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瓶子里的花謝了，就像握不住的幸福，忘兒輕輕地將花從瓶中拿出，放入準備好的籮中，又將剛摘來的鮮花插上。

鮮艷的花兒嬌艷欲滴，她突然無來由地輕嘆，這份美麗又能持續多久？還不是轉眼即逝。

她拿起掃下的垃圾，往外走。走廊上沒有人，整個宅子安靜極了。做丫環也不錯，她失神地想，起碼可以擁有平靜的生活。

走到后院，她把垃圾扔在垃圾堆上，會有人來拉走垃圾的。她擦擦汗，還沒到晌午，還不能休息。

“歸云莊”是個大莊院，莊內的人各有各的工作，各盡其職是本分。她雖然才來一年，卻已經知道了這個道理。沒到晌午是不能休息的。

她來到后院，開始清掃落下的樹葉。

“歸云莊”很大，一年來她只是呆在廚房，做做雜工，從未踏足前院的三房二廳。管家說，那不是雜工去的地方。

她根本就沒興趣去什么三房二廳，呆在后院已經很滿足了，真的，她奢求得不多。

落葉掃下了很大一堆，裝進籮筐中，她有點拿不動。喘了口氣，她直起腰想活動一下，眼角一瞥，看見清姑娘從走廊過來。

她趕緊低下頭，想裝做沒看見。

“忘兒。”清姑娘尖利的聲音傳過來。她在心里嘆氣，“是?！彼刈哌^去。

清姑娘扔過來幾塊毛巾，“忘兒，你怎么搞的，叫你打掃蘭苑，你在這干嗎？”

忘兒俯身拾起毛巾，“清姑娘，蘭苑我已經打掃完了?！?

清姑娘用手指一指，“完了，你這是打掃完了！你不知道欣蘭小姐今天就要回來了嗎？欣蘭小姐可是最愛干凈的，你要是留下一絲灰塵，你就完了，等著挨夫人的罵吧！”

忘兒有點不知所措，低聲到：“那我再去打掃一遍吧?！?

“打掃，你現在打掃有什么用？欣蘭小姐就快到了，你，你氣死我了?！?

清姑娘的眉頭緊皺著，一副早知道你不行的樣子，忘兒知道她的脾氣，也不敢頂她只是安靜地站著。

過了會，清姑娘見她還站著，叫道：“你還站著干嗎，還不快去再清掃一下。”

“是！”她松了口氣，可以離開她真是讓她高興。她低下頭快步朝蘭苑走去，耳中依稀聽見清姑娘的罵聲。

清姑娘是管打雜丫環的，后院的打掃、清潔活都由她分管，忘兒倒不怕她，只是煩她尖利的罵聲。

蘭苑很干凈，房子的擺設精致而秀氣，一如她以前住過的房間。瓶里的花還是很嬌艷，只是少了些香氣。

忘兒開始仔細擦拭柜子上的灰塵，她想在欣蘭小姐來之前將房間打掃完。不知道為什么，她已經習慣了在人后獨處，人前的喧鬧已經離她很遠了。

有笑聲傳來，她的手一停，是她們來了嗎？

她在窗邊看，看見一個嬌俏的身影在苑門處一閃，緊接著是一陣清脆的笑聲：“讓我看看，姨娘給我準備的蘭苑是不是和我家里的一樣？”

一個溫柔的聲音道：“我特意讓你少乾哥將你房間里的東西都記下來，我再一一給你買過來，你看看可合心意嗎？”

清脆地笑聲又響起：“姨娘，怪不得少乾哥像個賊一樣，老往我的閨房跑，原來是在記東西啊?！?

楚少乾邁進蘭苑，聽到欣蘭的抱怨聲，忍不住笑道：“誰讓你這個鬼丫頭一定要房間布置得和家里的一樣呢？伯母吩咐，我怎么敢不從呢？早知道這個差事不好接，我就讓子軒去了?！?

欣蘭跟著走進蘭苑問道：“還說呢，怎么沒看見二哥？姨娘，二哥是不是還是那副擺著臉不肯說話的樣子？”

楚少乾哈哈大笑，“小丫頭懂什么，你二哥那樣不知道迷住了多少江湖女子，那是冷酷，懂不懂？”

身后的白夫人跟進來，聽著兩人的說話聲，想起自己的二兒子，忍不住笑道：“子軒在少林寺呆久了，脾氣也變得古怪，都沒見過他笑。”

身后還跟著清姑娘、白夫人的貼身丫頭顏紅、冷秀。一行人進入蘭苑，將忘兒搞了個措手不及，她驚慌失措地想躲起來，又覺得不妥，這么一猶豫間，眾人已經來到了房中。

清姑娘一眼看到她，拼命地朝她使眼色，示意她快走。

她慢慢地退到門后。

欣蘭高興地走到花邊，深深地聞了一下：“姨娘，你想得真周到，還有花呢？”她拉住白夫人的手。

白夫人倒是沒想到還準備了鮮花，忍不住也笑道：“這可不是我想的，是清兒她們準備的吧。清兒，房間誰打掃的，好好賞她一下?！?

清姑娘應道：“是夫人，是奴婢今天叫忘兒摘了些花來，想著欣蘭小姐剛到，看見鮮花心情一定很好，就叫她們插上了?！?

忘兒悄悄溜到門邊，再三步，她就可以出去了。

忽然，有人叫住她，“咦，那個---，泡幾杯茶來！”

“忘兒，給夫人、小姐、少爺泡茶。”清姑娘的聲音。

忘兒在心里嘆氣，望著只有兩步的門，卻不敢讓失望流露出來，“是！”

她轉身。手上還拿著臟布。

楚少乾忍不住一笑：“還是算了，她剛打掃完，先下去洗洗手，休息下吧。”

她看看自己拿著抹布的手，以前那雙白嫩柔軟的手，已經不復從前。十指尖尖如春筍，她握緊抹布，忍不住冷嘲，還不如一雙結實的手。

走出蘭苑，笑聲漸輕，她輕輕吐出一口氣。晌午了，她是該休息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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