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的身后是兩個穿紅戴綠的嬪妃,應該是目前宮中兩位唯一妃品的妃子,符尋有些納悶,為什么皇后沒有來,皇后貴為一國之母這種場面肯定是要出席的,這一沒露面坊間又要傳出多少風言風語。
妃嬪身后又是兩位皇子,都未及弱冠,皇子身后跟著的是文武官,穿著的都是朝服。蘇云白在文武官的排頭,沒有穿朝服,一身白衣及其惹眼。
文武官后又是幾百的護航士兵,公公宮女站在外排,手中捧著祭天所需要的東西。
到了地點先是用金盆玉露洗了手,再是鳴炮開始祭天,符尋看了皇帝那一系列動作有些想笑,他可能不知道金盆洗手有哪些特殊意義,只是皇宮里的人肯定下意識的就會認為什么東西要用最奢華的吧。
擺供品,誦讀祭天詞,符尋越看越無聊,她打了個哈欠從人堆里擠出來,準備站在一旁等吳小妹她們,抬頭看了看天,一層層的云遮著,透著灰白的顏色,又要下雪了。
夜里的皇城比白天熱鬧多了,到處張燈結彩的,月光朦朧,星光迷離,五彩的燈籠把整座皇城照得夜如白晝。結了冰的護城河被敲碎,緩緩流動的水里不僅飄著碎冰塊,還放著各式各樣的花燈,恍惚間還以為是落入了星河。
“小妹小妹你看我的兔子燈好不好看?”祈陽手捧著一個制作得活靈活現的兔子花燈,一臉興奮的問著吳小妹。
吳小妹看他這樣,哼了一聲:“大男人還放花燈,娘里娘氣的。”
祈陽原本笑得擠在一起的眉眼頓時耷拉了下來,不再答話。默默走到了河邊點燃了里面的蠟燭,雙手合十底底祈禱:“愿蘇宅里的所有人來年平平安安,健健康康。”
吳小妹覺得剛剛話說的有點過了,往祈陽那邊靠了靠,想說些什么來緩和一下氣氛,一轉頭看到翩翩少年閉著眼的側臉,流光照在他的側臉上,莫名的讓人心動,吳小妹到嘴畔的話怎么也吐不出來了,只是呆呆的看著祈陽,兩頰發熱。
怦然心動有時候就是這么簡單。
按道理說祈陽天天跟在公子身邊,又時時進出宮廷里,應該是個人精才對,可是他就像塊羊脂玉,干凈純粹極了。
祈陽轉過頭看見吳小妹盯著他看,朝她咧嘴一笑,絲毫沒有別扭的意味,露出了虎牙,一消剛才有些尷尬的氣氛:“小妹看什么呢?”
吳小妹有些別扭的轉過頭:“沒什么,突然發現你那盞燈還挺好看的。”
蘇云白和嚴子舒在一旁猜著燈謎,不得不說這嚴子舒猜起燈謎來,真有一夫當關萬夫莫開的模樣。一條街走過來身上已經掛滿了從燈謎小攤中獲得的禮品,好幾位姑娘依偎在一起跟在嚴子舒的身后,有的竊竊私語互相推搡,有的瞄一眼嚴子舒便羞紅了臉頰。
猶如鐵塊的一個人被看得莫名窘迫起來。
“這是那位公子送給你們的。”帶著面具的蘇云白手上拿著三個小巧的花球,給了站在最前面的三位姑娘,另外幾位頓時不高興了,嚷道:“公子偏心。”
嚴子舒囧得臉都紅了,磕磕巴巴道:“你們喜歡自己拿吧。”
姑娘蜂擁而上,有的趁機捏了捏嚴子舒的胳膊,有的偷偷的摸了摸嚴子舒的胸膛......
符尋則是捧著一盞蓮花燈站在岸邊愣愣的不知道到在看什么。
尋著她的視線,能看見對岸有個穿著黑紅色錦衣的人,直直立著,一動不動。他臉上戴著一副青面獠牙的面具,那材質在朦朧的燈火照射下顯得不凡。
面具上的忽明忽暗,讓他更顯駭人,符尋看的不是他的面具,而且他身上那孤獨的氣息。
仿佛他存在另外一個世界,一個只有他的世界,這一切的熱鬧都與他無關,他就像個孤影站在那里,風一吹就會散去,散得了無蹤影,你一碰就會像齏粉般轟然倒塌,消失在空中。
這種感覺她是熟悉的。對岸的人仿佛感受到了她熾烈的目光,抬眼朝這邊望過來,眼神像利箭般犀利,毫無感情,甚至可以說冰冷。
警覺如斯的樓寧修早就感覺到有人一直在看著他,原本他并不打算在意這個目光,可是這個目光越來越炙烈,越來越大膽,甚至他感覺到了惺惺相惜的意味。
惺惺相惜?一個不到他胸口的女娃竟敢對他露出這種表情,她以為她是誰。
身邊打鬧嬉戲的人不小心把他撞了一個趄趔,他的眼神更加冰冷了,仿佛能把這湖面重新更深的凍一層。
猛然發現身邊的溫度驟降,一旁說笑的人也漸漸停了下來,看向樓寧修這邊。
樓寧修慢慢的摘下面具,眾人看著他的臉倒吸一口氣,這不是皇宮里最喜怒無常,無法無天的四皇子嗎?
剛剛撞了他的人腿一軟就跪下了,顫顫巍巍的就求饒,娟秀的臉嚇得花容失色。
符尋遠遠的看著不知從哪里竄出來的兩個侍衛,隔得太遠實在聽不見樓寧修在說什么,只看見他嘴唇囁動,兩個侍衛得了令將那位姑娘給拖了下去,姑娘不肯走,侍衛一巴掌甩在了她的臉上,發髻都給打散了,花燈摔在了地上頓時燃了起來,那扭曲的火光猶如他衣袍上的紅色暗紋一般,美麗卻邪惡。見她還掙扎又踹了一腳,這下是徹底癱軟了,被拖著走。
符尋看著對面發生的一切渾身冰冷,滿眼的不可置信,樓寧修又掃了她一眼,滿是嘲諷。
他重新戴上面具轉身走遠,那一身黑紅色就這么隱于花燈之間。符尋想追過去,但是跑了兩步又停住了,花燈摔落在泥地上。她,終究是怕死的。
一旁的吳叔不知道什么時候出現,還是那副慈祥和藹的模樣,瞇著的眼不知在笑還是在思考:“符姑娘看見什么了?”
“修羅。”符尋幾乎是脫口而出。
心中的那股恐懼漸漸平息下來:“人的命就可以輕賤如此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