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書友吧第1章
陽光從窗簾的縫隙中照進來,稀稀拉拉地灑在床邊的地毯上。我睜開腫脹的雙眼,感覺頭依然有些疼。昨晚的生日會搞到凌晨兩點多,酒是沒少喝,這一覺醒來,估計已經(jīng)快中午了。
我兩眼定定地看著屋頂?shù)牡鯚舭l(fā)呆,今天是我四十九歲的第一天,也就是說,我已經(jīng)正式向五十歲進軍了。
唉,我暗暗嘆口氣。人可以跟天斗,跟地斗,就是不能跟時間斗。任你才華橫溢,還是日進斗金,抑或鋼筋鐵骨,都禁不住時間的侵蝕。在時間面前,人人都要俯首稱臣。
所以昨晚當我吹滅蛋糕上面的那些蠟燭時,盡管身邊的人鼓掌歡呼,我的心情是很黯然的,暗暗下了決心,以后的生日,一個都不過了。
臥室門“咚”地打開了,夏靜端著一個大托盤,走了進來,上面放滿了銀色的餐具。
“壽星佬,今天本姑娘高興,給你做了個早餐,慶祝你四十九歲零一天?!闭f著把托盤放在了床頭柜上,上面有粥,牛奶,還有幾樣點心。
我伸了個懶腰,打著哈欠說:“謝謝親愛的,可是我啥也不想吃,心情不好?!?
夏靜笑瞇瞇的臉繃了起來:“我說你也是奔五十的人了,怎么跟孩子似的?快,起來,喝粥?!闭f著一把把我的被子掀了起來。
被子下的我一絲不掛,只好狼狽地爬起來,懶懶地走進了衛(wèi)生間。
鏡子前的我臉有些浮腫,頭發(fā)更顯得稀疏,唯一聊以自慰的是身材還保持得不錯,那也是堅持鍛煉的結(jié)果。
我站到體重秤上看了下數(shù)字,嘆口氣搖搖頭。此時夏靜的聲音飄了進來:“行啦,別顧影自憐啦,趕緊出來吃飯?!?
洗漱完畢,我一邊喝著粥,一邊看手機,一個上午沒去公司,上面已經(jīng)堆滿了信息和電話。
夏靜給我削著蘋果說:“老沈,今兒能不能別去公司了?你陪我去逛逛街,看看電影啥的?”
我忙著在手機上回信息,頭也不抬:“你看我有空嗎?睡了一懶覺就這么多事,你覺得我能安安生生跟你看電影嗎?”
夏靜有些不高興:“你昨晚不還說過生日的時候才明白什么是最珍貴的嗎?陪陪家人什么的,睡了一覺就都忘了?!?
我抬起頭,摸摸她的臉:“別生氣,每次過生日我都這么覺得,過了生日就身不由己。你找個閨蜜去逛街吧,好好開心一下,晚上給我展示一下你的收獲。”
夏靜一把把我的手打開,把手里的蘋果直接塞在了我嘴上,起身“噔噔噔”走了出去。
我咬著蘋果,正要追上去,手機響了起來,是公司的售后服務(wù)經(jīng)理,說美安超市的財務(wù)系統(tǒng)又宕了,對方的總經(jīng)理要親自找我問責。美安超市是我們最大的客戶之一,我趕緊回復說我親自上門去道歉。
這下我飯也顧不上吃了,趕緊從衣柜里翻出西裝襯衫,穿戴整齊準備出門。
夏靜聽見了也不鬧小脾氣了,跑過來幫我收拾。我最喜歡她的就是這點,懂事。
我自己開了一間軟件公司,熬了二十多年了,積攢下一批老客戶,生意還不錯。夏靜以前是另一間公司的銷售,是我們的競爭對手,打得我的銷售團隊屁滾尿流。于是我就兵不厭詐地想把她挖過來。沒想到人是挖過來了,結(jié)果沒挖到公司里,反而成了自己的情人。
先聲明啊,她可不是什么小三,我跟我老婆離婚都十來年了,她帶著女兒去了加拿大,不打算回來了,我是孤家寡人好久了。
是,夏靜比我年輕不少,我奔五了,人家才奔三。是,我就是一普通人,然后有點兒錢,她這么年輕,是不是圖我的錢呢?也許是,也許不是,我不想深究。
是又怎樣呢?人家用自己的青春陪伴你,就是圖錢又怎么啦?我已到了知天命之年,這事兒看得很開。
至于她是不是真的愛我,我是不是愛她,我都懶得多想,至少是相互喜歡。羅大佑有句歌詞:愛情這東西我明白,可永遠是什么?
既然不知道永遠是什么,我們就享受當下吧。
當我熱汗涔涔地回到公司辦公室坐下時,已經(jīng)是下午三點了。
早飯沒怎么吃,中午在客戶那兒督著升級軟件,午飯也沒吃,此時的我已是饑腸轆轆,把秘書叫進辦公室:“小韓,幫我叫個外賣。今天公司有什么事嗎?”
原來的秘書生孩子去了,這個小韓剛來一個月,辦事還不太利索,否則我回來前應該外賣都給我叫好了。
“沈總,有您一件快遞。您喜歡吃哪家的口味?”小韓邊問邊把東西遞給我。
“江南之家的獅子頭飯吧,餓的狠,得吃點兒硬菜?!?
小韓答應著出去了。我把快遞的包裝盒打開,里面的東西是根細長條,倒像是一副筷子。
真是餓壞了,看什么都想到吃。我苦笑著,把細長條的包裝再打開,東西當啷一聲,掉在了地上。
我撿起來一看,居然是一根古色古香的木簽,跟廟里求卦用的簽子一樣,只是上面的字令我大吃一驚:爾命只余七日。
這分明是說我只能再活七天。
奶奶的,老子剛過四十九歲生日,就有人這么咒我。我勃然大怒,將木簽狠狠地甩在了地上。正要把小韓叫進來追問,轉(zhuǎn)念一想,這種事還是不要鬧得公司沸沸揚揚吧,指不定是哪個王八蛋惡作劇呢,我上躥下跳的,反倒讓人笑話。
這么一想,我冷靜了下來,把包裝盒拿過來看發(fā)貨人:李尋歡,地址:本市定遠街21號。
李尋歡?不是古龍小說《小李飛刀》的主人公嗎?一看就知道是編的。
定遠街?我知道呀,原來是市區(qū)的一個城中村,前幾年已經(jīng)搬遷重建了。我雖然是本市人,但那個地方近十年來很少去,臟亂差不說,治安也不好。
我把木簽連帶包裝盒一同扔到了廢紙簍里,把它置于腦后,開始忙下午的工作。
但是整個下午總是心神不寧,做事效率奇低,脾氣也很暴躁,嚇得幾個手下戰(zhàn)戰(zhàn)兢兢,以為是上午客戶宕機的事把我惹的。
其實不是,還是那根木簽惹的禍。明知道簽子上的那句話是瞎扯,但不知怎的總是在我腦海里飄來飄去,讓我集中不了注意力。
“媽的,要是讓我逮到誰干的這好事,我非劈了他!”我嘴里喃喃地罵著,又從紙簍里把那根木簽撿出來,細細端詳。
簽子做得很精致,很沉,大概是紫檀木的,像是某個廟里的東西。是誰干的這事兒呢?開玩笑?我非剝了他的皮。但是也不象,沒人這么開玩笑的。
仇人?我沈石飛在商海沉浮多年,靠的是技術(shù),從來不坑蒙拐騙。競爭對手是有的,但是給我用這種手段也太下作了吧?再說,咒我一下又有什么用呢?
“小韓!”我把簽扔到寫字臺上,大聲喊秘書進來。小韓應聲推門而入。
“今天這快遞是什么人送來的?”
“我也沒注意,就是一快遞員,不是申通就是圓通什么的。您看一下快遞單,上面應該有。”
快遞單已經(jīng)被我撕爛了,我也懶得再找。
“下次再有我的快遞,你讓快遞員留個電話,我有事問他?!?
“好的,我一定注意。”小韓點點頭,正要出去,又被我叫住。
“以后我的快遞直接給我拿進辦公室,不要放在外面?!?
“好的,老板?!?
下午心煩意亂,索性不干活了,收拾一下東西起身出了辦公室。
司機老李走過來:“老板,咱去哪兒?”
我揮揮手:“你回家吧,今天我沒應酬,自個兒開車轉(zhuǎn)轉(zhuǎn)。”
老李跟我多年,那輛奔馳車永遠被他收拾得锃光瓦亮,我開著車直奔定遠街而去。我倒要看看是個什么人或者單位給我發(fā)的這個簽。當然,地址也可能是假的,根本不存在。
定遠街我早年來過,城中村的街道狹窄逼仄,下雨的時候更加臟亂不堪,密集的簡易樓是外來戶的主要租住地,治安環(huán)境可想而知。所以除非是拜訪客戶,這地方我是能不來就不來,不然一輛耀眼的奔馳車停在這里,豈不成了靶子?
但如今這地方已經(jīng)完全變了模樣,寬闊的街道,兩邊是高高的住宅樓和商場,完全沒有了當年破敗的模樣,不得不說這幾年的市政建設(shè)還是卓見成效的。
我開車沿著街道慢慢逡巡,仔細查找著定遠街21號。新的高樓修好后,街道樓號標記很明顯,但是很奇怪,我找來找去找不到21號。
我索性把車一停,徒步前行,邊走邊找人詢問,大都搖頭不知。直到在一個小廣場上,一群跳廣場舞的大媽們才七嘴八舌給我指明了方向。
“定遠街21號?那不是觀音娘娘廟嗎?”
“沒錯,那廟原來還挺大的,就是比較破敗,拆遷以后就變小了,只剩了一間主殿?!?
“對對,就沿著這條小路直走,右拐再左拐就到了。。。”
一聽21號原來是座廟,我后脊梁起了陣陣寒意。
“那這廟還有人住嗎?”
“哪有人啊,早些年好像還有點香火,后來太破舊了,成了叫花子聚集地,更沒人去了。現(xiàn)在還修得好看些了,算個文物保護吧?!?
“反正現(xiàn)在有個紅白喜事,或者清明節(jié)什么的,還有人去燒香燒紙,比早先還熱鬧些了?!?
“住的人除了觀音娘娘,應該沒別人了吧?哈哈。。?!?
“你是想去燒香嗎?”
我哪敢說收到了那里發(fā)出的快遞,只好含糊其辭,趕緊告辭走人。
我的天,廟里給我發(fā)的簽子,不會真的有什么神靈吧?我雖然從小受的是唯物主義教育,但是真碰上這種事,心里還是發(fā)毛。
既然到了這兒,一不做二不休,我還是實地考察一下吧。我定了定心,硬著頭皮向大媽們指的路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