曼如煙不禁想到,與宋瑞澤相遇以來,遭遇的種種。
他救了自己一命。
他,總是在她最需要他的時候,出現。
他仿佛與自己心有靈犀。
他溫和可親,他風度翩翩,他細心貼心。
他,簡直完美無缺。
但是他明明早就知道,她的親生父母就是關禪與宋靈,為什么不告知她?
他的所作所為,不過是另有目的罷了。
曼如煙平日里是個糊涂的蛇精。
可是關鍵時候,她也是個機靈的妖怪。
要不然,她也不會在“青絲”得林海棠器重了。
至于為什么會突然對宋瑞澤抱著這么大的懷疑。
其實這并不是突然,而是她在被宋瑞澤帶回精怪界昏睡之前,救下蘇文煜之后,這期間發生的事情,導致的。
她原本并不想救蘇文煜。
在得知自己只有一個辦法救治蘇文煜的時候,她心里已經默默為蘇文煜判下了死刑。
畢竟,她只是一個自私的、貪生怕死的小蛇精。
她沒那么偉大,對蘇文煜也沒有很多的好感。
在與蘇文煜接觸的,下定決心的頭幾天里,她還十分堅定。
可是,十五天,實在太久了。
偌大的一個地方,只有他們二人。
這更讓一天長的好像一個星期那么難熬。
冗長的時間,使一些原本的不可能,慢慢因為各種因素的影響,而變得潰敗,變得成為可能。
最終,荊棘里開出了花朵來。
一直對蘇文煜抱有恐懼之感的曼如煙,在下定了放棄蘇文煜,保全自己的決心后,對他的偏見很快就消失了。
畢竟,在死亡面前,什么偏見、什么恐懼,都不值一提。
而這也讓曼如煙有機會認識到了真正的蘇文煜。
蘇文煜也展現了她從沒想要了解,而且發現的另一面。
他的魂魄由于碎裂,在三天中保持一個脾氣性格,隔幾日之后,又會轉變成另一種脾氣性格。
這是完整的他,魂魄分離后,綜合性格分崩離析的緣故,是靈魂破裂的另一個后遺癥。
他會帶著曼如煙在宮殿的房頂,隔著結界與湖水,觀賞明亮的晃悠的月亮影子。
眼神溫暖,神情專注。
他也會像個孩子一樣,在黑暗的夜里,牢牢抓住曼如煙,不讓她離開。
眼淚汪汪,天真無辜。
而打破曼如煙心理防線的,卻是他如同平日一般冰冷跋扈,靜靜坐在窗邊的模樣。
他喚曼如煙“煙兒”,像是已經與她很親密了。
他說,他小時候父母如何不和,父親霸道專制,對他又是如何的嚴厲。
他終于做了妖王,可是還是要受他掣肘。
他內心里其實并不討厭曼如煙,甚至還有些慶幸,云裳是他父親與朋友為他定下的親事。
并沒有問過他的意見。
不過,他的意見,也并不是那么重要就是了。
蘇文煜說的應該是真話,因為,他的人格現在并不健全,他腦袋中想的,似乎會不受控制地說出來。
而越了解這個男人,曼如煙就越狠不下心來,見死不救。
她甚至抱著另外一種想法,蘇文煜是中了術法,他灰飛煙滅了,就再也救不回了。
而她如果將畢生靈力,用于修補蘇文煜的魂魄,她只是靈力耗盡,并不會煙消云散,那樣,她得救的可能性就大多了。
于是,陰差陽錯,在最后一天的時候,曼如煙終于抵不過內心的折磨,還是用畢生的靈力救下了蘇文煜。
在徹底昏睡之前,她的神識還是能感應到外界的一切的。
所以,當一個陌生人探看她的魂魄時,她本能地抗拒了。
而當宋瑞澤向她體內注入靈力時,她內心歡喜,卻并不能清醒。
“宋瑞澤,這女子分明是你們女媧族人,她好像并不知曉?”
陌生男子的聲音,疑問中有些戲謔。
“這就是我們精怪界的事情了,不勞天帝費心。”
宋瑞澤的聲音難得地有些不耐。
“你可知道,她是為了救蘇文煜,才性命垂危的嗎?”
陌生男子開口就是看熱鬧不嫌事大的口氣。
“如煙善良純真,不會因為他是誰,就枉顧性命。”
宋瑞澤回答地堅定。
“可是,曼如煙好像是個十分惜命的妖精?”
男子將自己的性格摸得挺透,這挺讓曼如煙吃驚的。
”她惜命不假,可是,人人都惜命,如煙.......“
宋瑞澤實在不知如何反駁濟滄海的話了。
他懊惱地發現,曼如煙能救下蘇文煜,好像只有她愛上了他,能夠解釋。
“宋瑞澤,你這女媧族統領的位置,還能坐多久呢?”
濟滄海莫名其妙又說了這樣一句話。
“天帝,我要帶如煙回去了。”
宋瑞澤態度強硬地表示。
“如果我不知道這些,或許就會覺得你與曼如煙、蘇文煜遇害的事情,并無關系,可是不巧,女媧族靈力為冰藍色,這件事世人皆知,而你的大位是從別處撿來的,你應該也很清楚。”
濟滄海的話語越來越咄咄逼人。
“你在說什么?你的意思是,是我害了如煙還有蘇文煜嗎?”
宋瑞澤惱怒道。
“在你為曼如煙敷藥那日,你在她身上種上了靈魂牽引的術法,不就是再等,能將他們一網打盡的時機嗎?”
濟滄海拿起扇子,擋住了下半張臉。
露出的一雙圓眼睛里,好像洞悉了所有。
“天帝,無理取鬧也要有個限度,口空無憑,請你不要血口噴人。”
宋瑞澤眼睛里已經隱含了怒火,看上去極其清白。
“這蛇精不知何故極其信任你,我先開始也以為你對她是情有獨鐘,不過,你應該不會想到吧?那日的藥膏,沾到了被褥上些許,我驗看了一下,才知道了其中的問題。”
濟滄海一手搖了搖扇子,一手將一角沾染了藥膏的布匹碎片,扔給了宋瑞澤,神情諷刺。
“恐怕云裳為這蛇精上的藥里并沒有什么虎狼之藥,而是你,依仗著這蛇精的信任,保藏了此等禍心。”
濟滄海繼續不慌不忙地說道。
“......”
宋瑞澤沉默了下來,好像已經默許了一切。
曼如煙被這突如其來的一切,震驚的無以加復,雖然身體已經慢慢恢復了溫度,但是她還是氣血攻心,暈死了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