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書友吧第1章 車廂
早晨8:30,擠進擁擠的車廂,能明顯感受到空調冷空氣帶來的舒爽,還未來得及喘氣,就被濃烈的汗臭味涌進鼻子,試著忍住呼吸數秒,再次換氣,來回幾次,便不會像第一次吸到那么不適應。
每一站總有人嘗試進入隊伍,看似不可能還能容納新人的到來卻總能騰出來幾個位置,等關上門,再怎么不能伸展也不會妨礙他們馬上拿出手機敲打著屏幕,似乎都有什么不可錯過的重要事,也不會想著去找地方拉扶手,大家都已習慣互相借力倚靠在對方身上。
楊家銘喜歡戴著耳機聽音樂,什么類型音樂都行,流行,搖滾,爵士,說唱,雷鬼,有時也會聽聽交響樂。這是他度過交通時間最好的伴侶,他也不喜歡在路上打電話,影響別人不說,地鐵里信號也沒這么好,有時也聽不清楚。
音樂是很可怕的,會非常依賴它,甚至有點像麻醉劑,是楊家銘生活中不能缺少的必備品,聽任何類型的音樂都喜歡單曲循環到耳朵開始麻痹,排斥才肯罷休,然后換上下一曲繼續,這個習慣保持的已經快數十年了。
不僅如此,聽不同類型音樂時也會帶給他不同的情緒,節奏輕快時會想談一場浪漫的戀愛;悲傷的情歌就會容易讓他陷入回憶;聽歐美節奏強的歌曲,有時會義憤填膺想找人吵架發泄一下,有時會想經歷一場艷遇,不管怎么樣,都很難戒掉這個習慣了。
看著窗外,路上的私家車也在排隊,心里覺著多了一些公平,從效率上講地鐵更快,輸在舒適度,而且開車還要消耗油費,保險費,保養費,停車費等,著實不劃算,話雖如此,他也想要一輛屬于自己的車,和別的車不一樣,更豪華更能引入注目,也能有私人空間,上下班高峰,不用戴著耳機就可以享受著自己喜歡的音樂,多美好啊。
學校畢業后楊家銘選擇了留在這個城市,都說大城市的機會總是多一些,發現一旦留了下來,就很難回去了。
生活帶來的壓力其實還好,每個月可以很穩定的自給自足,可怕的是利欲心的急速膨脹和攀比心的日積月累。
每次存的錢回一次老家都可以用的七七八八,之后也從以前一周給家里一次電話到一個月,慢慢的到半年一次。
在這見過太多的有錢人和所謂的成功人士,也有一些拿本地戶口的拆遷玩家們,進入社會時間越長人也就變得越勢力,遇見有錢又有勢的已經習慣的戴起笑臉,握手時也自然而然的彎下腰畢恭畢敬。
沒有人喜歡這樣討好他人,只希望能這樣通過積累人脈希望有一天得到一個機會,一個能被人賞識的機會。
大三開始他在當地一家規模不大不小的律師事務所實習,跟著師傅整理了整整一年的文件,通過自己的努力取得了與這家事務所簽訂正式合同的機會。
師傅也就是這里的老板,據說年輕時是行業的不敗神話,是唯一一個贏過現在四大狀王的人,后來不知發生了什么一個人開了一家小事務所,現在已經是退休年紀,只接手離婚類小案件,碰巧這幾年離婚率暴漲,小小的事務所生意特別火爆,現在他已經工作了兩年,別的不敢說,在離婚案件這一塊也小有名氣,就連對手的客戶也會問他要名片,說要介紹朋友過來。
兩年來楊家銘也存下來五萬元左右,期間也跟著幾個客戶聽他們介紹接觸到了銀行理財產品,利率雖低但是有保障,想著等這次到期就提出來先貸款買輛小車代步,到時候開回老家就倍有面。
平時日子兩點一線,每個月都會和以前大學舍友聚餐2-3次,十次聚會八次會選擇火鍋,一段時間不吃就會想,性價比也很高,又或者能把大家迅速拉回大學校園那個時候的青澀感覺,每一桌都很熱鬧,可是也不會打擾到每桌之間的聊天。
坐在楊家銘左邊的是周華,是他們四個人之中唯一一個本地人,家里是做生意的,大學里就已經經常開車帶大家出去玩,畢業后直接進了他父親的公司跟著做生意,車子也換成了寶馬,對他來說學法律也只是一種以后可以保護自己和自己家人的手段而已。
家銘右邊的是徐斯規,浙江人,名字聽著特別規矩實則全都相反,大學里死皮賴臉,毫無原則追到一個同班本地女孩,畢業后閃婚,現在也拿到了本地身份證,房車都是女方家里出的,非常扎實的上門女婿。
對面的張超是唯一和他做了相同職業的死黨,同樣是江蘇人,在班里以前就是專科成績最好的,他父親在老家也是律師,不知道給他灌輸過什么思想,非常清高,也看不起只打離婚案的小律師,他只接商業案和兇殺案等;離婚案傭金再高他也不想去做調節夫妻感情這種事,說這像是居委會的工作,可是有時他也會免費為別人打辯護,智商很高,情商不夠。
“李玲怎么沒來?”周華問斯規。
“算了,和你們說吧。她懷孕了在家里養著呢,要不是和你們吃飯我都出不來。”聽到這個消息三個人都為他高興,四人中徐斯歸是第一個結婚也是第一個要當爸爸的。
“我都要當爸爸了,你們也要抓點緊,這樣以后我們的孩子還能一起玩。”斯規補充道
“張超不是快了嗎,我聽別人說你和林詩文在一起了。”周華問張超,
“還沒到那一步,你們也都見過,一個學校同年級,又是老鄉,父母也都認識,平時里自然會互相幫忙。”張超解釋到,
“家銘呢?”周華看著家銘“不會還沒走出來吧,都快兩年了吧。”說完哈哈大笑起來,
“現在這樣挺好的,再說工作也忙,沒時間找。”他不太喜歡聊這方面的話題,以前就是聊得太多了,大學談了四年的女朋友,一畢業就分手了,已經兩年多了,說實話不管過了多久總會時不時想起她吧可能。
雖說是女方提的分手,說壓力太大了,他并沒有挽救,因為的確不敢保證沒有把握的事,也不想耽誤她在最好的年齡一起去熬過最難熬的時間。
說來也賤,從劉曉凝搬出他們的小公寓起,楊家銘反而開始自責,覺得以前沒有對她更好,明明可以更體貼,她過生日也不舍得拿出幾千塊買項鏈給她,總覺得她能等到以后等大家條件更成熟,直到她走了,這個城市只剩下楊家銘一個人,很孤獨,很后悔當時沒有對她更好,沒有答應她更多的無理取鬧的小要求。
“喂,想什么呢?問你呢,要給你介紹嗎?”周華繼續問,
“你先解決你自己的問題吧,你不是也單身”楊家銘反擊道,
“華少那叫真不想找,身邊多少小蜜蜂圍著,單身的快樂我們想象不到,還有你們也別逼家銘了,打了如此多的離婚官司,對婚姻失望也很正常,但是答應我們,不能走太極端的路線啊。”斯規的話中話大家都聽得出,家銘也被徐斯規逗笑了,
“緣分還沒到吧,我覺得這事該來的時候自己會來,不行回老家相親吧到時候。”這是他隨便找理由搪塞的,他如此努力留在這里,也想和斯規一樣找一個本地人結婚,本地戶口實在太難拿了又太重要了。
“對了,下個禮拜的周六,我和李玲準備辦三桌,到時候就喊咱們同學和她朋友們聚一聚,有伴的都可以帶來,第一呢是我和她結婚二周年,第二呢是她懷孕,她也有幾個單身的女性朋友來,單身的到時候也能看看有沒有眼緣的。”
“斯規的紅色炸彈邀請函還是給的那么不動聲色,云淡風輕。”張超直截了當點破了他,
“又要送鈔票了是伐?”楊家銘用蹩腳的本地話反問他,大家相視一笑,舉杯同飲。
每次和同學們吃飯,無論聊什么,重復過幾次,都會很放松,不會厭倦,他們每個人都讓楊家銘很羨慕也很佩服,真希望這個聚會能一直延續到大家變老。
又到了新的一周的第一天,地鐵上的人表情都特別嚴肅,楊家銘亦是如此,和周五晚上見到人們的表情形成鮮明對比;
聽著音樂翻著通訊錄,從上往下滑再從上往下滑,也找不到特別想要說話的人,又有誰在乎他在干嘛呢,而他又在乎誰在干嘛呢?
小時候在縣城看到同校高年級在打架,他就坐在路邊看熱鬧,兩個人開始互相撿石子扔對方,一個人一閃躲,石子擊中地上反彈到他的腦門,血一下子就流了下來,眼前一片紅,卻發現沒有感覺到特別疼痛,也不知是否和這件事有關,后來他就變得很少愛看熱鬧,也變得開始有一絲冷漠。
剛實習那會,有一次地鐵快到站了,慢慢進入站臺滑行,突然一個婦女倒在楊家銘的身上,以為她沒站穩,側身一讓,她居然直接摔倒在地,第一反應是等門打開后喊工作人員,門慢慢打開了,看著倒地的她,周圍坐在位置上的人繼續玩著手機,他一回頭,走出地鐵往出口走去,回頭看了一眼,那人還躺在地上,周圍沒有人上前扶她,門慢慢關了起來,慢慢行駛出了站。
這件事后來讓他自責了好一陣,時間一長也就淡忘了,就算再次碰上,可能還是會選擇視而不見吧,或許這就是習慣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