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真實世界？

“這個世界，是真實的嗎？”

才26歲的袁一又失眠了，他穿著厚棉襖，靠著天臺的護欄，西斜的太陽照到他身上，卻依然不能讓他感到一絲溫暖。

他望著地面上雨后的積水，積水中出現他的倒影。

卻是他幼年的樣子。

青年的袁一說：“最近夢到爸媽和弟的時候越來越多了。”

幼年的倒影說：“我知道，他們說醒過來，不要在這個，沒有希望的虛假世界中沉淪！”

“難道這個世界是虛假的？”

“不知道，但我經常感覺到不對勁。”

袁一想起來前天自己碰到的游醫，被告知他患有輕微的精神疾病，是情感障礙、狂躁癥和抑郁癥的集合體。

這源于他母親一系遺傳基因，他的祖母，母親，阿姨，表親，都患有不同程度的神經系統疾病。

“其實我也是……”

為什么有時候，第一次去到的地方，第一次做得事，會有似曾相識的感覺，甚至有些細節都可以預知？

為什么鬼壓床的時候，奮力掙扎，會感覺自己靈魂出竅，飄到空中，俯視自己仍然躺著的身體，但意識卻能穿墻過戶，看到隔壁的人事物？

為什么從幼年起，就一直感覺寒冷刺骨，哪怕是在八月烈日之下，也得穿著厚厚的冬衣？體恤氣弱，常年與藥罐為伍，被視為異類，被當作怪物？

這個世界真的是真的嗎？

如果是真，那為何自身如此不協調？與世界格格不入？

如果是假，那真實的世界又在哪里？這虛假又何時結束？

身體到底是意識的載體，還是靈魂袋囚籠？

是我選擇了世界？

還是世界選擇了我？

地上的水洼倒影出他憔悴、蠟黃、了無生氣、皺紋初現的臉頰。

他眼中倒影著水里瘦小無助、怨懟、看不到希望，年幼的自己。

“我是個失敗者，他們排斥我，遠離我，都說我是個怪物！”

“我是個失敗者，他們都說我是怪物，罵我，打我！”

“如果真是虛假的世界呢？”

“那就，試一下吧，反正也無所謂了。”

袁一向著身后仰倒，身體失重，向下跌落。

那水洼中幼年袁一，飄飛出來，抱住了青年袁一，融為一體。

他沒有恐懼，反而覺得安寧，風在他身下穿梭，他感覺自己像一只鳥兒，釋放著從未有過的自由和灑脫。

……

水！

到處都是水！

袁一沒有接觸到預想的地面，急劇的刺痛感沒有如預期般到來。

沒有窒息和壓迫感，反而是一種舒適和安全的包裹！

就像孩子在母親的肚子里，被羊水包圍著，被母親保護著。

唯一熟悉的，是那無所不在，透過皮膚深入骨髓，折磨他幾十年的寒冷。

袁一感到差異，慢慢睜開眼睛看向四周。

這是一片猩紅的世界。

一片浸泡在血水中的世界。

袁一抬起手想要向上游，卻觸碰到了阻礙。

這是殼，一層透明而粘膩的殼。

身體周圍，不到一尺的范圍，都是這樣的殼。

他被包裹在殼里，被浸泡在猩紅的液體中！

袁一雙臂用力撕扯這殼，他從水中掙脫。

當他站起來，環視四周，令人驚駭的畫面沖擊著他的大腦！

鮮紅的卵。

一眼望去，密密麻麻，無窮無盡，充斥視野四面八方的卵！

它們鏈接在一根根粗大的，黑色的“枝條”上。

每一根黑色的枝條，都匯聚成更粗的“樹干”，最終匯聚成一棵大樹的模樣，大樹的主干則延伸至看不見的遠方。

每一顆紅色的卵，都隱約能看到一個模糊的人形。

這是無窮多的人！

浸泡在鮮紅液體中，包裹在透明粘膩殼子中的人。

“這是什么？我竟然不畏冷了？”

袁一看著自己皺吧的手，長期的浸泡使之蒼白至極，冰涼而粘稠的紅色液體，正緩緩滴落下來。

“我們這是在哪？難道這才是真是的世界？”

他站在了橫亙的樹枝上，看著這詭異的世界，說不出的迷惘。

四周安靜得可怕，沒有風也沒有聲音。

除了袁一之外，再不見任何活物。

袁一沿著粗大如水管的黑色枝條，想爬到更高的地方看看，腳下是深不見底的黝黑深淵，稍不注意就會跌落其中。

就在這時，前方幾條漆黑粗大的樹枝上，閃耀起黃色的光芒！

遠處傳來，嗡嗡嗡的聲響，像是集群的蜜蜂，急速靠近！

然而在“蜜蜂”到來之前，卻是有一個人影出現在袁一的視野內！

他身形猶如獵豹，在黑色的樹干上奔跑縱越，絲毫不擔心跌落，他肌肉緊繃，線條充滿了力量與野性。

他臉上帶著黑紅相間的頭套，衣服也是黑紅色的連體衣。

他只用了兩秒便到了袁一身邊。

那人看向袁一，充滿了驚訝，眼睛都瞪圓了。

“新的覺醒者？”

她停下了腳步，伸出右手做握手狀，聲音聽起來是年輕的女性，悅耳動聽。

“我叫狄嵐，跟我走吧，我給你找條褲子！”

袁一差異，低頭一看，頓時老臉通紅。

自己竟然是赤條條的，渾身連根布條都沒有！

“快走，蜂衛快追上來了！”

名叫狄嵐的女人不理袁一的愣神，徑直抓起他的手臂，帶著他向前沖去。

疾奔的風壓，從袁一的嘴巴和鼻孔里灌進去，把他的臉揉成各種畸形，把他的身體拖著橫在半空。

這女人跑得實在太快了，袁一的手臂已經痛到失去了知覺，眼睛所看到的盡是飛掠的流光！

盡頭的光線越來越暗淡，像是有一面墻堵在那里，袁一來不及提醒，他懷疑撞上的剎那，自己一定會被拍成肉泥。

可狄嵐卻不知道從哪掏出一把十分臃腫的手槍，奔跑中對著那墻就扣了扳機。

轟！！

一道紫光擊中了墻壁，巨大的爆炸轟隆而起，并沒有常見的硝煙，那墻壁上竟然溶出了一個兩人寬的洞口，邊緣的鋼板還滴著赤紅的鐵水。

狄嵐拉著袁一從這洞口疾射而出，消失在綠意盎然，遮天蔽日的叢林之中。

袁一下意識回頭看去，只見數百米高，橫亙到視野盡頭的黑色墻壁，如同垂天之幕一般將世界阻隔，而他們破開的空洞，正在急速縮小。

……

由血卵和黑色枝干組成的叢林里。

黃色的光芒如探照燈一般晃動，照亮所有角落。

在更深更黝黑的深處，警報聲響徹整個空間。

一間類似中控室的房間中，一個身穿月白長袍的中年男子，盯著面前巨大的屏幕。

屏幕上是一個老年男人的面孔。

“是破壁者出現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