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書友吧第1章 初相識
這是一條老街。
老街存在已許久了,但并不破舊,相反,那些青綠的石板和屋檐上灰蒙蒙的磚瓦,還透著一股子清新又古樸的意蘊。
雨水下了一夜才停,屋檐上還在滴水,灰蒙蒙的磚瓦經(jīng)過雨水的沖洗,格外透亮,也格外叫人喜愛。
公雞方鳴叫了一聲便起來了。小孩子可以稍稍多睡會兒,上了年紀的老人們卻是躺不住了的,開始悉悉索索地穿衣、刷牙、洗臉、鋪床,然后拿著掃帚把屋子里里外外都打掃了一道就差不多平旦了,便推著早餐車,又或者是提著竹籃子出了門。
賣早餐的吆喝在大街小巷中,包子饅頭清甜的香氣和油條煎餅獨特的酥油炸的氣味交織著擴散開來,蔓延到老街的各個角落里,勾著未曾進食的人的味蕾。
提著竹籃子買菜的穿梭在老街四通八達的小巷中,路過肉案鋪子,肉案鋪子剛剛開門,和開肉案鋪子的掌柜老哥交談幾句,然后挑一塊兩塊肉以供今日之需。雞肉,牛肉,又或者是其他,種類之繁多,應接不暇。
家里有孫子小孩的會多買幾個雞腿;要煲湯又有急事的,只消與掌柜老哥說一聲,便會把最好的排骨給你留著,骨頭里的骨髓肉眼看得見的流出。
把肉包好了,放進竹籃子里,便又攛踱到另一條巷子里,那兒有賣青菜的。
老街到處都是熟人,一路招呼不斷,這個時候你就可以蹲下,一邊挑青菜,一邊與正在擇菜的嬸兒拉會家常,有米豆腐的話也會買兩塊,又或者去糖果店給昨天表現(xiàn)好良好的孩子買兩顆水果糖,以資鼓勵。
總之,老街在雞鳴時便已經(jīng)開始逐漸熱鬧起來了。
這種情況會一直延續(xù)到隅中,再次穿過一條小巷到老街的主航道上,便可看見一家花店。
而此刻,店門前,一名青年正在掏鑰匙開鎖。
“呦,許老板,今個兒怎的這么早就回來了?”剛賣完菜的劉嬸兒打趣道,她就住在花店隔壁。
青年穿著一件深灰色呢絨大衣,襯得身形修長如松,江南的秋天并沒有多冷,還是圍了條卡其色圍巾。
他剛從口袋里拿出鑰匙,手指修長白皙,側顏溫潤。聞言,抬頭笑道:“沒挑中喜歡的,就回來了。”
容顏溫俊,聲音雅清,如華山細雪,林澗溪月。
花店名叫“落燈花”,花店老板叫許璋辭。
老街的年輕人很少,像許璋辭這般長得好看,聲音好聽,又十分有禮貌的年輕人,就更加少上加少了。
因而老街的人如劉嬸兒都會多幾分關注。
“知道你眼挑,要我說,那些個花兒草兒的都是一般樣子,哪來那么多好的不好的?”
許璋辭笑笑,不說話。
劉嬸兒看了眼周圍,忽而湊近了,神秘兮兮道:“小許啊,今天早上,嗯,那個姑娘怎么樣了?”
“應該要醒了。”
許璋辭說話也是溫聲溫語的,讓人很舒服,因而老街的人都愛與他說話。
“我說,你可別對人家姑娘做什么不該做的事兒啊。”劉嬸兒小聲警告道。
許璋辭哭笑不得:“您看我是那種人嗎?”
“唉,當然不是,你是個好小伙兒。”
劉嬸兒拍拍他的肩,許是青年太高了,又許是劉嬸兒太矮了,總之,劉嬸兒拍青年的肩有幾分勉強:“我這不是怕嘛。”
末了,又小聲嘀咕了句:“那姑娘長得可真俊吶,跟畫兒里的人一樣。”
余下的話她沒說,許璋辭也知道她是什么意思,趕忙止住:“劉嬸兒我明日再與你說,忙呢!”
老街的人都知道,青年一說“忙”,就是不想說話了。
劉嬸兒想說的都已經(jīng)說完了,心情極好地去掏鑰匙。上了年紀的人,大抵都喜歡別人聽他們說話,開門后還不忘再嘀咕一句:“長得可真的俊!”
青年等劉嬸兒進了屋,才把門打開。
老街兩年前翻修過一次,總體格局沒變,只是把沿街的影響市容的破落房子都進行了修整重建,譬如劉嬸兒的小屋,譬如許璋辭的花店。
老屋重建的時候,許璋辭要求對方修成了兩層小閣樓,一層為店,二層為屋,又要對方把一層的三面混凝土墻換成了鋼化玻璃,錢他自己另外出。
老街的人都存有一個疑惑,許璋辭的花店生意并不好,老街懂花的人不多,花店平日里冷冷清清,半個月都難見得賣出一樣,但許璋辭似乎從不缺錢。
許璋辭拉開玻璃門,順帶把門上掛著的“暫停營業(yè)”的牌子翻到了“歡迎光臨”的那一面,抬腳進了門。
他把左手提著的袋子放在木質柜臺上,然后拉開了棕灰色的麻料窗簾,剎時陽光傾瀉而下,眷顧地充斥在這小小花店里。
花店整體呈淡淡的暖色調,隨處可見的實木或鐵質的花架子,郁郁蔥蔥一片綠色。空氣中充斥著清新的泥土味兒的氣息。
朝南方擺置著一套三色拼接的布藝小沙發(fā),橫向放置著一架低矮的玻璃茶幾,茶幾上擺有一套粗砂瓷杯,斜對角放置著兩本書。
許璋辭取下圍巾,脫下大衣,一并搭在沙發(fā)的靠背上,順手拿起一本書坐下。平常他都會看小半個鐘頭,但顯然,他想起了今日的閣樓還躺著個姑娘,琢磨了一會兒,還是決定上樓看看。
店里的木梯很小,踩在上面“咯吱咯吱”地響,扶手上爬滿了藤蔓,一到秋天,便會開出紅的,紫的,嬌艷的牽牛花。
樓上一層像個林間樹屋,墻壁上都貼的木板,走過一段狹長的短廊,掀起青綠的布簾,許璋辭徑直朝臥室方向走去。
他習慣性想要開門,又忽然想起來,他的臥室里現(xiàn)在躺著個被他撿回來的姑娘。
轉動門把手的手上移,指骨輕叩了兩下門板,意料之中又意料之外的沒有任何動靜,許璋辭復而又轉動門把手,輕輕推開了門。
臥室采光很好,有股淡淡的,十分熟悉的木槿香味,那張寬松柔軟的大床上,正躺著那個被他撿回來的姑娘。
姑娘長得很好看,不是一眼就讓人驚艷的長相,很標致,很耐看,屬于越看越好看的那種。她的五官十分柔和,是個清麗恬淡的美人兒。
許璋辭把擱在書架上的醫(yī)藥箱拿下來,翻出一雙一次性的醫(yī)用手套帶上。
他是出門時看到這個姑娘的,不知道在店門前躺了多久,還是要劉嬸兒幫的忙才把她安置好。
才順秋,晝夜溫差大,姑娘穿的又不多,很可能發(fā)燒了。
醫(yī)藥箱里有體溫計,可許璋辭又不好直接去扒人家姑娘的衣裳,只能是退而求其次,用手探探。
許璋辭低低說了聲“冒犯了”,便把戴了手套的手輕輕覆在了姑娘光潔的額頭上,仔細對比了半分鐘。
是有些燒。
幸而他之前買了些退燒藥,許璋辭這般想著,就見姑娘長而翹的睫毛動了。
姑娘的睫毛不算濃密,很細,顏色偏淺,就顯得格外軟。
許璋辭動作輕緩地拿開了手,拾起床頭柜上放著的瓷杯與保溫壺,倒了一杯溫開水。水是他出門前燒的,40度,不燙不冷,剛好。
許璋辭試了下水溫,把它遞給了正迷迷糊糊起來的姑娘,溫聲道:“您發(fā)燒了,先喝杯溫開水潤潤喉。”
末了又補了一句:“杯子是剛從櫥柜里拿出來的。”
姑娘沒說話,順從地接過瓷杯,一雙秋水剪瞳盛著迷茫困惑。她還不曾反應過來,還不知道自己在哪兒,又發(fā)生了什么,只是依言捧著瓷杯,小口小口喝著,十分溫順。
許璋辭又從提上來的袋子里拿出一盒退燒藥,仔細閱讀過說明書后,拆了包裝,取出兩粒膠囊遞給了姑娘。
“這是退燒藥,您服用后可能會感覺好些。”
就著半杯水吃了退燒藥,溫熱的水順著喉管流入肺部、胃部,才感覺好些。
許璋辭接過已經(jīng)空了的杯子,輕擱在床頭柜上,然后看著姑娘溫柔笑道:“我叫許璋辭,能請您告訴我您的名字嗎?”
名字?她呆呆地看著他,眼睛無神,沒有焦距,腦海里閃過一些細微的片段,脫口而出:“沈洛清。”
聲音微啞,吳儂軟語,高華清貴,空靈悠遠。
“您的名字很好聽。”許璋辭由衷贊嘆。
洛水河畔,清水芙蓉,確實與姑娘極為相稱。
沈洛清不由紅了臉,復而低頭:“謝謝。”
她下意識抿唇,又輕聲問道:“您知道我現(xiàn)在在哪兒嗎?”
她的神色很認真,問得也很認真。
“您現(xiàn)在在南錦路28號‘落燈花’花店。”許璋辭十分耐心地回答著姑娘的問題,“我出門時便見您昏倒在門口,就擅自做主將您帶回來了,如有冒犯,還請見諒。”
南錦路28號,落燈花。
沈洛清腦海里閃過一些零星的片段,她想看仔細點,卻又什么都沒有了。
“我是否曾來過這?”沈洛清脫口而出。
“我是第一次見到您。”許璋辭依舊溫言溫語,“有什么可以幫到您的嗎?”
“我不知道。”沈洛清搖頭,頓了一下,又道,“我的意思是,我也不是很清楚,我不知道自己是怎樣來到這兒的,也對昏迷的事毫無印象,我忘了許多事。”
她說得很慢,一字一句的,盡可能把意思表達清楚。
這就難辦了。
許璋辭思索了一會兒,最后道:“您可以再休息一會兒,也可以看書,書架上的書隨便翻,當然,您要是想走動的話,隨意逛逛,不必拘束。現(xiàn)在快正午了,我還要準備午飯,怒暫不能相陪。至于其他的,我想我們可以在飽腹后仔細聊聊,若是能夠午睡半個小時到一個小時就更好了,您有午睡的習慣嗎?那太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