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還行吧，兒女繞膝，也就這點福氣了。”

曼冷霜扶了扶頭發上的珠寶首飾，語氣有些不善。

這句話雖明面上有自謙的意思，可在關禪一千年來一無所出，女兒還丟了的人聽來，分明刺痛了內心最脆弱的領地。

關禪又忍不住紅了眼眶，囁嚅道：“還是你有福氣。”

“哪有師妹有福氣，有師兄這般愛美人不愛江山的夫君，夫復何求啊？你說對不對？師妹？”

曼冷霜的眼神里閃過一絲陰冷。

“禪兒，時候不早了，我們也還有要緊事，來日方長，到時你們姐妹二人可好好敘敘舊。”

宋靈對關禪說道，神情卻頗為別扭，連眼睛也不敢瞥向曼冷霜。

“敘舊就算了，我性好冷清，并不喜歡人情往來這些事，還有，你們的侄兒是頗俊秀懂事不假，可是既然你們看不上我女兒，那還是讓他離我們如煙遠點為好，你們好走，不送。”

曼冷霜唇邊掛著冷淡的笑容，不客氣道。

“那件事是我不好，是我移情別戀，我那時本想找你把事情說清楚的，是我懦弱，一直沒能向你道歉，當初都是我的錯，冷霜，已經這么多年了，我也不奢求你能原諒我，不過禪兒真的是無辜的。”

“師姐，是我不好，我也有錯，我對師兄也早有愛慕，所以才......你不原諒我們，我們也不怪你，誰讓我們確實該恨。”

宋靈突然轉頭向曼冷霜道歉道，一旁的關禪眼神有些心虛，她拉住宋靈的手，也向曼冷霜賠禮道歉道。

“過去的事情我從來沒再想過，請你們以后也莫在我面前提起，我現在子女滿堂，幸福得很，也不用你們假惺惺來看望我，以后你我也不要再見面了，你們還是走吧。”

曼冷霜毫不留情地說道，轉過頭眼睛里卻有一點熒光閃動。

曼冷霜與宋靈，從小就結了娃娃親，自曼冷霜出生起，她就與宋靈，還有關禪三人一直在林萊山修行。

林萊山上什么都有，可是同齡的精怪只有他們三人，于是幾人青梅竹馬，從小到大，都頗為和睦。

可是直到曼冷霜十六歲，與宋靈履行婚約之時，宋靈卻突然攜關禪求了父親，要解除婚約，他們要在一起。

曼冷霜深受打擊，從此消失在林萊山。

誰也不知道她到底去了哪里。

曼冷霜記起以前的時光，再看看今日，頗有些唏噓。

時光冗長，讓年少的記憶愈加清晰，于是一些傷痛也就更加醒目。

被唯一的朋友還有摯愛拋棄的那日，仿佛就是昨天，她的胸口還能感覺到那份歷久彌新的痛徹心扉、恍然如夢。

怎么能忘記？

又怎么能原諒？

她自己都不能原諒自己。

當時的一走了之，是對他們最懦弱的成全。

是她的卑微，讓他們愛得如此輕易，她本不該就那樣放過他們。

宋靈嘆了口氣，卻不再言語，攜了關禪，還有五古老人、夏盈便走了。

宋瑞澤則留了下來，他還有話要與曼冷霜說。

曼冷霜讓孩子與夫君退下了。

她心里很清楚，宋瑞澤肯定不是向她為五古老人所做的一切賠禮道歉那么簡單。

她以為自己剛才做得天衣無縫，不會引起誰的懷疑，可是，當她催動靈力，操縱曼如煙時，宋瑞澤卻第一時間發現了她，并向她投去了一個眼神。

一個警告的眼神。

她當時就知道，宋瑞澤肯定是發現了什么，但是他并不想當場揭穿她，所以才等到現在。

“夫人，對于你的遭遇，我深表遺憾，可是如煙生性純良，對你也極是孝順，萬望夫人，如如煙對待夫人一般，誠心誠意，心懷坦蕩才好，如果如煙性命無憂，我必死守秘密，不作聲張，不然......夫人，你也知道，有些罪名，不光是你，恐怕蛇族的族人都是承擔不起的。”

宋瑞澤矮下身子，對曼冷霜輕聲說道。

曼如煙體內的封印，他在修復的時候，就發現了受他人牽制的因素，可是他沒有去除，就是為了找到，這個在曼如煙體內種下封印的人。

今日，果然就找到了這個人。

只是他沒想到，竟真的是她——曼冷霜。

曼冷霜的遭遇，他早有耳聞，但當他親耳聽見，又是另一番感觸，對她有同情，有理解，但是事關曼如煙，無論傷害她的那個人是誰，他都不會輕易饒恕。

“老身不知道你在說些什么，如煙是老身的女兒，老身自然疼愛，用不著你這個外人插嘴！”

曼冷霜依然嘴硬道。

“疼不疼愛，真不真心，夫人心里最是清楚，自然不需瑞澤多言，不過，我要你記住了，其他的我不管，只有曼如煙的性命，我不容有失。”

宋瑞澤眸子里寒光一閃，曼冷霜的一只眼睛以肉眼可見的速度，瞬間結滿了霜花冰凌。

曼冷霜哀嚎一聲，捂住一只眼睛痛呼起來。

宋瑞澤轉身，揮手，曼冷霜眼睛上的冰凌霜花又瞬間融化，

雖然眼睛的結冰化凍，只是抬手揮手間的功夫，可是曼冷霜已經疼得出了一身的冷汗，她大口大口地喘著氣，有氣無力地說：“我知道了，我知道了，只要你保守這個秘密，我永遠不會對曼如煙怎么樣。”

女媧族的靈力本就凌駕于精怪界別的精怪之上，宋瑞澤的靈力雖然失了萬年，可相比于他族的精怪，他人還是不可輕易比肩。

曼冷霜深知自己并不是宋瑞澤的對手，所以也不敢公然與他叫板。

“那就好，來日，若如煙回到蛇窟中，還望夫人信守承諾。”

宋瑞澤說罷，拂袖而去。

曼冷霜連連點頭，卻在宋瑞澤走出洞窟半晌之后，把手狠狠砸在了手邊的墻壁上。

墻壁上的石頭霎時間紛紛而落，由于用力過猛，曼冷霜握成拳頭的手上，布滿了因磕碰到石頭而造成的血痕。

“女媧族欺我太甚！！！”

曼冷霜氣憤得渾身都抖了起來，恨不得將剛才的那些人都殺光才好。

宋靈也好，關禪也好，一個是自己的畢生摯愛，一個是自己的知心好友，全是出自女媧族，可是他們統統背叛了自己。

現在，連這么個乳臭未干的女媧族小子，都敢這么對待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