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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分 “左攢右攢,一場大風擼露桿”

主賓座次

周宣王:周朝第10位國君,在位46年。前期勵精圖治,猥瑣發育,王朝中興。后期浪了,稍有點糊涂,我就挑他糊涂的時候開始講。周幽王父親。

姜后:與周宣王伉儷情深,百分百純賢惠。但凡是有個好妻子的男人,做什么事都不會差;但凡是有個好皇后的皇帝,那鐵定也是大有作為的。

太宰仲山甫:直言敢諫。

大宗伯召虎:柱國老臣。

太史伯陽父:朝中史官。兼職神算子,全程負責占卜、解夢和算命。性格上比較保守,信奉:你問我答,但我絕不多說話的教條。可能是因為曉知天命,所以才從不主動舉手發言。

老宮人:明哲保身40年,講得一手好故事,真假難辨。實為褒姒生母。這老油條生下一個禍國殃民的妖后也不奇怪。

上大夫杜伯:左儒好友,負責追查女嬰消息。

下大夫左儒:杜伯好友,負責市場貼告示,督查捉拿造賣弓箭之人。杜伯死后,亦自刎而死。

鄉下夫婦:婦女出場即死亡,盒飯吃的性價比極高;男子全程跑路,推動謠言發酵,有一點點打醬油,又有點重要。褒姒被其從水中救出,送到褒城養母手中,四大妖后之一的褒姒竟然只換了二尺布。

史家評論:周厲王被國民所殺為千百年民變之始,又周宣王一朝赫然中興。雖說周宣王勤政,但是國力已衰,中興對照前面二三十年來講講也就算了,遠達不到武、成、康三朝時的教化。

周宣王早年就國家疲態進行過改革,總體來看這次改革具有橫向廣、縱向卻不深的屬性,并未真正刺激到地主階級利益,私有制現狀沒有改變。但畢竟也使得國力有所上升,各階層矛盾得到了有效緩解。等到姜戎(古代東、西、南、北方的外族各有統一稱謂:東夷、西戎、南蠻、北狄,姜戎為西戎其中一個分支)主動來鬧事已經是公元前789年,周宣王在位39年的時候了。

此時,周宣王已是中年,自認為做出了點業績,不免志得意滿,感覺自己行了,決定御駕親征。不出意外的是出了意外,王朝的雄壯之師被姜戎大敗于千田(今山西介休縣南)。兵員、車陣受損嚴重,為圖再次起兵搶回面子,宣王親自在太原(今寧夏固原縣)整頓兵馬,料民充軍。

當朝太宰仲山甫為一代賢臣,他入朝進諫,勸諫的理由概括起來就是:隋珠彈雀、徒削王威,勞民周章、實則自傷。可惜宣王沒有聽從,選擇一意孤行。

宣王整頓完備,從太原起駕回宮。宣王催趕車馬連夜進鎬(gǎo)京(周朝王都,又稱宗周,今西安市西北),忽得聽聞市井上有數十個小孩子聚在一起蹦蹦跳跳拍手唱歌,歌詞是:月將升,日將沒;檿(yǎn)弧(hú)箕(jī)箙(fú)(意為山桑木弓箭、箕草箭袋),幾亡周國。

本就吃了敗仗,還有大臣逆著自己性子勸諫罷兵,再加上聽到這么不吉利的歌詞,宣王自是非常不開心,令人前去捉拿,群童四處逃竄,卻只抓住一長一幼兩個孩子,被帶到車架前。

宣王厲聲質問道:“歌詞是何人編造?”

年幼的小孩都嚇傻了,頭腦一片空白,渾身發抖,什么話都說不出口,只心想:我拍著手、唱著歌,突然就被侍衛抓了。

那個年長一點的人倒是機靈,說道:“此歌并不是我們自己編的。而是三天前,有一個穿著紅衣服的小孩在集市中教我們唱的這四句話。也不知道是什么原因,一時傳開,滿城小孩都會了,會唱的也不光我們幾個。”

宣王又問:“紅衣小兒現如今在何處?”

年長之人答道:“自從他教會我們唱歌之后就不知去向了。”

宣王沉默許久,心中很是不悅,呵斥走了兩個人。隨即召見了負責市場監管的司市官下了禁令并說道:“若再有唱此歌的人,連同他的父母、兄弟一同問罪。”而后,宣王連夜回宮。

次日早朝,三公六卿(qīng)(太師、太傅、太保為三公,太宰、司徒、宗伯、司馬、司寇、司空為六卿,此處泛指百官)列于堂下。君臣禮儀客套一遍,完事后宣王將昨夜聞歌之事說與眾大臣聽。

宣王問道:“這歌詞實在是不吉利,你們說說到底如何解說?”

掌管禮制的大宗伯召虎答道:“檿,是山桑木的名字,可以用來做弓箭,所以叫檿弧。箕,是一種草的名字,編結起來可以當箭袋使用,所以叫箕箙。依臣愚見:恐怕國家要因弓箭發生動亂。”

此時,太宰仲山甫又站出來說道:“弓箭,屬于國家兵器。我王在太原整頓兵馬、料民備戰是要報姜戎侵擾之仇,可一旦征戰不休,怕是會有亡國的風險啊!”宣王并未說話只是點頭應承。心想:現在出來拱火,不就是因為前幾天你勸我,我沒聽你話嘛,我不吭氣,就靜靜看著你。

宣王繼續問道:“歌詞出自紅衣小兒之口,這紅衣小兒又是何人?”

史官太史伯陽父稟奏道:“凡是街頭巷尾無根無源的話都可以看成是謠言(此謠言非彼謠言)。上天為了告誡天子,會命火星下凡,化作小孩兒模樣到集市上教人唱謠,謂之童謠。所起到的警示作用,往小了看能夠知個人吉兇,往大了說可關乎到國家興衰成敗。王上聽到的童謠,就是上天要告誡您切不可勞民傷財,要與民休憩。”這伯陽父除了是個史官,還是是個神算子,天文卦象可以說是手拿把掐,無不精通。

宣王聽到太史把話說的這么明白,于是說道:“寡人今天下旨赦免姜戎的罪責,太原兵民原地解散,各歸鄉里。另外將武庫內所藏弓箭也全部取出盡行焚毀,再令國內禁止買賣交易弓箭。這樣做禍事能夠避免嘛?”從此話中可見,宣王為人既有恤(xù)眾量民之心,又有矯枉過正之嫌,也正映照了他在位期間先明后暗的反差變化。

伯陽父答:“臣觀天象,童謠預兆之事已經開始發生了。似乎發生在宮墻之內,并不關宮外弓箭之事。必定是后世有王后禍亂國家。況且謠言說的‘月將升,日將沒。’日代表人君,月是陰屬性,日沒月升,對應陰盛陽衰,必有王后干政這層意思已經表達的很明顯了。”

宣王質疑道:“姜后甚有賢德,多年來,寡人幸賴她主政后宮,進獻入宮的妃嬪也都是她親自把關挑選的,王后干政之辭實屬謬言,依據何來?”

伯陽父答:“謠言中提及‘將升’、‘將沒’,并非是當下之事。況且‘將’這個詞表意模糊,不是肯定語氣。現今我王修德避禍,自然會化險為夷,也就不必擔心。至于武庫弓箭更是無需焚毀。”

宣王聽了此話,仍是半信半疑。的確,伯陽父前面剛說預兆之事已經開始,言之鑿鑿,現在又講什么能化險為夷,顯然前后矛盾。伯陽父的用意多半是想讓宣王打消焚燒弓箭的念頭,如若不然,豈不是自廢武功,大可不必。

朝會散去,宣王起駕回宮,姜后將宣王迎入內殿歇息。宣王坐定后就將早朝與群臣討論之事一五一十講與姜后聽。

姜后聽聞感覺怪異,于是對宣王說道:“宮中發生了一件異事,正要稟告王上。”

宣王問:“是什么樣的異事?”

姜后道:“有一個先王在世時入宮的宮女,年五十有余,自先朝開始就有孕在身,足足懷了四十余年都沒有生產,就在昨夜突然生了一個女嬰。”

宣王聽后不由大驚,趕忙問道:“此女嬰現在何處?”

姜后答道:“妾自以為此嬰并非祥瑞之物,已經命人將她用草席包裹,丟棄在二十里外的清水河中了。”

宣王聽罷,隨即召那老宮人入宮問話,想弄清楚她受孕的起因。那老宮人跪下便答:“婢子曾經聽說夏朝桀王末年時,褒城(今陜西勉縣境內)有一個神人,他幻化出兩條巨龍,飛降到王庭之中,巨口中還流著唾液一樣的東西。不一會,突然開口說起了人話,對桀王講到:‘我們是褒城的兩位神君。’桀王十分懼怕兩頭兇獸,意欲殺掉它們。隨即令神官太史占卜,得不吉之卦象。又欲將它們驅趕出去,占卜又得不吉之卦。太史對桀王奏道:‘神人下臨,必定是為君主賜福的,龍的唾液也叫龍漦(lí),王上何不請它們賜下龍漦裝藏起來?龍漦乃是龍的精氣所化,珍藏起來王上一定獲福得報’桀王又命太史將藏漦之事進行占卜看是否吉利,此次得到大吉之兆。于是在龍前設置祭桌,散布下些許銅錢,如此一番陳設,方取出金盤承接龍漦,然后把金盆置于朱紅木盒之內。忽然天空風雨大作,二龍隨即踏云而去,桀王命把龍漦收藏到內庫。此木盒金盆歷經殷商六百四十四年,傳至我周朝又三百年,共近千年未曾開啟。一直到先王末年,木盒內發出光芒,掌管庫務的官員將記載此物的薄冊查閱一番,這才將此木盒的來龍去脈奏與先王。先王命人將木盒打開,而后由侍臣手捧金盆呈與先王。先王雙手接金盆時一時間恍惚把金盆打翻在地,盆內所藏龍漦橫流庭下。忽然那灘龍漦化成一個小黿(yuán)(癩頭鱉)在朝堂打起轉來,侍臣試圖去將它抓起來,不想它跑入內宮不見了蹤影。那時婢子才十二歲,方才入宮,因小黿是龍的唾液所化,婢子偶然間踩踏到小黿爬過的痕跡,心中似乎就有了感應,從此肚子逐漸變大如懷孕一般。先王怪罪婢子不婚而孕有違禮法,就將婢子囚禁了起來,到如今已經四十年了。昨天夜里,腹部作痛,竟然剩下個女嬰。守宮的侍者不敢隱瞞此事,只能奏報給王后,王后只說這女嬰是不祥之物,不可容留在宮內。于是就命侍者帶走丟棄到水溝河塘里去了。如實稟奏,此事罪在婢子,罪該萬歲!”老宮人倒是把事情前前后后說的通透,不知是真有其事還是故意為之。畢竟她提及的兩個時期:一個是一千年前的夏桀末年,一個是厲王一朝,雖然遠近相合,但又都是無從考證的節點。夏桀且不說,眼近的前朝也是經過民變的,當時宮人或被殺、或被驅逐,恐怕現如今宮內資歷老一點的只有她這一個被幽室保護下來的人了,總之是無從對證。

宣王道:“畢竟是先朝的事了,與你也沒有什么干系。”遂將老宮人喝退。接著下令讓守宮侍者前往清水河棄嬰處查看女嬰下落。侍者回報草席連同女嬰早已順著水流飄走。宣王之后也沒再提起女嬰之事。

次日早朝,召見太史伯陽父,將老婦人所說的事都告訴了他,并說道:“這個女嬰已經淹死在河里了,愛卿再占卜一下,看看妖氣消散了沒有?”宣王故意將女嬰說死,其中兩層意思明顯:一是測試伯陽父神算能力是不是真的;二是想故意交代個先提條件,好借此自欺欺人,求個心安。不曾想事與愿違。

待伯陽父布卦完畢,得到占辭:哭又笑,笑又哭。羊被鬼吞,馬逢犬逐。慎之慎之,檿弧箕箙!

宣王并不理解其中含義。于是伯陽父奏道:“以十二地支的歸屬來推算:羊為未,馬未午。哭笑說的是悲喜之相。前日所說禍亂的事情應該會發生在午末年。且據臣推算來看,妖氣雖然出宮了,但應該是沒有死絕。”

宣王聽了伯陽父的話很是郁悶,隨即下令:“不論城內城外,挨家挨戶搜查女嬰下落,活要見人死要見尸。帶女嬰回命之人賞賜布、帛各三百匹。要是膽敢有人收養女嬰,全家斬首。提供線索,舉報有功者,賞賜如上。”說罷,指派上大夫杜伯專門負責督查此事。另外,因為占辭上仍有“檿弧箕箙”四個字,又指派下大夫左儒監督司市官到集市中搜查,責令不許造賣山桑木弓和箕草箭袋,違令者斬。司令官自然不敢怠慢,立馬帶人執行,一面張貼告示,一面組織搜羅巡查。當時城中百姓對人盡皆知,城外鄉民卻因消息閉塞對此毫不知曉。

正巧不巧,次日,有一對鄉間夫婦,那婦女抱著幾個箕草箭袋,男子背著山桑木弓十來把,一前一后準備入城趕集。還未近城門時,與司市官撞了個正面。司市官二話沒說,心里暗念:好家伙!直接喝令道:“將此二人速速拿下!”手下之人先將婦女擒住,但見那男子直接飛身跑脫,速度之快令人結舌。看來官兵執法不論過去現在將來,只要穿制服的伸手一指,管你犯沒犯錯誤第一反應就是跑,甚至進化成了生理反應。

司市官將婦女與那弓箭一齊帶到下大夫左儒處所。左儒心想:“謠言所提木弓箭袋都在,且太史伯陽父也說禍亂宮闈的是女人,人證物證齊全,可以復命了,那走脫的男人不提也罷。”這樣,左儒對男人只字未提,將女人私自造賣之事稟告給了宣王,宣王也將此女斬首,其所帶弓箭一并焚燒于集市。

再說那跑脫的男子,跑出十幾里地都沒想明白自己到底錯哪兒了。晚上就近住了下來,第二天一早就聽有人在傳:昨日有個鄉間婦人違命造賣弓箭,已經被斬首示眾了。男子這才曉得妻子已死,悲慟間又不自覺地慶幸自己運氣好,撿了一條命。真是人間清醒。

那男子知道妻子死后,便想尋個避難處,途中來到清水河邊,遠遠望見不遠處河中央百鳥飛鳴。近前一看是個草席浮在水面,但見群鳥用鳥喙銜著草席,且銜且飛直把草席銜帶到岸邊。男子趕走鳥群打開一看,竟是一個女嬰,此時正啼哭起來。男子自言道:“這個女嬰不知道是被誰遺棄,既有百鳥環繞,定是個富貴之人。要是我把它撫養長成,以后出息了不是也有指望嘛!”遂解下衣服,將女嬰包裹起來抱在懷里。正想著褒城有相識之人,應是個避難的好去處,便朝著褒城而去。那女嬰,正是前幾日姜后令人用草席包裹遺棄清水河之人。男子到了褒城,本想避難獨自撫養女嬰長大,卻因為缺少母乳難以為繼。正巧褒城有個叫姒大的人,他妻子生女早夭,所以十分希望能夠收養女嬰。兩頭供求一致、一拍即合,姒大夫婦送了二尺布料給男子,就此將女嬰收養下,取名褒姒,直到成人。此處先表過不提。

自從殺了造賣弓箭的婦女之后,宣王以為謠言所示已經盡皆鏟除,心中坦然許多,也就不再提太原發兵的事了,由此數年無事。

公元前785年,宣王在位四十三年,正逢大祭期間,宣王在齋宮居住。一日夜半時分寂靜無人,宣王忽然看見一個美貌女子,從西方冉冉而來,走入宮廷之內。宣王正怪罪她觸犯齋禁規矩,厲聲喝斥,呼叫侍臣前來捉拿,卻不見半個人影。那女子見著宣王臉上倒是沒有一絲畏懼的神情,徑直走入祖廟里,大笑了三聲,又大哭了三聲,然后將周朝七廟神主(指周七代先祖的牌位)捆成一束帶走,往東而去。宣王正欲起身追趕,忽然驚醒,原來是做了一個夢。當下心神恍惚,晃晃悠悠勉強起身走入太廟向神主(即為先祖牌位)行禮。行禮完畢后,宣王回到齋宮,將睡衣換成王袍,差遣侍者秘密召見了太史伯陽父。

宣王將夢境情景一一告知伯陽父,并說道:“此夢是何意?”

伯陽父奏道:“王上還記得三年前謠辭上說的話嘛?臣早先說過:后宮之主將亂朝綱,妖氣并未除去。”

宣王道:“寡人已經將婦人斬首,這樣都不足以消除‘檿弧箕箙’的讖(chèn)語嘛?”

伯陽父答道:“天道乃是玄機,深遠不可測,要等到事情發生了才能驗證。區區一個鄉間婦女怎么能影響國家氣數呢!”

宣王沉默不語。突然想起三年前曾命上大夫杜伯負責搜查女嬰之事,如今才回過神來:婦女被斬,女嬰下落卻從未聽杜伯提及。于是將此事記下。

大祭之后,宣王回朝,頒胙(zuò)、謝胙(將祭祀用的肉分給群臣叫頒胙,群臣表示感謝賜肉叫謝胙)禮畢。宣王臉色一轉,略有不快,質問杜伯道:“愛卿還記得朕(秦始皇前朕字無特殊含義,始皇后為皇帝專屬)曾交代與你的事嘛?小妖女的消息如何,怎么三年了還沒有回話?”

杜伯答道:“臣揣測,女嬰而已,理應不關乎謠言。況且王上已經將那妖婦(指被斬首的婦女)斬首,想必謠言已經被破除了。如果繼續在城中搜查,怕是會讓城內百姓產生恐慌,臣這才將此事作罷。”杜伯此番說辭,確有從大局出發考慮問題。

然而宣王大怒道:“既然如此,那你為什么不向朕稟奏?自作主張,先斬不奏,行止自由,分明是懈怠王命。如此不忠之臣,還留你何用!”喝叫武士:“將杜伯押出朝門,斬首示眾!”這可把群臣嚇得夠嗆,臉色都白了。

武士正欲將杜伯駕出朝廷,忽然從百官行列中走出一人趕忙扯住杜伯衣袖,連聲向宣王說道:“萬萬不可,萬萬不可呀!”此人是下大夫左儒,正是三年前奉命負責市場上貼告示及緝拿被斬首婦女之人,與杜伯是好友至交,同朝舉薦為官的。左儒跪地叩頭奏道:“臣聽說堯統治時期,曾有九年之久的水患,可這不妨礙堯為先古明皇;商湯在位時,天下七年大旱,湯仍稱一代圣君之名。天災發生時人力難以阻擋,又豈能輕信妖人、妖言?王上若殺了杜伯,恐怕國內會將妖言傳遍,外夷聽到這么荒誕的事情也會對王上起輕慢之心。請王上恕杜伯之罪!”

宣王道:“你為了朋友性命,違抗王命,你這是把朋友看得比朕還重要。”

左儒道:“無論友是君非還是君是友非,我都會直言力挺對的一方。如今杜伯并沒有犯必死之罪,王上如果將他殺了,天下都會說王上不是明君。臣如果不能直言進諫,天下以為臣是不忠之臣。如果王上一定要殺杜伯,臣請與杜伯一同赴死。”好家伙,宣王你錯了這是左儒直接挑明說了呀。

宣王怒氣未消,說道:“朕殺杜伯,如除野草,你說再多也沒有,朕意已決!”喝教武士:“快斬!”左儒雖然頂撞龍顏,可宣王并未遷怒于他。

杜伯就這樣被推出朝門斬首了。左儒郁郁歸家后也拔劍自刎,如先前所言,隨杜伯同赴生死。由此,宣王自斷兩翼。

杜伯死后,他的兒子隰(xí)叔害怕受到牽連,逃難去了晉國,在晉國主管刑事為士師之官。后代子孫將宗族稱號改為士氏(秦以前,氏為姓的分支,用以區分子孫之所出),又因為食邑在范(今山東范縣)這個地方,又稱范氏。后人以為杜伯忠君,為了表示紀念在杜陵(今西安市東南)為他立起了祠堂,稱他為杜主,又叫右將軍廟,此廟至今尚在。

再說次日,宣王聽聞左儒果真自刎而去,也是有些后悔殺了杜伯,因此郁郁寡歡,夜不能寐。可能是夜里著涼、吹風,再加上心神恍惚,竟然病了,說話語無倫次,好忘事,單看病癥有點像中風或腦血栓。姜后得知宣王得病,也不再跟他說朝中之事,遣人耐心伺候。

又過三年,到宣王四十六年秋七月(公元前781年,也是宣王任期最后一年),龍體才見好轉。宣王想趁著有些精神頭出外打獵郊游,呼吸呼吸新鮮空氣。左右侍臣傳命,令大臣分頭準備此事:負責工程營建的司空準備車輛派遣,負責軍政的司馬著手人員、裝備,當然也少不了讓太史伯陽父占卜個黃道吉日。日子一到,宣王乘玉輅(lù)、駕六騶(zōu)(帝王標配,一輛玉石裝飾的法拉利,六缸駿馬,馬也稱六龍。李白《蜀道難》中的“上有六龍回日之高標”說的就是六騶),右隊尹吉甫,左隊大宗伯召虎,旌旗蔽天,儀仗威嚴,直向皇城東郊進發。

那東郊一帶屬平原,地勢開闊,景色優美,本就是皇家優質獵場。宣王可以說是久別再臨,自然是神清氣足,格外爽朗。就地安營扎寨,并傳下軍令:“一是不許踐踏莊稼;二是不許焚毀樹木;三是不許侵擾民宅。擒獲多少都要如實呈獻,按名次封賞;如果有私藏行為,發現即嚴辦。”號令一出,人人奮勇爭先。秀車技的,秀射藝的,惹得兔走狐奔,鹿翔鳥竄。又血肉狼藉、毛羽紛飛,好個熱鬧場面。宣王自是心中大喜。日近西山,宣王傳令讓外圍驅趕走獸的兵卒散去,準備收工。眾軍士將所獲走獸飛禽綁縛于車架上,奏凱而歸。

剛走上三四里路,宣王在王駕上犯困小瞇了一會,迷迷糊糊之間正見遠處有輛小車朝著宣王正面駛來,那車上有兩人,全都裝備紅弓紅箭,齊聲向宣王說道:“王上別來無恙?”

宣王定睛一看,這二人正是上大夫杜伯和下大夫左儒,乃是陰魂所化。宣王吃這一驚不小,揉眼間人車已經不見了。問左右人道:“你們看見杜伯、左儒駕車駛過來了嘛?”都說不曾見到。宣王正在疑慮,那二人駕車再次出現靠近宣王面前。

宣王大怒,喝道:“罪死之鬼,竟敢觸犯王駕!”拔出腰間寶劍向空中劈去。

只見杜伯、左儒齊聲罵道:“無道昏君!你不修德政,妄殺無辜,今日你氣數已盡,我等專來報仇。還我命來!”話音未絕之時,已挽弓搭箭,朝宣王心窩射來。宣王大叫一聲,昏倒在玉輦之上。見此,左右尹吉甫、召虎二臣無不腳麻眼跳,同眾人用姜湯將宣王救醒,醒后只一個勁說是心窩痛。當下快馬加鞭飛奔入城,扶著宣王回宮。各軍士未等領賞便紛紛散去。

回宮后,宣王一合眼就看見杜伯和左儒,陰魂索命、心病不去。自己已經能夠感覺到身體如西山落日,也不再服藥。三日之后病情愈加嚴重。此時朝堂上一班賢臣:輔佐宣王上位的周公早已告老還鄉,直言敢言的太宰仲山甫也已經過世。于是將老臣尹吉甫、和另一位輔佐宣王上位的老臣大宗伯召虎召到病榻前,做臨終托孤的準備。

二臣到榻前叩首問安,宣王被侍者扶起靠于繡褥之上,對二人說道:“朕有幸得愛卿輔佐,借卿之力在位四十六年,南征北戰,四海安寧,不料一病不起!太子宮涅(niè),雖然已經長大,但心性還不夠成熟。愛卿務必竭力輔佐,不要荒廢了我周朝基業。”聽罷二人紛紛叩首領命。

尹吉甫和召虎剛出宮門,就碰見了太史伯陽父。召虎湊近伯陽父悄聲說道:“前些年謠言剛出時,我曾經就說過恐怕國家要因弓箭發生動亂。如今王上親眼所見厲鬼手持弓箭將其射傷,以致病危。此兆已經應驗,王上怕是時日無多了。”

伯陽父回道:“我夜觀天象,發現有妖星隱伏在紫薇星旁,國家將要發生的變故怕是要比這嚴重。王上的龍體也難抵此次災禍呀!”

尹吉甫聽罷略有不悅,說道:“天能勝人,人也定能勝天。你們在此一味強調天道玄機而忽視三公六卿的作為,此番言論是要置我們臣子于何地?”說罷各自散去。

沒多久,百官齊聚宮門,聽聞宣王御體沉重,都守在此處不做回家的打算。當日夜里,周宣王就駕崩了,為公元前782年之事。

宣王死后,姜后降下懿(yì)旨(皇后、皇太后詔令稱懿旨),令托孤老臣尹吉甫、召虎率領百官,扶持太子宮涅在宣王靈柩前繼位。是為周幽王(公元前781年到前771年,共在位11年)。詔以明年為幽王元年,將申伯之女立為王后,幽王的兒子宜臼冊封太子。申伯也因其女貴為皇后而升為申侯。此后沒多久,姜后就因為太過思念周宣王,而悲傷過度去世了(天子死稱崩,諸侯、王后死稱薨(hōng),大夫死稱卒)。

筆者評:縱觀周宣王一生,筆者認為絕不能將其歸入昏君之流,反而覺得他在國家治理上稱得上文治武功,小有作為。從宣王早年嘗試改革勵精圖治,到中興征伐致使國內安定。再有知人善用,滿朝文武無不是忠君敢言之臣,后宮姜后又十分的賢惠明智,才促成朝堂內外安穩的局面,百姓安享幾十年太平(斷斷續續吧)。又能看得到民間疾苦,出獵郊游,三條軍令都是為不擾民提出來的。同時,對自己兒子評價十分準確,與姜后更是伉儷情深,作為一國之君,單說為父、為夫這方面那都是相當的難能可貴。缺點可能就是疑心病比較重,先后輕信謠言,妄殺大臣,這個也不能全怪幽王,畢竟領導都信這個。后又在恍恍惚惚間丟了性命,加之晚年接連兵敗國力受損,因而受盡后人詬病。

再說杜伯和左儒,二人雖是因宣王而死,但也確確實實在關鍵問題上隱瞞未報。其中杜伯沒有徹查女嬰下落,后不了了之;而左儒也將鄉間男子跑脫之事隱瞞下來,二因相疊加,方才讓男子報得女嬰,繼而宣王加怒,果報循環,導致二人亡命身死。此事,也希望能給讀者以教益,領導身邊所聚的人之所以有“嫡系”、“旁系”之分,就看此人是否可控,可控性滲透工作各個方面,自然也是領導關注最為廣泛的方面。可控之人穩坐魚臺,不可控、與領導離心離德的人早早退群。因為控制力最能令人志得意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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