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愚蠢的人

從前，有一個結了婚的男人，他和他丈母娘住在一起。他老婆有個吃奶的孩子，她有點傻；他老丈母娘也不怎么機靈。

有一天，像別人一樣，我們這個人走出家門去干活了。他老婆給孩子洗了澡，用襁褓把他包起來，給他喂了奶，把孩子放進爐子旁邊的槽子里，因為那時是冬天；然后她就搖他，哄他，直到把他哄睡為止。把孩子哄睡以后，她想了想，隨后就張著嘴嚎啕大哭起來：“天哪，我的孩子呀，我的孩子呀！”

她媽正在爐子后邊紡線，聽到喊聲嚇得跳起來，扔下手里的紡錘和腰里的紡叉，驚恐地問她的女兒：

“你怎么啦，親愛的，出了什么事？”

“媽媽，媽媽，我的孩子要死了！”

“怎么回事？”

“你看看是怎么回事吧！你看到煙囪上那塊鹽了嗎？”

“看到了，那又怎么樣？！……”

“要是貓爬到煙囪上，把鹽塊踢下來正好掉在孩子的頭上，那就會把他砸死的！”

“我的天哪！我的閨女，你說得太對了；看來小家伙活到頭了！”

她倆死死地盯著煙囪上的鹽塊，兩只手仿佛被誰捆起來似的緊緊地攥在一起，像瘋子似地哭起她們的孩子，哭聲把屋子都震響了。正當她們哭得死去活來的時候，孩子的爸爸突然回來了，他又餓又煩，樣子怪可憐的。

“怎么回事？瘋子，你們是怎么啦？”

這時，她們稍微冷靜了一點，擦了擦眼淚，非常傷心地對他講了本來就沒有發生的事情。

那個人聽了她們的話，驚奇地說：

“唉！我這一輩子也見過不少傻子啦，但是像你們這么傻的我還沒見過。喂，我去周游世界了！要是我發現有比你們更傻的人，那我就再回來；要是發現不了呢，我就不回來了。……”

他一邊說著，一邊深深地嘆了口氣，連告別也沒告別就走出家門，又生氣又難過地走了。

他漫無目的地走著，走了一段時間以后，他在一個地方站住了。他看見一件前所未見的事情：一個人拿著一個空斗沖太陽站了一會兒，然后急急忙忙地拿著空斗走進一個泥棚；后來他又出來了，又把斗口對著太陽，就這樣一直干著。我們這位旅客大惑不解，說：

“你好啊，善良的人！”

“謝謝你，朋友！”

“你這是干什么呢？”

“為了讓我的泥棚里亮一點，這兩天運這該死的陽光可把我累壞了，但是我怎么也……”

“唉，你這是白受累！”旅客說。“難道你就沒有一把斧子嗎？”

“有。”

“拿著斧子，把這兒掏開，陽光自己就進去了。”

他馬上就那么干了，陽光射進了泥棚。

“這真是天大的奇跡，善良的人，”房主人說，“要是上帝不把你帶到我們這兒來的話……我一輩子也休想用斗把陽光運到屋里去。”

“又是一個笨蛋！”旅客想，然后走了。

他又繼續往前走。走了一些時候以后，他來到一個村子，偶然在一個人的房前停下來。房主人是個車匠，他在屋里做了一輛牛車，并且在屋里就把車安裝起來了。現在他想把車弄到外面去，正抓住車轅使勁地往外拉，但是車出不去。你們知道這是為什么嗎？是這樣，門框比車窄。為了把車弄出去，車匠現在想把門框砍掉。幸好旅客教他先把車拆了，把零件一樣一樣地拿出去，然后再把車裝起來。

“太謝謝了，善良的人，”房主人說，“你給我出的主意可太好了。你看，為了這輛車，我本想把這座好房子拆了。”

在這兒，我們的旅客又在心里記上了一個傻瓜。他又向前走去，來到一戶人家。在那兒他又看到什么了？一個人手里拿著鐵叉子，想把核桃扔到閣樓上去。

“我碰到的傻瓜越來越多了。”旅客想。

“善良的人，你這是瞎折騰什么呢？”

“我想把核桃扔到閣樓上去，但是這把該死的叉子不頂用！……”

“老兄，你這是白受累！你可以盡情地罵這該死的叉子，但是它才不在乎呢。你有斗嗎？”

“怎么會沒有呢！”

“把核桃裝在斗里，把斗扛在肩膀上，你就能漂漂亮亮地把核桃弄到閣樓上去了。叉子是叉草的，不是叉核桃的。”

那個人聽了他的話，事情馬上就解決了。

旅客在這兒也沒多耽擱，他一邊走一邊又在心里加上了一個笨蛋。

從這兒他又繼續往前走，后來在一個地方他又看見另一樁使他大笑不止的蠢事。一個人把繩子捆在一頭牛的脖子上，他自己爬到一個上面有一點干草的草棚子上，然后拼命地拽繩子，想讓牛爬到草棚子上去。牛聲嘶力竭地叫著，而他累得再也支持不住了。

“我說！”旅客一邊劃著十字一邊說，“你想干什么？”

“我想干什么，你是問我嗎？難道你沒看見嗎？”

“看見了，但是就不明白。”

“這頭哞哞叫的牛都快餓死了，但是砍了它的頭它也不肯跟我到草棚子上去吃草。……”

“你稍微停一下，基督徒，你都要把牛勒死了！還是把草拿下來喂牛吧！”

“那不浪費草嗎？”

“你別丟了西瓜撿了芝麻。”

那個人聽了他的話，牛也得救了。

“善良的人，你給我出的主意太好了！為了一點點草，我都快把我的牛勒死了！”

我們的旅客一邊為這荒唐的行為而驚奇，一邊想：“貓倒有可能把鹽塊從煙囪上踢下來；但是用斗往屋里運陽光，用叉子往閣樓上扔核桃，把牛拉到草棚上去吃草，這我卻沒想過！”

隨后旅客就回家了，和他的家人們生活在一起，他認為他們比他在旅途中看到的那些人聰明多了。

2 窮家有個智慧女

這是很久以前的事情了。

從前有一對窮夫妻，窮得連一碗水都喝不上。夫妻倆每天都從早忙到黑，汗水濕透了他們的衣衫，可是他們還總是翻不了身。

他們到處流浪，卻找不到一塊可以容身的地方。你們想，誰愿意收下這兩個窮鬼和他們的一大堆孩子呢？

窮人每天收工回來，面黃肌瘦的孩子們總是迎上前去喊：

“我要吃飯！我要吃飯！”

窮爸爸被他們吵得暈頭轉向。這么多的孩子，他真不知道先招呼哪一個。他把一天掙來的錢全部買成吃的東西，分給了孩子們。

可是，東西太少，一個人吃不了幾口，怎么能填飽他們的肚子呢？

不知道有多少次，爸爸媽媽都是餓著肚子睡覺的。他們看著孩子們忍饑挨餓，心里非常難過，可是又有什么辦法呢？他們一次又一次地哄孩子們，說明天也許會好一些了。孩子們聽了他們的話，一個個在睡夢中都指望著明天的日子真的能好起來。

有一天，窮人到一個老爺家里去干活，他還想跟老爺要一塊地方，以便挖個地窖安個家。老爺看他怪可憐的，就說：

“我看得出來，你是個勤快的人，每天從早忙到晚，還養不活一家人。我決定送你一塊地，你喜歡哪一塊，就自己去挑吧！”

“謝謝您了，大人！”窮人對他非常感激。

他立即選了一塊地方，到了傍晚，已經挖好了一個大坑。

說起來也該他倒霉，他選的那個地方正好挨上了一個有錢的鄰居。這個富翁非常傲慢，見了人，鼻子都翹到天上去了。

當天夜里就出了一件意外的事情：鄰居家的一頭羊掉進了他挖的那個坑，摔死了。

第二天一早，鄰居發現他的羊死了，便大發雷霆，一把抓住了那個窮人，就拉他到老爺那里去評理。他對老爺說：

“大人，您可憐這個流浪漢，給了他一塊地，可是他真該死，在我的地旁邊挖了一個坑，這個坑挖得特別特別大，是專門害我的，我的羊就掉到這個坑里摔死了。您說說，難道他不該賠我一頭羊嗎？他說他拿不出東西來賠我，我才不管這個呢！”

窮人也不慌不忙地說：

“大人，我能說什么好呢？您就殺死我、絞死我吧！他說的事情是有的，但是，我挖坑只是為了給自己家做地窖用，根本就沒有想到過要害誰。大人，您可要講理呀，我可沒有把他的羊往坑里推，是它自己掉進去的呀！”

老爺聽了這兩個人的話，一時判斷不出誰是誰非。他想了一想，說：

“好吧，我讓你們猜三個謎語，三天以后，你們來把答案告訴我。我看誰答得好，就算是誰有理！”

第一個謎語是：世界上什么東西最肥？

第二個謎語是：世界上什么東西最好？

第三個謎語是：世界上什么東西最快？

老爺一再叮囑說：

“我給你們三天的期限，如果你們猜不出來，我就叫你們腦袋般家！”

窮人和富翁各自回家去了。一路上，富翁不住地夸口，說他一定能猜得出來，說這幾個謎語是簡單得不能再簡單了：世界上最肥的就是他家的那口豬，膘足有兩寸厚……可是，窮人沒有這些東西，他一時不知道該怎么回答。回家的路上，他急得一路走，一路哭。

富翁到了家，高高興興，以為打贏這場官司已經是十拿九穩了。窮人到了家，一籌莫展，感到希望非常渺茫。

窮人把孩子叫到自己身旁，傷心得嚎啕大哭。他們全家哭聲一片，凡是聽到的人無不為之動心。

這個窮人的大女兒是一個懂事的、聰明伶俐的孩子。她問爸爸，什么事情使他這么傷心？

“你爸爸大禍臨頭了，我的好女兒！”窮人說。“老爺要叫我猜三個謎語。可是，這些玩意連有學問的人都猜不出來，我怎么能行呢？……”

“告訴我吧，爸爸，都是些什么謎語呀？”大女兒問。“說不定我們還能幫幫你呢！”

“算了吧，你們怎么能幫得了我呢？”窮人說。“你們連玉米面的稀飯還不會喝呢！”

“誰知道呢！”大女兒說。“說不定我們還有點用處呢！”

于是，窮人把發生的這樁官司和老爺出的三個謎語都告訴了孩子們，又對他們說：

“老爺說了，要是答不上來，就要叫我腦袋搬家呢！”

大女兒想了一想，就對父親說：

“爸爸，你別難過，我們不會倒霉的。等到你要去見老爺的時候，我會告訴你怎么回答的。”

第三天早上，窮人臨走時，女兒套著他的耳朵，把答案告訴了他。

窮人和富翁一起到了老爺的官府。富翁趾高氣揚，十分傲慢，窮人戰戰兢兢，縮成一團。

老爺先問那個富翁：

“老兄，你說說，世界上什么東西最肥？”

“大人，世界上最肥的莫不過我的那口母豬了，它的膘足有兩寸厚！”富翁滿有把握地答道。

“真是胡扯淡！”老爺說。他又問窮人：“怎么樣，你也說說吧！”

“依我蠢人之見，”窮人說，“世界上最肥的東西是土地，它是養育我們的搖籃，它提供了我們所需要的一切。”

“說得對！”老爺高興得喊了起來。“現在你們再說說吧，世界上什么東西最快？”

“我的馬最快！”富翁搶著說。“我一放開它，它就能在山上飛跑，叫你連蹄子都看不見！”

窮人卻說：

“我這個人笨，不敢搶先回答您。依我看，世界上最快的是人的思想。”

“你說得對！”老爺說。“你那個鄰居完全是胡說八道。現在請回答我，世界上什么最好？”

富翁又搶著說：

“大人，世界上沒有任何東西比您公正的判決更好了！”

窮人接著說：

“按照我蠢人的想法，世界上最好的東西就是真理！”

“這就對了！”老爺說。他又對那個富翁說：“快給我滾開吧，蠢貨，你連一個問題也沒有答得上來！”

富翁垂頭喪氣地走了。老爺又問窮人：

“老兄，告訴我，是誰把這么聰明的答案告訴你的？”

窮人被問得難為情了。他生怕老實說出來會使自己遭殃，可是老爺問得緊，他就只好承認是女兒教他的。老爺萬萬沒有想到這個窮人家的女兒能有這么聰明，這么機靈，就叫她明天來見他，但是規定了幾個條件：不許穿衣服，但又不許脫衣服；不許騎牲口，但又不許步行；不許走大路，但又不許繞道走。

窮人聽他這么一說，到了家就呻吟起來。他哼的聲音很微弱，幾乎都使人聽不見。大女兒安慰他說：

“別擔心，爸爸，我不會往自己臉上抹黑的。我有辦法，你只要給我兩只貓就行了。”

第二天一早，姑娘身上披了一條魚網，兩只手各抓著一只貓，騎著一頭山羊就去見老爺。這樣，她既沒有騎牲口，也不能說是走行的，因為山羊的個子很小，姑娘的雙腳常常碰到地；既不能說她走了大路，也不能說她是繞道來的，因為山羊不喜歡走直路，它一會兒順著這家人家的圍墻走，一會兒又跑到另外一邊去；她沒有穿衣服，也沒有脫掉衣服，因為她身上披的是一張魚網。

姑娘到了老爺的官府，仆人們一看都愣住了，可是，老爺怎么也不肯承認這個窮人家的姑娘會比他更聰明。他惡狠狠地叫仆人把兩條看家狗放出來咬她。兩條惡狗剛向姑娘撲來，她把手里的兩只貓一放，狗就追著貓跑遠了。于是，姑娘就騎著山羊去見老爺。

事已如此，老爺只好接見這位聰明的姑娘。這時，他忽然產生了一個念頭，要把她嫁給他的一個最忠誠的仆人。他吩咐家人給她換上華麗的衣裳。窮姑娘穿上新的衣服，變得更加美麗了，老爺還從來沒有見過這么美麗的姑娘呢！于是，他又改變了注意，決定娶她做自己的妻子。結婚之前，他對姑娘說：

“我就要娶你做我的妻子了，但是有一個條件：我不在的時候，你不能替我解決任何糾紛。”

姑娘點頭同意了，從此以后，窮姑娘就變成了官太太。

有一天，老爺有事出去了。這時候，來了兩個農夫，太太出門一看，他們正在互相指責，看到太太來了，就要請她來調解糾紛。可是，她只是聽，一句話也不說。

一個農夫說：

“我有事要用大車，可是壞了一個輪子。只有三個輪子了，我怎么能套車呢？我就向這個家伙去借一個輪子。昨天晚上，他真的把輪子借給我了。我想，這下子可好了，天一亮就可以走了。可是，真是天知道，就在這天夜里，我的馬又下了一個小馬駒……”

那個借給他輪子的鄰居連忙打斷了他的話：

“太太，你別聽他胡說，這匹小馬駒是我的輪子帶去的！”

太太坐在臺階上，還是光聽不說。

兩個農夫等了一陣，看到她還是不想裁決這個糾紛，就問她：

“太太，老爺上哪兒去了？”

“他走了。”太太說。“他到池塘邊上去了。那兒有一袋玉米，可是每天晚上青蛙都要爬上岸來。他想去看一看，青蛙會不會把玉米吃掉。”

兩個農夫對看了一眼，自感沒趣，便怏怏地走了。剛走到大門口，兩個人就互相問起來：

“剛才太太說什么了？難道青蛙會吃玉米嗎？”

他們百思不得其解，就又回來問太太：

“太太，難道青蛙會吃玉米嗎？”

太太回答說：

“我不知道青蛙會不會吃玉米，可是我知道，車輪子是不會生小馬駒的。”

聽了她的這番話，兩個農夫就回家了。這時候，他們已經明白了這個女人說話的奧妙，都為她的聰明而感到驚訝。兩個人懂了道理，也就和解了。

老爺回來后，就問他的妻子：

“我不在家的時候，發生過什么事情嗎？”

妻子把發生的這件事情原原本本地向他說了一遍。

老爺生氣地說：

“你違背了自己的諾言，我不在，你就自己解決了糾紛。我們再也不能在一起生活了，你現在可以把我家里你最心愛的東西拿去，回到你自己家去吧！”

“你是我的丈夫，對于我來說，你的話就是法律！”妻子回答說。“可是，我沒有任何過失，我沒有調解過他們的糾紛，我只是告訴他們你上哪兒去了。如果你一定要攆我走，我也不想賴在這里，我只要求一件事：讓我最后一次快樂快樂吧！”

老爺答應了她的要求，舉行了一次盛大的宴會。所有的親朋故友都請來了，大家大吃大喝，盡頭地娛樂了一番。太太一杯接一杯地給老爺斟酒，直到把他灌醉為止。后來，她把老爺背回了自己的家里，讓他在床上睡了一大覺。

第二天，老爺眼睛一睜就問：

“我這是在什么地方？”

太太告訴他：

“你現在是在岳父家里。你把我攆了出來，但是又答應我可以把最心愛的東西帶回家，我就照你的話做了。對于我來說，最心愛的莫過于我的丈夫，于是，我就把你帶回來了。”

老爺聽到妻子這番智慧的話，就說：

“我的好妻子，咱們一起回家去吧，以后我們一定和和睦睦地過日子。現在我才看到，我得到了一件什么樣的寶貝！”

3 彼特魯的故事

善良的人們啊，從前有一個人，他非常非常的窮。他有六個孩子，孩子們經常叫著：“爸爸，給玉米粥！爸爸，給玉米粥！”窮爸爸在這種進攻面前，常想逃出去。

這個窮人勉強將孩子養到了會走路。這時，他向村長要求從公田中圍一塊田，他想種點玉米、土豆，再種二、三畦大蒜，這樣也可減輕一下他的生活負擔。孩子們一心一意勞動，加上土又肥，所以收成非常好。窮父親對自己孩子的勞動很高興，這些孩子都很靈活、聰明。不過最小一個名叫彼特魯的，精神不振，非常懶惰，對什么都不感興趣。他整天坐在屋角的爐子邊，那里有灰，他就吃小煤塊。

他們種了菜園后的第一年、第二年和第三年，種了許多玉米、南瓜、大麻、大蒜、青菜和土豆，而第四年種了三葉草，因為這時他們已有一頭母牛和兩頭小牛，需要綠色飼料。

三葉草長得很出色，看起來也令人舒服，微風一吹，好像大湖里的波浪翻滾。

主人沒有一天不來看看自己的三葉草，這個可憐的人，總是擔心別人來偷，因為周圍地區沒有這么好的三葉草。

有一次復活節過后，在圣喬治節那天，他感到好像一匹馬在田上面走過。

父親發現了這情況，就派大兒子去看守田地。他嚴厲地叮囑孩子，夜里不能睡，一定要捉住給他們造成損害的壞蛋。兒子決心整夜不合眼。但是到天快亮時，他實在太倦了，眼睛不由自己地閉住了。

直到太陽升得很高了，兒子還在睡。父親看到兒子還沒回來，就擔心發生了什么事，于是他就去看個究竟。他到了田里，見兒子還睡著，而三葉草被踏得叫人看著都心疼，他感到又是驚奇，又是傷心。

窮人把這樣的災難歸罪于兒子，兒子挨打受罵后，嚇得要命。

“你啊，不中用的家伙，你啊，貪睡鬼！你能派用場嗎？你看看三葉草地吧，你就是這樣看守的嗎？我們一家生活是多么的苦，好不容易把你們撫養長大，總以為你們可以作我的助手了，可是你們是怎么幫忙的！你連一夜不睡看守一下也做不到，你這不幸的懶漢！”父親憤怒地數落著兒子。

第二夜，父親派老二去，第三天派老三去，這樣兒子們都輪到了，但是他們個個都挨了罵，沒有一個兒子能夠整夜看守，他們都在黎明前就睡著了，不知是誰踏壞了三葉草。父親對孩子們很生氣，痛罵他們，但都是白費。因為他們自己也不想睡，是夢偷偷地走過來，使他們睡著了，沒有一點力氣能夠連續看守整整一夜。

最后，輪到彼特魯。他從放爐子的屋角里爬出來，走到母親面前，說：

“媽媽，你聽我說好嗎？你給我用煤灰做一只餅，讓我去守夜。你們看一看，我是否可以嘲笑哥哥們——盡管他們是那么傲慢、有學問！”

“傻瓜，快閉嘴！”父親憤怒了，“那個鬼夜里吃煤塊和煤灰的？你以為你比哥哥們高明？”

“父親，我保證看守好三葉草，你允許我看守一夜吧。”

“好！”父親說，“不過你要注意：如果你不給我找到踏三葉草的人，你以后就不能再吃爐子里的煤塊了，聽見了嗎？你不要以為我是說說玩的，我對你們都感到討厭了。”

母親給他做了爐灰餅，放進爐灰彼特魯（大家都是這樣叫他的）的背包里。太陽落山時，他就出發了。

他守衛了一整夜。當天開始亮時，吹來一陣暖和的醉人的微風，吹到他的眉毛上，風要叫他昏睡了。但是，爐灰彼特魯不屈服，他明白自己身上沒有一點力氣，就走到刺籬笆前，摘了幾根有刺的植物，放在身邊。他的鼻子一向前沖，就被刺刺中，瞌睡就被趕走了。

天逐漸逐漸亮了，在黎明時，三匹馬像三座山一樣來到花園里，就開始在三葉草上游戲。爐灰彼特魯想出巧妙的辦法，捉住了三匹馬。原來，這些是仙女的馬，它們的鼻孔里會呼出甜蜜的、暖和的風，這種風能使人昏睡。但是它們都是中了魔的。要是有人朝它們看，它們就會變得像綿羊一樣溫順，每個人都能捉住它們。所以爐灰彼特魯很快捉住了它們，想把它們帶到家里去給父親看，但是馬對他說：

“行行好吧，你放了我們，我們已經耽擱了許多時間，而且你對我們也是沒有辦法的，因為我們不是普通的馬。如果你把我們釋放，你會用得著我們的。”

彼特魯同意了，客客氣氣地放了它們。這時，有一匹馬給他一只銅籠頭，另一匹馬給他一個銀籠頭，第三匹馬給他金籠頭，它們對他說：

“彼特魯，如果你用得著我們，你有什么傷心事，你就搖一搖籠頭，我們就能馬上到你面前來。只是你千萬不能把我們的事講給別人聽。”

說完，馬就立即不見了，好像變魔術一般。彼特魯拿了籠頭，藏在懷里，就回家了。他對父親說，從此后再也沒有人來毀壞三葉草了，父親可不再憂慮不安。從這以后，彼特魯又坐在自己放爐子的角落里，而別的人又去繼續勞動了。他們都很勤勞，也都很順利，因此，積累了一些財產。

當時全國傳播著一個消息：國王感到自己將要離開人間，要為女兒找一個未婚夫，把自己的王位和整個國家傳給女婿。國王發布命令，要全國的青年都集中在京城，讓公主自己從中挑選未婚夫。國王的女兒將坐在指定的位置上，手中拿著王冠，所有青年都應騎著馬經過公主面前，誰能用刀接連三次打落公主手中的王冠，誰就做國王的女婿。

當時，選擇未婚夫不是根據爵位，而是只要他本人的功績能使國王的女兒滿意。所以國王召來的不僅有王子，還有農民的兒子，讓他們都來參加競賽，使女兒能從中選擇最相配的未婚夫。

所以，到了這一天，好像來趕集一樣，青年們從世界各地趕來，其中，有各國國王、王子、貴族和農民們的兒子。他們穿得一個比一個講究，騎的馬一匹比一匹跑得快。那么多的人向這個姑娘來求婚不能沒有原因的，因為她是那么美，你想也想不出，猜也猜不到，只有在民間故事里才有。她還擁有遼闊而美麗的王國，無窮的財富，又是父母的獨生女兒。

爐灰彼特魯聽到這個消息后，他爬出自己的角落，他也去向公主表現自己的勇敢，并想征服公主的心。

這時，他看到哥哥們都去了，但不帶他去，他就毫不猶豫，走到村頭上，拿出銅籠頭，抖了三抖，于是一匹紅馬出現在他面前。馬對爐灰彼特魯說：

“主人，你有什么吩咐？”

“把我帶到公主那里去，使我在她面前，如閃電馳過，打落她手中的王冠，使她同意我的要求。”

“好的，主人，但是你先要穿上我給你帶來的衣服，把刀佩起來，其他的事由我安排。”

于是，爐灰彼特魯穿上了馬給他帶來的衣服，佩好刀，變得叫人認不出來了，就是同胞兄弟也認不出了。他的衣服、馬刀、馬刺，紅得像火舌，他的臉像落山時的太陽光。馬自豪地把他送到城里，送到別的青年們那里去。但是我忘記講了，爐灰彼特魯騎著馬到城里去時，看見了自己的哥哥。他們的馬車陷到沼澤里去了，可憐的馬怎么也拉不出馬車。彼特魯一下認出了他們，可是兄弟們看見他后，卻脫下帽子，以為他是某國王子。因為他儀表堂堂，穿著講究。

“你們為什么不帶弟弟彼特魯來？他只要在后面推一推馬車，就把你們從沼澤里拉出來了！”

“閣下，不要提他了，他的名字不配提到。”他們一邊回答，一邊感到很奇怪，他怎么知道自己弟弟的名字？

“這是你們的看法。你們要知道，爐灰彼特魯一定能把你們從沼澤里推出來。”

說完，他的馬吸了一口氣，把兄弟們的馬車連同兩匹馬向前推了三公里。

陌生人的話使兄弟們感到很奇怪：他的說話聲很像爐灰彼特魯，但是這可能嗎？他們知道，彼特魯留在家里，在自己的角落里，再說，他哪里來那么好的衣服，那么俊的馬？他不能是彼特魯，不可能是他們的弟弟！兄弟們相互間這么說著，而彼特魯這時已到了京城。他比哥哥們早到了許多時間。

彼特魯一到，眾人的視線都落在他的身上，互相詢問，這是哪個國家的王子。有的說，這是紅王國的王子，有的說，是綠王國王子，還有的說，是黃王國的。而各國王子都惡狠狠地望著他，因為這個陌生人比大家都漂亮、端莊，他將會奪取他們幸福的。這時，喇叭響了，比賽開始了。

國王的女兒登上紅色大理石桌子，她全身的衣服都是用金做的，裝飾著的鉆石，像太陽一樣閃光。公主坐在金子做的王位上，手里拿著王冠。要想得到王冠的人，騎著馬像燕子一樣依次經過公主面前，然后設法用刀打落她手中的王冠。但是誰一擊中王冠，他的劍頃刻就斷，而王冠卻一動也不動。時間只過了幾個小時，公主腳邊折斷的刀已堆積如山了。

正當大家失敗時，爐灰彼特魯騎著自己的馬，如閃電一般，疾馳過姑娘拿著王冠的一只手下面，他用刀朝王冠猛地一擊，王冠差點飛到他的爐灰角落里。在場的人看了，個個高興得拍手鼓掌。國王用各種美酒佳肴款待大家，決定三天后再試運氣，要連續三次擊落公主手中王冠的人才能選作女婿。

大家都很高興，紛紛議論穿銅盔甲的那個人，然后，住得近的人回家去了，住得遠的人留了下來。爐灰彼特魯也回家去了，回到了自己家放爐子的角落里。他的兄弟們回家后，就開始談論看到的事，彼特魯始終不說話，只是聽。然后兄弟們講到如何陷到坑里，要不是一位衣著華麗的老爺幫助他們，他們就無法從沼澤里出來。這時，彼特魯在自己的角落里忍不住笑了，對哥哥們說：

“我看見的。”這位老爺的馬只是吹了一口氣，就把你們連同馬車一直推得三公里以外的地方。

“你是怎么知道的，懶惰胚？”兄弟們問他，“你從哪里知道的？”

“從哪里？我爬到雞棚上，比你們看得清楚。”

兄弟們還講到，國王和王子們如何競賽，如何努力打落金發姑娘手中的王冠。但是誰的刀一擊在王冠上，誰的刀馬上斷成兩段，而王冠動也不動。最后出現了一個老爺，就是把他們從沼澤里推出來的那一位，他用刀一擊王冠，王冠就從大家頭上不知飛往何處去了。

“我看見過這個老爺。”彼特魯說，“他穿得非常好，他和他的馬都穿得很好。他的盔甲是銅的，發出火一樣的光。這一切，只要站在我們的雞棚上，都看得見！”

哥哥們像往常一樣，大罵彼特魯。一氣之下，搗毀了雞棚，說是彼特魯老是嘲笑他們。

到了第三天，兄弟們又把馬套在大車上，出發了。一路上，他們一點也不愛惜馬，鞭子打得很重。

他們一走，爐灰彼特魯就爬出自己的角落，也出發了。他走到村子邊上，從懷里掏出銀的馬籠頭，抖了三下，立即出現一匹銀馬：強壯、自豪、漂亮。銀馬給彼特魯拿來了衣服、刀和銀盔甲。彼特魯一穿上衣服，馬就如旋風一般，把他帶到京城里。那里已經有許多人了，比第一次還要多。國王和王子們穿著金線繡的衣服，他們的馬，踏著馬蹄，咬著嚼環，等著比賽的開始。

當彼特魯騎著馬出現時，他的威風壓過了大家。人們懷著敵意看著他，心里都知道，上一次是他戰勝了大家，所以這一次也一定能戰勝。

比賽開始了。彼特魯又是最后一個參加比賽。同上次一樣，無論誰，只要他的刀一擊中王冠，刀就斷成幾段，而王冠一動也不動。當輪到了彼特魯時，他用力一擊王冠，頓時，火星四濺，王冠飛得遠遠的。

全場的人對這個青年的英俊和勇敢十分驚奇，馬上就叫他為紅色國王。

國王同第一次一樣，給他一份勝利者證書。他下令大家過三天后再來較量，這時，將最后宣布勝利者的名字。

人們都散開了，爐灰彼特魯又回到了自己放爐子的角落里，等待他家鄉歡慶的一天到來。

兄弟們回到家里后，開始敘述看到的情況，而爐灰彼特魯聲稱，他比他們知道得更詳細。他一說，就使兄弟們十分驚奇：他說的話，像說故事一樣。

兄弟們問他，這一切他是從哪里得知的？他回答說：

“從哪里嗎？我爬上豬圈，就一切都看見了。要是沒有見到，現在怎么能講給你們聽呢？”

哥哥們非常氣憤，因為弟弟比他們了解得清楚。于是，他們又搗毀了豬圈。

三天后，決定性的一天終于到了。哥哥們出發到京城里去。彼特魯趁他們一走，爬出自己的角落，抖了抖金的馬籠頭，頓時，出現了一匹奇妙的金馬，韁繩、馬鞍也都是純金做的，它帶來的衣服、刀、盔甲和踢馬刺也是金的。當彼特魯穿好衣服，騎上馬時，人們都可以認為：彼特魯一定是太陽之子。因為他自己、他的盔甲、他的馬，都像太陽一樣發光。

這一次，城里的人比上一次還要多。大家都用目光尋找紅色國王，就是第一次戴銅盔甲，第二次戴銀盔甲的那個人。因為大家知道，只有他才能從國王女兒的手中擊落王冠。大家議論著。他終于出現了，而且從老遠地方都能看見他，因為他身上的盔甲發出炫目的光。

只一瞬間他就到了比賽的位置上。觀看的人都拍手鼓掌，喊道：“紅色國王萬歲！”只有黑色王國的王子敵視地看著他。因為他也深愛公主，據說，他甚至發了誓：只要他的求婚要求被公主接受，他寧愿交出父親的整個國家。

但是姑娘根本不理睬他，因為她要的不僅是漂亮，還要勇敢。黑色國王的王子沒有一點好的地方：既不漂亮，又不勇敢。

這時，比賽又開始了，彼特魯又是最后一個參加。前面的人，沒有一個人能征服公主的心。這時，人們叫道：

“讓紅色國王試一試，讓他顯示一下力量！”

于是，彼特魯又出場了。

國王的女兒一看見他，就愛上了，而彼特魯也是如此。他走到公主面前，公主把王冠戴在他頭上，攜住他的手，對他說，她愛他，只有他才是她的意中人。然后，國王來了，祝福他們。國王領來了神甫，當著全體人民給他們舉行了訂婚禮，還舉行了宮廷宴會，所有在場的人都是國王的客人。

這時，彼特魯來叫自己的兄弟和父親，把他們領到一間房間里，說：

“我就是爐灰彼特魯，是你們的弟弟。爸爸，我是您的兒子。我看守三葉草時走了運，踏壞我們三葉草的馬給了我和你們幸福。”接著，彼特魯把所有的情況都對他們說了。

哥哥們聽了，跪在他面前，求他寬恕。而他卻吻了他們，帶他們進宮去。

婚禮舉行了整整一個星期，大家都很高興。當然，最高興的是公主，因為她找到了那么好的丈夫。國王因為年事已高，將統治權交給了外號叫做紅色國王的女婿。新國王治理國家，英明仁慈。他統治了許多年，要是沒有死的話，現在還活著。

4 石頭人

從前有個國王，他和王后倆人，都既年輕又漂亮，美中不足的是沒生孩子。

這天，一個厚嘴唇的黑人來拜見國王，說：“愿圣明的國王長壽！聽說王后娘娘不會生育，我特地帶來一棵草，奉獻給她。把這棵草煎成湯汁喝下去，馬上就會懷孕。”

國王接過黑人獻來的草，吩咐賞給他一匹御馬和一件金光閃閃、華麗奪目的衣裳。然后，國王喚來王后，讓她把這棵草拿去。王后隨即把草交給廚娘，命她煎成湯汁。廚娘不曉得這種草的功效，所以煎成湯汁后，自己先嘗了一口，才端去給王后喝。沒過多久，王后和廚娘雙雙懷孕，倆人都生了兒子，兩個男孩長得同樣眉清目秀、儀表堂堂。王后的兒子取名叫達豐，廚娘的兒子取名叫阿豐。

有一次，國王出發去打仗，臨走交給兒子達豐一串鑰匙，叮囑道：“王兒，鑰匙全交給你了。所有的房間你都可以進去，惟有要用金鑰匙開的那間除外，否則必將惹禍招災。”

國王出城以后，達豐王子開了許多房間，看到數不清的珍珠瑪瑙，一件件令人眼花繚亂。最后，他走近那間要用金鑰匙開的房間，在門前站了一會兒，回想著父王的叮嚀，但是，畢竟好奇心占了上風，他開門走進了房間。只見里面有一架千里鏡，從鏡子里可以看到千里之外有一座金碧輝煌的黃金宮，宮中端坐著姬拉莉娜公主，她就像花園里的一朵奇花，令人目眩心醉。

達豐王子久久地凝視著公主，然后才戀戀不舍地退出房間。

沒多少日子，國王得勝回來，卻不見王子出宮迎接。王后說：“孩兒病得很重。”國王立刻就猜到了王子得病的原因，急忙召來各地的醫生。醫生們眾口一詞，都說：若要王子恢復健康，惟一的辦法是和姬拉莉娜公主成親。

于是，達豐王子拿定主意，要親自去向姬拉莉娜公主求婚。他把自己的決定告訴了義弟——廚娘的兒子阿豐。這天風和日暖，他倆一同上路了。

走了一程又一程，倆人趕了不少路，來到暴風雪的母親家門口。一敲門，聞聲出來一位皺紋滿面的老婆婆，問他們有什么事。他們要求借宿一夜，并且向她打聽，到姬拉莉娜公主所在的王國去，該怎么走。

老婆婆慈祥地說：“我很高興留你們，但只怕我的兒子要回來，他是暴風雪，會使你們凍僵，變成冰塊的。你們最好還是到暴風雨的母親那兒去吧。”

達豐王子和義弟阿豐來到暴風雨的母親家。可是，他們不得不離開那兒，因為暴風雨也渴望娶姬拉莉娜公主為妻，他的母親不愿意留他們。

最后，他倆去找春風的母親。她面容俊秀，體態輕盈，一見王子就說：“好小伙子，我知道你為什么來。待在我這里好了，不過我一定要把你們藏得嚴嚴實實，否則，我兒子聞出有生人來找我，他會傷害你們的。”

說完這話，她拍了三下手掌，立刻有一只長著紅寶石的嘴、綠寶石的眼的黃金鳥，撲扇著翅膀，從爐子背后飛出來，把兩個小伙子藏在翅膀底下，重新躲進了爐子背后。

不一會兒，傳來輕微的風聲，門自動地開了，進來的是春風，金燦燦的長發，銀閃閃的雙翅，手握木杖，木杖上綴滿鮮花嫩草。春風進門就喊：“好媽媽，我聞到生人的氣味。”

“這是你的錯覺。”母親回答，“生人上我們家來干什么呀！”春風不作聲了，在桌邊坐下。他喝了一大碗鮮羊奶，又從大理石罐子里大口大口地喝堇菜湯。

母親見他興致勃勃，乘機問道：“好孩子，告訴我，美人兒姬拉莉娜居住著的王國在哪里？想娶她做妻子的人該怎么辦？”

兒子答道：“好媽媽，姬拉莉娜所在的王國，離這兒挺遠，有十年的路程。不過，有一條焦油河，亂石飛進，烈焰沖天，河旁是座黑樹林，誰只要走進這林子，就能把十年的路程縮短為頃刻之間，因為黑樹林里有個奇異的樹墩，誰能跨上去，敲它三下，便能飛越河面。如果哪個聽說了這一點，去告訴別人，就讓他膝蓋以下變成石頭吧。到了姬拉莉娜所在的王國以后，還得敲三下樹墩，讓它變成黃金鹿，藏身在這鹿的肚子里，才能潛入姬拉莉娜的內房，贏得她的歡心。如果哪個聽說了這一點，去告訴別人，就讓他腰桿以下變成石頭吧。等到姬拉莉娜成親以后，暴風雨的母親出于嫉妒，將會暗暗派出一個賣襯衫的商人去找她。這種襯衫是用比蛛絲更細的線做成的，特別光潔，艷麗無比，姬拉莉娜買下襯衫，穿到身上，就會得病死去，除非灑幾滴雉鳩的淚水，才能起死回生。如果哪個聽說了這一點，去告訴別人，就會全身變成石頭的。”

春風把三個秘密告訴了母親，當說這番話的時候，達豐王子正在酣睡，義弟阿豐卻一眼不眨，聽得清清楚楚。

第二天天亮，春風出門去了。王子趕緊問春風的母親，有沒有從兒子那里打聽到什么。春風的母親生怕自己變成石頭，便一口咬定什么也沒打聽到。

王子和義弟阿豐重新出發。走了一程又一程，不知趕了多少路，到這天傍晚，他們聽見轟隆轟隆的巨響，看到一條寬闊的大河，河里翻滾著燃燒的焦油，亂石飛迸，烈焰沖天，王子大吃一驚，阿豐卻對他說：“沒什么可怕的，跟我進森林，我怎樣，你也怎樣。”

他們走進焦油河旁的黑樹林深處，發現了一個奇異的樹墩。王子跟著阿豐跨上去，阿豐連敲三下，樹墩就變成一輛轎式馬車，由十二匹紅鬃馬拉著，轉眼之間就越過焦油河，徑直朝姬拉莉娜公主的宮門前降落下去。一到地面，馬車又立刻變為樹墩。他們兩個看到姬拉莉娜公主坐在窗前，一身衣裙金光閃爍，還鑲嵌著珍珠。

姬拉莉娜看到王子一見鐘情，以至相思成病，臥床不起。可憐的國王為了救女兒，想盡辦法，誰知卻毫無用處。最后，有個年老的女巫醫跑來說：“圣明的國王啊，愿您福壽綿長！您要讓姬拉莉娜公主恢復健康，就必須尋找一頭能唱歌的黃金鹿，放進公主的內房。三天三夜以后，您瞧吧，公主準沒病沒痛啦。”

國王立刻派人四出尋找會唱歌的黃金鹿。廚娘的兒子阿豐在奇異的樹墩上連敲三下，樹墩就變成一頭美麗的黃金鹿。阿豐讓王子躲進鹿的肚子，把鹿放到王宮前面，那鹿就唱起歌來。國王聽見歌聲，走出宮門，問阿豐賣不賣鹿。阿豐神氣地回答：“賣是不賣，不過可以臨時出租。”“好！我只要租三天。得多少錢？”“給我一千金幣吧。”

黃金鹿到了姬拉莉娜公主面前，張口就啼唱。姬拉莉娜公主聽著歌聲朦朧睡去了，達豐王子便從鹿的肚子里走出來，吻了吻公主的額頭，又重新躲了起來。

第二天，公主告訴身旁的婢女們，說她昨晚夢見一位英俊年輕人吻了她。一個最伶俐的婢女給公主出主意，要她裝睡，捉住吻她的人。

天一黑，黃金鹿又唱起歌來。姬拉莉娜裝睡，等到英俊的王子過來吻她的時候，她緊緊地抱住了王子，說道：“你再也別離開我了。為了想和你在一起，我病得好苦呵！”倆人像一對鴿子，情話綿綿，直到天明。

將近中午，國王帶著阿豐來取黃金鹿。姬拉莉娜公主哭了，怎么也舍不得和黃金鹿分開。阿豐壓低聲音對她說：“求求你父王，讓他答應你送黃金鹿出城門，那我就能使你到達你心上人的王宮。”

姬拉莉娜公主獲得父王的準許，在服飾華麗的侍從們簇擁下，送黃金鹿出城。

來到城外，阿豐在黃金鹿的肚子上敲三下，頓時，那鹿變成一輛由十二匹紅鬃馬拉著的轎式馬車。阿豐一手拉住姬拉莉娜公主，一手拉住達豐王子，一躍而上，進了馬車。他們騰空而起，轉眼間，侍從們就看不見他們了。

他們日夜趕路，終于回到了自己的王宮。國王得到王子歸來的喜訊，帶著大批兵馬來迎接。他讓王子和姬拉莉娜公主完婚，按照王家的傳統舉行婚禮，喜酒喝了三天三夜。后來，達豐王子繼承了王位。

這天，姬拉莉娜王后在王宮里靠窗坐著，忽見外面大路上有個賣襯衫的商人走來。姬拉莉娜王后叫他進宮，買了件用比蛛絲更細的線做成的襯衫，隨即穿上。哪知不多會兒，她就奄奄一息了。

阿豐得知王后生病，就在半夜里摸進王后躺著的內房，在她臉上灑了幾滴雉鳩的淚水。誰知守衛卻去向達豐國王報告，說阿豐偷吻了王后。

達豐國王聽了，怒不可遏，下令砍阿豐的腦袋。阿豐說：“圣明的國王，愿上帝保佐你長壽！憑著我對你的滿腔熱愛和一片友情，懇求你答應一件事：請召集全國德高望重的王公大臣們，我得當著他們的面，講出重要的話，然后你砍掉我的腦袋就是了。”

國王答應了。于是，王公大臣和病愈的王后都來了。

阿豐說：“從前有位王子，愛上了遙遠國家里的一位公主。得不到這公主，他簡直活不下去。所以他帶著義弟動身去找公主。倆人餐風宿露，跋山涉水。春風的母親留他們過夜，還答應問問兒子，怎樣尋找公主。春風告訴母親三個秘密，這樣去做，就可以把十年的路程縮短為頃刻之間，但他又同時發出詛咒：誰把這三個秘密泄露出去，就讓誰變成石頭。”

“第二天，春風的母親生怕自己變成石頭，一口咬定什么也沒有打聽到。可那天夜里王子的義弟沒有睡著，他聽得一清二楚。為了使十年路程縮短到頃刻之間，他按第一個秘密所說，帶著王子走進黑樹林，跨坐在奇異的樹墩上，飛越了焦油河……”

阿豐講到這里，他的兩腿膝蓋以下變成了石頭。王公大臣大驚失色，阿豐卻只管往下講：

“他們來到公主的王宮門前，義弟在樹墩上連敲三下，讓樹墩變成黃金鹿，王子藏進鹿的肚子里。按這第二個秘密所說，義弟使王子終于和公主相見，贏得了她的歡心。”

阿豐講到這里，他的腰桿以下變成了石頭。達豐國王和姬拉莉娜王后失聲哭泣，央求他別再講下去。然而，阿豐仍然繼續講道：

“王子娶了公主，并且繼承了王位。不久，王后買了件漂亮的襯衫，穿上后就得了重病。義弟知道這是暴風雨的母親施展妖法，才使王后生病的。因此，他按第三個秘密所說，半夜潛入內房，見王后睡著，就在她臉上灑了幾滴雉鳩的淚水，這樣，王后終于死里逃生了。”

阿豐剛講完這些話，全身都變成了石頭。達豐國王和王后哭了三天三夜，把恩人變為石頭的軀體放進內房，留作永久的紀念。

從那以后，過了很久，達豐國王和王后生了個兒子。

有一天早晨，國王告訴王后，說他夢見一個白衣女子前來告訴他，若要救活變成了石頭的義弟，有一個辦法：殺死自己的兒子，把他的鮮血滴在義弟身上。王后說，她也做了同樣的夢。于是，倆人殺了兒子，把血滴到石頭人身上。義弟活了，睜開眼睛說：“啊，老天爺呀，我這一覺睡得好香呵！”

達豐國王把事情的經過告訴阿豐，阿豐一聽，立刻用小刀割開自己的手指頭，讓鮮血滴到國王的兒子身上，轉眼之間，孩子也復活了。

國王心花怒放，讓全國上下歡樂慶賀，開懷暢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