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煜，你來了，那個蛇精已經跌下了煉妖池，想必你們的契約馬上就能解除了，我們終于能夠在一起了。”

“云裳......”

煉妖池的水是萬萬年間，各種惡妖的妖氣、骨血煉化而成，十里之外尚能聞到那些已經湮滅的妖怪，殘存的丑惡意念的臭味。

萬沒有想到，這么臭的水，喝起來竟還過得去，只是有些酸澀、怪異，好像經年的草席，被從沒洗過的腳日日摩挲的味兒。

只不過這水到了肚中卻就沒這么過得去了。

滾燙、燒灼。

像熱油打著滾在腸子中翻騰，像一團烈火瞬間點燃了整個胸腹。

可是這種痛苦遠不及曼如煙心里的痛楚。

推她進到這煉妖池中的，是她未婚夫婿的前未婚妻云裳，而在她跌入池中的那一刻，她的未婚夫婿蘇文煜剛剛趕到。

那兩個在煉妖池前相擁的身影如此刺眼，讓她的瞳仁在淚水中戰栗，仿若在那一刻煉妖池的池水就已經侵入到了她眼中。

她似乎想通了什么。

為什么他們會出現在這里，為什么自己會出現在這里，為什么自己會落入這煉妖池中。

在他們對話的那一刻都有了答案。

她與蘇文煜的血契終于要解除了吧？

老天終于遂了他們的愿，他們終于要在一起了。

原來自己始終是棒打鴛鴦的那根棒子，一切都是她的癡心妄想。

是她一腔深情錯付，不怪那人順水推舟。

在渾渾噩噩的思考中，她的整個身體在池水中“咕嘟”作響，煉妖池的池水在萬萬年的擱置中，已經變成了另外一種妖怪。

專門折磨妖怪的妖怪。

那些有生命的池水，化作細若麥芒的絲線狀的東西，從她的指尖發尾、面部頭頂傾巢而入，在她的皮膚上涌動出凹凸不平的痕跡。

全身各處都在劇痛，仿佛有片無形的利刃，在緊貼著她的血肉，剝皮削骨。

那些疼痛像暗夜里炸開的驚雷，每一個延伸的分支都是疼痛的蔓延，觸目驚心。

每當她覺得這一刻的痛苦已經是此生遭遇過最痛的，下一瞬間的疼痛立刻就會刷新她對痛最新的認知。

“噗通！”

似乎有什么東西被砸進了煉妖池中。

“你們對如煙做了什么？！如煙！如煙！”

曼如煙在昏迷前最后的意識里，似乎聽到了父親母親的聲音。

這一輩子終是虧欠了所有人。

如果，一年前，那日自己沒能與蘇文煜締結血契，是不是就不會有今天這樣的結果，是不是她就能快快活活地活上千年萬年，做一只無憂無慮的小妖精？

可是沒有如果。

曼如煙閉上了眼睛，終于失去了所有的意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