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0年代的小區(qū)，天剛蒙蒙亮就響起了救護車獨有的警報聲，擾了不少人的清夢。

“誰家的人死都不會挑時候?！蓖醵ò顜е欢亲釉箽?，他摸著床頭找到了金絲眼鏡，看了一眼時間，凌晨四點。

“行了，你這張破嘴，該打，可別亂說，不會有事的，就是生病了，就是生病了。”王妻雖然被警報聲吵醒，心里也有怨氣，但覺得丈夫的話說的過分，用拳頭懟了懟他。

王定邦沒說話，他瞇著眼睛穿上拖鞋，鼓搗鼓搗身上穿著的跨欄背心，走向窗邊。

“誒誒誒，老王，你別犯病，誰家也不樂意半夜出事，你別去添亂?！蓖跗蘅粗粚牛煞虻钠馑浅Ａ私?，平時上了軸勁真就是敢說敢干，不管好事壞事他都能干的出來，她生怕自己丈夫此時打開窗戶把怨氣發(fā)泄出來。

“行了，行了，我有毛病，它就算給我吵醒了，我也不至于干什么出格的事，罵救護車，也就你能想出來，我想蹲監(jiān)獄？我不要命了？你們這種女人?！蓖醵ò钕訔壷鴵u搖頭，他就是想看看發(fā)生了什么事了。

“你不上班了，給你吵醒你就接著睡覺得了，誰家有什么事跟你也沒有關(guān)系，要是真是有白事，你更得躲著點，人家都說剛走的人魂魄不穩(wěn)當，還留戀人世，要是飄到誰身邊就會想盡一切辦法再拉一個作伴，你可別被拉了去?！蓖跗捱@些都是在廣場舞的閑聊中學到的新知識，聽起來挺有道理的。

“別嘟嘟我了，你那些“新學”可別說出去，都給我丟人，你就不能多看看書，看看新聞，你們這種人，沒事就會瞎嚼老婆舌，說一些牛鬼蛇神的鬼話，都是些老掉牙的歪理邪說，更年期?！蓖醵ò顭┑囊?，大早上被吵醒，還被妻子嘟囔了一堆奇怪的話，他背對著妻子揮了幾下手，企圖制止她。

“你現(xiàn)在覺得我是老掉牙了，結(jié)婚的時候你怎么說的，你當時給我騙得，后來又是怎么對我的……”

一起生活了二十多年，王定邦早已習慣了妻子的嘮叨，這種現(xiàn)象隨著她歲數(shù)的增大愈發(fā)明顯，近幾個月更是集中爆發(fā)了，女人更年期的恐怖他是真真正正的體會到了。

沒心思聽妻子叨叨，他雙手拄著窗臺，微微的踮起雙腳，窗臺上的花阻擋了他的視線，只有這樣才能盡量看清樓下的情況。

他所居住的小區(qū)有四棟樓，每棟樓都是一個單元，四棟樓正好能夠圈出一片公用的廣場，每棟樓也只有唯一的出入口，且都面相廣場，如果誰要是好信的話，在自家窗臺前坐一天，哪家哪戶誰出門都能看個清楚。

進出小區(qū)只有唯一出入口，由于這是片老城區(qū)，還沒輪得上改造，出入沒有門禁，更別說攝像頭和停車位，此時救護車就停在王定邦家的單元樓下。要放在以前，出了這么大個熱鬧他一定要喊上妻子一起湊一湊，可他覺得她剛才的發(fā)言并不好，自己也沒心打斷她的嘮叨，讓她嘟嘟去吧，再說她剛才可表現(xiàn)的是不在乎發(fā)生了什么的樣子。

被吵醒的不止他一個人，隔壁樓的鄰居沖他點了點頭，又向廣場努了努嘴。

老王鎖了鎖眉頭，確實，這輛救護車是停在他們單元樓下了。

“你聽沒聽我說話?。俊蓖跗捺洁炝税胩煲怖哿?，丈夫未再理會。

“聽見了，聽見了。”

“誰家的病人啊，看見了嗎？”

“不知道，你不是不好奇嗎？不是勸我睡覺嗎？你自己睡吧。”

“問你點事真費勁，歲數(shù)越大你越費勁?！蓖跗蘩^續(xù)著她的嘮叨，利索的穿上鞋，快步走到窗臺前，剛才她還覺得丈夫多事，如今好奇心卻占了上風。

剛走到窗臺前，一輛警車也開進了小區(qū)。

“這不是停在咱們單元樓下嗎？這不是，你看老王，還來了個警車，這不對勁?！蓖跗藜又p手搖晃丈夫的胳膊，這場面她是第一次見。

“你別跟個沒出息的村姑似的。”他甩掉了妻子的雙手，盡力壓制著心中的激動，他確實也是第一次見這種場面。

“這是怎么回事，難道咱們這兒有兇殺案了？那肯定有殺人犯，老王咱們這兒不安全，告訴姑娘這一陣先別回家了，等過了這風頭再說。”王妻的手捂著胸口，她不知自己是緊張還是激動，心臟砰砰的跳。

“你別絮叨了，這些事告訴姑娘干什么，要期末了讓她好好學習，還沒定論你別瞎說，我可跟你說，現(xiàn)在國家有規(guī)定，傳謠造謠犯法，你們這些愛嚼老婆舌的老女人們真得小心著點，小心被人舉報，蹲監(jiān)獄去，到時候我可不給你送飯?！?

“行，行，行，不用你送飯，我自己在監(jiān)獄吃的飽飽的能，還有人跟我說話，跟你生活還不如蹲監(jiān)獄快活?！?

“不對勁?！崩贤醺杏X到哪里不對勁。

“怎么不對勁？”王妻急切的問到。

“這大夏天的咱們都開著窗戶睡覺，按理說要是誰家有病人了，或者誰過世了，再或者說發(fā)生了命案什么的，都應(yīng)該有吵鬧，哭泣或者驚叫聲，這得有十分鐘了，你聽到什么聲音了嗎？”

“沒有。”王妻撥浪鼓般的搖著頭，她真就沒聽見這些聲音。

“太奇怪了?！崩贤蹀D(zhuǎn)了一圈眼珠，沒想明白。

“沒準是咱們家住的樓層太高，聽不見，或者說咱們兩個睡得太死了。”老王夫妻倆住在四樓，每棟樓的頂樓都是五層。

倆人正思索著，樓梯間里傳來了急促的腳步聲，路過了他家門口，奔上了頂樓，老王夫妻倆聽到了這匆忙的聲音，相互對視了一眼，好像知道是怎么回事了，樓上雖然有兩戶但是只有老丁家常住，另一戶已經(jīng)空了三四年沒人居住了。

“看來是老丁家?！崩贤鯂@了口氣。

“沒跑了，不能是大姐吧？”王妻嘴里說的大姐是丁家的女主人。

“不好說，我看老丁這一陣也沒怎么露面?！?

“可別是小丁，那孩子多可憐……”

“閉嘴，別瞎說話。”老王一把捂住妻子的嘴，盡管他們的臥室離門很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