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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章 分 “你打我我打你又怎么樣?”

  • 東周故史
  • 呂柏林
  • 13293字
  • 2022-04-11 00:40:26

主賓座次

衛桓公:名姬完,公元前734年至前719年在位,共在位16年。勤王保駕的衛武公孫子,衛莊公兒子。第一章筆者介紹過,衛武公出場的時候就已經八十多歲了,他兒子莊公年紀也比較大,所以在位時間短,衛國此時已經歷三代君主了。而且......馬上四代、五代了。他有個兩個弟弟:一個親弟弟叫姬晉,另一個同父異母的弟弟就是公子州吁。

公子州吁(yù):衛莊公庶出兒子,喜好弄兵。弒君者,典型的紈绔子弟。走路帶風,給人一種太子黨、官二代的感覺。

大夫石碏(què):衛國德高望重的賢臣。目光長遠,手段毒辣,遺傳性狀也很穩定,他兒子石厚在輔政上也是一把好手。

西虢(ɡuó)公忌父:西虢公石父的兒子,賢良臣子。石父死后只被平王削奪了其本身爵位,所以作為石父的兒子忌父現在仍是西虢國的君主。周平王東遷以后他是把整個國家都遷到了上陽(今河南陜縣東南),離朝廷比較近,跟鄭莊公一樣,時而在朝時而在家。

太子狐:周平王嫡長子,周朝太子,與平王父子情深,可惜沒能繼位。曾與鄭國世子忽互為人質。

世子忽:姬忽,鄭莊公長子,鄭國世子。在鄭莊公十幾個兒子里不是最優秀的,卻是最努力、最有上進心的。政績也不錯。

周公黑肩:為周朝卿士,很有賢德,明事理。

周桓王:姬林,周平王的孫子,太子姬狐的兒子,因為太子狐沒繼承王位就死了,所以他提前上臺了。一上來就大刀闊斧的對朝堂進行改革打壓權臣,鄭莊公首當其沖。畢竟手段比他父親平王是多一點。

大夫高渠彌:鄭國大夫,武將。后面戲份多,暫時空占個詞條。

齊僖(xī)公:齊莊公之子,齊國國君,公元前730年至前698年在位,共計在位33年。

石厚:與公子州吁狼狽為奸。即便如此,他也不負智囊之名,雖然屬于叛逆黨羽,但能力還是可以的。說白了就是:有點東西,不白給。

宋殤(shānɡ)公:宋國國君,宋殤公父親傳給殤公叔叔9年君位,殤公叔叔又還給了殤公九年。有來有回,就很棒,就很有趣。

公子翚(huī):魯國實際掌權者,架空魯隱公。

魯隱公:魯國國君,應為公子翚(huī)的哥哥,兩個人都是庶出。

寧翊(yì):說客,受石厚舉薦,游說宋殤公出兵伐鄭。

大司馬孔父嘉:宋國宗室,任職司馬。名嘉,字孔父。后代以字為氏,成為孔子的六世祖。

大夫瑕叔盈:鄭國官員,勇力過人。

雖然鄭莊公粉碎了叔段謀權篡位的陰謀,但是先前叔段發兵偷襲新鄭的時候,曾經讓他的兒子公孫滑到衛國借兵。公孫滑走到半路上就聽說了父親段的死訊。于是公孫滑逃到衛國,扭曲事實向衛桓公介紹說是伯父(鄭莊公是叔段的大哥,是公孫滑的大伯)殺死親弟弟、囚禁親生母親。衛桓公怒道:“鄭伯無道昏君,寡人理應為公孫滑討回公道。”遂命人統兵伐鄭,自己則在國內坐等好消息。我們不能怪罪一個相信自己父親的孩子,他可能真的以為父親段是對的。

鄭莊公聽聞公孫滑借得衛國軍隊前來侵伐,向百官問計該如何應對。公子呂說道:“斬草應除根,否則逢春風又生。公孫滑不慶幸死里逃生,反而興衛師來討伐,簡直是自尋死路。衛侯一定是受到他的蠱惑,不知道太叔段謀逆的真相,才會以營救祖母為由幫他。依臣所見,不如給衛侯修書一封,說明就里,想來我與衛國素無仇怨,衛侯得知真相一定會撤兵回國。到那時公孫滑勢單力薄,擒他易如反掌。”

莊公應允了公子呂所說,修書送到衛國傳與衛桓公看,書言:“①寤生再三拜奉書信于衛國賢侯殿下:家門不幸,骨肉相殘,實在有愧于鄰國。②然而已經封滎陽給叔段,說明不是寡人不念及兄弟情義;實在是段恃寵作亂,寡人考慮到先輩創業艱難,不能坐視叔段蠶食國土不管,不得已而殺之。③寡人母親姜氏,因為溺愛叔段而感到愧疚不安,這才退居到穎城,寡人已親自將其迎回奉養。④現在逆侄公孫滑隱瞞他父親的罪過投奔到衛國,蒙蔽了賢侯。⑤衛乃大國,賢侯定不知曉其中是非曲直,以至于興兵前來討伐敝國。寡人反躬自問沒有什么過錯,望賢侯能夠與寡人同聲誅殺逆賊,此乃敝國之幸。”這封信有說頭,讓我們來好好分析一下,首先內容上大致分了五個部分:第一,謙虛的開頭,承認錯誤交代事實;第二,真相是叔段得寸進尺,恃寵作亂,此事雖不假但已經平叛了,而且我也是出于無奈,迫不得已才這么干的;第三,國母武姜的事情純屬誤會,我們母子早就是母慈子孝了;第四,綜上,公孫滑是在騙衛侯呢,他所說的話都是子虛烏有;第五,重點來了,抬高衛國、抬高衛桓公,同時弱化鄭國,用肯定語氣指出對方盲點誤區,化險為夷。不用疑問,而是用肯定,比如“你是不是不知道這事才這樣的”和“你肯定是不知道這事才會這樣的”兩句,從當事人角度分析,顯然是后一句更能為觀者、聽者留情面,甚至于能讓對方在心里層面覺得是在奉承他。這封短短的書信真正做到了不戰而屈人之兵,堪稱說辭的典范,現實生活中在事情的溝通協調上都可以用到“①放低姿態講明原因②說出自己難處③坐空對方出師之名④指出對方也是受害者,尋求共同點⑤以對方角度、口吻為我們的目的立足”這樣的方法。

好了接上文。衛桓公在國內收到鄭國書信,看后大驚道:“叔段不仁不義,是他自取滅亡。寡人為了公孫滑興兵,豈不是助紂為虐嗎!”遂遣使者到前線收回本國兵馬。要不說衛國替人干臟活也挺使勁啊,使者還沒到呢就幫公孫滑把稟延打下來了。鄭莊公大怒,命大夫高渠彌帥戰車兩百乘攻奪稟延,等高渠彌到達稟延城外,衛國軍隊已經班師回朝了。公孫滑孤掌難鳴只好棄城再次逃去衛國。此番鄭國又派公子呂率兵乘勝追擊,直抵衛國郊外。

衛桓公生性有些懦弱,見此情景驚慌不已,加上曾替公孫滑出頭難免有些心虛。問群臣道:“是戰是守,眾愛卿有什么妙計?”

公子州吁第一個站出來道:“兵來將擋,水來土掩。這有什么可疑惑的,當然是出兵抵御了。”跟一國之君講話,一般人說不出來這語氣,州吁小磕嘮的賊硬。

大夫石碏奏道:“不可不可!鄭兵來此,無非是因為我國幫助公孫滑行違逆之事。此前鄭國不是修有書信一封嗎,不如我們也修書一封給鄭伯,承認錯誤,引咎謝罪。如此一來不用耗費一兵一卒就能退卻鄭國軍隊。”

衛桓公說道:“愛卿此言甚妙。”隨即命石碏修書,遞至鄭莊公。

鄭莊公看書信中寫道:“姬完再三拜上,朝廷卿士鄭國賢侯殿下:寡人誤信了公孫滑的話,以為是貴國出了殺弟囚母的事,才導致公孫滑無處容身的,所以才大動干戈。讀了賢侯的來信后,已知道是太叔段謀逆,寡人后悔不已,隨即便收回了本國兵車。承蒙賢侯明鑒,寡人愿意綁縛公孫滑送回鄭國,以修兩國友好邦交。唯賢侯意思處置。”這封信比鄭國那封就差了點意思,不過倒是符合衛桓公的性格。大夫石碏是個大賢臣,謀略手段很高明,寫作水平肯定比這高,筆者估計當時應該是這么回事:石碏起擬書信的時候,衛桓公一直在旁邊嘟(dū)噥(nónɡ),說這么寫不合適,語氣會不會太強硬了,還是謙遜一點的好,你這塊再改一改......

鄭莊公看后說道:“衛國既然認錯了,寡人也就無所求了!”

先前,莊公要興兵伐衛的消息在鄭國內部傳開,國母武姜又坐不住了,她怕公孫滑被殺,絕了叔段的后,于是哀求莊公道:“念在你父親武公的份上,就留滑一命吧!”莊公礙于母親的情面,又推測公孫滑孤立無援,已經是孤家寡人一個,定不會有什么作為。于是給衛桓公回信道:“寤生聽從賢侯教誨已經撤兵,鄭衛兩國言歸于好。至于公孫滑雖然有罪,但是寡人逆弟叔段只有他這么一個兒子,請求賢侯就把他留在國內延續叔段的血脈吧。”遂令高渠彌、公子呂收回兵車。而公孫滑此后老死于衛國。

再說鄭莊公因為叔段一系列的事被耽誤在國內,已經很久沒輔政周平王了,朝堂卿士一直空缺著。偶然間因為西虢公忌(jì)父來朝見平王,平王與忌父兩人話語投機、相談甚歡。遂對忌父道:“鄭侯父子秉持朝政已經很多年了,如今卻久久不來供職。朕想讓愛卿全權理政,千萬不要推辭。”

西虢公忌父比他父親強多了,是懂禮數、明事理的人。叩首說道:“鄭伯之所以不來,必定是國中有事耽(dān)擱(ɡē)了。如果趁鄭伯之危取而代之,恐怕鄭伯不僅要怨恨臣,還要怨恨王上。臣萬萬不敢奉命!”忌父再三推辭之后回到了國內。

鄭莊公雖然人在鄭國,但是在王都留有耳目,以便洞悉朝廷一舉一動,平王要分權給西虢公的事自然也是知道了。即日駕車來到洛邑,朝見禮畢后向平王奏道:“承蒙王上圣恩,我父子才能相繼為王上所用秉政朝堂。臣本沒有什么才能,有愧于卿士的職位,現愿拜還卿士的爵位,退出藩(fān)封(分封的土地的意思),以遵守臣子的節操。”好個以退為進,軟威脅很到位。

平王道:“愛卿這么長時間沒有在職,朕惦念你,心也一直懸著。如今還朝輔政,朕如魚得水,愛卿為什么要說還爵退封的事呢?”

莊公又奏道:“臣因國中弟弟叔段叛逆一事,曠職日子長了些。剛把國內政事粗略處理完就星夜趕了過來,一路上大家都在傳言王上要委任西虢公輔政,臣的才能不及西虢公萬分之一,如果繼續尸位素餐,那豈不是讓王上為難嗎?王上該怪罪臣了!”

平王見莊公談及分政忌父一事不由得心虛,強顏對莊公道:“朕與愛卿分別日久,也知道卿國中有事,這才想讓西虢公暫管幾日朝政,等你回來。忌父再三推辭沒有同意,如今已經退回國內了。你我君臣本是一心,愛卿也就不要有什么疑慮了。”

莊公奏道:“政務,是王上的政務,是朝廷的公事,而不是臣自己的私事。用人的標準尺度王上自然能操持得當,不會有錯。西虢公才華可堪大用,臣理應退位讓賢。不然的話百官都會說我貪戀權位,愚昧不知進退。請王上明察,準奏臣的請求!”

平王道:“愛卿父子兩人有大功于國家,嘔心瀝血相繼輔政四十多年,你我更是心意相投。今日愛卿竟然對朕起了猜忌,君臣二心,朕怎么做才能自證清白呢?如果愛卿無論如何都不愿意相信朕,朕現在就讓太子狐質(作為人質的意思)于鄭國怎么樣?”周平王迷之操作,這難道是他獨有的馭人之術?筆者是真看不懂啦!莊公也是原地懵(měnɡ)登,本意是想通過欲擒故縱的方法,讓王上對他死心塌地,進一步鞏固自己在朝堂的位置,讓大家覺得平王離不開他。誰知道平王先慌了,底線瓦解的這么快,被人一拿捏直接下王炸,屬實給莊公整不會了。

莊公向平王再拜首,推辭道:“從政也好,棄政也罷,這些無非都是在討論臣屬的職責。怎么能有讓天子向臣下委派人質的道理呢?世人必會非議是臣要挾王上這么做的,臣萬死不敢!”

平王道:“此言差矣。愛卿治國有方,致使鄭國國風壯觀,朕是想讓太子到鄭國觀摩見學治民的政策。此舉同時又能化解你我君臣之間的嫌隙,兩全其美。愛卿如果再推辭,那就真的是錯怪朕了。”莊公再三推辭,不敢受旨。

見君臣二人各執己見,僵持不下,群臣奏道:“依照百官的商議來看,王上如果不委派人質到鄭國,想必是無論如何也化解不了鄭伯猜忌的。但唯獨王上委派人質,又會陷鄭伯于有失臣節的境地。不如君臣二人交換人質,即可冰釋前嫌,又可保全君臣情義。”

平王道:“如此一來甚好!”

鄭莊公見強辭不掉,這才勉為其難接旨。遂使人回國帶世子忽來周為質,然后向平王謝恩,太子狐隨后也到了鄭國。鄭國上下對待太子狐禮數周到,吃穿用度一一齊備。交質(指互換人質)以后,莊公就一直留在周朝輔佐平王,而后與周公黑肩同秉朝政。

史官評論:周鄭交質,君不君,臣不臣,從此君臣之間的禮節荒廢殆盡。這件事確實出乎了所有人意料,考慮到后世天子對做人質這事的成見,在可預兆的前提下鄭莊公肯定會有所防備,千算萬算沒算到平王不按常理出牌。王朝太子與諸侯世子像商品一樣被買賣,不僅為鄭莊公出局埋下了隱患,同時也開啟了諸侯間互質貿易的發展。

公元前720年,周平王駕崩,時周平王已經在位五十一年。鄭莊公使世子忽回國迎立太子狐來周嗣位。太子狐與平王父子往日情深,對父親之死痛心疾首,又不得親自為平王穿戴入棺盡孝,剛到周地就悲傷過度死了。太子狐的兒子姬林嗣位,是為周桓王(公元前719年至前697年在位,共在位23年)。

筆者評:看罷周平王一生,經歷過風風雨雨,但沒有轟轟烈烈的作為。國政上淡淡如水,一生致力于使周朝平平穩穩的走下坡路。沒有出現斷崖已經算他有能力了,這方面得益于他能穩坐中樞,不折騰。在位51年可能受了諸侯不少氣,看著不免有些可憐,就別提剛遷都那會意氣風發地要收拾楚國的事了。實在沒辦法,不是平王太弱,是時代在進步,分封制度明顯已經拖礙了社會的發展,平頭老百姓思想開悟,他們中很多還都是奴隸身份,掌政者也不再拘泥于禮法的限制,諸侯為了創業、守業不擇手段成為稀松平常的事。慢慢的,中央集權統治下的諸侯國社會進步更加快速,這一點到了戰國時期尤為明顯。周平王最硬氣的瞬間就是早年當太子打褒姒那兩拳,不過代價也太大了,從那之后就沒怎么出過頭。筆者看到了他對得國來之不易的珍惜,看到了他對臣子國民的真誠,總體來看是位不錯的天子!

周桓王繼位元年,即公元前719年,衛國發生了大事,公子州吁弒君奪位,把衛桓公殺了,但是因消息遲滯(zhì)此時還未傳及各國。

衛國的事先表過不提,只說眼下周和鄭。四方諸侯得知周平王死訊,全部來周崩喪,一并拜謁(yè)新天子。西虢公忌父先到周地,行為舉止皆合禮數,諸侯都挺尊敬他,方方面面都比他父親石父強多了。

周桓王因為自己父親曾經到鄭國做人質的緣故,把他父親太子狐的死怪罪到鄭國頭上,加上鄭莊公久攝朝政,心中不滿。私下與周公黑肩說道:“鄭伯曾經納質先太子于鄭國,朕又是先太子的兒子,他心里肯定會輕視、怠慢朕。君臣之間恐怕不會安分啊!西虢公忌父執政謙卑恭敬,朕想讓他全權負責政務,愛卿覺得合適嗎?”

周公黑肩奏道:“鄭伯為人殘酷刻薄,寡情少恩,并非是忠順之臣。但我朝東遷洛邑,晉國和鄭國功勞最大。如今王上剛繼位改元就要削奪鄭國權利交付到他人手上,怕鄭伯懷恨在心,做出驕橫出格的事情,這方面不能不考慮。”

周桓王說道:“朕為天子,不愿意再受制于他人,朕意已決。”

次日,桓王早朝,對鄭莊公道:“愛卿是先王的老臣,德高望重。朕不忍心讓你屈居于班僚之中,愛卿請自謀出路吧!”真是初生牛犢不怕虎,當眾罷了鄭莊公,一點情面都沒留,估計桓王心里還很暗爽,嘗到了口水戰的甜頭。

莊公憤恨離朝,對他人發泄道:“小子如此負心,不值得讓我輔佐。”當天就駕車回國了。莊公預先遣人入城通報,鄭世子忽率領百官出城迎接。大家都問莊公為什么在新王剛登基的時候回國,這個階段應該在朝輔政才對。莊公將桓王的話講給眾人聽,人人都替莊公鳴不平。

大夫高渠彌道:“主公兩世輔佐周王,功勞之大世人皆知。況且前太子在鄭國期間待他禮數周全,沒有不妥的地方。如今舍棄主公不用,而任用西虢公,周王竟然如此不講情義。不如我們興師伐周,攻破王城,廢黜今王另立賢主怎么樣?料得天下諸侯都畏怕鄭國兵強將勇,不敢與我爭鋒,方伯(諸侯之長,霸主的意思)之業可成。”

穎考叔連忙說道:“不可!君臣之間的倫理,好比母子一般。主公不忍心仇視國母,怎么又忍心仇視君主呢?依臣愚見,主公不如先做隱忍,一年以后再入朝覲見,想必到那時周王已經對罷用主公一事有悔意了。況且先公至死都在堅守臣節,主公千萬不要因一時的沖動,而有傷此大義啊。”

大夫祭仲奏道:“二臣的建議都很好,應當一并采納。臣愿意帥兵直抵王朝疆域,托辭說國內遭遇災年缺少糧食,想要在溫(今河南溫縣境內)、洛(指洛邑)之間取食良田養兵。如周王遣使者指責我方,那就有了出師之名,可按大夫高渠彌說的辦。如周王對我取食行為不做言語,主公再按穎考叔所說,入朝覲見也為時不晚。”祭仲圓滑求全的性格初有顯露。莊公準許了祭仲的方案,令他領一支兵馬聽其發落。

祭仲帶領兵馬,巡視到溫、洛界首(邊界的意思),對溫大夫說道:“本國正逢災年,缺少糧食,特前來向大夫求取千鐘粟(sù)米(約現在13萬升左右)。”

這里的“鐘”其實是體積單位,不知道讀者朋友們聽沒聽過“大斗進小斗出”的說法,相當長時間的封建制度下糧食都是用量具來交易的。

溫大夫以沒有收到王命為由回絕了祭仲的要求。祭仲離開溫大夫處道:“現在田間大麥、小麥都已成熟,我軍能自行取食,你不同意又能怎樣!”古人都比較斯文,不講臟話,實際就是在說溫大夫敬酒不吃吃罰酒、給臉不要臉。

于是祭仲教兵卒人人備好鐮刀,分頭到田中割麥子。一眾人等如蝗蟲過境一般將田間作物割取一空,滿載而歸,祭仲親自領精兵去接應秋收隊伍。溫大夫知道鄭兵強橫任憑自己吃啞巴虧也不敢拿祭仲怎么樣。祭仲在界上休兵三個多月,又移兵巡視到成周(今洛陽市東,成周距洛邑只有十八里路)地界。正值七月中旬,田中早稻已熟,又吩咐兵卒打扮成商人的模樣,把兵車改作貨車埋伏于各個村落的隱蔽處。到了三更時分,下令人車一齊行動。可能是祭仲覺得前面的行徑還不夠卑劣,于是他這次讓大家只割取稻穗,空留稻株在田上。這不是一般的損啊!天明之前結束行動,但見成周郊外田野中:

秋風吹襲稻浪,

鳥雀早起歡叫覓食,

螞蚱在早稻發黃的葉子上開心地蹦來蹦去。

二者卻找不到一根稻穗,

吃不成一粒米,

村里時不時又會傳出孩童的嬉笑聲。

守將發現水稻被割收后,點兵出城,是時鄭兵早已離去不見了蹤影。祭仲所為引得兩地不滿,俱將文書送到洛邑奏聞周桓王,將鄭兵盜取小麥稻米一事盡數說出。桓王大怒想要興師討伐鄭國。周公黑肩諫道:“鄭國祭仲雖然盜取糧食,但這屬于邊陲小事,很可能是他自作主張,鄭伯未必知道。王上不要因小事而不顧及懿(yì)親關系(近親的意思,鄭桓公鄭伯友是周厲王少子,是周宣王的弟弟,鄭武公掘突與周平王同輩分,而鄭莊公與太子狐是同輩分,是周桓王的叔父輩)。不如先隱忍下,鄭伯不見王上加罪于他,心中必然會不安,料想不久后他就會親自來朝謝恩請罪。”不得不說目前為止周公世代家風都很純正,為人說話、做事、出主意都是那么正氣凜然,從不走邪門歪道,不耍小聰明。桓王準奏周公所說,對鄭國割取小麥稻米一事不做計較。但責命邊境守衛嚴加防范,提防過往客商。

鄭莊公見桓王全然沒有責備他的意思,果然心里惴(zhuì)惴不安,于是二階段計劃啟動——準備入周朝見桓王。正要出發,忽然有人來報:“齊國有使臣到來。”齊國使臣受莊公接見,轉達了齊僖公有意邀約莊公于石門(今山東平陰縣北)相會的授命。正巧莊公也想與齊國結盟,遂變更行程趕赴石門之約。

莊公與僖公二君相見,歃(shà)血為盟,約定互為兄弟,有事彼此協助。當下氣氛烘托到位了,齊喜公問道:“世子忽是否曾有婚姻?”

莊公答道:“世子尚未婚娶。”

喜公道:“我有愛女,雖然未到及笄的年齡,但頗有幾分才慧。倘若世子不嫌棄,可許以他做他的待嫁夫人。”

莊公見是親上加親的好事,連連稱謝,一回到鄭國就把婚配之事講給了世子忽。忽道:“妻子之所以稱妻子,是因為女子門第家境與男子相當相稱,這樣才能叫做配偶。而如今齊國大、鄭國小,大小不相稱,因此孩兒不敢仰慕高攀齊侯之女。”

莊公道:“請定婚約一事出自齊侯之口,如果能與齊結成舅甥關系(古代女婿可稱岳父為外舅,岳父可稱女婿為甥),日后國家如果有什么不測也能仰仗齊國成事,我兒為什么要推辭呢?”

世子忽道:“大丈夫志向在于自立圖強,怎么能仰仗于婚姻呢?”世子多少有些受他爹影響啊,可惜有他爹的志向,沒有他爹的能力。

鄭莊公十分欣賞世子忽能有如此志氣,也就不再強求。后來齊國派使臣到鄭國協調婚姻一事,不成想被世子忽拒絕了,使臣就回到國內把消息稟告給了齊僖公。僖公感嘆道:“鄭國世子為人可以說是謙遜至極啊!也罷,我女兒尚年幼,談婚論嫁也不急于這一時!”

一日,鄭莊公正在與群臣商議入周朝見周桓王之事,正有衛桓公訃(fù)告傳到。莊公詰(jié)問來使,這才知道是公子州吁弒君奪位將衛桓公殺害。莊公嘆息道:“鄭國要面臨被攻伐的處境啦!”

群臣問道:“主公是如何料得我國會被攻伐的?”

莊公道:“公子州吁向來喜好弄兵,如今做出了篡逆的事情,必會用兵逞強,借此在國內樹立威信。而鄭、衛曾因公孫滑借兵一事有過過節。州吁出兵立威一定會先想到鄭國。我們應提前做好應對。”鄭莊公把帳下謀士的工作做的一干二凈,完全不給機會,他一個人全來了。

前面我們說過,衛桓公于周桓王登基元年即公元前719年被殺身亡。這中間鄭國大夫祭仲領兵吃白食就吃了三個多月。歷經這么長時間才將國君死訊傳到各國,其中肯定是有所顧及的。事情原委究竟如何,且看一段衛國家事:

衛武公的兒子衛莊公娶的夫人是齊國齊莊公的愛女,也是齊莊公嫡女,同時是齊國太子得臣的妹妹,名字叫莊姜。這里要補充的是齊太子得臣與周太子狐都是沒嗣位就過世了,所以齊國現在國君才是前面與鄭結盟的齊僖公。齊國王室女子向來貌美,可惜衛莊公與莊姜沒有生出兒子。衛莊公的次妃是陳國國君的女兒,名字叫厲媯(ɡuī),也沒有生出兒子。厲媯有個妹妹名字叫戴媯,戴媯是隨姐姐歷媯一同陪嫁到衛國的(姐妹共嫁一人是古代陪嫁制度),戴媯的肚子比較爭氣,在嫁給衛莊公后,生了兩個兒子,老大叫姬完,老二叫姬晉。因為衛莊公夫人莊姜沒兒子,且戴媯死得早,所以莊姜就把完和晉當成自己兒子撫養,對兩位公子視如己出,完也就成了衛莊公名義上的嫡長子。在這之后,衛莊公又寵幸了一名進選上來的宮女,二人生了老兒子就是公子州吁(yù),前面幫助公孫滑時非要跟鄭國硬剛的那位。

公子州吁性情暴戾,喜好弄武談兵。衛莊公又偏偏很喜歡他,任其肆意妄為而不加管束。大夫石碏(què)曾經勸諫過衛莊公:“愛子,就要做到教子有方,不能讓他走上歪曲的道路。寵溺太過會滋生驕傲自滿,繼而容易引發禍亂。主公如果想傳位于州吁,那立州吁為世子才是最合適的。如果沒有傳位州吁的打算就對他加強管教,節制他的行為舉止,日后才能免生禍端。”估計莊公思想還是比較傳統的,位子一定要給老大,但喜歡誰完全是另一碼事,也就不聽石碏的勸言。偏偏這個州吁跟石碏的兒子石厚玩的很好,兩人時常一起出城打獵,富家子弟開著保時捷并駕齊驅,大白天炸街擾民都是稀松平常的事。石碏是懲罰過石厚的,鞭責五十,將他鎖在房間里禁足,不許外出。結果石厚翻墻逃跑,跑到了公子州吁府上,從此兩人一起吃飯、一起睡覺、一起玩,家都不回了。別看石厚一派紈绔子弟的作風,輔政上那是一點不比他爹差,數一數二的好手,只可惜走錯了路,方不知人間正道是滄桑!

等到衛莊公死后,世子完嗣位,就是我們熟悉的衛桓公。因為衛桓公的懦弱性格,加之州吁也不是甘心屈于人下的主兒,石碏已經料到了桓公不會有什么作為,甚至不會有好下場,況且前面給鄭國寫信桓公把石碏給叨叨煩了,于是告老在家,遠離朝堂。眼神毒辣的柱國老臣走后公子州吁開始變得更加肆無忌憚,日夜與石厚商量篡奪君位的計劃。

等到周平王駕崩、周桓王新立之際,衛桓公要去周吊賀。石厚對州吁說道:“大事可成啦!明日主公啟程往周地,公子可在西門行館設酒宴為他餞(jiàn)行,預先在門外埋伏五百甲士,酒過數巡以后,抽出袖中短劍便可將主公刺死。隨行的人有不順從的就地斬首。到那時衛國國君之位唾手可得。”州吁大悅,隨即下令石厚領壯士五百埋伏在西城門外。

州吁親自駕車迎接衛桓公到行館赴宴,州吁躬身向桓公敬酒說道:“兄侯遠行之日,弟略備薄酒為你餞行。”

桓公道:“倒教賢弟費心了。我此行不過一月左右就能回來,在此期間,煩勞賢弟暫時攝理朝政,國事務必用心。”

州吁道:“兄侯放心。”

酒過半巡,州吁起身斟滿金盞(zhǎn)再敬桓公。桓公一飲而盡,又斟滿一杯回敬州吁。州吁雙手去接時,假裝脫手,把盞掉落在地上,慌忙拾起來親自清洗干凈。桓公不知其中有詐,命侍從去給州吁再取一新盞。州吁趁此機會,抓住空檔,快步閃到桓公背后,抽出袖中所藏匕首,從桓公后背刺入,從前胸透出,桓公隨即重傷而死。

衛桓公身死正是周桓王元年春三月。隨從諸臣知道州吁武力過人,又有石厚引得五百甲士包圍了行館,反抗已無意義只得歸順。州吁令人用空車載著桓公尸首,宣揚說是桓公暴病而亡。州吁順利上位(因篡位且時間短沒有謚號,后面很多就不再備注了),冊封石厚為上大夫。桓公同父同母的弟弟晉,怕被株連逃到了邢國(今河北邢臺市一帶)。

立一子寵一子的事還有,我們熟知的趙武靈王就是其中之一,他提倡的胡服騎射是整個東周時期的偉大壯舉,但在為父寵愛子女上就有些不那么理智了。自己把權利當兒戲,天真到讓兒子也把權利當游戲,最終導致身死高墻之內。這事兒等和朋友們一起相伴走到戰國時期再詳細講。

有人把鄭莊公殺段和公子州吁弒君做對比,都是兄弟相殘,但從為君角度來說,鄭莊公傷及兄弟情義總是要好得過衛桓公徒手就戮。

州吁殺得了衛桓公,卻堵不住悠悠眾口。即位三日,外面傳的沸沸揚揚,都在說他弒君奪位如何如何。于是召大夫石厚商議道:“寡人想靠武力立威,以堵國人口舌,鄰國范圍內,哪個國家適合攻打?”這里的橋段有熟悉的嗎?憤怒的丘吉爾急需一場勝利。州吁因上位渠道不正,所以需要一場勝利來激發民眾自豪感、增強國家自信,鞏固自己執政地位,讓老百姓覺得他為君也挺好。

石厚答道:“衛與鄰國之間彼此都相安無事。唯獨鄭國早些年為了討伐公孫滑曾引兵攻打過我衛國,先君桓公委曲求全,為免兵戈向鄭伯認罪,這是我國莫大的恥辱。主公想要動兵,鄭國最為合適。

州吁道:“鄭國與齊國有石門之盟(給世子忽說親那次),二國結連為黨,統一陣營戰線,如果討伐鄭國,齊國必會前來支援。我衛國如何能以一敵二呢?”

石厚奏道:“當今異姓諸侯國中,只有宋國爵位最高,統治地域最廣,實力最強(古代有新朝封前兩朝王族后裔為諸侯國君的傳統,叫“二王”或者“賓王”。周建立后封夏禹后裔于杞(qǐ),封商的后裔于宋,杞小宋大,且宋是公爵級別的國家。宋的開國君主是商紂王的庶長子微子啟,因為前面說過紂王嫡長子武庚作亂被周公殺了)。與周王同姓的諸侯國里,又屬有叔父之稱的魯國最為尊貴(周成王封周公姬旦于魯,為魯國的開國君主,周公又是成王的叔叔)。如果主公決定出兵伐宋,就必須要派遣使者到宋、魯兩國求兵相助,再聯合陳國和蔡國(都是小國)的軍隊,五個國家一起謀劃,何愁不勝他鄭國?”石厚這招確實高明,他知道自己師出無名,所以要利用異姓中(指與周天子不同姓)的實力天花板宋國和同姓中血緣關系最親近的魯國,借助二者的特殊身份來粉飾自己,以達到樹立聯軍正義之師形象的目的。

州吁道:“陳國和蔡國都是小國,且向來順從王室,鄭國與周剛發生矛盾(指祭仲組建秋收秧歌隊的事),兩國必然知道,如果叫他們一起伐鄭肯定會來。但是宋、魯都是大國,有什么辦法能威逼他們跟我國一起發兵呢?”

石厚答道:“稟主公,你是只知其一,未知其二。當年宋國先君宋穆公(公元前728年至前720年在位,共計在位9年)的君位是他哥哥宋宣公(公元前747至前729年在位,共計在位19年)傳給他的,穆公死后為報答兄長的恩德,就沒有把位子傳給自己的兒子馮(pínɡ),而是傳給了他哥的兒子與夷(宋殤公,公元前719年至前711年在位,共計在位9年)。馮因此怨恨父親并忌妒與夷,出逃到鄭國。鄭伯接納了馮并曾想過為他起兵伐宋奪回諸侯之位。與夷對馮也有所忌憚,此次相約出兵伐鄭,可正中其下懷,不會不答應。至于魯國,政權、軍務都在大夫公子翚(huī)手里把持,翚兵權在手專權獨斷,從不把魯君放在眼里。如果用重金賄(huì)賂(lù)公子翚,得到他的應允,魯國之兵不愁不來。”謀士之所以叫謀士,不單單是自己才情智商足夠為君主謀劃國事,還得自費在各國遍布耳目,采取間諜活動,時刻洞悉國情消息、宮中八卦、君臣動態、政要性格等,對誰貪錢好色、誰是諸侯與宮女的私生子、誰平時飛揚跋扈殘害鄉里、誰嗣位為君的可能性最高,甚至于誰家媳婦漂亮等方面無一不知無一不曉。這些耳目所扮演的身份也各有不同,有乞丐、商人、文人和農民,乞丐多一點,畢竟日常開銷少。總之間諜活動涉及各行各業,滲透很深很廣。

州吁聽石厚這么一分析立馬起了興致,當下遣使者去往魯、陳、蔡三國約定出兵伐鄭。唯獨出使宋國的人不好找,因怕平常人不能將宋與鄭之中的厲害關系說到位。石厚給州吁推薦一人,名寧翊(yì),中牟(móu)人(今河南鶴壁市僖),并道:“寧翊(yì)此人,口辯之才了得,能夠勝任出使宋國這件事。”州吁依照石厚所說,命寧翊到宋國請兵。

寧翊到了宋國,宋殤公問他道:“出兵討伐鄭國出于什么意圖?”

寧翊答道:“鄭伯無道,誅殺親弟弟,又囚禁生母。公孫滑走投無路逃到了敝國,鄭伯依然不能容忍,興兵來伐。先君畏懼鄭兵強勢,厚著臉面認罪服軟。現在衛君想一雪先君的恥辱,與大國同仇敵愾(kài),所以特來請兵相助。”

宋殤公問道:“寡人與鄭國從無恩怨,而你卻說宋與衛同仇鄭,這么說是不是故意挑唆,言過其實了?”

寧翊拱手說道:“請賢侯屏(bǐnɡ)去左右使者,翊有私話要說。”

殤公隨即令左右之人退去,將身傾向寧翊一側問道:“賢士有何見教?”

寧翊道:“敢問,君主之位是誰傳于賢侯的?”

殤公道:“得位于寡人叔父穆公。”

寧翊道:“從古至今父死子繼才是常理。穆公雖然有堯舜禪讓的誠心真意,奈何公子馮至今都以不得諸侯之位而懷恨在心,身在鄰國,就好像在君侯身旁一樣朝夕可至。鄭伯接納公子馮,且二人交情穩固,更讓馮時刻都垂涎著一國之君的位子。一旦鄭國以擁護馮為名興師討伐,宋國國民又感念穆公在世時的恩德,也就更有可能接納他的兒子馮,到那時內外生變,諸侯的位子可就搖搖欲墜了。今日之所以說同仇敵愾,衛伐鄭名義上是挽回丟掉的顏面,實際上也是為君侯鏟除心頭之患。君侯如果在伐鄭這件事上有主張,敝國愿意以全國之師,連同魯、陳、蔡三國一起效勞,鄭國滅亡指日可待。”事成與不成就看如何說辭,切中要害固然重要,但是也不能單刀直入,那樣容易引起人的反感和警覺。想來,如果寧翊上來就說“賢侯你是不是怕了公子馮了?怕的話跟我衛國一起打鄭國吧”。那就歇菜了。而是循序漸進、潛移默化地引導殤公進入他自己的思維層面,這就是口辯之才。其實石厚也有口辯之才,從前文他議論各國情況來看,各國與鄭都是些可仇可不仇的小事,遠遠達不到要興兵討伐的地步,但就是經由他那么一說,目的往往就能達成。

宋殤公確實對公子馮有戒備之心,寧翊說辭正中他的心意,也就同意了興兵伐鄭一事。宋國大司馬孔父嘉(孔子六世祖)是商湯的后裔,為人正直無私。聽說宋殤公要起兵,力諫道:“衛國使者的話不可輕信!如果單單講鄭伯殺弟囚母有罪,難道衛國州吁弒兄奪位就沒有罪嗎?請諸公三思啊!”殤公已經答應了寧翊,也就沒有聽孔父嘉的諫言,決定按約定日期起兵。

至于魯國,公子翚收了衛國使者好處,不經由魯隱公(公元前722年至前712年在位,共計在位11年)同意,擅自做主,也興兵與衛國相會。陳國和蔡國懾于衛國淫威自然乖乖聽話如期而至。五國相聚,因宋國爵位高,被推舉為盟主。這就比較耐人尋味了,衛國因人成事,還不想做出頭鳥,就把責任推卻出去。而宋國呢甘心要這個盟主的頭銜,扛不扛事的壓根就不考慮。畢竟,當帶頭大哥就是牛啊!

盟軍以石厚為先鋒,州吁領兵在后負責糧草輜(zī)重,以犒勞四國軍隊。五國共糾集兵馬一千三百乘,將鄭國東門圍得水泄不通。要不說新鄭還是大,八萬多人才圍住一個東門。

鄭莊公召集群臣問應對計策,有主戰的,有主和的,議論紛紛,說法不一。莊公卻笑道:“眾位愛卿所言都不是上策。衛州吁剛做出篡逆的事,根基不穩,不得民心,這才托詞要了斷與鄭的恩怨去四國借兵,目的是在于立威服眾,堵國民之口。魯參與伐鄭一事不是出自魯君之命,公子翚只是貪戀衛國的賄賂,既然他錢財拿到手了為什么還要拼命呢?陳國和蔡國從來與我無仇,這三國并不是真想與鄭國刀兵相見。只有宋國因忌憚公子馮在鄭,才是實心實意的協助衛國。如果寡人讓公子馮移居到長葛(今河南長葛縣東北),宋國必會移兵離去。再教子封(公子呂)領步兵五百人出東門單扭住衛兵作戰,詐敗而回。這樣州吁有了勝鄭的名義,他的目的就達到了,如今衛國國情不穩,他不可能長期在外很快也會回國。我早就聽說衛國大夫石碏忠心不二,衛桓公被殺,他不會視而不見,衛國不久之后朝局就會發生變化。州吁自顧不暇,何談來鄭害我?”鄭莊公間諜活動做的是相當充分,這番應對五國圍困的言論,簡直是開卷考試,拿答案寫卷子那種啊!這也教會人們一個道理,下決定之前一定要把事情前因后果捋清楚,充分分析好各勢力間的利害關系,這樣再下決策才能做到無往不利。

莊公把重難點題目跟大臣們講過之后,使大夫瑕叔盈引一隊人馬護送公子馮到長葛,再遣使者到宋軍陣營對宋殤公說道:“公子馮逃難到敝國,敝國實在是不忍殺他,今天上國來討,已經讓公子馮到長葛認罪,君侯前去可任憑處置。”宋國果然移兵去圍困長葛。蔡、陳、魯三國見宋兵移動,也都有了班師回國的想法。此時有人來報:公子呂率兵出東門與衛國單挑,三國均作壁上觀。

石厚見公子呂出城,引兵與之交戰,還沒打上幾個回合,公子呂就詐敗逃跑,石厚乘勝追至東門,公子呂卻被東門內的鄭兵接應入城。石厚也未攻城、也未叫陣,而是把鄭國東門外小麥水稻盡數收割,慰勞軍士,便傳令班師。

州吁道:“我軍還沒有取得大勝,為何這就退軍?”

不光州吁沒明白,帳下諸位將軍也沒看懂,紛紛前來請奏道:“我兵鋒芒正盛,此時宜乘勝追擊,怎么還下令退兵呢?”

石厚請州吁屏退左右人等,對其說道:“鄭國兵甲向來強橫,而且鄭伯為王朝卿士,聲譽顯赫。正因如此,鄭兵被我衛國所敗,足以使主公在國內樹立威信。主公剛剛上位,國事還未安定,長久在外怕國內發生什么事端。”石厚把自身立場看得也是很透徹的。這一點跟鄭莊公有的比。

州吁說道:“如果不是愛卿點明此處厲害,寡人未曾考慮到這方面。”

少頃,魯、陳、蔡三國都來祝賀石厚取勝,見衛有退兵的意思,便各自請求班師回朝。鄭國被圍風波就此平息。從被圍到各國解圍而去,總共才歷時五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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