“這是甚么？”

皇帝笑了起來，說：“兵士，你想得真巧妙！把我的獎賞分給大臣一半吧！”

大臣不敢和皇帝爭辯，人們把他按在地毯上，用棍子痛打，兵士在一旁替他計數。數到五十棍時，他說：“我不是一個貪心的人，而您的大臣應當分得更多一些。這樣吧，我把自己的一半也送給他?！?

“嘿，你倒是個好心人！”皇帝說，“嗯，就照你說的辦吧。”

皇帝命令再打大臣五十棍。

等打到最后十棍時，兵士從旁邊離開了皇宮。大伙只好眼瞧著他走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