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書友吧第1章 (一)
我來自清風鎮,這是一個容易令人聯想起一縷清風的小鎮。
養育我長大的是一名落魄的中年俠客,他是一個謎一樣的男人。我不知道他的名字,自小他就要我稱呼他——老大。那時我不知道這個稱呼的含義,成年后我推斷老大是一個涉黑的人物。
如同一切傳奇那般,我的來歷無人知曉。我不知道我誕生于何處,我只知道我是老大帶至清風鎮定居的孩子。老大說這樣的身世適合當主角。老大的言論一直很新奇,我在成長過程中不斷領會著。當時我沒接觸外界,認為這是理所當然的,當我明白了天下大勢后,我覺得老大確是一個奇人。
在漫長的記憶里,我屬于清風鎮。我自認這是我的誕生地,我的記憶由此延伸。
老大的身世來歷同樣無人知曉,他來自來處,去往去處。老大常年光顧酒館。酒館掌柜的女兒張春花認為老大是一個有故事的男人,她滿眼春光十年如一日的探索著老大的故事。老大氣憤異常,買的酒更多了。
張春花喜歡老大,這一點全鎮的人都知道。老大每次買酒如果遇到張春花則一文錢可買一壇酒,而且是未兌水的正品。張春花認為老大是一個憂郁的人,他的憂郁需要烈酒的襯托,她支持他。
據我觀察,老大不鳥她。
張春花的老爹張掌柜對此表示強烈憤慨,他認為女兒不懂生意,有去無回非商之道。因此老大若是遇到張掌柜時就要花一白文買兌水后的劣酒。
老大對這兩種購買方法都不置可否。
十歲那年,我對老大說:老大,張春花喜歡你,我聽賣肉包子的李嫂說如果喜歡又可以成親是件幸福的事。老大,你要成親嗎?
老大冷冷地看了我一眼,說:你要記住,張春花,這是一個俗名,很明顯女主角永遠與她無緣。
我對老大的話表示不解,我說:可是你娶了她就不用花錢買酒喝了。聽說張掌柜的那間酒樓就是他女兒的嫁妝。
老大說:現在不是一樣每天有酒喝嗎?你要看到本質。
我問:本質是……
老大說:本質就是女主角不可以叫張春花。
我似懂非懂,因為有一些詞匯我不懂,我識趣的沒再追問。
老大于我而言就是一個提供我三餐,保障我得以生存的人物。
我回憶里最遙遠的時光是從三歲起始,那是一段簡單又奇特的日子。
我們的住處在清風鎮的邊緣,那是一處適宜生存的地方。我每天很晚起床,早餐后就是四處散步,觀看烈日,傾聽風聲。老大說如果我一直這樣耳朵會有蜂鳴聲,我想這應該是聽風有成吧。午餐后小憩,然后看著窗外,一直看著窗外,我不知道這是沉思還是發呆,老大也沒有給我答案。傍晚時我閉著眼睛走向夕陽,越來越溫暖。晚上我躺在柔軟的草地上仰望星辰,沉沉入睡。閑暇時我閱讀僅有的幾本詩書,然后與老大聊天。
老大偶爾在喝酒后高談闊論,口出怪語,指天罵地,做瘋癲狀。這個時候老大會與我聊天,他說的話我不甚了了,老大說這叫胡說八道,我在好奇中受到了不可避免的熏陶。以致我后來常被指認為胡說八道。
這樣的生活持續到與江湖接觸后。
老大并不常與我交談,他最大的愛好是喝酒和睡覺,他很失意,我感覺得到。這時我會想起張春花,她應該是最早感受到,感受最深的吧。張春花曾對我說老大就像是一潭沼澤,雖然散發著酒臭味,但無論是誰,只要妄想探究深淺,必定淪陷。我訝異外貌平平名字平平的張春花竟有這樣不簡單的看法,看來老大是很有魅力的,竟能引得她思想進化。
如此直到我十八歲那年,老大說:你該習武了,這是你在江湖上的依靠。
那時候我以為習武就是學習游泳,學李二家的大黃狗的狗爬式。江湖里都是水嘛,陸上人需游泳才得以生存。
那時候我還未見過超過一水塘那么多的水。
老大一臉沉重,說:你錯了。
老大教我不知名的拳術,不知名的輕功和各種不知名的兵器用法。
二個月后,我功成。
老大說:你的資質并沒有出乎我意料,你是天才。
我說:老大,現在我有多強大?
老大說:你現在的武功——
我盯著老大,等待他給我肯定。
老大表情肯定,說:你現在的武功在江湖上屬于——末流。
我說:我是天才,為何如此?
老大解釋說:天才不假,但你練的不知名功法是末流的,所以你是末流的。
我不服,說:難道武功的等級可以決定我的等級嗎?
老大說:不必憤慨,我有傳說里都沒有的武功給你,這是最強的。
說完,老大從懷里掏出一本線裝書籍,古香古色的。我拿過一看——《向日葵寶典》。
老大一臉高深莫測,說:它的前身在傳說里,這是我獨創的改編版,刪減了一些要令人付出血的代價的胡言亂語。
我注意到老大說這話時嘴角微微抽搐,瞳孔殺機隱隱。
老大說:小子,天下武功,唯快不破。這是令你變快的寶典,你是踩狗屎運的。
我幸運地翻開寶典,盤膝坐地,開始修煉。
一年后,我全身經脈里流動著不知名氣體,并且氣勁鼓蕩。老大說這是獨屬于《向日葵寶典》的向日葵真氣,霸絕天下。
我比風還要快,這是我最真切的感受。
老大很欣慰,我可以感受到他目光的灼灼。
老大說:你已經擁有了最典型的主角出身,你要玩好你的江湖。
老大的話我還是有點不理解,我直接問道:老大,我現在有多強大?
老大肅穆,說:這個問題世上已無人可以給你答案。
我聽出了老大話中的意思,我說:老大,你叫什么?
老大說:我是一個錯誤時間里出現在錯誤地點做了錯誤選擇的人,我不想有名字。
不想有名字。老大很灑脫。
我說:老大,我叫什么?
老大這才驚覺我還沒有名字,而且我想要有名字。
為此我多呆了一天,老大說要給我想一個主角的名字,他認為這至關重要。
第二天清晨,老大微笑地說:你有名字了。
這是我第一次看到老大展現笑臉,看來我的名字很重要。
老大說:你,你叫秋千秋。
我明白了我的名字是秋千秋。
老大說:江湖是一個好玩的地方,要玩得有趣就要不怕自己的名字被人知道,藏頭露尾不好玩。
我說;嗯,我不隱藏自己。
老大一臉戲謔,說:那你將多姿多彩。
我說:老大,江湖是什么?
老大說:江湖屁也不是。
我說:那江湖在哪?
老大說:在你在的地方。
我想了好一會兒,我恍然江湖于我而言陰魂不散,我擺脫不掉。除非我消失。
我說:我要怎樣才能消失?
老大像被踩了尾巴似地,狠狠地看了我一眼,說:你不能消失,想也不能想。
我不再想。
我說:老大,有沒有什么防身寶物給我,例如銀兩,例如神兵利器。
老大說:錢,我花光了,沒有。兵器,我換錢也花光了。
此時我只有一身衣服。
老大看出我的情緒,說:習武之人講究不滯于物,你要煉心。你要記住,你的依靠是你自己,你自己的依靠是《向日葵寶典》。
我明白了無論如何我有《向日葵寶典》,它與我一體。
我說:我在江湖里要干什么?
老大說:闖蕩。
我說:什么?
老大用一炷香的時間回憶了過去,然后臉色有些黯然地說:闖蕩就是闖蕩。
我表示不理解。
老大說:當你明白,你就是老大。
我鄭重地說:我不會是你,老大。
老大笑了笑,一腳踢向我屁股。那一腳結結實實地踢到了我,這時我明白姜還是老大的辣,他比我快。
如此,我回憶著一縷清風離開了清風鎮。
是年,我十九歲。
老大說這是適合仰望天空的年紀。
我孤單一人跟隨著腳下的路走向不知名的遠方。此時我并沒有太多的離別感慨,我只是單純地想這是人生里必經的一條路罷了,這條路可能貫穿我一生。畢竟如果我一直呆在清風鎮,那我的人生不就是一個點而已,而且還是有老大的點,我隱隱覺得這有點憋屈。
驕陽燙臉,路并不好走。
當我行走在短暫的林蔭里時,我遇到了江湖里的第一個人。
他拿著一把明晃晃的砍刀主動向我表明了身份。
他說:我是強盜。
我說:你好,有何貴干?
強盜朗朗道:這山不是我開,這樹不是我栽,這路也不歸我管。
我說:哦。
強盜說:但是你仍要留下買路錢,否則管殺不管埋。
這名強盜是直率的,所以我坦然,我說:我沒錢。
強盜的執行力很強,他揮刀向我脖頸而來。體內向日葵真氣自然運轉,我輕易避開,同時一掌劈出,濃烈的掌風里一道針狀真氣破空。掌力透體而入,強盜悶哼一聲,然后倒地。
我驚喜地看著我的右手,果然是傳說里都沒有的武功,果然很好很強大。強盜以他的倒地不醒使我見識了《向日葵寶典》的威力。
此戰我斬獲了五兩銀子,一出門便囊中不再羞澀,我對未來生活有了點點向往與希望,感謝沉睡中的強盜。
當我要轉身離開,繼續旅程時,一名捕快突兀地出現了。與我相比,他略顯蒼老,與強盜相比,他略顯稚嫩。我看得出來他是一名好捕快,因為捕快立刻逮捕了強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