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寧見閻王不見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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書友吧第1章 我叫符尋
面前是滿臉脂粉的老鴇在搔首弄姿的揮舞著手絹招攬客人,口中嚷的是自己坊中哪個姑娘要破瓜了,又哪個新來的姑娘是多水靈。
明明在秋風微涼的時節里,可漂亮的姑娘們依舊穿得如此清涼,她們在樓上倚著欄桿,雪白的胸/脯在欄桿上擠出艷麗的的弧度,甜膩膩的笑聲像是把人浸入了蜜罐一樣,不住的揮舞蔥白纖纖細指,一勾一勾的像是能把人魂給勾沒了。
受到了召喚的男人們就像長鼻蟲聞到了香花般蜂擁而入,閉著眼想找花心狠狠地吸蜜。
這條街名為柳綠街,是大周皇城最著名的一條花街柳巷,正對著街口的灰墻下蹲坐著一個渾身臟兮兮的小乞丐,過了許久才有一兩個心情好的花客扔幾個銅板到她的破碗里。
符尋縮著身子弓著背,麻木地看著面前,她是這城中的一名小乞丐,在皇城底下要了十四年的飯,城南城北,城東城西全都走了一遍,這皇城里里外外有幾個狗洞,有幾個臭水溝她都知道。
而她每天,都會固定的在這個街口待上四個時辰,她也不知道為什么,因為以前爺爺總是把她帶來,久而久之便成了習慣。
習慣久了總是會有些變化的,比如說今天就有些不一樣,這邊的常客稍許注意些也能發現,在這幾十年的老乞丐走了,留了一個小乞丐來接他的班。
天空云卷云舒,不多時便被墨色給覆蓋,紫色的霹靂閃過,緊接著的是一聲響雷,雷聲震耳發聵,像是要把天地撕裂。符尋裹著老乞丐留給她的打滿補丁的斗篷,龜速的朝她住的城東破廟移動。
打滿補丁的斗篷是老乞丐留給她的遺物,很保暖,沾了水也很重,符尋瘦骨如柴被斗篷束縛著,想跑也跑不動,更何況連掙扎的心都沒有的她,顯得更加寸步難行。
像是一根根雨做的綿針帶著寒氣刺進體內一般,秋雨讓人從骨頭里散發出來冷,街上的人因為大雨全如鳥獸散去,移動到大路中央的符尋一個距趔摔倒在地,就這樣仰躺著,也懶得掙扎,雨水落在眼里澀澀的。
已經失去光彩的雙眼看著墨云滾動的天空,眼角流的不知是淚還是雨水。
符尋感覺到打在臉上冰涼的雨水漸漸消失,原來是一支雪白的油紙傘替她遮了去,撐傘的人緩緩蹲下身子,將她從已經泡漲的斗篷中拎了出來。
蘇云白將這個小乞丐扶好,大半的油紙傘都撐在了她的身上,衣裳早已被雨水打濕,
他用袖子抹去了符尋臉上的污漬,露出她營養不良導致的蠟黃色的臉。
“你叫什么名字?”他問。
符尋直直盯著他的眼睛,他眼中帶著憐憫,這讓符尋有些惡心,她從不需要有誰可憐她。
可是她忘了,乞丐要的就是可憐錢。
“符尋。”簡短的兩字,但是她眼中那絲一閃而過的厭惡卻讓蘇云白愣了愣。
她看出自己對她的憐憫,而這個憐憫讓她覺得惡心?
心中百轉千回,看著這個十四歲的小乞兒,更多的是意味深長。
“我是蘇云白,現今五皇子的老師。”表明了自己的身份,他頓了頓,似乎在猶豫什么:“若你愿意的話,我可以給你一個安身之所,保證你的溫飽問題。”
他的語氣中帶著詢問。原本面對十四歲的孩子若是可憐她直接帶回家便是,可蘇云白卻帶著詢問,建議。
符尋漆黑如墨的瞳仁里清楚的映著神色溫柔的蘇云白,就像是在確認他到底是好人還是壞人。
小乞丐本就是少年老成的,但再怎么老成她現在也才是個十四歲的孩子。她看著蘇云白的眼睛,那雙琥珀色的瞳孔里像五月的天空,干凈澄澈,眼角帶著淺淺的笑意,看久了仿佛會陷下去。
“好。”符尋如是回答道。
僅存的倔強將她腰板挺得直直的,不想落了氣場。瞥見他袖口的那片黑,耳根卻莫名的燒了起來,又紅又燙,又在獨自慶幸臉上臟黑而看得不太清楚。
風纏著雨,雨膠著風,眼看這雨越來越大,蘇云白看了看符尋光著的腳丫子,單手把她抱了起來。雖然十四歲,但因為吃不好睡不好符尋的身子卻像極為的矮小消瘦,抱著也像抱了朵輕飄飄的云。
蘇云白右手抱著嬌小的符尋,左手撐著白傘,木屐踩在青石地板上,濺起小小的水花,步步堅定,帶著符尋,連同她命運,使往向另一個方向。
......
身后的黑衣小廝恍若初醒般,把符尋的斗篷撿了起來,抖了抖水。泥和水的混合物流了出來,他嘴角抽了抽,嘆了一口氣,另一只手壓低了頭上的斗笠遮雨,小跑兩步跟上了遠去的那兩人。
蘇云白住在皇城外,每天有二十四天固定的去皇宮里教五皇子習文讀書,他住的宅子是自己買的,很小,很簡單。
蘇宅不像那些官大人御賜的私宅那般豪華,一進家門便能透過天井的雨簾看見堂中坐著兩個人在對弈,還有一位穿著鵝黃色的姑娘坐在天井的走廊旁借著光在繡花。
繡花的姑娘聽見木屐聲抬頭看,便看見自家的公子抱著一位臟兮兮的不知是小姑娘還是小男孩的人,渾身雨水狼狽的站在門口。
她驚呼一聲迎上前去:“公子淋著雨回來了?今天宮里沒有安排馬車嗎?”
蘇云白把傘遞給了一旁的小廝,卻始終沒有放下符尋,回道:“今天去了廷尉府一趟,坐的是廷尉的馬車,便沒讓宮里送了,誰知在回來的路上開始下雨起來。”
“秋雨寒,公子先喝碗熱姜湯,再去沐浴吧。”黃衣姑娘將手帕子遞給了蘇云白。
蘇云白接過,剛想擦額上的雨水,卻頓了頓,轉手替符尋擦了起來。
“嗯。”蘇云白抱著符尋走過回廊,到了大堂。
大堂那邊一盤對弈剛好結束,那位稍顯年輕些的男子輸了棋顯然有些不愉快,另一位約莫五十多的老人家笑瞇瞇的不說話,見到蘇云白立刻起身,行了一禮:“公子回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