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書友吧第1章 從開始到現在
“不能剛開學就遲到吧,死大同也不叫我。”伴隨著一股蔥包檜兒的香氣,一個躍動的身影向佇立的校門逐漸靠近。
曲小異剛升上高二,她搬家到了一個離學校不遠的小區,和考進同一所高中就讀高一的弟弟林大同一起租房住。由此曲小異告別了多年的住校生活,開啟了走讀模式。
六年后因為升學的緣分能夠再度團聚,弟弟大同尤為高興,大同小異姐弟倆又能在一起看電影聊動漫了,而且蕓嶺高中的食堂三餐俱全,兩人的家長也都放心散養了。
掐點趕到校門口的曲小異氣喘吁吁,這個禮拜輪到她值班打掃包干區,幸好分配給她的地盤正好就在校門附近。小異順著草叢邊壘起的泥磚向墻根走去,忽而她手里就多了一把竹掃帚,那是她昨天提前從三樓的教室里偷偷帶下來藏好的,這樣第二天早上就不用跑上又跑下的了。
小異搖晃著手中的掃把,眼睛不停歇地巡視著路面上的臟東西。在快速“掃描”的過程中,她眼睛的余光瞄到了學校宣傳欄上,她被里面一張照片吸引了過去。
照片聚焦了一個清瘦的男生,他的個頭看上去不算高,身穿黑色T恤和牛仔褲,劉海長到快要遮住眼睛。這個男孩站在“第六屆校園文化季”的舞臺上,他低頭微微左傾看著吉他把位,右手拿撥片掃著弦,背在左肩上的吉他肩帶仿佛隨時會掉落的樣子。
曲小異回想了起來,這張照片應該拍攝于去年也就是她高一下半學年的五月份,那時學校舉辦了一年一度的文化節。
每年文化節的收尾也是重頭戲,就是最后一天的傍晚在學校報告廳進行的匯報演出了。身為高一七班宣傳委員的曲小異,并沒有如愿替班里輸送出文藝節目,或許是出于這個原因,她對這臺晚會興致索然。
“肯定又是民族舞加大合唱吧。”小異故作輕松,加快了腳步,“今天作業不少,恐怕晚自習會寫不完,得提前開工。”
“你真不打算去看演出?”在從宿舍到教學樓的地下通道里,住在隔壁宿舍的好朋友項詩穎一把挽住了大步流星走在前頭的小異的胳膊,“晚上會有一個樂隊的表演哦,那個主唱比我們高一個年級,而且聽說是枚帥哥,我想去見見真人。現在離開場還有點時間,趕緊去搶個好位子,你就陪我去嘛。”
為了避免胳膊被詩穎搖散架,小異就依了她,兩人三步并作兩步地向報告廳奔去。可推開大門一看,已然是烏嚷嚷一片了,哪還有好位子留給她們,兩人只得拾級而上坐在了倒數幾排。
整個舞臺對于曲小異來說只有四個字可以形容:模糊一片。由于坐在后排加上眼鏡忘在了宿舍,小異完全呈霧里看花狀,幸好坐在一旁的詩穎可以導盲。“真不知道是該感謝她,還是埋怨她了。”小異在心里嘀咕著。
隨著節目的進程,心不在焉的小異總算等來了晚會的臨近尾聲,這時臺上臺下卻開始了一陣陣騷動。小異還不明就里,側過臉看到詩穎望向舞臺直勾勾的星星眼,她也就猜到即將登場的會是誰了。
“大家好,我們是……三!”
臺下歡呼雀躍起來。
“什么三?”小異急忙拽住詩穎揮舞的手臂問她。
“哎呀,根號三。你眼睛老花,耳朵也不好使。”
“是那個主唱聲音小了點吧,哪是我的問題。”小異真是被詩穎懟怕了。
“下面帶來一首《時間》。”根號三樂隊的主唱面對著麥克風站定。
前奏還沒有響起,小異在腦海里檢索著歌名為“時間”的曲庫。旋律一出,她立馬聽出來了,他們唱的是花兒樂隊的《時間》。
“窗外光很柔和,時間不停走著。”
小異喜歡《時間》這首歌,她算是花兒樂隊的歌迷,放學在家時,她就很喜歡把花兒樂隊的專輯磁帶塞進收音機里,作為寫作業時播放的背景歌曲。
“他們也聽花兒樂隊的歌嗎?”小異對這支校園樂隊產生了興趣,尤其是對那個主唱。雖然模糊的視線讓小異無法看清楚他的臉龐,但這反而讓她五感之中的聽覺變得格外清醒:
那是一個溫柔又不失磁性的聲音,它不撕心裂肺卻力排眾議,在音浪太強的吉他聲,和稍顯凌亂的鼓點聲中,橫沖直撞地闖進了小異設防的心底。
站在學校宣傳欄前的曲小異,借由玻璃后面的這張照片,將那一場演出中那一個朦朧的輪廓,逐漸清晰了起來。
她看得有些入神了。
“我在想什么呢,這有可能嗎。”小異對著空氣搖頭,她被關在自己心里的野獸嚇到了。
一個是學校頗具人氣的樂隊主唱,一個則是一無所長的普通女生。
What more can I say.
還是趕緊打掃完包干區上樓早自習吧。
*
在這個桂花飄香的季節里,曲小異搬家在即,她于去年底領證結婚了。再過不了幾個禮拜,小異的父親曲秋民真要變成孤家寡人了,因為這個家很長時間以來都只有他們父女二人。
“小異”這個名字一聽就不像是獨生子女的名字,沒錯,她還有一個弟弟名叫“大同”。大同小異姐弟倆經常被誤以為是兄妹,他們相差兩歲關系也很親。然而姐弟倆的父母在小異上小學四年級時選擇了離婚,小異跟了父親,大同則跟著母親擁有了新的家人和姓氏。
搬家對于曲小異來說不是新鮮事,由于父親曲秋民工作的關系,她從小就在老家和如今定居的這座城市里有過六七次以上的遷徙經驗,直到十年前搬進了這套位于郊區、自帶露臺的公寓里。
依照常理,經常搬家的人,留在身邊的物件大多會格外精簡。每搬一次家就像清理一次內存垃圾一樣,把在一個地方生活過的痕跡全給清空干凈了,以便讓自己輕裝上陣,在新的住所開啟不一樣的人生,可能這就是所謂的“斷舍離”。
小異卻有所不同。她雖然還沒有達到囤積癖的程度,但她會保留一些在她看來有故事的物件,即便那些物品已不再被需要,也不再適合現在的自己,可小異還是會選擇保存下來,作為自己曾經那樣生活過、哭過笑過、甚至愛過的證據。
曲秋民倒也沒有對女兒的這個習慣有過分的責怪,關鍵是小異把這些“記憶碎片”整理得還算有條不紊,她會用美觀的鞋盒、鐵盒、玻璃瓶等器皿收納起來,并且擺放整齊。而曲秋民需要做的,是想辦法換到一個比之前更大的房子,才能讓小異隨著成長而增多的鞋盒,擁有可以安放的空間。從這個角度來看,曲秋民是一個優秀的父親。
在一個悠閑的周末午后,小異不緊不慢地整理著書房,她把看起來風馬牛不相及的書籍和漫畫,都從書架上取下來,按序一一封存到了紙箱里。
在喝水休息、恢復體力的間歇,小異走到了書房旁邊的儲物室。那是鞋盒和鐵盒的家,它們在里面一住又是十年。她打開了其中一個印象中存放著高中時期物品的鐵盒,放在最上面的是一本小號的筆記本,封面上印著當年最流行的韓國卡通形象。
小異翻開了這本筆記本,本子很新也挺厚的,卻沒有寫過幾頁。看內容應該是她大一還是大二時候的筆記,上面記錄著課程名稱、教室門牌號、時間表等信息。
“為什么大學的筆記本被放在了高中的盒子里?”小異好奇自己當時是怎么做的整理。她拿起本子開始翻頁,翻到中間的時候出現了一張照片。她抽出照片來看,頃刻間她的記憶隨著相片右下角的日期,回到了十三年前那次搬家和站在那幅宣傳欄前的時光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