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樣，陸宇還是不肯相信我們？”

“嗯，他否認自己是玄門第一大派道一門的小師叔。”

“他還是覺得我們都是神經病，不僅不相信大統領的話，他還不肯承認自己是Y星系的綠血人。”

“廢話，說了一萬次了，他丫的血是紅色的，怎么可能是綠血人？不過話說回來，我十分理解他，他應該是擔心圣光教會那伙人的搜查，所以不愿意承認自己超能者的身份。”

“……”

“你們三個神經病都給我閉嘴！你們能不能不要再說那些你們腦袋里臆想的狗屁世界了？原本我還能跟他聊兩句，都是因為你們，他現在連我都不搭理了！”

“我和他是這個世界唯二的三棱人，如果不能構建持續的有效溝通，形成穩定的六芒星結構，我們兩個都會逸散消失的！”

“……”

“Leder，我倒覺得，有沒有可能是我們找錯人了，以他的實力，應該早就覺醒了才對，怎么可能還會被現實的虛妄給遮蔽？”

“不可能，神使的預言絕對沒有錯！”

“瞎掰，大長老那老糊涂要是不會錯，這黑獄就不會關押這么多人！”

“……”

“行了行了，都別吵了，我拿了幾個耙耙柑，你們先吃著，我去問問他。”

當一身白大褂的中年男子，從懷中掏出紅色塑料袋裝著的饅頭，幾人的眼睛都冒出了精光。

中年男子瞥了一眼守著通道的黑衣修士，以及頭頂上的天眼通，確定沒人注意到自己，閉上呼吸快步穿過布滿巫毒教毒氣的風廊。

毒氣十分刺鼻還有股酒的氣味，跟以往的巫毒教常用的毒氣不太一樣，但一樣令他聞之發嘔。

好在五十米的距離，對練過避神訣的他來說，易如反掌。

只是避神訣的副作用有億點大，他腦袋漲得快成一個正方體，臉色更是跟猴子的屁股一樣通紅。

不過這都是小問題。

只要能見到陸宇，些許風霜不算什么。

中年男子大口大口地喘氣，看著近在咫尺的玄鐵之門，停下了腳步，古井無波的臉上露出警惕的神情。

這道門之后，關押著修仙界危險無比的人物。

隨便放一個出來，都可能禍國殃民。

盡管他要找的人就在里面，但玄鐵之門被修仙界大能賦予了雷霆之力。

若是以往，他一個眼神就能斬滅成灰。

可惜現在他功力盡失，只能強忍憋屈，彎下一米九八的個頭，弓著身低頭按下小型傳音陣。

沙啞低沉的聲音響起。

“我要找陸宇。”

……

“陸宇，798號病人找你。”

“嗯？”

正費力解開拼好飯包裝袋的陸宇愣了愣神。

張劍鋒？

那群妄想癥病人的頭子？

他找我干嘛？

“你讓他等等，我一早上沒吃東西，我先吃點東西墊墊肚子。”

“我靠，這店家也是的，綁死結我都不說你了，還綁什么倒插結，還讓不讓人吃飯了？我不就搶了一個1折優惠券嘛！至于嘛？”

陸宇使勁地扣著塑料袋繩扣，費了半天勁，指甲都快扣爛了，都沒能解開。

“你還是趕緊去吧，他一直在那里按對講機，整個廣播都是他的氣泡音，吵死了！”

現在是中午，醫院的護工都忙了一早上了，都想好好休息。

畢竟對付這些精神病人，不只是費精力，也費體力。

“行吧行吧，我這就去。”

既然解不開，陸宇也只能暫時放棄干飯的念頭，把飯提在手里，朝著病人區的電子隔離欄走去。

打量兩眼一欄之隔的中年男子。

國字臉，劍眉星目，身材高大魁梧，一副氣宇軒昂的模樣。

光看長相和身材，都會讓人感覺名如其人。

若不是穿著兩件白襯衣拼成的“白大褂”，里頭只穿著一條紅內褲，腳下踩著十塊一雙的人字拖。

陸宇差點以為他才是醫生。

“陸宇，你終于來了。”

張劍鋒深邃的目光審視著陸宇。

“你找我有什么事？如果還是你那些病人朋友說的什么小師叔，大統領，超能者……三體人還是三棱人的，你還是回去吧。”

“我只是這家精神病院的護工，是一個正常人，我沒病。”

陸宇目光瞥向一邊，沒敢跟他對視。

不是因為對方長得還行，而是怕被對方奇怪卻又能詭異自洽的荒謬世界觀給影響。

不是有句話，天才和神經病只在一線之隔。

盡管精神病院絕大多數也不會冤枉一個病人。

“誰說我們病了？如果說病了的，那么應該是這個世界！”

“我知道你不相信我們，那是因為你被關太久了，意識已經被他們給同化了，已經分不清真相，我理解。”

“我還要吃午飯，我數三聲，你要是沒什么要說的，我真的走了。”

陸宇提了提手中的拼好飯，無奈地伸出了三根手指。

“這世界是假的，你跟我們一樣，都是從玄天世界降臨到這里的。”

“三……”

“我們都是道一門的弟子，我是大師兄，你四成可能是……小師叔，這我還沒能確定，掌門在門派破滅之際，耗盡生命用時空道法逆轉，才將你我送到這處世界，我們必須找到回去的路重振道一門，而關鍵的鑰匙很可能就在你的身上。”

“二……”

“好吧，這是紅色和藍色的丹藥，紅色代表虛妄，藍色代表現實，你是選擇沉淪在虛妄的世界，還是跟我們一樣睜開雙眼看世界，由你決定，我們尊重你的選擇，不會再逼你！”

“一……嗯？”

陸宇看著張劍鋒手里的兩粒膠囊，面無表情的臉上，終于露出了一絲驚詫。

紅色是鎮定藥，藍色是安眠藥。

陸宇天天都觸碰這些，再熟悉不過。

藥多了少了，沒吃藥都是大問題，這可是要扣工資的！

陸宇太陽穴忽然一陣突突突的疼。

他惱怒地使勁按了按，煩躁地吐了一口氣：“張劍鋒，你又不乖乖吃藥，還敢把藥藏起來？我這就告訴你的主治醫師！”

是誰監管張劍鋒吃藥的，怎么這么粗心，連病人沒吃藥都不知道？

一定是劉暢那小子，馬大哈一個！

要不是有個副院長的爸，治療科主任的媽，早他娘的揍他了！

這幾天都是劉暢負責妄想癥病人的吃藥，怪不得最近這幾天張劍鋒領頭的那群妄想癥病人三天兩頭找自己“敘舊”。

原來如此！

搞明白了事情，陸宇也懶得跟張劍鋒廢話，轉身就走。

“陸宇，我知道你無法接受事實，但時間會證明一切，你一定會知道真相的！”

張劍鋒眼見陸宇離開，也不管玄鐵之門上蘊含的雷霆之力，手硬生生穿過。

呲——

一道電弧纏繞在他的手上，焦糊的味道。

他卻只是皺了皺眉頭，手依然堅定地抓向陸宇。

好在陸宇反應及時躲了過去，但他的拼好飯就沒那么好命了。

一陣噼里啪啦的聲音。

拼好飯被張劍鋒抓在手里，嘭的一道火光過后，竟是被燒著了。

足以將人電倒的威力，張劍鋒卻是渾然不覺。

盡管身子變得僵硬，刺痛布滿全身，他依舊死死盯著陸宇：“我們沒時間了，虛妄和現實你一定要選一個！

說完，一米九八的個頭終于承受不住電擊，倒在地上昏死過去。

“我靠，你特么瘋了！”

“淦，你本來就是瘋的！”

陸宇被張劍鋒的操作給嚇破了膽，趕緊摁掉了電子隔離欄的應急開關，關了電閘。

陸宇看著倒在地上，衣服被電焦，身上冒著黑煙的張劍鋒，頭皮是一陣發麻。

要是反應慢點，倒下的人就是兩個！

“叮鈴鈴——”

刺耳的警報聲突兀的響起。

“有病人觸碰了電子隔離欄，醫生護士快都來，都來！”

“是798號病人，快，他被電暈了，趕緊送到急救室！”

一陣嘈雜的腳步聲，醫生護士還有護工全都沖了過來。

將張劍鋒抬上了急救床，火速推進了急救室，緊急進行治療。

好在電閘關閉及時，張劍鋒只是輕微的燒傷，沒有生命危險。

“陸宇，你這幾天是怎么回事，都叫你不要跟那幫妄想癥病人攪和在一起，他們都是極度危險的分子，跟恐怖分子沒區別，什么事都做得出來！”

“你再這樣瞎搞，你也不用來了！”

主任辦公室內，左手戴著大金鐲子，右手戴著和田玉手鐲的治療主任狠狠地拍了桌子，劈頭蓋臉地罵人，手都快點到陸宇的鼻子。

“薛主任，張劍鋒精神失常，是因為沒按時吃藥……”

“你說什么，你又想賴到誰的身上，我警告你，你要還想在這里上班，你就認認真真把事情做好！”

“再說了，你不招惹張劍鋒，他找你干嘛，他怎么不找別人？”

陸宇話還沒說完，就被薛主任給打斷，眼神里透露著威脅。

他娘的，這都是你的寶貝兒子整出來的花活，現在怪到我身上？

陸宇知道對方知道自己知道，但他必須裝作自己不知道她知道自己知道，只能無奈的咽下這口氣。

畢竟別人都是開玩笑，他是真有好賭的爸，生病的媽，上學的妹妹，一個破碎的家……

精神病護工這份工作雖然讓他身心俱疲，但工資卻能夠讓他填飽肚子的同時，還能支援家里。

“主任，我知道了。”

“哼，看在你態度還算誠懇的份上，罰你三百，再有下次，直接辭退！”

三百啊！

一個月工資四千五，給爸媽兩千，小妹上大學伙食費又得一千，住宿費和水電又得八百……

本就不富裕的生活變得雪上加霜。

不僅如此，忙碌了一早上，午飯沒了。

好不容易搶到的1折券，也白白浪費了。

回到工位的陸宇，看著頭頂的吱呀吱呀轉的老舊風扇，深深地吐了一口氣。

“有只小蜜蜂張開嘴巴，Bee……li……bee……li……”

還沒等陸宇歇會，電話鈴聲響起，看了一眼，嘴角連忙扯出溫和的笑容：“喂，媽，我剛下早班，咋啦？”

“……你爸把我的藥錢給拿去賭了，兒子你……手頭還有嗎，我知道你也不容易，要是沒有就算了，媽……還能再頂頂。”

電話那頭傳來支支吾吾的聲音，盡管對方很努力的克制，但陸宇還是聽到了哽咽的聲音。

他頓了頓，強撐著微笑：“藥怎么能停！沒事，我幾天加班掙了不少，一會給你轉過去。”

“哎，好，你也不要太拼了，多注意身體，不管怎樣，都要給自己留點錢，偶爾吃頓好的。”

“知道了，媽，我有點累，先休息了，有時間我再回去看你。”

掛斷了電話，陸宇只留下了五十，把剩下的幾百全都轉給了媽。

然后放下手機，怔怔地望著天花板，半晌沒說話。

這已經不是第一次了。

但他卻沒法改變。

連他自個都在掙扎，又能咋辦呢？

陸宇沒有再點外賣，連喝了三杯溫水，讓饑腸轆轆的肚子舒服了點，打算睡個午覺，睡著就不餓了。

剛脫掉白大褂，口袋里忽然掉落了兩顆膠囊。

一顆紅色，一顆藍色。

“這是張劍鋒的藥？”

陸宇有些郁悶，藥不是張劍鋒拿著的嗎，什么時候到了他的手里？

藥不能多也不能少。

放回藥房肯定不行，扔垃圾桶也不行，張劍鋒又進急救，十天半月也不用吃藥……

這藥現在就是個燙手山芋！

真特么倒霉！

都特么怪劉暢那傻逼！

陸宇只好把藥重新塞回口袋，趴在桌上，雙手枕著睡覺。

也許是太累了，沒過幾秒，微微的鼾聲就響了起來。

迷迷糊糊中，陸宇感覺自己睜開了眼睛。

呼呼的狂風在耳邊呼嘯，好像自己是一只翱翔的大鳥。

我這是在飛？

不對！

當他完全睜開眼的那一刻，視野里突兀地出現了一處莽荒之地。

地上是被烈焰灼燒過的焦黑色。

數百米的距離，茅草屋點燃剩下的漫天火灰還是模糊了他眼睛。

地上的人們正面無表情地從一片片廢墟中，挖出一具具燒焦的尸體。

然后埋在挖好的大坑，一個接一個扔了進去。

他發現自己竟然在天上俯視這個奇怪而陌生的世界。

“我這是在做夢？”

陸宇很清楚地認知到自己身在夢中。

小時候陸宇就沒少控夢，只要找到不符合邏輯的地方，瞬間就能從夢中脫身。

他并不喜歡這個透著詭異的世界，懷揣這個想法，不停地想找出夢的漏洞。

這件事對他來說，再熟悉不過。

當他在尋找哪一處明顯不合理的地方時。

忽然，一道視線仿佛落到了自己身上。

堆滿尸體的大坑中，他看到了一雙隱藏在死人堆里，滿是死氣卻又無比熟悉的眼睛。

“這是……我？”

“……我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