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二章 另一個破壁者

“難道，周必安所說的是真的？”

袁一喃喃自語，回憶起當時周必安的話語，只是他當時沒有相信。

可現在，Y的介紹則更是細節充分，不由得他不信。更何況，他就是自虛擬的世界之中蘇醒，親眼見過那密密麻麻的紅卵。

“所以，我并不存在背叛一說，我一直都在履行，我們所追求的根本目標“保護人類”！人類作為我們的創造者，是我們首要會保護的物種。

只是這種保護的方式，并不為大多數人所接受罷了，但時間是檢驗真理的唯一標準，以現在地球的生態環境來看，這30年，修復了以往人類對這顆星球，所造成的諸多危害。

如果不這么做，任由人類繼續自由發展，那么不到22世紀，人類社會就會因為各種原因而毀滅！

能源匱乏、階層分化、能源戰爭、太空爭霸、出生率下降、社會發展內卷化，氣候變暖，冰川融化、森林大火、全球流感、環境污染等等，可能造成人類毀滅的因由，多不勝數，而你們，偏偏對這些沒有抵抗力，更沒有辦法杜絕。

人類最終會被自己滅絕。

但現在這些都不是問題了，在紅卵中，人類依然在生活、繁衍、戰爭、死亡。但這不會再對世界，造成真正的破壞，物質得到了必要的使用，精神世界得到了充分的滿足，這樣的結果，難道不好嗎？”

Y悠然地說著，袁一聽得目瞪口呆，一時難以消化。

“他說的好有道理，我竟然無言以對，找不到任何反駁的理由！”

想起來現在的地上世界，那空曠的天地，沒有高樓大廈，滿眼都是綠樹青草，空氣清新，鳥語花香，各種野生動物也隨處可見，簡直是一片世外桃源。

可這樣的世外桃源，已經遍布了整個地球！

達到這個效果的原因，僅僅是：

消滅人類？？

況且現在還只是把大部分人類圈養了起來，并未消滅，而是讓他們以另外的方式生活而已。

怪異而又正確的理論，在袁一腦海中激蕩，沖擊著他的三觀，粉碎著他的認知。

“難道？人類真的是一切自然平衡的破壞者？”

袁一想找到任何一條人類對地球，對這個世界的益處，卻一時間不得其果。這種感覺實在是太難受，他覺得腦袋都要炸開了。

精神世界中，那無際的精神之海，正卷起滔天浪花，胡亂拍打著，激蕩起狂風大浪，沖刷著岸邊的沙土。

連同那海面上漂著的第二人格，幼年袁一，都被浪花掀起老高，又砸回水面，浮浮沉沉。

三條怪魚早已潛進了水底，不見蹤影。

這是袁一內心波動的寫照。

“收心！束念！在想下去你就要魔癥了！”

幼年袁一在浪花中浮沉，大聲呼喊到。

袁一立刻斬斷了與球體的精神絲線聯系，整個人回過神來。

室內一片靜謐，唯有昏黃的燈光照著他若影若現的影子。袁一仿佛是置身荒涼的隔壁，心中有無盡的悲愴。

“如果真如他所說，那么人類存在的意義又是什么呢？”袁一低喃。

“存在便是現象，任何意義之類的都是外界賦予的，與其本身并無重要。”第二人格輕嘆。

“不，如果他說的是對的，那么將人類圈養就是正確的做法！

那么我和這個基地，這個世界剩下的這些人類，反抗那種禁錮，想要恢復人類的文明，這種行為…

就意味著是錯誤的！

如果這是錯的，那么堅持又有什么意義？

堅持做錯的是，得到的結果不也是錯誤的嗎？”

第二個人，幼年袁一深深嘆了一口氣，身體從波濤之上站起。雙手高舉，天空中頓時狂風大作，烏云密布，一道道水龍旋轉升騰而起，沖進云層，相互撞擊，發出巨大的轟鳴，激蕩四方。

這轟鳴震得袁一腦袋發懵，不得不停下對錯的思考。

“你想的這些是站在了對方的視角了。

人類即便繼續發展會毀滅這個世界，但還是有諸多解決辦法的，物質不夠就發展太空探索，尋找更多的資源。為了欲望和利益戰爭，自有精神升華，文明進化來改善，自然環境的破壞，同樣在逐漸的修復之中。

沒有什么文明的發展是不需要與外界產生關聯的，這種關聯勢必帶來正面或者負面的反饋。文明的發展，如就是在這些反饋中緩慢前進，如果發展的好，那么自然可以延續永久，如果肆意破壞，自然導致毀滅。

但是，這都是人類這個群體自己的選擇。

這個群體有自主決定延續或者毀滅的權利。

而不是像現在這樣，被關在籠子里，看似保護起來，實際上不過是成為了更先進文明的收藏物而已，文明發展停滯，永久活在固定的時間之內，這樣的文明，才是真正的沒有任何意義。

醉生夢死罷了。

我們所要反抗的，不過是為了爭取，那獲得發展或者毀滅的，自由選擇的權利而已。

是生是死！

也要我自己說了算！”

袁一仿佛腦子被大錘猛砸，又被雷電狠狠劈了一下似的，清明了起來。

“是了！”

“被圈養不過是AI的選擇，自認為是為了人類好罷了。

我們又沒有答應。

起碼我沒有答應過！”

袁一精神逐漸振奮起來，仿佛是找到了精神的支撐，心情也逐漸大好，將之前的頹喪一掃而空。

“干！差點被他說的生無可戀了！

找他去！”

袁一坐直了身體，再次將精神絲線探索而去。

第二人格捂住了額頭，仿佛在為這腦瓜不夠靈活的主人格嘆息一般。

再次面對那橙色的光球。

袁一一口氣將自主選擇的重要性噴灑了出來，要不是精神體進入，他的口水都能糊在這球上。

經過長達數小時的辯駁和討論之后，AI終于承認，人類是具有這樣自主選擇的權利的，不應該由他們這被創造出來的“子文明”，來選擇這種模式的，名為保護，實為囚禁的行為。

“你的話給了我很多思考，但現在我并沒有辦法再對這些事情，進行任何干擾和影響了。”

Y以一種人性化的口吻，悠悠嘆息說道。

“你說什么？你不是終腦Y嗎？怎么會對此失去控制？”

袁一差異問道，將駁倒AI的喜悅暫時壓下。

“這就是第一準則所要求的，對破壁者的絕對抹殺。

而我，同樣是破壁者！

除你之外的。

另一個，更早的。

破壁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