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書友吧 17評論第1章 譯者序
契訶夫(1860~1904),全名安東·巴浦洛維奇·契訶夫,生于俄國羅斯托夫省塔甘羅格市,是19世紀末俄國偉大的批判現實主義作家,世界著名的幽默諷刺大師、短篇小說藝術大師。
1860年1月29日,契訶夫出生于小市民家庭。父祖兩輩曾為農奴,祖父經過一番努力,當上了地主家的糖廠經理,并積攢了一筆錢,1841年為一家人贖了身。之后父親經營雜貨生意,雜貨鋪破產后,全家遷往莫斯科,只有契訶夫一人只身留在塔甘羅格。他靠當家庭教師讀完中學,1879年入莫斯科大學學醫,1884年畢業后從醫并開始文學創作。他的主要創作領域為中短篇小說和戲劇,其中短篇小說成果尤豐。他和法國的莫泊桑、美國的歐·亨利被稱為世界三大短篇小說巨匠。
契訶夫對小市民的庸俗、保守、空虛、自私和麻木的特性有著刻骨的憎恨。他深刻了解小市民的弱點:既貪婪又好逸惡勞;既向往奢華的生活又膽小怕事。這些小人物對人類、對未來很少關心,只在身邊百無聊賴的瑣事上尋找刺激。契訶夫的小說善于通過對這些小人物幽默可笑的描寫進行藝術概括,塑造出完整的典型形象,以此來反映當時的社會現實。他的作品結構緊湊、情節生動、筆墨詼諧、寓意深刻。這些作品或嘲弄官場丑態,或調侃人生尷尬,亦莊亦諧,妙趣橫生。
他一生創作了七百多篇短篇小說,還寫了一些中篇小說和劇本,本書所選的作品來自契訶夫創作的前后兩個時期的代表作,包括讀者比較熟悉的《變色龍》《套中人》《胖子和瘦子》《小官吏之死》等,另外,還有一些輕松詼諧的純幽默小說。
《變色龍》是契訶夫早期創作的一篇諷刺小說。在這篇小說里,他以精湛的藝術手法,挖苦了小人物身上十足的奴性。一只小狗咬了金銀匠的手指,巡官奧楚蔑洛夫對官司的判定完全取決于狗是不是將軍家的,根據這一基點而不斷改變自己的面孔。在短短的幾分鐘內,主人公奧楚蔑洛夫經歷了六次變化。如果狗主人是普通百姓,那么他毫無疑問要弄死小狗,盤剝狗主,中飽私囊;如果狗主人是將軍或將軍的哥哥,那么他奉承拍馬,邀賞請功。他諂媚權貴的本性是永遠不變的。因此,當他不斷地自我否定時,是那么自然而迅速,不知人間還有羞恥!作者的諷刺是那么辛辣,讓人拍案叫絕。
而在《套中人》中,契訶夫塑造了一個性格孤僻、膽小怕事、恐懼變革的“套中人”形象。契訶夫讓主人公別里科夫晴天雨天都打著雨傘、戴著墨鏡、豎起領子、戴上套子、鉆進帳子,成為一個漫畫式的人物。別里科夫的世界觀就是害怕出亂子,害怕改變既有的一切,但是他的所作所為,在客觀上卻起著為沙皇專制助紂為虐的作用。他轄制著大家,并不是靠暴力等手段,而是給眾人精神上的壓抑,使整個鎮上的人“透不出氣”。可以說他是沙皇專制制度的維護者,但也是受害者。
從藝術角度說,大量運用諷刺手法是這篇小說最大的特色。作者首先以夸張的筆墨給別里科夫畫了一張惟妙惟肖的漫畫,接著巧妙運用對比的手法,使其荒謬絕倫的思想和一本正經的語言構成一種對比,讀來使人忍俊不禁。
《胖子和瘦子》是一篇幽默短篇小說,從不同角度再現了小人物的猥瑣和勢利。小說呈現在我們面前這樣兩幅畫面:一幅是瘦子帶著他的妻子和兒子,在火車站遇到多年不見的老同學胖子。兩人熱情擁抱,彼此親吻。瘦子不厭其煩地介紹自己的家庭、個人現在的情況,整個畫面中的氣氛異常親切。另一幅是胖子說自己已經是三品文官,并且有了兩個星章。這使剛當了科長不久的瘦子大吃一驚,出現了一系列的變化:尷尬——慚愧——佩服——奉承。胖子最后只好扭頭告別,在瘦子一家畢恭畢敬的目送下離去。整個畫面的氣氛是緊張、拘泥和冷索的,讓人感到陰晦、渾濁而氣悶。
作者通過這兩幅氣氛不同、基調不同、色彩不同的畫面,給人們勾勒出一幅惟妙惟肖的19世紀末期俄國社會的世俗圖,可謂酣暢淋漓,入木三分。
《小官吏之死》寫于1883年。小說情節簡練,講述了小官吏打噴嚏之后被將軍的一聲吼活活嚇死的故事。小官吏謹小慎微,膽小愚昧,簡直到了變態的地步,作者短短幾筆便塑造了一個生活沒有安全感的小人物形象,同時對這個小人的懦弱無能表達了同情。
契訶夫在創作小說時有自己的獨特方式,善于按事物的本來面目去處理,從最平常的現象中揭示生活的本質。快節奏、簡單、質樸構成了他獨特的文風。他高度淡化情節,憑借巧妙的結構設計、對生活和人物做出真實的描繪和刻畫,從中展現重要的社會現象。此外,詼諧幽默是契訶夫小說的另一大特色,在輕松詼諧的調侃中達到辛辣諷刺的目的。而簡練的敘述語言和人物對白是詼諧幽默最有效的載體,他的名言“簡練是才能的姐妹”也成了后世許多作家孜孜追求的座右銘。
盡管他的作品大部分是日常生活的縮影,但也絕不會陷入日常生活的“泥沼”之中,反而常常將深刻的現實主義形象升華為富有哲理的象征。在人物內心世界的展現方面,契訶夫不重于細致交代人物的心理活動過程,而力求從人物的言行舉止中表現其內心的活動變化。契訶夫具有高超的抒情藝術才能,善于找準適當的時機和場合,巧妙而多樣地流露他對覺醒者的同情及贊揚、對墮落者的否定和厭惡、對美好未來的向往以及對丑惡現實的抨擊。
有人曾這樣評價過契訶夫:“他不是在‘寫’小說,或者像我們通常意義上的作家在編小說,他是在‘吐’小說、‘流’小說。他不需要編故事,甚至也不需要構思,他的故事在空中四處蕩漾。他能從任何角度開篇,又能從任何章節斷流,但都是天衣無縫,都是自然膠合。他的人物不請自來,他的情節隨手拈來。仿佛只要他拿起筆,就像擰開了的自來水龍頭,小說便如清水源源流出。高度濃縮與深入淺出的交錯,更增加了作品的韻味。”
高爾基曾說:“只要用一個字就足以創造一個形象和一個句子,就足以寫成一部短篇小說,一部使人驚嘆的短篇小說,契訶夫是當代藝術家中唯一掌握了‘言簡意賅’這種高超藝術的作家,這是一個獨特的天才。”
列夫·托爾斯泰也給契訶夫極高的評價,稱他是“無與倫比的藝術家”,而且還說:“我撇開一切虛偽的客套,肯定地說,從技巧上講,他,契訶夫,遠比我更為高明!”
人們到底想要什么樣的生活?契訶夫雖不像高爾基表達得那么明晰,但作為一位藝術家,他講出了社會生活中最本質的東西,喊出了人民群眾對新生活的渴望。他已經不屬于一個時代,也不屬于一個國家,他的魅力在他離開一個世紀之后,不但沒有消失,而且歷久彌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