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精神回避法和開悟神話

在我們探究精神、思維或其他有關自我反省和自我成長的方法時,責備文化和對悲傷的壓抑愈演愈烈。

有這樣一種觀點,作為一個“有靈性的”或“進步的”個體,我們應該做到不以物喜,不以己悲。我們應隱藏起真實的情緒從而戰勝痛苦,或決心磨煉自己,以達到東方思想中的“超脫”境界。為世俗而煩惱是未開悟的表現。“在任何情況下都能保持鎮定”是精神和情緒進步的標志。

還有一種觀點是,無論是修身還是修心,靈性思考和冥想訓練都旨在使我們脫離痛苦,保持安靜平和。我們相信這些手段是為了讓自己好過一點。

無論我們多么堅信上述觀點,靈性思考和冥想訓練的目的都不是消除痛苦。上述觀點只是我們逃避痛苦的文化表現,不能反映出這兩種精神訓練的真實意圖。

把如此美好的訓練方法當作逃避痛苦的策略,實在是南轅北轍。

在任何文化傳統中,各種靈性訓練的目的都是幫助你更好地接受自己的命運,活出真正的自己,而不是讓你克服或者超越自身的命運。這些訓練為的是使你在悲痛中感到心有所依,讓你在難以承受的痛苦中有一方天地能夠喘息。這跟消除你的痛苦完全是兩碼事。

靈性訓練不是讓我們超越人性,恰恰相反,是幫助我們更有人性:增進我們與他人之間的聯系,而不是讓我們與世隔絕。

精神回避法背后潛藏著心靈和頭腦之間由來已久的分歧—試圖借由理性超越人性。我們之所以采用精神回避法,是因為人性使我們受傷。因為我們心中有愛,所以我們會受到傷害。因為我們心系身邊的人,所以他們的死亡令我們痛苦,失去摯愛讓我們如墮地獄。靈性訓練能夠使你對痛苦、磨難和困境持更為開放的態度,因為它們都是愛的組成部分。

上升到理智層面,提出一系列精神格言,只是我們防范情緒泛濫的一種方法。這是一種通過拒絕承認情緒的存在以防止自己陷入悲痛的方法。或許我們會稱之為高級思維,而控制這一切的是以生存本能優先的腦干。我們真正需要的是發揮大腦邊緣系統的作用,從而能夠換位思考,給他人富有關愛的回應。

人類克服痛苦的方式不應該是否認痛苦,而應該是去經歷痛苦。請允許痛苦存在,而不是把它隱藏起來,或者用一種更新、更現代的方式去抵制它:宣布那些痛苦的人不夠“成熟”。這是無稽之談,也是精英主義。出于同樣的原因,你“否認”痛苦的存在,以便自己能夠符合正常意義上的幸福標準。

你要允許痛苦存在!因為它是真實的。因為承認痛苦比抗拒痛苦更容易。因為接受現實會讓人更柔軟、更善良、更溫柔,也更容易去承受痛苦(即使它讓你撕心裂肺)。因為承認痛苦,而不是拒絕或者否認它,才是真正的開悟。你必須保持非常高的理性意識和情緒適應力,才能將注意力聚焦在真實的喪慟上面。

無論你抱有什么信仰或思維觀念,它都不應當強迫你超越痛苦,或者以任何形式否認痛苦。如果真有這樣的信仰或觀念,那么它們的作用是增強你的情緒感知力,而不是減弱你的情緒強度。當你崩潰的時候,正確的反應就是讓自己崩潰。假裝鎮定只是變相的“精神傲慢”。

精神回避法教人們借助精神信仰來逃避痛苦情緒,治療未痊愈的心理傷痛,滿足成熟發展的需要。精神回避法是如此普遍,以至于我們忽視了它的存在。任何文化傳統中的精神理念,都能打著開智啟蒙的幌子為信徒們逃避痛苦提供一套合理的說辭。然而,除卻能滿足悲痛者基本的心理需求不談,精神回避通常弊大于利。

—羅伯特·奧古斯都·瑪斯特斯(Robert
Augustus Masters),
《靈性逃避》(Spiritual Bypassing: When Spirituality
Disconnects Us from What Really Matters

請注意,你失落沮喪并不意味著你就無法成為一個“有靈性的”或者“情緒上理性”的人。你的沮喪失落是有道理的,你有承受痛苦的意愿,表明你的情緒是有深度的。共情(感知自我和他人的能力)才是個體成熟的真正標志。

早先我迫切地向佛學大師尋求幫助,希望能夠更為深刻地“覺察”自己的悲傷,然而結果讓我很憤怒。他告訴我四圣諦[1]—我的痛苦全部是執念作祟,我要做的是擺脫執念。這是我聽過的最殘忍的說法。他始終在說:“這是執念,這是執念。”當我在痛苦中煎熬、涕泗滂沱的時候,我問他:“為什么我如此心痛?”他無法回答我。

莫妮卡·U. 柯林(Monika U. Curlin),
“寫出你的悲傷”工作坊學員,
寫于丈夫弗雷德意外死亡之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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