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看了桌上的酒菜，一揮手，說：你還算識趣，我就不要你的臭錢了。

我一臉平靜，說；這是用臭的東西買的，香不？

乞丐說：不要問出處，菜香酒烈就是最好了。

我說：請慢用。

乞丐嘿嘿一笑，一如既往不曾客氣地享用起來。乞丐大快朵頤，聲響十足，引眾人側目。

很快，麻煩來了。

幾個小二在不遠處驚疑不定，最終來到乞丐腦袋旁。

一人語氣生硬，說：你……

乞丐一揮手，小二凌空倒飛出去。乞丐一抹嘴，說：你們這點眼力架都沒有？不知道真人不露相的嗎？哼，老子現在露相，已經不真人了。

我說：吃飯的都是真人，放心，沒人把你當假人。

小二們一個照面就垂頭喪氣的敗走了。

乞丐說：真是敗壞心情。

我說：你剛才可是敗壞了他的身子骨。

乞丐說：你……

我說：你在丐幫是……

乞丐說：什么丐幫？不知道的還以為是什么厲害組織，其實不就是乞丐幫的簡稱嗎？

我說：“丐幫”兩字還是蠻威風的。

乞丐說：窮叫花子有什么用？

我說：至少勢力遍布全國。

乞丐眼中精光一閃，說：沒組織沒紀律，有何用？

我說：您老在幫中是什么職位？

乞丐撇撇嘴，說：散兵游勇，有什么用？

我說：那到底是？

乞丐說：我們還是先認識一下吧。

我一如既往，說：我叫秋千秋。

乞丐說：我叫……

我盯著他那不斷揮動的右手，等待他的自我介紹。

乞丐生生地停住一盞茶時間。

我不發一語。

乞丐終于說：想起來了，我叫洪旗。

我下意識地贊嘆說：好名字。

乞丐洪旗說：你就是秋千秋啊。看來我沒認錯人。

我說：你該不會是要告訴我你受某人之托要做某事吧？

洪旗說：正是如此。

我說：該不會是何靈吧？

洪旗重復，說：正是如此。

我說：她沒來？

洪旗點頭。

我說：為什么？是不是她出了意外？

洪旗看著我好一會兒，意味深長，說：意外是有，但不是身體之外的意外。

我電光一閃，說：該不會瘋了吧？不，應該是傻了。

洪旗否決，說：都不是。

我說：那……

洪旗說：她突然不想來了，這就是關于你們的約定的意外了。

我吶吶，說：不懂。

洪旗說：可憐的娃啊。

我說：你……

洪旗一臉自在，說：我只知其一不知其二，你不要問了。

我說：那是不可能的。說，何靈怎么委托你的？

洪旗說：有一天，在一個酒館內……接下來不說你也知道了。

我說：該死的酒館，又是酒館。不知道，你說清楚點。

洪旗說：這么普通的事情我可沒功夫說，無趣。

我說：你現在肚子里可是有我的……

洪旗毛骨悚然，站起來高聲說：我沒有。

我無奈，問：在哪個酒館？

洪旗說：世間酒館千千萬，我只記得是在西南。

我說：你真是酒鬼了。叫什么名字？

洪旗說：悅來客棧。

我說：都是廢話。

洪旗說：悅來客棧遍布天下，萬千化一，這可是很好找的。

我說：根本就是一化萬千，大海撈針。

洪旗嘿嘿一笑，低頭吃菜喝酒。

我繼續問：乞丐洪旗，你當多大的官啊？

洪旗輕嘆口氣，說：都是浮云，不提也罷。

我說：那是因為現在萬里無云，要不你肯定去抓云。

洪旗說：抓云？

我說：風云變幻，云是威力無窮的。

洪旗怪異地看了我一眼，說：天有不測風云。

說完一個反身，從二樓的窗戶消失了。我趕忙望向窗外，樓下人來人往，洪旗直挺挺躺在地上供人來往。

收回心神，我發現此時其他人都好奇地注視著這里。

我說：那個老乞丐酒喝高了就以為自己會飛了，就……飛走了，呵呵。

眾人現出一幅了然之色，有人說：那窮酸鬼，享不了福的。

有人附和，說：剛才那乞丐好像力氣還蠻大的，就這出息？

有說：傻力氣，也就這用途。

有說：腦袋好用才是王道，要不只能是當乞丐啊。

有說：真人不露相啊！

此人的話里帶著濃烈的意氣風華，我扭頭一看，竟是一臉笑吟吟的李裕。

李裕上前，面帶感慨，說：秋兄，多日不見，如隔千秋啊。

我擺擺手，說：看了多久了啊？

李裕面色自然，說：全程。

我說：你是這里的？

李裕說：我本是長安人士，那次是外出游玩，卻不想遇到那些莫名其妙的匪徒。

我說：真是僥幸。

李裕說：福禍相依，多虧了秋兄。

我往李裕身后一看，卻沒有看到隨從。

李裕了然，說：長安是貨真價實我的地方，不會又危險的。

我說：那……

李裕說：秋兄初次到長安？

我點頭。

李裕說：遠來是客，不如就讓我這個地主帶秋兄領略一番長安城美景？

我沉吟，說：地主？

李裕點頭。

我說：哈，多謝。那……

李裕說：長安城的慈恩圣寺不可不去。

我說：哪里都是風景，好。

李裕順手幫我結了帳，這讓我刮目相看。

出城，一路往南，就是南郊。

慈恩寺近在眼前，我說：它為什么叫慈恩寺？

李裕一愣，說：我只知道它以前叫無漏寺。

我小心翼翼，說：是不是沒讓慈恩遺漏，然后良心發現，才……

李裕說：它是死物，哪來良心？

我說：或許……

李裕說：可能是順應民意改的名吧。

我說：這真是不像話。

李裕撇撇嘴，說：順大流而走，哼，真是懦弱。

我說：其實我們想的太多了。

李裕說：我知道，不過是順著你的話頭胡說而已。

我似笑非笑，說：順……

李裕臉色微變，說：走——

慈恩寺香火旺盛，人流涌動，繁華異常，好似長安。

我說：李兄，我們找個清靜的地方吧。

李裕說：佛門之地，都是凈地。

我將目光移向地面，李裕同樣。

地上，雜亂的臟腳印遍布各地。

我說：這是塵世之土，這里遠離凡塵嗎？

李裕一想，說：佛光普照皆凈地，這里清靈的氣息你還沒感受到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