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就這么不想活了？”

師寧云漂亮的眉頭很好看地微微一蹙，“就算是你不想活了，你總得為苦兒想一想吧，她有多著緊你難道你不知道？”

“還有，我不叫神仙姐姐，我叫師寧云。”

“我不擔心苦兒，既然姐姐你出手相救，自然不會眼睜睜地看著苦兒跟我受苦。”

阿牛搖搖頭，目光轉向趴在師寧云腿上沉睡的苦兒身上，臉上慢慢地露出一絲笑容：“而且，苦兒長得這么可愛，她的年紀又小，你肯定不忍心看著她跟在我身邊受苦。”

他的聲音一頓，突然雙膝一軟，重重地跪了下午，“姐姐，我求求你了，你帶苦兒回去吧，收她做個徒弟也好啊，哪怕是讓她做個丫環也行。只要我阿牛僥幸不死，將來必有重謝。”

師寧云見狀一愣，剛剛這小子在侯三通面前那么寧死抗爭，想必也是個雖然貧窮卻有一身傲骨的倔強小子，胸中不由得一暖，瓊首一點，“好吧，我正好要跟你談一件事情，你跟我出去一下。”

阿牛從地上一躍而起，跟在師寧云的身后走出了廟門。

“阿牛，你叫什么名字，是哪里人？”

師寧云迎風卓立，呼嘯的寒風揚起她的白色衣袂，濃密而烏黑的長發迎風飄舞，宛若迎風起舞的九天仙子。

“師姐姐，我是北齊國樂浪郡人，跟苦兒是同鄉……”

阿牛簡單地說了一下他的身世來歷，雖然那個纏繞了他十二年的噩夢讓他時常從夢中驚醒，不過，他卻始終想不起自己真正的父母是誰。

當然，這么些年來，在他的心里始終將奶媽當成自己的親娘，而那個美麗而善良的女人卻不知道她抱在懷里的不到一歲的孩子，居然有著一個二十多歲的靈魂。

“阿牛，你很聰明。”

師寧云慢慢地轉過身，寒風吹拂起她的長發，漂亮的臉蛋上露出一絲淡淡的笑容，“我的確是喜歡苦兒，我也不妨告訴你，我是書香齋的大師姐，苦兒天生純陰之脈最適合修煉我們書香齋的武功。”

“我已經跟苦兒談過了，她也答應了，但是，苦兒這丫頭一心想要帶你一起去。”

師寧云微笑著搖搖頭，伸手捋了一下額前的劉海，“我們書香齋上上下下全都是女人，就連掃地的都是女人，所以，我不能帶你去。”

“師姐姐，沒關系的，我不去，我不去。”

阿牛慌忙擺了擺手，小臉露出一絲焦急之色，“只要師姐姐帶走苦兒就行了，她能拜入書香齋門下，是她的幸運，我不會跟著你們去，我保證不會跟著你們去的。”

“好，好，我相信你，你放心，我會帶苦兒回山門的。”

師寧云微笑著點點頭，漂亮的臉頰迅速地變得嚴肅起來，“不過，你也要答應我一個條件。”

“好，我答應，我答應。”

阿牛用力點了點頭，“就算是你要我這條小命隨時都可以拿走。”

“你這孩子，我要你的命干什么？”師寧云微笑著搖搖頭，這個阿牛對苦兒倒是真的不惜一切代價，剛剛為了救苦兒連命都不要了。

“不僅不要你的命，相反，我還要你向我保證一定好好地活下去，否則的話，我就不帶走苦兒，讓你死了都不能安心，再說了，男子漢大丈夫，有恩必報，有仇必還，我收留了苦兒，你還沒報答我呢，怎么能動不動就尋死覓活。”

阿牛聞言一愣，臉上露出一絲哭笑不得的笑容。

“我有一個堂哥叫師嘯天，他在齊國和楚國的邊境怒州城，你拿著我這塊玉佩去找他吧。”師寧云從懷里掏出快漂亮的鏤空玉佩，上面雕刻著一只鳳凰，背面刻著幾個小字，贈妹妹寧云，落款是師嘯天。

“我知道你是個自尊心很強的人，不過，這一次無論如何都要聽我的，不能再去流浪了，你的身體已經不允許你這樣做了，否則的話，就是神仙也救不了你了。”

“還有，我要你半年就要寫一封信給苦兒，我堂哥會把信送到我們山門中來，要是沒有你的消息，我相信她在山門也會待得不開心。”

阿牛聞言一愣，看著師寧云關切的眼神，心中一暖，緩緩地點點頭，伸手接過師寧云手里的玉佩。

“對了，阿牛，還有一件事情你要記住，你這不是病，你這是一道劍氣在你的體內作祟，在你體內作怪的是一個絕頂高手的劍氣，幸好還有高人出手救了你一命，用他的真氣包裹著那一道劍氣，這位前輩的武功太厲害了，即便是我的師父也做不到這一點啊。”

師寧云的臉上露出一絲欽佩之色，漂亮的臉蛋上突然露出一絲深思之色，“如果，我是說如果你能有機會學到天底下至陽至純的內功心法的話，就可以慢慢地修煉出純陽真氣，慢慢地遏制你體內的那一團劍氣發作，等到你的真氣越來越厲害了，就能把那一段劍氣煉化，或者驅除去體外。”

阿牛聞言一愣，緩緩地點了點頭，眼睛里閃過一抹亮光。

師寧云走了，苦兒眼淚磅礴地跟在她的身后，臨行前，她緊緊地抱著阿牛的腰，淚水跟斷了線的珠子一樣落下，卻什么話都沒有說，只是緊緊地抱著他，很緊，很緊，幾乎要把他揉到自己的胸腔里去。

師寧云不忍心看著這一對小兒女傷別離，徑直走出了山神廟，負手站在空地上，俯瞰著山下的朦朦朧朧的小城，威風吹拂起她衣袂，眼眶有些發紅。

“好了，傻丫頭，以后進了書香齋要好好地跟師姐們相處，要多吃點，這幾年跟著我讓你受苦了。”

阿牛伸手揉著苦兒的小腦袋，心里生出一絲不舍來，想起小丫頭昨晚上要嫁給自己的話，旋即俊臉一紅，雖然他此刻才是一個十二歲的小男孩，不過他的靈魂卻是擁有了二十多年戎馬生涯的老處男。

赤裸裸的蘿莉養成呀。

“阿牛哥，我這幾年我真的過得很開心，不過，我現在要去學本事，將來等我學好了本領就不讓任何人欺侮你，阿牛哥，我要走了，抱抱我吧？”

苦兒緊緊地抱著阿牛，沒有說出要去拜師學藝，將來幫她的阿牛哥治病的話，她怕她的阿牛哥心里會不好受。

阿牛感受到小丫頭的埋藏在心里的炙熱的感情，忍不住眼眶一紅，伸手揉了揉她的小腦袋，用力地將她摟在懷里。

“苦兒，該走啦。”

威風送過來師寧云溫柔的聲音，苦兒的淚水再次洶涌而出，突然松開手，抓起阿牛的右手張開櫻桃小嘴狠狠地咬了下去。

迎風矗立在廟門口，阿牛目送苦兒那瘦弱纖細的身影跟在師寧云身后，慢慢地消失在晨曦中，苦兒一步三回頭，寒風揚起她凌亂的頭發，隱約可聽見她輕輕地抽泣聲，阿牛的眼圈一紅，掉頭看向一邊，再回頭時，那一高一矮兩個身影已經無影無蹤。

阿牛的心里生出一絲莫名的憂傷，這些年來已經習慣了苦兒這個小尾巴跟在身后，此刻驟然間沒有了這小丫頭在身邊，那種深切的孤獨感再次入潮水幫洶涌而至，悵然地走進山神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