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還以為你最起碼是個有骨氣的妖精，沒想到相貌說不過去，連膽量也是極小，真不知道你是吃了多少熊心豹子膽，才敢誆騙阿煜締結血契的。”

云裳冷哼一聲，將已經空空如也的小瓷瓶隨手丟了出去。

曼如煙已經聽不到云裳的嘲諷了，因為毒液已經迅速侵占了她的四肢百骸，她的腦袋都麻木了起來。

“影，你且回去復命吧，這妖精活不過一炷香的功夫了......誒？影？”

云裳邊轉頭便說道，可是沒想到，回過頭，身后卻空無一人，影子不知什么時候，已經不見了。

“阿煜這么霸道的一個人，怎么影子這般的膽小怕事，這就走了。”

云裳撇撇嘴，不過心情卻很舒暢。

畢竟，妖魔界的妖后之位，以后還是她的，而蘇文煜，也是她的。

正當曼如煙痛得死去活來，終于沒了力氣，躺在床上奄奄一息的時候，云裳的寢宮外面喧鬧了起來。

有侍女在門前通報：“小姐，大事不好了，殿下情況危急，先主攜長老們來了。”

四下無人，云裳面上驚惶之色一閃而過，她突然明白了，為何影子會突然不見。

曼如煙已與蘇文煜感官相通，所以這蛇精性命堪憂，蘇文煜自然也就性命堪憂，于是與蘇文煜一體的影子，自然也就因為蘇文煜的緣故，突然消失了。

只是，影子不是說，只要這蛇精死了，血契便會解除么？

看來這辦法根本就是行不通的。

她將曼如煙重新翻了個個兒，又匆匆喂了解藥，這才不緊不慢地去開門了。

打開房門，一眾長老與蘇石琛走在前面，身后則是侍衛抬著一副擔架，上面睡著蘇文煜。

蘇文煜一張臉上已由青白轉為了灰白，呼吸細微，眼看就不行了。

“阿煜怎么了？”

云裳看到蘇文煜這副樣子，眼淚立即奪眶而出，擔憂之色溢于言表。

“情況危急，等下再說，云裳，伯父叨擾你了，不過，我們要立即查看那女妖的情況。”

蘇石琛心急如焚，直勾勾看向屋內，迫切想知道曼如煙的情況。

“伯父還有長老們快請進，適才已喂了那蛇精解藥，云裳并未見有何不妥呀？”

云裳佯裝不解道。

這時，幾位長老已經走到了床榻邊，查看起了曼如煙的情況。

其中一位長老，小心翼翼將同樣氣息微弱的曼如煙的身體側立了起來，觀察其眼耳口鼻，還有傷口。

“先主，確實并無不妥，不過，這傷口還需再處理一下，應是藥物與毒素沖撞，所以二人才會這般。”

查看過曼如煙情況的長老，捋著山羊胡子說道。

云裳面色雖尚有憂慮，不過在聽長老說，蘇文煜已無大礙時，神色放松了不少。

“那既然是這樣，最好將他們二人安置在一處吧，不然如有異狀，委實不方便。”

蘇石琛向云裳還有長老們提議。

“伯父思慮周全，確實應該如此，不如將阿煜也留在我這寢宮里，與如煙姑娘一起休養吧？”

云裳端著一副賢惠、深明大義的模樣說道。

“讓你照顧這女妖，本就是伯父思慮不周，如讓兩人都留在你這里，于情于理，更是不應該，云裳有心了，但是不能再讓你受累，還是將他們都帶到未央宮吧，屆時，你想要探望，伯父已交代了下人，任你出入，也方便。”

蘇石琛招呼侍女將曼如煙抬到了另一個擔架上道。

云裳低了頭，乖順道：“那謹聽伯父的安排。”

蘇石琛點點頭。

月上柳梢，眾人接連離去，云裳的寢宮又恢復了平靜。

在云裳正準備吹滅燭火，歇下時，一個影子從大殿的門影里慢慢剝離了出來，緩緩樹立，化為了人形。

“你不是說，那蛇精死了，他們的血契便會自然解除么？可是明明他們倆已經感官相通，蛇精死了，他也會死，這如何使得？”

云裳端起燭臺，照向來人。

不出她所料，那人果然是蘇文煜的影子。

“我已經說過，此事攸關殿下性命，又無他人的成功事例作為參考，凡事只能三思而后行。”

影子的聲音細弱蚊蠅，卻也入情入理。

“哎，確實如此，不過你為何要幫我？”

云裳有些費解。

雖然是蘇石琛將蘇文煜的影子煉化成了妖怪，可是影子只是與蘇石琛表面親近，從不對他提供關于蘇文煜的有價值的消息。

這位父親，想窺探兒子更深處思想的目的，既是想要控制，也是為了更好的了解。

這次蘇文煜獨身前往精怪界，云裳是第一個知道的人。

而且是影子親自告訴她的。

而以往的很多時候，影子都會突然出現，告訴她一些事情。

“你不覺得我們很像嗎？你在人前永遠賢淑端莊、單純善良，活在面具的黑暗里，而我，就是黑暗。”

影子抬起頭，與蘇文煜一模一樣的長相，氣質神情卻截然不同。

他的眼眸中，是最純粹的黑色，是真正的黑暗。

他只是一個影子，一個黑暗的影子，在黑暗中才有相貌，才能像個人一般的存在。

若非蘇文煜身為妖王之身，靈力深厚，他才能由影子被煉化為妖怪，不然他與千千萬萬的影子一樣，沒有思想，沒有形體，只能緊緊跟隨著主人。

但是他并不感激這一切，他寧愿自己只是個平平凡凡，不是妖怪，沒有思想的影子，那他也就不會痛苦，不會有恨也不會有愛。

是的，他并不甘心只做一個影子。

而不甘心只做蘇文煜青梅竹馬的云裳，或許可以達成他的所愿。

對，殺死血契中的一方，有很小的可能性能夠解除血契，可是也會有很大的可能性能夠將蘇文煜除掉，讓他成為本體。

不過，顯然，這一辦法并不奏效，還險些讓他形神俱滅。

他還要找尋新的辦法。

新的，能夠讓他成為本體，成為真正的妖怪的機會。

“血契的事，心急不得，我們可從長計議。”

影子從懷中拿出一副卷軸，上面是第一代妖王血契的制作辦法，還有解除的藥方，不過由于年代久遠，有些地方已經被青灰色的霉團染成了灰黑色的空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