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日（1）

2021年10月7日星期四晴

從網上看到過一段話，今天想起來滿是同感：如果有下輩子，我不做別人的妻，不做別人的媽，好好地搞事業、做自己，孝順自己的父母，關愛自己的兄弟姐妹……

我小妹在手機那頭說，大家都不生孩子了，哪里還有孩子？

我嘆息，是啊，哪能人人都這樣想？我也只是在今天這個無比沮喪無比崩潰的日子，想想而已。

十一放假回了趟老家，沒有出省，回來后，老師說，還是要去做一下hesuan檢測。

今天周四，放假的最后一天，閨女的畫畫班上午八點半的課。我七點把她叫起床，告訴她，要先去兒童醫院做一下hesuan檢測，我們要快一點，趕在醫院八點上班之前去排隊，估計今天做檢測的人會很多。

閨女她爸躺在床上，看著手機，懶洋洋地說，干嘛非去兒童醫院？那里人多去別處就好了。

那也行。我想。

家離第五醫院不遠，就去第五醫院吧。

我和閨女洗漱完畢，我喝了口水，閨女拿了個面包，我們趕緊下樓開車向第五醫院趕去。

很近，過兩個紅綠燈就到。

可到了近前一看，天哪，不過時七點四十分，人就排了一百多。

好不容易找了個停車位，停好車，我拉著閨女的手朝檢測處奔去。

“你在這里排隊，我去門診那邊繳費，可以嗎？”我問八歲的閨女。

她點頭，手里拿著本書在看。

“千萬不要離開隊伍，不要去別處！”我叮囑。

“放心吧！”她說。

我跑著向門診奔去。

進去一看，排了兩隊，每隊十四五個人。我趕緊排到了其中一隊。

有醫院工作人員過來說，hesuan檢測可以手機微信公眾號付款，我趕緊操作，結果到了“門診號”一處，號死活出不來，工作人員說，有的手機就是這樣，實在不行就排隊繳費吧。

隊伍里，有的人用手機成功繳費，離開了隊伍，有的人繳費不成功，只能繼續排隊，諸如我，諸如我前方的兩位媽媽。

孩子們都在外面自己排隊，媽媽們在這里繳費，爸爸們無影蹤……

眼看前面就剩兩個人，我的心情也好點。

就在這時，插隊的來了，一個有些禿頂，但看起來也不算年紀大的老人直接無視排的長長的隊伍，直接插到了最前面，將手中的單據遞了進去。

“憑什么插隊呀？”

“就是，這么多人排隊呢？”

……

“我就是問點事，你們對老人要有愛心。”老人理直氣壯，還沖指責他插隊的人橫眉冷對，“年輕人要忍讓老人，知道不？知道不……”

我看著前方繳費臺前立著的橫牌上的字：軍人、退役軍人優先！

然后又看向一臉橫肉、紅光滿面的老人，心里冷笑：別人都忍讓了你插隊，讓你先辦了，發幾句牢騷，你還要懟回去？幾十年的干飯，真是吃到狗肚子里去了！啊，不對，說你是狗肚子，都侮辱了狗，狗都沒這么不講道理的？

我的心情真是差到極點，回看后面長長的隊伍，也有白發蒼蒼的老人在排隊，唉！真是人比人，一個天上，一個地下。

此時，我聽到了我前方媽媽和收費人員的對話：

“都是二十四小時出結果，當天出不來。”

“不是說有緊急的，可以四到六個小時出。”

“咱們醫院沒有，你要是著急可以去兒童醫院，那里可以當天出。”

……

后面再說什么，我沒聽到。因為我已經疾步向外跑去。

當天出不來結果，我還在這里蘑菇什么？

我就說要去兒童醫院，真是該死的閨女她爸！說什么找別的醫院？

我向排隊處跑去，入目可及，人更多了！我從孩子排隊的原處，一直跑到最前面的檢測點，都沒找到閨女。我的心慌了，我開始不停地喊她的名字，來回跑了三趟，都沒看見她的身影，也無人應答。我抓住一個工作人員問，“看見一個穿卡其色風衣、學生頭、拿著本書在看的八歲小姑娘沒有？”

他搖頭，很不耐煩地推開我，讓我自己找……

那一秒，我看著眼前長長的隊伍，陌生的一張張臉，我崩潰到想哭……我仰頭，用指腹按住眼角即將滴落的淚，在打電話報警和繼續找之間猶豫了三秒，我隨即向后面長長的隊伍找去，一個媽媽跟我說，“向后找找吧。我們剛才也找不到孩子了，都被退到后面了……”

退到后面？不是該往前走嗎？怎么退到后面了？我沒來得及深究，繼續喊著閨女的名字……

“媽媽！我在這兒！我在這兒！”

聽到這個聲音的瞬間，我的眼淚止不住得留下來了。

我跑過去，拉住她的手，把她拉出了隊伍。

“不排隊了？”

“這里結果當天出不來，我們去兒童醫院。”我哽咽地說。

“哦哦！”她點頭，又說，“他們讓往后退，一直往后退，我就退到這里了。”

我點頭，一邊往停車場走，一邊撥她爸的電話，接通后，我淚流滿面，我扯著嗓子喊：

“我被你害死了！第五醫院當天根本就出不來結果。我說去兒童醫院，你非說去這兒去這兒，白跑一趟不說，我過去那邊，時間晚了，又得排隊，課都趕不上上了……”

“你沖我嚷什么？又不是我讓你非去那兒的……”

我猛地掛斷電話，氣得想把手機狠狠摔到旁邊的大樹上，可想起是自己新買的手機，忍住了！

我為什么要打這個抱怨的電話？明明知道，打了也聽不到什么安慰的好話！至于閨女差點找不到的事，說與不說，又有什么區別？除了我再情緒激動地闡述一遍，心再傷心一遍，后怕一遍，又有什么用？

我還要帶著孩子趕去兒童醫院，我哪有時間跟他蘑菇？

我開著車，加快速度朝兒童醫院奔去。

車多，路堵！我起了個大早，趕了個晚集！

我握著方向盤，眼睛慢慢濕潤，眼淚不爭氣地流了下來。

我忍不住歇斯底里地叫閨女的名字：“你看看你爸爸，沒有一次在我們需要他的時候，他在身邊。為什么別人去醫院，是爸爸去繳費，媽媽在看孩子？你小時候，多少次去醫院，都是我一個人開車拉著你去，到了醫院，抱著生病的你，樓上樓下的跑。半夜急診，我都是抱著你去繳費，我不敢把你放在急診室，我怕你丟了呀……給我錢有什么用？錢能自己長腳去繳費嗎？錢能幫我看著你不丟嗎……這樣的人，我要他有什么用？我為什么要跟他過下去？我不缺他掙的錢……”

本來在后座上看書的閨女放下了書……

我歇斯底里地發泄了一番，也到了兒童醫院附近，遠遠地，就看到車已排到了外面馬路上。很多前面的車輛，有人帶著孩子下車，步行進醫院。

我只有一個人，一個人開車，一個人帶孩子，我只能先停好車。

我拐彎，離開了進醫院停車場的通道，繼續向前，然后調頭，找了個路邊不影響同行的地方停車。如果運氣不好，碰到交警貼罰條，就貼吧！也沒辦法了。

我看了看表，八點四十分，畫畫課肯定趕不上了。

我抽出紙巾，擦了擦眼淚，整理了一下自己，然后下車，拉著女兒的手，往回走，然后穿過馬路，去兒童醫院。

這一次，我不敢讓閨女再獨自去排隊！

我緊緊抓著她的手，去門診繳費。這一次，很幸運！我的手機下載好了醫院的公眾號，很順利地交了費：六十元。四到六個小時出結果。

我們繼續去排隊，排了沒一會兒，醫院又開了一個通道，頓時前面的人分去了一多半。此時，閨女她爸的電話又打來，我把手機遞給閨女，我懶得跟他說話。

閨女說了一會兒又遞給我，“爸爸要跟你說。”

我無奈接過，“怎么了？”

“還沒輪到啊？”

“沒有！”

“前面還有多少人？”

我看了看前方，分流過去一多半，還剩下十多個。

“四五十個吧！”我說。

“哦，那慢慢等吧！也沒辦法！”

是啊，有什么辦法呢？

“先掛了！”我說。

生活就是這樣，無論你多么氣憤，多么生氣，對方永遠都是這樣：事過如雁過。

昨天晚上，高高興興地給我慶祝生日，當然是在我提醒當天是我生日的前提下。

今天上午，我因為對方隨口的一句話，改變了直接去兒童醫院的初衷，結果導致了后來的一系列波折：當然，波折是我經歷的，情緒崩潰的也是我，對方在家睡了個大懶覺！也不是在睡，看手機而已。當然他也會說，我是在工作！諸如此類而已，我已不想再深想深究。

太累了！

半個多小時后，就輪到我們了。

九點五十分，我和閨女坐在家附近的牛肉面館里，吃遲來的早飯。

閨女說，“要不要給爸爸打個電話，問他吃了早飯沒有？”

“估計吃了，想打你就打！”我說。

“那算了！”閨女又說。

我想了想，算了！自找那么多氣干什么？

我拿起手機，告訴他：“我們回來了，在小區門口吃牛肉面呢！你要沒吃，就過來一起？”

“我吃了，我也在那里吃的，我吃的包子米粥，我在小區溜圈呢！”

“那就好，吃完飯，我們還要去上十點半的畫畫課。”

“好的！我中午還有個飯局。”

……

放下電話，我吃了口面，其實沒什么胃口。

女兒上畫畫課的時候，我在旁邊美容店做了個臉部按摩，不想回去用自己還在生氣的臉面對那張平靜到無事的臉。

近十年婚姻，走到今日，我們相對無言！

你懶得說，我懶得問！

我還在生氣，你卻已懶得追問我生氣的理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