衛生間里昏黃的燈光顯得有些緊迫和壓抑，取暖燈在天花板上發散著溫度，微微有些灼痛感。水龍頭里的水流滿了洗臉池，沈一擰緊龍頭，用手掌抹去鏡子上的水霧，鏡子里的人因燈光緣故，看似蠟黃無力。

沈一盯著鏡子里的自己好一會兒，才低頭看向洗臉池，水紋輕輕波動就像身體里那顆跳動的心臟，讓人好奇。

沈一想起電視劇里的人在水里可以睜開眼睛，不知道是真是假，眼睛受得了嗎？

沈一望著一池水楞了幾秒，腦子里飛快閃過一個念頭。好奇嗎？試試啊，試試就知道了！

她睜大了眼屏住呼吸，俯身緩緩將臉浸入水里，水流沖進眼里一陣刺痛感，水里的臉皺在一起。

過了二十多秒，她已經憋不住，不能夠在支撐下去，一下子松了氣，鼻腔和嘴突然灌進了許多水。她的頭在水里猙獰的掙扎著，雙手死死抓緊洗臉臺邊緣，隱約間有一股力量似乎按壓著她的頭讓她不能起來。

好像有一種召喚在耳邊想起，如此陌生卻又熟悉，在那盡頭，就是另一個世界。

倉惶之間，另一股力量拽住了她后頸的衣服將她從水里提出。沈一的身體往后退了幾步，一下子撞向身后的墻壁，她順著墻壁跌坐下來，大口的喘著氣咳嗽，胸口劇烈起伏。

“你在干什么！”

一聲怒吼聲將她渙散的思緒拉了回來，她驚慌的抬起頭看向身旁的人，原來是徐承禹！

“我問你在干什么！”徐承禹又一次重復道，語氣比剛才更重。

他一直在房間里復習，突然口渴想喝水，出來看見衛生間燈亮著門開著，還有奇怪的聲音，好奇的走了過來，竟然看見她把頭埋進水里掙扎著卻不起來。

他不知道她在干什么。

沈一抹去臉上的水，平復了一下，因為剛才水灌進口腔喉嚨又有些疼，“我，我在洗臉。”

“洗臉？洗臉你把整個頭埋進水里不起來？難道你想淹死你自己？”徐承禹對她的回答不大相信，而又對自己脫口而出的后半句話感到震驚。誰有病在家里用洗臉池淹死自己的。

沈一站了起來，若無其事，用更堅定的語氣又說了一遍：“我說了我在洗臉！我想測一下自己的肺活量不行嗎？”

這個徐承禹管得還真寬！還以為自己是玉皇大帝？沈一淡定的擠出洗面奶，搓出泡沫后往臉上抹。行為顯得格外暴力粗魯。

徐承禹沉默著在門口站了幾秒轉身離去，要死要活是她的事，他才懶得管她！

陳秋云和徐諺華出去拜年還沒回來，徐承禹只剩高三的最后一個學期，抓緊時間復習才是大事，所以沒跟去。

而沈一根本不想和他們出門走親戚，一堆不認識的人虛情假意的相互問候，而且大部分都是徐諺華那邊的人，沈一完全不想去應付，索性說身體不舒服留在了家。

家里只剩徐承禹和沈一兩個人，徐承禹基本上都在臥室，兩個人很少見面，只有客廳亮著燈，安靜得嚇人。

徐承禹翻動桌上的習題冊，在草稿紙上勾畫了幾筆停了下來，他腦子里不斷的浮現剛剛沈一的行為，竟然有幾分滲人。

“她到底在干嘛？難道是因為前兩天她的貓被人毒死了太難過了？”徐承禹猜想。

前幾天，沈一養了兩年的貓豆豆突然失蹤了，以前豆豆也有偷跑出去玩幾天沒回家的經歷，而且剛過完年家家戶戶總是有點魚肉，沈一猜想它估計是跑出去偷腥了，沒在意。

可是兩三天后都不見豆豆回來，沈一開始著急，樓上樓下樓里樓外都找遍了也沒見到豆豆的蹤影。

后來沈一去扔垃圾的時候，在垃圾桶旁看見了豆豆的尸體，它身上一條條斑駁的血跡刺進她的眼里，讓她揪心。豆豆就像被嫌棄的垃圾被人隨意丟棄在散發著惡臭的垃圾堆旁。

沈一抱著豆豆的尸體不顧形象的蹲在一旁大哭。

她想不通，豆豆這么可愛竟然會有人害它，對它下黑手，而它最多不過是偷吃了點肉，憑什么就剝奪了它活在這個世界的權利。

人類總是憑借自己是高等動物，就對其他物種肆意妄為。

陳秋云聽到門鈴響去開門，鄰居急忙說，“你家丫頭的貓死了，在樓下哭得厲害，快去看看吧。”

陳秋云和徐諺華趕到的時候，沈一像個迷路的小孩子一樣蹲在那兒嚎啕大哭。

陳秋云把沈一帶了回去，徐諺華去處理豆豆的尸體。

一回去沈一就鉆進臥室一個勁的哭，飯也不吃，徐諺華在門外勸慰：“一一啊，叔叔再給你買一只一模一樣的豆豆，別難過了啊。”

“我不要！”沈一大喊，再買一只又怎樣，又不是原來的豆豆，她和豆豆之間的感情又不能再復制。

徐承禹嫌她哭得太聒噪，吃完飯立馬回房間戴上耳機打游戲。女孩子整天就是哭哭啼啼什么也不會。

“可是也不至于啊。”徐承禹仔細回想，明明第二天沈一就恢復正常，像什么也沒發生過該吃吃該喝喝。

她內心沒那么脆弱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