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賓座次

申侯：國舅（指周天子的岳父，也稱外舅），申后之父，幽王岳父，平王外公。為應對王師討伐，聽取大夫呂章的建議，引犬戎入鎬京。越聽越像東漢末年大將軍何進聽從袁紹意見把董卓引進京（洛陽）的橋段。從侯被貶為伯，但為方便讀者辨別后文仍稱申侯。

大夫呂章：怎么說呢！他“引狼入室”這招到底是為了自己國家，至于罪名最后落到申侯頭上這事也不是他能掌控的了的。

犬戎主：犬戎國主，大鬧鎬京的罪魁禍首。神經(jīng)有點大條，幾次理解錯申侯本意，被打了自己還挺委屈。殺絕幽王小團體這事，他應該真不是故意的，真心以為是替天行道呢！實在人一個，也沒啥智商。小學畢沒畢業(yè)不知道，至少閱讀理解肯定不及格。

孛(bèi)丁：犬戎軍右先鋒。功勞是斬殺了西虢公石父。解恨！

滿也速：犬戎軍左先鋒。

古里赤：犬戎軍小將一員。軍中小小只，吉祥物一枚。上來學人家打打鬧鬧，就因為這在歷史上還留下了姓名。所以說，男人起來做事情很重要，躺平是萬萬不行滴！

掘突：鄭國世子，司徒鄭伯友之子，鄭莊公之父。平叛后封為鄭武公。我為什么總要提鄭莊公呢，從他爺爺?shù)剿赣H每每落不下？

晉侯姬仇(qiú)：即晉文侯。公元前780年至前746年在位，共在位35年。登場時是晉文侯十年。平叛后分到了一點地。

衛(wèi)侯姬和：即衛(wèi)武公。公元前812年至前758年在位，共在位55年。登場時是衛(wèi)武公四十二年。本為侯爵，平叛后升為公爵。為人老成持重，主要是出場即老年。

秦君嬴開：登場時無爵位，是周朝附庸，處境相當于西戎和中原之間1.5的樣子。平叛后首封就是伯爵，后世稱秦襄公屬于僭(jiàn)越稱謂。

公子成：鄭國的大夫，應該是鄭桓公鄭伯友的庶出兒子，鄭世子掘突弟弟。

周平王：幽王和申后的長子，即太子宜臼。被逐之后，一直到打完仗，爹跟小媽還有小弟死絕了都在申國“學禮”。好在學業(yè)有成，“海歸回國”后登基稱帝。眾位大佬辛辛苦苦打世界boss裝備全給了他。留過學的就是不一樣，學歷一欄填“天子”可還行？

小周公太宰咺(xuǎn)：戲份不多，力挺周平王搬家。

申侯將奏疏遞上朝堂之后，就派人在鎬京打探消息，本想看看幽王對此持什么態(tài)度，視情再做打算。竟沒料到幽王能直接下決心要起兵討伐他。探子得到消息后星夜回國，將情報帶回申國內(nèi)。申侯大驚，說道：“申國是小國，國小兵弱，拿什么抵御王師啊？”

大夫呂章奏道：“當朝天子無道，廢嫡立庶、罷黜忠良，致使國內(nèi)怨聲載道，失掉民心不說，也與臣子離心離德。失道寡助是王師的弱點。西戎國境與申國接壤(rǎnɡ)，且國富兵強。主公不如先下手為強，向犬戎休書一封，借兵圍困鎬京。以此威脅幽王傳位給太子宜臼，并救出申后。機不可失，如果事成，這份功勞堪比伊尹和周公（二人分別是商、周的開國賢臣）。”有意思了，這真是幻想的有多偉大，收獲罵聲的分貝數(shù)值就有多大。

申侯道：“這個辦法好，立即執(zhí)行。”于是備下一車金繒（金絲綢緞），派人去犬戎送信借兵，并應允犬戎事成之后，鎬京府庫里的金銀錢財隨便拿。

收到信后，犬戎主說道：“中原天子無道，有失德政。申侯貴為中原國舅，召令我出兵誅殺昏君，扶立東宮太子登基即位。現(xiàn)如今，我已與國舅達成一致目的了。”這該怎么說呢，犬戎國主從頭就有理解偏差的毛病，始終弄不明白申侯用意。他想的是幽王都讓位了還留著干啥，就沒有把弒君一事與禮法關聯(lián)上，或者說外族壓根就沒有禮法的概念。

犬戎主說完，發(fā)兵一萬五千人，分為左中右三隊人馬，右軍先鋒為孛(bèi)丁，左軍先鋒為滿也速，犬戎主親自率領中軍。軍旅旌旗蔽天，浩浩蕩蕩不著邊際，申侯也傾全國兵力相助。二路軍馬合到一處將鎬京圍得水泄不通。

幽王聽聞城外有變，慌忙說到：“不知道是誰泄露了機密，我方還沒有發(fā)兵，犬戎兵就已經(jīng)將我們圍困在此。眾愛卿有何退敵之策？”

西虢公石父奏道：“王上速速差人趕到驪山將烽火臺點燃，諸侯見烽火起、聞鼓聲擂，一定會發(fā)兵趕來救援的。到那時，我王師與諸侯之兵內(nèi)外夾擊犬戎，定能取勝。”怕不是真正想看烽火戲諸侯的是石父吧！這老哥應該從小就對烽火臺有一種迷之情愫。

幽王再次聽從石父建議，遣人往驪山下煙墩烽火臺點火。正如鄭伯友所說，失信于諸侯，一旦賊寇真的入侵，再舉烽火諸侯必然不會出兵相助。果不其然，境內(nèi)諸侯又以為是幽王消遣的行為，一片一甲都沒有來。幽王盼望不到救兵，又眼見戎兵日夜攻城，就對石父說道：“賊兵作戰(zhàn)實力不知道是強還是弱，愛卿可以帶一對人馬出城試試他們鋒芒。朕親自檢閱部隊，為你斷后。”石父平時是腦袋靈活一點，嘴皮子厲害一些，可顯然沒有帶兵打仗的經(jīng)驗和才能，但是幽王都這么說了也只能硬著頭皮上。領命后率領兵車二百乘(shènɡ)（乘為古代基本作戰(zhàn)編制單位，一乘編有1輛戰(zhàn)車、4匹戰(zhàn)馬、3名甲士、72名步卒，為75人制），開門殺將出去。

申侯在軍陣中望見石父出城，指著他對戎主說道：“這個人就是欺君誤國的賊子，不能放走了他。”邊說邊恨得咬牙切齒。

犬戎主聽聞說道：“帳下誰能為我擒拿這個惡賊？”

右將軍孛丁說道：“小將愿意前往。”說罷，舞弄刀劍催促戰(zhàn)馬入陣，直奔石父而去。孛丁與石父還沒打上十個回合（古代都是沖陣，一來一往是一個回合），西虢公石父就被孛丁斬落車下。見此勝利，戎主和左將軍滿也速一齊策馬前進，只怪石父死得太快，在城門還未來得及關上的時候犬戎軍就已經(jīng)殺入城內(nèi)。入城以后砍瓜切菜一般亂殺，逢見房屋就燒，申侯在一旁也阻攔不住，只能任其肆意妄為，城中哀嚎一片。戎軍此種行徑真兒真兒的是殺人放火！

話說石父都已經(jīng)死了，同樣沒來的及的還有要上城樓閱兵的幽王，見形勢不好，趕緊把褒姒和伯服帶上小車，打開后門逃跑了。沒過多久，司徒鄭伯友單槍匹馬從后面趕上，大叫道：“王上不要驚慌，臣特來保駕。”一行人出了北門以后，迤(yí)邐(lǐ)向驪山而去。

在途中又遇到了追上來的尹球，對幽王眾人說道：“犬戎焚燒宮殿，掠奪了府庫大量金銀珠寶，祭公也死在了亂軍之中。”祭公好歹也是三大佞臣之一，本身戲份不多，死得也沒啥存在感。幽王聽聞已經(jīng)是心膽俱裂。鄭伯友再令人去烽火臺點火舉烽，可狼煙直入云霄，卻依然不見諸侯前來救駕。

犬戎軍追至驪山腳下，把驪宮圍困住，口中都在傳喊：“不要讓昏君跑了。”幽王與褒姒嚇得抱頭痛哭。

鄭伯友說道：“形勢危急，請王上上車，臣會拼命保駕，待殺出重圍投奔到諸侯國內(nèi)后在做打算。”

正如唐太宗李世民的《賜蕭瑀(yǔ)》詩中所言：“疾風知勁草，板蕩識誠臣。”患難之際，幽王道：“怪朕先前不聽叔父的話，以至于造成現(xiàn)在這個局面。今日，朕夫妻、父子性命，全都交付叔父手上了。你說該怎么辦朕一一聽從！”

幽王說罷，鄭伯友命人到驪宮前點火燒樓，用來疑惑犬戎軍。自己則護著幽王車架從宮后沖出。鄭伯友手持長矛在前方開路，后方跟著幽王一家三口由尹球護著。剛走不遠，就有犬戎軍攔路，是軍中小將古里赤帶隊。鄭伯友一見戎兵咬牙大怒，挺長矛接戰(zhàn)，沒下幾個回合就把古里赤斬落馬下，戎兵見狀都畏懼鄭伯友的驍勇，一時間作鳥獸散。又走了不出半里路，背后喊聲又至，是右先鋒孛丁帶著兵馬追了上來。鄭伯友見狀況不好，讓尹球護著車駕先走，自己斷后，且戰(zhàn)且走。一行人后被犬戎騎兵截斷成兩隊，鄭伯友因斷后被圍困垓(ɡāi)心（被包圍的意思），即便如此，他一點怯意都沒有，手舞長矛左突右刺，那矛頭神出鬼沒，所到之處皆有血濺，雖被圍困，犬戎兵敢上前者必死。隨后犬戎主趕到，令麾下弓箭手放箭圍殺，頓時間箭如雨下，可憐一國賢侯、鄭國開國君主、司徒鄭伯友就這樣受萬箭穿心而死。

幽王雖然先鄭伯友一步逃跑，但不久也被左將軍滿也速攔下，犬戎主到后見車內(nèi)之人穿袞(ɡǔn)袍、扎玉帶（指龍袍，裝飾華貴）就知是幽王本人，二話不說讓人一刀砍死，并將伯服一并殺了。褒姒被嚇得連連求饒，畢竟是貌美之人，犬戎主心生憐惜，將其困在輕車之上，帶回軍帳享用去了。尹球事先躲到了車箱里，后也被人發(fā)現(xiàn)牽出來斬了。犬戎主這一路，瘋狂收割殘血，公會會長一般的存在，先后是鄭伯友、周幽王、伯服和尹球，拿到四殺，最后讓人頭放棄Penta Kill，撿了一件漂亮的限時體驗時裝，名叫褒姒。

統(tǒng)計幽王在位共計一十一年（公元前781年至前771年）。因受佞臣及褒姒蠱惑，導致國破身死。所發(fā)生的一切，正應了昔日童謠：“月將升，日將沒；檿弧箕箙，幾亡周國”的讖(chèn)語。天數(shù)征兆早就在宣王在世時便已經(jīng)開始發(fā)生了。

申侯將申后從冷宮放出來，隨后忙著在國內(nèi)滅火，對幽王一行人所發(fā)生的事全然無知。畢竟是自己閨女。申侯巡視到瓊臺未見到幽王及褒姒蹤跡，差人打聽去向，有人回報：“幽王一行人已經(jīng)從北門跑出去了。”

申侯料定幽王是往驪山方向去了，這才帶人前往追趕。走到半路正碰見拿完四殺準備回城買裝備的犬戎主，這時還沒忘了客氣客氣，慰問下勞苦，相互說句辛苦了。可當犬戎主把殺幽王一干人等之事說出來，申侯心態(tài)都崩了。大驚說道：“孤（諸侯自稱）只是想糾正王上所犯過錯，沒想過要讓他身首異處啊！現(xiàn)以這般作為，后世后代都將把我看成是不忠之臣，亂臣賊子門怕是也要將把我視為同流之輩啦！”說罷叫人趕緊收殮(liàn)幽王及伯服尸體，為葬禮做準備。

聽聞申侯所言，犬戎主卻笑著說道：“國舅你這是婦人之仁！”犬戎之所以不容于中原大國，就是因為其不行教化，思想忤叛，行為舉止野蠻，且不受中原王朝禮儀規(guī)范的約束。也因此才能輕易作出這種弒君之事，輕易到幽王死前連句求饒的話都沒來得及說。

事已至此，申侯也很無奈，雖說過程處理得不完美，但預期目標達到了，就在京師安排筵(yán)席勞軍。按先前約定也將府庫之中的寶玉、錢財搬出，另外又收集了十車金繒全部贈與犬戎主，本想著他能滿欲而歸。誰料得，外族做事處處都在意料之外。犬戎主殺了中原無道君主，自以為立了蓋世奇功，那既沒人夸他，也沒有其他諸侯來奉承他自然不想就這么走了。試想我加班，領導都沒來我辦公室門前晃這班我不是白加了嘛！同理，犬戎軍吃吃喝喝在城中胡作非為，全然沒有要走得意思。這下申侯壓力就大了，都城上下官員、百姓都在埋怨他。迫于壓力，申侯就寫了三封密信差人速速發(fā)往三路諸侯處。分別是：北路諸侯晉侯姬仇(qiú)、東路諸侯衛(wèi)侯姬和、西路諸侯秦君嬴開。另外派人去到鄭國，將司徒鄭伯友死訊通告給鄭國世子掘突，教他起兵前來復仇。如此，四路兵馬即將到達戰(zhàn)場展開六軍混戰(zhàn)。

死去的鄭伯友是周幽王叔父輩，算下來鄭世子掘突與幽王應是同輩，為叔伯哥們。掘突年方23歲，一米八幾的大個，英俊果敢，性格剛毅，一聽說父親戰(zhàn)死，哀痛萬分，準備好素袍縞(ɡǎo)帶（指壽衣）后，立即率領本國三百乘兵車星夜奔弛而至。鎬京方面也有探馬將掘突動向告訴了犬戎主，如此一來犬戎主有了戒備。

掘突一到鎬京城外就要攻城進兵，公子成（應為鄭伯友兒子之一，掘突弟弟）諫道：“我軍日夜兼程，將士們都疲憊了。理應安營扎寨稍做休息，等其他諸侯到來合兵之后，在做打算。”

掘突說道：“殺父之仇不共戴天！如今仇人近在眼前，怎么能不戰(zhàn)而退呢？況且城中毫無動靜，想必犬戎此時驕兵意滿，我以銳利之師攻他散惰之兵無往不利。要是等其他諸侯到了再動手，豈不是怠慢軍心嘛！”也就沒聽公子成的建議帥軍直逼城下。掘突見城上無人作答，大罵道：“犬羊之賊、豬狗之輩，快快出城決一死戰(zhàn)！”見城上依然無人應答，世子掘突喝教左右擊鼓開始攻城。正當此時，聽聞叢林鼓聲響起，犬戎主事先埋伏好的一支兵馬從后殺出。掘突大驚，慌忙挺著長槍接戰(zhàn)，待鄭軍陣腳慌亂時，隨著城上鼓聲再響，城門中又殺出一路人馬。掘突前有孛丁、后有滿也速，兩下夾擊之下，抵擋不住大敗而走。犬戎軍一直追出三十多里路才肯善罷甘休。掘突收視殘兵時對公子成說：“后悔沒有聽愛卿的話，才導致兵敗，現(xiàn)在我們該怎么辦？”

公子成道：“這里離濮(pú)陽（衛(wèi)國都城，今河南濮陽縣南）不遠，不如往濮陽進發(fā)，路上碰見衛(wèi)侯兵馬，到時候兩軍并行，可以謀劃成事。”掘突依照公子成所說，向濮陽方向行進。

鄭世子掘突方面走了大概兩天，望見前路塵土飛揚，旌旗塞道，兵車無數(shù)。頭軍中間坐著一位諸侯，童顏鶴發(fā)，飄飄然有神仙姿態(tài)。正是衛(wèi)武公姬和（前文所提的衛(wèi)侯，為方便與后文情節(jié)關聯(lián)，后面都稱謚號），此時的衛(wèi)武公已經(jīng)八十多歲了，可能他兒子都六十歲了，他孫子更是得有四十多歲（后面人物出場再做介紹）。掘突停住車徒向前介紹道：“我是鄭國世子掘突，犬戎大鬧鎬京，我父親已經(jīng)死于戰(zhàn)場。由于我輕敵，也吃了敗仗，特來向賢侯求援。”

衛(wèi)武公拱手答道：“世子大可放心，聽聞秦、晉兩國兵馬快到了，加上孤全國兵力，還怕了犬戎不成？”掘突遂讓衛(wèi)武公先行，自己調(diào)轉(zhuǎn)車頭重新回到鎬京附近。衛(wèi)、鄭相離二十里下寨，同時遣人打探秦、晉兩國消息。探子回報：“西邊鼓聲擂動，車聲轟鳴，遠遠望去，繡旗上寫著‘秦’字。”

衛(wèi)武公道：“秦國雖然是附庸小國，未封爵位，但是兵士熟悉西戎作戰(zhàn)方式，自身也是兵強將勇，正可以克制犬戎。”這話衛(wèi)武公可說對了，秦國軍事上戰(zhàn)法靈活、軍士野蠻，文化上也與中原互通，已開教化。真可謂是做到了“文明其精神，野蠻其體魄”！

衛(wèi)武公還沒說完，又有探子來報：“晉國兵馬也到了，現(xiàn)在正于北門處下寨。”

衛(wèi)武公大喜，說道：“秦、晉兩國兵馬既然都到了，此戰(zhàn)必定成功。”隨后差人到秦、晉兩軍處傳信相邀。

沒過多久，秦襄公和晉文侯來到衛(wèi)武公大帳之內(nèi)，互相打招呼慰問過后，見鄭世子掘突渾身素縞問道：“這位是何人？”

衛(wèi)武公答道：“這位是鄭國世子掘突。”于是將犬戎大鬧鎬京及幽王君臣死難的消息說與二位諸侯。二人嘆息良久。武公接著說道：“老夫年邁勉強來此，說讓我盡臣子之道當義不容辭，但是要上陣殺敵是有些困難的。驅(qū)逐犬戎，掃除腥(xīnɡ)膻(shān)恐怕還需要仰仗諸位。現(xiàn)如今四軍已至，有什么退敵之策嘛？”

秦襄公道：“犬戎鬧騰一番不過是想掠奪人口（古時打仗人口是很重要的戰(zhàn)利品，可以看成繁殖的工具）、錢財罷了！我兵剛到，估計他們沒有什么防備。我看不如這樣，今夜三更時分，我三國之師分東、南、北三路攻城，唯獨留一西門，便于給他逃出城去。再由鄭世子伏兵于西門道路上，見犬戎逃竄從后發(fā)起攻擊，如此一來，定能大獲全勝。”

衛(wèi)武公道：“此計妙啊。”

城內(nèi)一方，申侯知道四國兵馬到了，十分興奮，與小周公咺(xuǎn)商量道：“只等城外兵馬攻城，你我就將城門打開以作內(nèi)應。”另外又勸犬戎主先將金銀財物裝車，差右先鋒孛丁押送回國，又教左先鋒滿也速出城迎敵好搓搓城外兵馬的銳氣。申侯明顯是在分化犬戎軍勢力，可犬戎主竟然還以為是好話一一照做。城里人套路確實深。

左先鋒滿也速此時駐扎在東門之外，正與衛(wèi)兵對壘，兩軍約定明日交戰(zhàn)。不曾想，三更一到，就被衛(wèi)兵殺入大寨。滿也速提刀上馬作戰(zhàn)，可為時已晚，戎兵四處逃竄全無戰(zhàn)意，奈何滿也速勢單力孤只能選擇逃跑。于是三路諸侯開始吶喊攻城，忽然城門大開，三路軍馬一齊涌入城內(nèi)，犬戎主從夢中驚醒，跨馬徑直向西門逃跑，所帶隨從不到數(shù)百人。犬戎主以為安全了，卻又遇到鄭世子掘突攔住去路，兩方廝殺起來，危機時刻，滿也速收整敗兵從東門趕來，這才將犬戎主救下跑脫。吃一塹長一智，掘突知道戎兵狡猾，也不敢再追，于是入城與諸侯們相見，恰好此時天蒙蒙亮。因犬戎主走的倉促，未能帶上褒姒，褒姒自知大事既去，上吊自殺了。如此國母番(fān)婆一番折騰，最后落下個投繯(huán)而死，早知今日，何必當初啊！

勝戰(zhàn)之后，申侯大擺筵席犒勞四路諸侯，卻見坐在首席位置上的衛(wèi)武公放下筷子站了起來，對各諸侯說道：“今日國家山河破碎，君王死于戰(zhàn)亂，豈是我等臣子飲酒作樂之時啊？”

眾人一聽，這是前輩要訓話啦，趕忙拱手說道：“我等愿聽賢侯訓示。”

衛(wèi)武公說道：“國不可一日無君，前太子仍在申國，迎回太子登上王位才是第一要務。諸君以為這樣做是否妥當？”

秦襄公道：“君侯此言，是文、武、成、康等先王在天顯靈！”秦襄公是真不放過任何一個機會啊，彩虹螺旋是形容什么的就不用多說了吧。

鄭世子掘突說道：“小子（稱呼自己的謙虛說法）平生沒有為王室立過什么功勞，迎立太子這件事煩請交給我吧，這樣也能效仿先父，成全其生前志向。”

衛(wèi)武公大喜，舉起酒杯慰勞他。而后在席位上草擬了表章，備下車架準備出發(fā)。各國都想出一部分人力協(xié)助世子掘突，分塊蛋糕嘛，人之常情。均被掘突拒絕，說道：“此去并不是要迎敵打仗，用不了那么多兵車，只用我本國的就夠了。”

申侯說道：“既然如此，那就把本國三百乘兵車作為向?qū)槟阋贰！笨此谱匀欢唬瑢崉t用意深遠。太子父皇可是因申侯而死啊，再不做點成績出來，宜臼登基后讓申侯可怎么面對新王。次日，掘突和朝臣小周公咺一同動身啟程，前往申國迎立太子宜臼為王。

此時，太子宜臼在申國因一點消息都沒得到，正納悶國舅申侯此行究竟怎么樣了，擔心他兇多吉少。忽然有人來報鄭國世子帶著國舅和各路諸侯聯(lián)名起草的表章要奉迎他回京，不由得心里吃了一驚。宜臼打開表章看時才知道幽王已經(jīng)被犬戎殺了，父子往日深情涌上心頭，放聲大哭起來。掘突奏道：“太子節(jié)哀！國不可一日無君，希望太子能以大局為重，早日登基繼承大位以安撫人心。”

太子宜臼說道：“我如今要背負不孝的罪名了！但事已至此，也只好啟程歸國了。”太子就是太子，話鋒轉(zhuǎn)折的是那么自然。

不到一天一行人就到了鎬京附近。小周公咺先行一步入城，給宮殿來了個大掃除。申侯、衛(wèi)武公、晉文侯、秦襄公、鄭世子五人同一班在朝文武出城三十里迎接太子車架（為合乎禮制，掘突等其官員先入城再出城迎接），通過占卜選定了黃道吉日進城。入城后太子宜臼看到皇城滿目瘡(chuānɡ)痍(yí)，到處是殘垣(yuán)斷壁不禁潸然淚下。當下去見申后，向申后稟過命，即著袞(ɡǔn)冕（帝王的禮服禮帽）告祭太廟繼王位，是為周平王（公元前770年至前720年，共計在位51年）。

周平王升殿，眾諸侯及一班官員朝賀完畢后，平王宣申侯上殿說道：“朕能夠以廢太子的身份繼承周王之位，皆有賴于申侯帷(wéi)幄(wò)運營，功不可沒。”說罷要將申侯晉爵為申公（等級晉升，公爵為諸侯最高等級）。

申侯推辭說道：“陛下如果將微臣看作頭功，那就是賞罰不明、國政不清。鎬京在危難之際死而復生，當屬眾位諸侯勤王保駕功勞最大。臣引犬戎入城，卻不能約束犬戎擅(shàn)自屠戮以至于先王被殺，所犯之罪理應受死！怎么還能受賞呢？”再三推辭，堅持不受晉爵之賞。無奈之下，平王只恢復了他的侯爵位。這里申侯不是不想，是真不敢。多少百姓因為他把犬戎請過來而家破人亡，弄得全國上下好像只有那么幾個人比較高興。幽王是好是壞都沒有說慘無人道到殘害國民啊！申侯心想的是不要賞賜別人還不能說啥（就算沒要后面也有人說他了），如果真拿了好處那落人口實，得讓人罵的臉都不用要了。

衛(wèi)武公奏道：“褒姒母子恃寵而驕禍亂朝綱，西虢公石父、尹球等欺君罔上誤國誤民，雖然已經(jīng)死了，但仍應該追貶封號。”平王一一準奏，論功進行賞罰：衛(wèi)侯姬和晉升為公爵（此處才應該稱衛(wèi)武公）；晉侯姬仇加封（賞賜用語）河內(nèi)附庸（今山西南部，河南北部一帶，在黃河彎曲處之東北，所以叫河內(nèi)）土地；鄭伯友因保駕幽王有功，死后賜謚(shì)號為桓（謚號為死后封號，所說的平王、武公等都是謚號，筆者一般寫謚號，便于讀者將人物對號入座。文中人物講話為表示親切會說秦伯、鄭伯、齊侯等。）；鄭世子掘突承襲鄭桓公的伯爵位，加封祊(bēng)地（山東費縣東南）田產(chǎn)千頃，是為鄭武公；秦君原是附庸，加封伯爵位是為秦伯，從此秦列位為諸侯國；小周公咺拜為太宰官職；申后號為太后；至于褒姒和伯服，兩人都廢為庶人；西虢公石父、尹球、祭公姑且念在三人祖上有功于周朝，且都是死于王事，只削奪其本身爵位，子孫仍然可以承襲。賞罰過后，平王又張貼安民榜，撫慰鎬京受害百姓。后大宴群臣，無不開懷歡樂。

次日，諸侯上朝謝恩，平王再一次加封衛(wèi)武公司徒官職，封鄭世子掘突為主掌國家政事的卿士，兩人留在周朝內(nèi)與太宰小周公咺一同輔政。只有申侯和晉文侯兩人，以國土臨近戎狄為由，拜辭平王回到各自國內(nèi)。秦國此時也回國了，不過很快他還會來！申侯見掘突英俊瀟灑、風度偏偏、儀表不凡，將女兒嫁給了他，是為武姜。申侯這是四處找女婿，而且級別都挺高，看來改變命運不僅是女靠嫁男，還有男靠嫁女。只是申侯和他這兩個閨女都沒做出什么特別出色的成績，反而有些事還扣分不少。掘突和武姜在下一章中還會提到，此時表過不提。

再來說說犬戎吧！自從到鎬京這么一鬧，熟悉了中原地形道路，這一點非常關鍵。古人對于地理知識極其依賴，認識路那就是活的北斗導航，特別是行軍作戰(zhàn)簡直無往不利。要不然王勃《滕王閣序》怎么說：馮唐易老，李廣難封呢！李廣打匈奴出了大漢地界就迷路，這表現(xiàn)漢武帝想他封侯也張不開那嘴啊，封他什么？因為什么封他？后人打趣叫他“迷路侯”也是這個原因。回歸正題，犬戎雖然被驅(qū)逐出去，但也沒受到多大損失，根基還在，并且金銀錢財搬回去不少。主要問題是犬戎主心里一直挺委屈，還在念叨去中原一趟殺了昏君周幽王是大功一件，為自己打抱不平。于是大動干戈，起兵攻打周朝邊疆區(qū)域，岐、豐（指岐山、豐京，也作酆(fēnɡ)。分別在今陜西寶雞附近、陜西西安附近）之地半數(shù)以上都被犬戎占領，兵鋒直指鎬京，一連鬧騰了好幾個月。因為怕犬戎隨時可能打過來這個事，再加上城內(nèi)宮闕(quē)大多也被焚燒殆盡，府庫之中空空如也，沒有實力去搞修復工程，修花壇什么的就更別想了，由此平王萌生了遷都去洛邑（河南洛陽市洛河北岸）的想法。

一日早朝，平王對群臣說道：“昔日成王時，定都鎬京，又在洛邑建造了宮殿，這是什么意思啊？”

群臣回答道：“洛邑是中原天下的中心點，四方諸侯朝貢時，到洛邑所折算的路程均等。所以成王才命召公（姬奭(shì)，第一任召公）筑造宅邸(dǐ)，由周公興筑城墻，取名叫東都，宮室的制度、規(guī)模與鎬京相同。每年朝會（諸侯定期朝見天子，相當于述職）時，天子移駕到東都接見諸侯，這也是一條便民政策。”

平王道：“犬戎將鎬京鬧的不成樣子，如今又兵鋒直指，福禍難測啊！朕想遷都到洛邑，你們覺得怎么樣？”

太宰咺（小周公咺）奏道：“現(xiàn)在宮闕被焚毀嚴重，如果重新修葺(qì)營造，實在是勞民傷財。況且西戎挑釁不斷，一旦再犯沒有什么可以抵御的。遷都到洛邑，是非常好的主意。”自從跟申侯商定開城門里外夾擊犬戎軍之后，就沒聽他說過這么多話。

百官都以憂慮犬戎為由齊聲說道：“太宰說的對。”

唯獨司徒衛(wèi)武公低頭嘆氣。平王見此問道：“老司徒為什么低頭不講話啊？”

衛(wèi)武公畢竟年紀大見識廣，而且老傳統(tǒng)思想比較占主導，說話也很客道，奏道：“老臣已經(jīng)快九十歲了，蒙王上恩典不嫌臣老耄(mào)，徒占六卿職位。如果知而不言那就是對君王不忠；如果違背大眾意愿發(fā)表反對言論又會顯得對朋友不夠和善。但是我寧愿得罪朋友也不敢有所隱瞞得罪王上。鎬京左方有殽(xiáo)、函（殽山和函谷關，為河南進入中原必經(jīng)之路）之險峻關隘(ài)，右方有隴、蜀（甘肅、四川部分地方）富饒之地。披山帶河，沃野千里。天下形勝沒有哪個地方能比的上的。而洛邑雖然是天下的中心，但是地勢平坦，容易四面受敵。成王雖然建了兩個都城，卻偏安于西京（指鎬京），為的是鎮(zhèn)守、握控天下要害所在，保留東都（指洛邑）僅僅是為了便于巡訪。王上如果放棄鎬京而遷都洛邑，恐怕王室從此會衰落下去啊！”老人把老話講的的的確確在理，分析的一點不差。

平王道：“犬戎侵占岐、豐，士氣旺盛，日益猖獗。況且宮闕殘破，看上去既不壯觀也不威嚴，朕遷都也是情非得以。”平王意思已經(jīng)很明確了：我剛登基，就住這破地方有點說不過去，怎么都得住個像樣點的大別墅吧！

泄憤開始了，大家注意，前因后果串聯(lián)上了！衛(wèi)武公奏道：“犬戎屬于豺狼野獸的性格，壓根不該把他們引入中原。申侯向犬戎借兵開門揖盜就是他的失策，這才導致宮室被毀和先王的殺身之禍，周與犬戎有不共戴天之仇！如果王上從今往后奮發(fā)圖強，勵志強兵，節(jié)儉愛民，效法先王南征北戰(zhàn)俘獲戎主，將其祭獻太廟宗祠(cí)，如此一來才算是一雪前恥。如果只顧著隱忍不發(fā)，退避求全，到那時我退一尺，賊寇進一尺。犬戎以此蠶食的土地就不只岐、豐啦！再說上古堯舜在位的時候住的都是茅草屋，大禹住破舊的宮殿也不覺得簡陋。所以說京師壯不壯觀、威不威嚴根本不在于宮室樓閣。還請王上三思啊！”衛(wèi)武公也把話挑明了，一是說就怪申侯嘚瑟，招惹犬戎干什么呢！二是平王你別一登基就要新房、要享樂，好好修修德政才是最要緊的。衛(wèi)武公壓根就不順臺階下。估計申侯此時人在國內(nèi)都會瑟瑟發(fā)抖，這也就是前面申侯死活不要晉爵的原因。

太宰咺奏道：“老司徒的話屬于平常論斷，沒有辯證的去看待問題，要學會通變。先王荒廢朝政，廢絕三綱，因此才會招引來賊寇，這些既然已經(jīng)過去了也就別再討論了。掃除煨(wēi)燼(jìn)（指趕走賊兵）后，府庫空虛，兵力單薄，王上僅僅是得到個正統(tǒng)名號而已，名不副實。國內(nèi)百姓畏懼犬戎就像畏懼豺狼虎豹一樣。一旦犬戎騎兵長驅(qū)直入，民心將瞬間瓦解。到那時誤國誤民，罪名誰又能擔待得了呢？”太宰咺畢竟和申侯一起在鎬京城內(nèi)共謀過，患難之交，關系應該不錯，這么說其中用意之一也是在提醒衛(wèi)武公，過去的事就讓他過去吧，不要揪著不放。

衛(wèi)武公又奏道：“申侯既然能把犬戎兵召來，就有辦法抵御。如果真是因為這個原因遷都，不如王上遣人去問計申侯，想必他一定是有退敵之策的。”不知道衛(wèi)武公這話是不是又故意再加磅諷刺申侯的意思。

這頭朝堂上正商議著呢，就有人將申侯的告急表文遞了上來。平王展開一看，大意是：“犬戎侵擾申國邊境，恐怕要有亡國的風險。俯首懇求王上念在我們親戚關系的份上發(fā)兵救援。”平王看后心想：國舅好助攻！說道：“還說什么去問計申侯，他如今且自顧不暇，更別說讓他顧全朕了。東遷洛邑一事，朕意已決。”說罷令太史占卜個黃道吉日，日子一到就啟程東行。

衛(wèi)武公道：“臣的職位是司徒，主管教化的事是臣的本職職責，如果王上一走，民生離散，那我將難辭其咎。”于是貼出榜文示諭(yù)百姓：“如有愿意隨王駕東遷者，速做準備，到時一齊啟程。”另外，主持祭祀祈禱的祝史（官名）也寫作一篇文章，將遷都原由祭告于宗廟。

日子一到，大宗伯（宣王時是召虎，現(xiàn)在不知何人）抱著七廟神主登車先行為前導。秦襄公聽說周平王要東遷，自然不會放過這個機會，親自領兵護駕。城中百姓攜老扶幼，跟著一起東行的不計其數(shù)。

統(tǒng)計一下，褒姒出生于公元前789年，與童謠產(chǎn)生及周宣王兵敗千田，料民太原同年；宣王死于前782年，也為己未羊年；褒姒出生18年后，即公元前771年周幽王死于犬戎之手，也為庚午馬年；幽王死后，平王登基繼位，公元前770年遷都洛邑，西周遂亡，東周開始走表計時。

周宣王在公元前785年大祭時夢見一女子：大笑三聲，大哭三聲，不慌不忙，將七廟神主捆成一束往東冉冉而去。大笑三聲對應的是褒姒驪山烽火戲諸侯一事；大哭三聲是指幽王、褒姒、伯服三人性命俱絕；神主被捆成一束往東正印證平王東遷之事。宣王的夢都已一一應驗。前又就老宮人所講龍漦(lí)之事得太史伯陽父占辭：“哭又笑，笑又哭。羊被鬼吞，馬逢犬逐。慎之慎之，檿弧箕箙！”己未羊年宣王遇鬼而亡，庚午馬年犬戎大鬧鎬京，正是羊被鬼吞，馬逢犬逐的意思。可見王朝興亡自有定數(shù)。伯陽父不負神算子之名。

至此，歷時半個月，《東周故史》的第一章“西周末班車”完結(jié)。究竟東周新始，列國登場后將如何運作，我們下一章再見分曉。

下章看點：

一、大秦帝國如何發(fā)家起步，哪些征兆預示著秦國有別于其他諸侯國？

二、鄭莊公究竟是何人，他又有何過人之處，以及他是如何帶領鄭國在眾多諸侯國中率先嶄露頭角的？

三、春秋戰(zhàn)國時期諸侯互相委派人質(zhì)的開端事件是什么？

四、鄭、衛(wèi)兩國你征我打，究竟有什么恩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