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一章 絕境，水晶花開

“隊長！”

葉溫發(fā)出干澀沙啞的呼喊，身體向前撲倒，一步步向袁一爬去，他身上已經沒有急救的藥劑，無力救治于他，但他還是想去看看，這位接觸無多，卻已然共同經歷數次生死的隊長。

“你醒醒…別睡～”

葉溫挪了半天才到袁一旁邊，他已經精疲力竭，用腦袋頂著袁一的小腿，妄圖將他喚醒。

然而，終究是毫無反應，此刻的袁一，已經猶如一截朽木一般，一動不動。

“哎，他沒救了，失血過多、生命透支、超量輻射，每一條都能要了他的命，更可況是這種條件下，他快要死了。”

藍汪汪的怪人老蔡已經爬出了地道，慢悠悠來到二人旁邊，一屁股坐在地上。他伸出干枯如樹杈的手指，在袁一臉上檢查了一下，嘆息說到。

老蔡的身上赫然也是焦一塊，爛一塊的，顯然是袁一制造的爆炸，也給他帶來了不小的傷害，雖然他躲的及時，卻也無法避免。

“不～不會的～隊長他…很厲害！一級殺滅…巡游者，伏擊黑皮猴，一人斷后…一舞退敵！他不會就這么死的！”

葉溫出奇的說話越來越順暢，也不知道是哪里來的力量，讓他情緒激動，面色意外地泛紅。

“我理解你的心情，但你也不要太激動，你已經受傷，劇烈的情緒只會透支你的體力，讓你傷勢更重。”

老蔡又是一嘆，不知道從哪找來一塊扭曲的鉛板，將袁一給蓋在下面。

“就讓他安息吧，我會完成約定，帶你們出去，等有機會，你們再來回收他的遺骸吧！”

“隊長～～咳…”

葉溫五官扭曲，眼睛極力閉上，可淚水還是止不住從眼角偷偷溜出，他在幾個小時之前，于高處看到袁一歸來的時候，就已經認定這個果決犀利的男人，會是一位能夠帶領他們走得更遠的好隊長。

可這第一次出任務，就以死亡而告終，無疑讓人扼腕流淚。

老蔡又是搖搖頭，不再管他，而是轉身將無法動彈，尚在昏迷的薛樂，費勁拖到了地道里，又回來拖動葉溫。

“隊長你先休息，我出去，喊大牛來背你回去！”

葉溫在被拽進地道前，最后看了一眼覆蓋的鉛板，和那之下，袁一殘破的身軀，無聲承諾。

……

“咱們這是死了嗎？”

袁一又回到了那片荒蕪的戈壁世界，天空上的黃沙已然消失不見，而地面的精神海也同樣不見，僅剩的一如當日初來一般，一灣不足兩平米的小水潭。

“還沒，快了。”

幼年的袁一站在他的身旁，神情沒落地看著水洼泥漿里，掙扎翻滾的三條尺長怪魚，那是記憶中的父母和弟弟的殘留印象所化，他們相比當初要大了不少。

“那我們會變成他們一樣嗎？”

袁一蹲下身來，臉上卻是一臉的平靜和溫和，仿佛存在與別人的記憶中，變成一條魚，也是挺有意思一件事。

“不會，他們未必有精神海，對咱們的映像也未必有這么清晰。”

“嗨，我就是這么一說，其實無所謂。倒是葉溫他們三個，應該能逃出去吧？”

“哼，還管得了他們？咱們自己就要消失了。”

袁一聞聲向下一看，自己原本赤足的雙腳，竟然正在緩緩分解成細碎的銀白沙礫，隨風飄散在空中。

“你我一體，生死與共，不至于這么冷漠吧？”

袁一看著自己逐漸消失的雙腿，卻絲毫不為所動，反而有種解脫的快感，甚至還有心情調笑一下自己的第二人格。

“管我屁事，要不是你逞能，早就逃了，哪會淪落到現在？咱們得天之幸，才能活著逃出黑堡，還以為開始真正能自己做主的人生，現在竟然要死在這里！”

幼年的袁一下半身已經沒有了，他本就是精神體，更是難以獨立存在，現在更是消失得更快，更何況他是袁一分離出來的痛苦記憶組成，是真正的絕對利己主義，現在竟然為了救別人而死，自然是心情大為郁悶。

“嘿，看看你這小氣勁，咱們出黑堡來，活了這么久，每一天都是賺的好嗎？大不了我答應你，如果有下輩子，你來當主人格，這樣行了吧？”

袁一嬉笑著說道，飄動著僅剩的上半身，噗通一聲跳進了水洼里，和三條怪魚玩耍起來。

幼年的袁一不由得翻了個白眼，吐槽了一句什么，將僅剩的頭顱，也投進了那水洼之中。

一時間，這寂靜又荒涼的世界，竟然響起了袁一歡快的笑聲。

外界的鉛板之下，袁一的身體卻發(fā)生著更詭異的變化，他不僅沒有變涼，反而是越來越熱，仿佛是被輻射的射線加熱一般，可見的皮肉已經泛紅，如同烤蝦一般。而不遠處的巨鱷尸體，竟然泛起了弱不可查的瑩瑩白光。

泥漿四濺上旁邊的沙地，濺起一個個細小的坑洞。

而在那小坑之中，竟然有星星點點的亮光在升騰而起。

這亮光乍一出現，兩人消散的過程便戛然而止，在兩人呆愣的過程中，這些亮光竟然匯攏而來，涌向他們。

下一秒，身軀，腰腹，手腳，都在緩慢地重塑起來。

而那飄出亮光的無數小坑內，竟然生長出一根根瘦弱纖細的幼苗。

仿佛見風就漲的火花，那些幼苗以肉眼可見的速度生長，拔高，開花！

一株株晶瑩剔透的蘭花，自沙地上生長而出，高約一尺，通透潔白如水晶，在風中飄搖擺動，組成一片足球場大小的花圃。

清雅，素凈，美輪美奐，卻素白得毫無生機，不似陽間萬紫千紅。

袁一和第二人格呆立水中，他們精神力凝聚的身軀已經完整，那些蘭花上依然不斷地飄起亮光，匯集兩人體內。

“這…這不是我之前，檢測出來的第二種基因能力，腐生植物水晶蘭花么？怎么會這樣？”

“先別管了，出去看看有什么變化！”幼年袁一急忙催促到。

“誒？等等，咱們剛剛不是說好，讓你做主么，現在正是好時機，我也難得在這里休息休息。”

第二人格，幼年袁一一愣，目光定定看著天空，他們一體雙魂，心思通透，他自然是知道袁一的想法，想要他也能感受一下真實活著的滋味。

“那，好吧，換我去趟一趟這渾濁的世界。”

說完，他頭也不回地拔地而起，沖向天空，消失不見。

“哪有那么好玩喲，嘿…”

袁一撇撇嘴，自顧自在水潭里撲騰著，放松至極，水晶蘭釋放的光點依然不減，更多的落入水中，這片水潭也在微不可查地上漲著。

而第一次掌握身體主導權，第一次真正體驗真實世界的第二人格，終于睜開了雙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